第二十七章 去上海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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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去公司的路上,就接到秦凯淳火急火燎的电话。
“胡雨,十点半飞上海。”
“好的,我马上订票。”
“票已经订好,你赶紧收拾行李。”
“什么?”
“参加ELLENEW公司的新刊推介和客户答谢酒会,我需要帮手。”
“你是说我也去?”
“是,半小时后我到楼下接你。”电话挂掉。
这都什么事儿啊,能不能提前给个通知,完全来不及准备,遇到这么坑人的老板,真是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忍。
我一路狂奔回家,打开行李箱,乱七八糟塞一堆东西。
“妈,我要去上海出差几天。”我一边收拾一边匆匆说。
“什么时候走?”
“马上。”
“这就走啊。”
我突然感到我妈情绪低落,起身,抱了抱她“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家要乖,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
“出门注意身体和安全,有事儿给我电话。”
“嗯,妈放心吧。”
我妈送我到门外,看着我下楼,一直没有回屋,我抬头看到她一人站在空空的楼道,伸长脖子望我,缓缓挥手的样子,鼻子一酸,泪就下来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过年到现在,每回离家我都会哭,我到底怎么了。就走几天,又不是一年半载,三年五年,有什么好哭,真是无可救药。抹掉眼泪,大步流星。
“你哭了?”一上车秦凯淳就问。
“没有。”
“就走五天,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
“是不是舍不得阿姨。”
“以前都没有,今年每回我离开,她都会送到门口久不回去。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会发生什么事儿吗,我有点害怕。”
秦凯淳回头看着我,“没事儿的,你想多了。没休息好的时候就容易多想,你再睡会儿。”
说也奇怪,秦凯淳说完我竟然真的沉沉睡着了。
迷迷糊糊登机,上飞机又睡,一路昏死过去一样地睡。中途我醒来过,我的脑袋枕在他肩膀,他也睡着了,侧脸弧线优美,睫毛盖住眼睑,呼吸均匀温和,做着安静好梦的样子。
窗外是无边无尽的云海,云海底下的尘世看不到了,却在记忆里。
一段亲密相处的时光,一个陪在身边的人,一回可以期待的旅途。我想起很久以前。
青山环腰上那栋房子,洁白翻飞的窗帘,晚霞映照的阳台有时候会落一只翅翼莹白的蝴蝶。他背我上山,我为他带围裙做饭,他坐在飘窗上看我,我回头望那一刻,阳光洒在他深色睫毛,我看不清他眼睛,但他嘴角上扬,望着我笑。如果一辈子都能那样度过,该有多好。可是时间果真无法复制,两个好不容易相遇熟悉的人,一起走一段路,嬉笑交好,以为永恒默许,却不知转眼间四散开来,回归各自旅程,就像佛家说的一生一会,再无多期。
司机将我们送到一个欧式小院门前。午后的阳光洒满墙上翠绿的爬山虎,粉白色蔷薇花次第开放,风吹过来花叶厮磨吟唱。跟着秦凯淳进去,像做梦一样。修剪整齐的花木、别致的白色楼宇、雕花小桥廊道,我简直不敢相信。房间里灰蓝色真丝帷幔,手绘图案壁纸,流苏吊灯,皮草靠椅,绣花小坐墩,镂空檀木隔断,一处一景,精致淡雅,不落窠臼。
“我们就住这里。”
“啊?”我刚回过神。
“这是我在上海的房子,偶尔回来住。”
我还想说,真是太有品,奢华阔气有内涵。但是想想,面对这样的房子谁都会这样反应吧。
“看起来有点不错哦。”
秦凯淳斜了我一眼。
“那还真是屈尊你了。”
“那当然,本尊走哪不是前呼后拥,你这里怎么这么冷清?”
“我也有大半年没回来了。”
秦凯淳帮我把行李箱拖进房间。
“喜欢这里吗?”
“凑合。”说出这样天人共诛的话,我自己先笑了。
“真是服了你。”秦凯淳瞪着我,样子滑稽极了。
“服没用,回去记得涨工资。”
“十足拜金女。”
“我爱听。”
“饿不饿?”他问。
“不饿。我先收拾。”
“收拾好了我们出去吃饭。”
“恩。”
窗下大丛芭蕉和几树洁白的海棠茂盛生长,白花绿叶之间,泛着波光摇曳的清香,那潮湿的草木气息和泥土芬芳被晓风缓缓送到我鼻尖。
我躺在床上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天色黑尽,看表已是九点多,我睡得太久了。轻轻下楼,看到秦凯淳坐在客厅沙发,没开顶灯,借落地灯窄窄的光,认真翻看杂志。他穿白色立领衬衣,那白色反射出光环,映在他脸的弧线上,让他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安静如水中。
我远远望着他,一个人的身影,暗光和影子营造出的气氛那么安静,孤独,突然心里泛起某种感动,想起在公司年会那个夜晚,他和我倚着栏杆,望着城市灯火辉煌。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头“睡醒了?”
