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男人的责任

　　春节过后，青山精神病院迎来了上级领导的检查，陆程领着一行人参观了医院，趁着空隙，吴娜悄悄拉了一把陆程，指了旨领导身边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那个人看起来只比陆程年长几岁，刚才听人介绍他也是一个精神专科的医生，姓郑。

　　陆程不明就里，吴娜刚准备对附上他的耳朵说句话，陆程又被领导叫了过去，他面带疑惑地看了吴娜了眼，然后马上走了过去介绍向他们介绍医院的情况，不过经吴娜指了那么一下以后，陆程就有意无意地注意起那位郑医生的反应，他看起谦恭有礼，可看向病房的时候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送走了领导之后，陆程转头向吴娜问道：“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那位郑医生你看怎么样？”吴娜不答地反问道。

　　“他？！”陆程想起他嫌恶的眼神就没有好印象，吴娜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呢，难道？陆程忙问道：“难道你从哪里听到了消息，那位医生会调到我们精神病院来？”

　　“没错！”吴娜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说道：“消息从哪里来的我就不方便说了，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那位郑医生调过来可不是来医生的哦！”说完这句话，吴大小姐就摇头晃脑地走了。

　　“那来做什么？”陆程才问完就立即想通了，对了，他一直推辞不肯接手这间精神病院，那么那个人应该就是上级领导安排来当这间医院的院长的！这个沉重担子有人接手了，陆程按理说应该高兴，可是他一想到郑医生嫌恶的眼神心情就变得沉闷起来。

　　陆程闷闷地回到办公室，又开始思索起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他本来是计划去美国发展的，可是他不想这样丢下许蔓，要是就这样走了，可能就永远错过许蔓了，而现在许蔓只肯接她的电话，连面都不意跟他见，他的计划骤然卡在了这里，在此时，他又能为这间精神病院做些什么呢？

　　手机铃声打断了陆程的思绪，他接通电话，竟然是已经回到家的好运打来的，好运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的告诉他，他马上就要有小弟弟了，原来好运妈妈复婚后怀孕了，她本来是不好意思将这个消息告诉陆程的，可是好运却一直吵着要打电话告诉他，陆程听说后不禁笑了。

　　好运妈妈说道：“我跟他爸已经商量好了，我们把这个小的养大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以后，等他们不在了，就让弟弟一直照顾好运！”

　　好运的爸爸妈妈为好运打算得很长远，这就是父母的心，医者也是父母心，他又该怎么为这些病人们打算呢？

　　挂掉电话以后，陆程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想着，要是那位郑医生来了，像苏福仁那样把整间医院搞得污烟瘴气，来这些医院的都是些走走过场做做秀的医生，就连那些护士护工都不能安心地留在这里，他真的能放下这一切心安理得地离开这里吗？

　　不！陆程摇了摇头，他不能这样做，不管他是否要走，他都必须走之前为这间医院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才能走，这些病患们本就是为了逃避外面纷扰的世界才躲到这里来的，现在，他有能力，更有责任为他们撑起一片蓝天，维护这一块净土。

　　首先，他必须名正言顺地接管这家精神病院，然后他就可以为病人们挑选一些真心真意想留在这间医院工作的医生，把这间医院的体制制定得更完善，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些弱势群体，想到这里，陆程拨通了上级领导的电话。

　　青山精神病院又送来一位病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陆程过去一看，那位病患似乎还有中风的迹象，立即叫来了别的医生一起反他给抬了进去，把他安置在332病床上。

　　332病床的男人不知是因为中风的关系，还是真的神情有些错乱了，脸上的表情一直很狰狞，他一直咬着牙不说话，他身边的女人却哭个不停，拉着陆程的手说道：“他没有精神病，没有，他是正常的……”

　　病患自己不说是正常的，反而家属说是正常的，这种情况陆程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吃惊地扶起那个女人问道：“既然正常的，又为什么要送到我们精神病院来呢？”

　　陆程知道肯定又是强制送来的，于是说道：“这样吧，你来我办公室，我们谈一下吧！”

　　这个女人告诉陆程，她叫樊子玉，而那个男叫钟凯，是她的老板，开有一间很大的餐厅，钟凯的妻子和外人一起谋夺了他的资产，男人被最亲密的人背叛一般是最受不了，他在这样的打击面前突然中风，事后他又拖着已经行动不便的身体去找妻子理论，换来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

　　钟凯在丑恶的人性面前再一次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他近乎疯狂地朝妻子冲过去，妻子却立即报警抓他，在警察局钟凯仍大吵大闹，最后被强制送到了精神病院。