“不好意思,睡太久了。”
“饿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从保温盒里取出饭菜,就着温暖的光,我们静静地吃,间或说些话。
“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安静?”他问起。
“不知道说什么好。”
“随便说啊,像在公司那样。”
“公司人多说错了也不怕你报复。”我斜了他一眼。
“原来是怕我,哈哈哈哈。”他竟然笑得前仰后俯。
笑声落地那一刻,气氛又归入寂静。
“那晚抱你出来那个人,是不是他。”
我突然愣住,“哪晚?”
“你聚会那晚?”
我瞬间想起来,“你不是走了吗?”
“你忘了,我说等你聚完来接你。”
我慢慢回忆起来。
“不好意思,我……”
“我在门口等了很久,看到他抱你出来。”
“是……是他。”
“他跟你看起来很有爱。”
可能是那个“爱”字击中了我,“对不起,我不想提起他。”
气氛突然变尴尬,我只得再补一句“我们不可能了。”
“其实胡雨,爱不爱不是靠嘴说出来才算,有时也需要用心去体会。”
“我已经体会得够久够准了。”
“但你有真正用心吗?”
“如果不用心,我不会一直在等。”
“那为什么又不等了。”
“等累了,等不到结果。”
沉默。
“你还会爱上别人吗?”
“什么嘛,又是这个问题,你问过啦。”我故意转移话题。
秦凯淳笑笑,往我碗里夹了一块鲜嫩的白斩鸡。
一番狼吞虎咽。
收拾好碗筷,我要上楼了。
被秦凯淳叫住。
“胡雨。”
我回头“嗯?”
“没什么,早点休息。”
“你也是,晚安。”
那一晚睡得格外舒香。
第二天迷迷糊糊当中,听到秦凯淳敲门,说他有事儿先出去了,晚上六点回来接我参加ELLENEW的酒会,之后还说了什么,我竟然忘记了。
不过这真是愉快的一天啊,一个囫囵觉睡到十点,下楼发现牛奶、培根和面包摆在餐桌,慢慢吃完。在小院里瞎逛,坐在凉伞底下听鸟语,看风过,喝咖啡。顺便幻想着我未来的生活,如果也能这样浪漫小资,游手好闲,就简直美得过分了。
一个漫长的吊床午觉醒来,翻身一看已经快五点了。糟糕,秦凯淳说六点回来接我,我穿什么啊,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忘了问。奔回房间一件一件翻出我带的衣裳,没有一件搭调。上次一个小小同学聚会,秦凯淳对我衣貌都有那么高的眼光和要求,何况这回是要带去大庭广众,我的穿着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形象。怎么办,怎么办。
我赶紧给秦凯淳电话。
电话那头“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连续拨打几次,都是这样。
墙上的表针一点一点行进。
怎么办,怎么办,真是十万火急。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
一个捧着大盒子的姑娘“您好,请问是胡雨女士吗?”
“是,是的。”
“这是您订的晚礼服。”
“你搞错了吧,我没有订。”
“不会错的,是一位叫做秦凯淳的先生帮您订的。”
真是又喜又恨,故意耍我是吧。订了早说嘛,害我白着急一场。
换好裙子,香槟色丝绸裹胸收腰曳地长裙,配亮银色浅纹高跟鞋,一条珍珠白项链,相得益彰的珍珠吊坠耳环。
“项链换吗?”
我扶着颈上那条银白色吊坠项链,坠子是一颗海蓝色水滴状的亮钻,像一滴天使的眼泪,说“不用了,这条就可以。”
化妆师帮我盘起发髻,一点点描眉、打眼影、画睫毛、眼线和口红。
我转身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种恍然不识的感觉,眼眸明亮,面颜温润,妆容精致,蝴蝶骨完美凸显,腰身正好,曲线柔和,高雅、气质、婉约、端庄,还有什么溢美之词,都猛烈朝我砸过来吧。
秦凯淳准时出现在楼下的时候,我正提着裙摆一步步下楼去。不知道灯光缘故,还是他目光明亮,映照着我,辉耀着我,让我像走在一片璀璨流星雨中,有公主般的熠耀与闪亮,真是按捺不住欣喜若狂。
“真美。”
“当然。”
“惊讶。”
“是吗。”
“太赞了。”
“倍有面儿吧。”
“有极了。”
“那走起。”
“好。”直到说完,他的目光也没离开我的脸。
ELLENEW的酒会在凯悦国际酒店举办,红毯和鲜花摆到门口,礼仪小姐笑容可掬。
秦凯淳抬起胳膊,我自然挽起,我们相视而笑。
踩着红地毯,挽着这么年轻有为、英俊帅气的业界精英,被最亮最绚最梦幻的灯光笼罩,心里一阵阵眩晕的幸福感。
趁机狠掐一把挽着那人,他回头龇牙,“干嘛?”
“看看是不是做梦。”
“那你应该掐自己啊。”
“一样的。”看来我真不是在演穿越剧,可是这样的场景和人,明明就是偶像剧情节的翻版。
秦凯淳把他的朋友、同行、前辈一一介绍给我。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但每每看到他朝我微笑的样子,心里就放松了许多,也能灵活微笑回应,甚至与陌生人简单交谈几句,时不时收到秦凯淳充满赞许的目光。
ELLENEW举办酒会一是为了答谢老顾客,搭建同行合作共赢桥梁,另一方面就是隆重推出他们年度新品——时尚宠物杂志,某种程度看,后者才是这次酒会的真实目的。不过不得说,在捕捉时尚亮点、挖掘生活新意方面他们确实触须更加敏感,做得更加超前。宠物日渐成为很多家庭必不可少的成员之一,宠物消费、宠物健康、宠物生活已经受到众多爱宠者的密切关注。ELLENEW把握住宠物时尚这个看点,既迎合了当下读者心理,又占据了市场的先机,必然成为日后的主流之一。
我看到秦凯淳微笑的表情下,有一腔沉重的心思。商业竞争最重要的是对信息的掌握权,谁抢先掌握了信息,谁就占据了主动,谁就有可能走得更远。事实证明,在时尚探索方面尚九确实做得不够。
还好这并不影响整个晚会的欢乐氛围。
古典华丽的萨克斯音乐缓慢流淌,秦凯淳绅士地弯腰邀请“跳支舞好吗?”
“当然。”我的手已经被他温柔地攒在手心。
一曲舞毕,一位卷发红唇的漂亮小姐走到秦凯淳面前,“秦先生,可以赏脸跳支舞吗?”
秦凯淳礼貌地笑笑,“袁小姐,不好意思,今晚我有舞伴。”
袁小姐目光转向我,从头到脚打量,然后挑衅地盯着我“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们下次再约。”转身扭着小蜂腰走了。
我望着陆青泽,他也看着我,又一曲旋律升起。
随乐曲缓缓摇曳,旋摆,踮脚,贴面,默契,婉转,我们一直没有停下,在舞池中央,在光线幻化之间,在众人婆娑萦绕里,相望不言,内心流淌着温热的暖,那种暖自然恬静,像涓涓溪流缓缓入了深树森林,入了草原湖泊,入了月光晨曦。美得有点像个梦幻,可是,可是我怎么会有这种晕眩的感觉。
这种突如其来的美,会难以忘记吗,还是会意外打破。
事实证明,是第二种。
第二天早起,可能前一晚喝多了红酒和冰水的缘故,肚子绞疼。上卫生间发现,不好,来例假了,殷红一片,顿时睡意全无,晴空霹雳。
赶紧满箱子找卫生巾,没有!没有!一个都没有!都怪我,每次出门总觉得不会那么巧,真是被侥幸心理害惨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是没法下楼去买了。叫秦凯淳吗。怎么跟他说呢。这种事情,也太尴尬了。天哪,怎么办,怎么办。我实在止不住这种汹涌肆意,肚子也一阵阵抽搐绞痛。
我慢慢挪到秦凯淳门口,两回扬手敲门,都没下手。硬着头皮敲吧,再不敲一会儿更难堪。
“砰砰砰。”
“是我,秦……秦凯淳。”
“这么早,什么事儿?”我听到一个沙哑磁性、睡意惺忪的声音。
“开门帮个忙。”刚才一阵紧张,肚子更痛了,我靠着墙壁蹲下。
五秒钟不到,秦凯淳开门出现在我面前。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看到我流到小腿的血,大叫一声,慌忙回屋拽了毛巾被出来,严严实实裹住我,抱进他房间。
“我,我马上。你别急啊。”
“嗯。”我朝他挤出一丝笑。
“我马上出去买。”拿了车钥匙,秦凯淳正往出奔,突然看到挂钟,“糟糕,最近的ShoppingStore要九点才开,这还不到八点。”
“那怎么办?”
“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对了,对了,家里应该有。”
说着拿起电话,“喂,Sara,家里有没有放女生用的东西?”
……
“就是止血的东西。”
……
“不是创可贴,是女生用的。”
……
“对,就是卫生巾。”
……
“好的,我马上去找。”
……
“别瞎猜。”
……
挂掉电话,秦凯淳一溜烟跑到隔壁卧室,抱来一大包卫生巾。
我秒速冲进厕所。
好了,终于搞定了。
我回房间刚躺下。
听到敲门声。怎么好意思再见他呢。我磨磨蹭蹭不开门。
“胡雨,给你冲的红糖水。”
天哪,红糖水,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哪。
“我,我不渴。”
“赶紧趁热喝,给你放门口了。”听到脚步声远去,我开门端了进屋。
这一场尴尬之后,我们恢复了往日的互掐、豪放与搞怪,一扫前一晚的甜美梦幻,回到庸俗琐碎的日子。生活啊生活,不过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嘛,谁说浪漫总被雨打风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