　　陆程看了樊子玉一眼，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想必她跟钟凯的关系不止是上司下属那么简单吧，看她满脸担心的模样，话语间透出的丝丝柔情，至少是心怡这位上司的，人们都常说患难见真情，就算是小三，她肯在那个男人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还跟着他，这份情义想必不假吧！

　　陆程宽慰了她几句，告诉她，只要留院观察几天，确定病患是正常的，就可以带他回家了，樊子玉听了这话才放下心下，忙向陆程道谢。

　　几天后，樊子玉就带着钟凯离开了青山精神病院，而陆程的委任状也正式下来了，吴娜开心地笑道：“陆院长，你得多谢我的通风报信吧！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占得先机呢？”

　　陆程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多亏你吴大小姐消息灵通啊，要不然，这个院长我还真当不成啊！”

　　“陆院长，你不想去美国了吗？”吴娜挑了挑一双漂亮的眉毛，说道：“我也还打算去美国深造呢！陆院长，你确定愿意长期扎根在这里了吗？”

　　陆程垂下眼皮，他也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于是说道：“我是准备去的，不过还没到时候，现在嘛，我就做我该做的事情！把这家精神病院管好！”

　　“你还是要走啊！”吴娜脸上有些失望的神色，她又笑了笑，说道：“喂，再透露一个消息给你，那位郑医生啊，他还是要来我们医院哦！不过，现在只能屈居你之下，当个副院长了！”

　　“是吗？”陆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道：“我们精神病院的医生本来就少，多来一个也是好事！”

　　“你真的这么想？”吴娜鬼灵精怪地笑着问道。

　　陆程笑而不语，他的话只说一半，那位姓郑的医生来了尽职地当个好医生也就算了，要是只是在这里混混，走走过场，或是只为了争权夺利而来，那就休怪他不留情面了，陆程很清楚他争取院长的权力是为了什么。

　　陆程现在已经基本能处理所有精神病院的事务了，至于财政拨款那一块，他现在也基本能摸清楚门路了，但是上面的领导一听说到精神病院年久失修需要拨一笔款子，就摇着头说财政紧张，要他无论如何再等一等，陆程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等了！

　　陆程放下电话，就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他忙说道：“进来！”

　　一个小护士推开门却没走进来，站在门口说道：“陆院长，有人找你！”

　　“谁啊？”陆程起身问道，这时小护士让闪开身子，樊子玉出现在了门口，陆程看着她问道：“樊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樊子玉的眼神有些茫然，她谢过那个小护士，然后看着陆程说道：“我，我，我就是来看看，钟凯是不是又被送到精神病院来了！”

　　“怎么可能又被送来呢？”陆程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才有点不正常呢，她当精神病院是什么地方，就想着把大街上的正常人全抓进来吗？

　　樊子玉的眼眶突然红了，她冲到陆程办公桌前，哭着说道：“我也是没办法了，我……钟凯他已经一整天没回家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找到他妻子的餐厅他们又不让我进去，所以，我也没别的地方可找了！”

　　陆程闻言一惊，那位叫钟凯的病患是正常人没错，可是正常人受了刺激也会受不了，也会有不正常的表现，她的担心是对的，他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反正也要下班了，我开车陪你到处去找找看！”

　　樊子玉这才找到主心骨，她忙抹掉眼泪点了点头，跟上了陆程，陆程开着车，沿路带着她一路找去，可是一路上并没有看到钟凯的身影。

　　“这几天他还是不说话，即使孩子们叫他他也不答应！”坐在车里，樊子玉担心地说道。

　　“孩子，你们有孩子了吗？”陆程面带疑惑地偏头问道。

　　“不是我跟他的！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说到这里时樊子玉脸红了起来，“至少在他出事之前并不是，是……我一直暗恋着他，他大概也知道，但并没有接受我！孩子，也不是他跟他妻子生的，一个是去世的哥嫂留下的孩子，一个是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现在都跟我们住在一起！”

　　“我就是被他的爱心和责任心打动的，没有一个男人能待别人的孩子如亲生，真的，那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是真心真意地付出，那两个孩子现在也很担心他的状况，要知道，遭遇了这样的巨变，有几个能承受得了呢？所以，他今天一失踪，我就吓坏了……”说到这里樊子玉又哭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会找到精神病院来，陆程理解地点了点头。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陆程觉得不能这样漫无目地的找下去了，于是问道：“对了，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我们现在租房子住，在城南那边！”

　　陆程判断，钟凯应该不会走不了很远，他决定绕着他们租住的地方找，他按照樊子玉指的路，在那一带转了起来。

　　陆程跟钟凯交流得并不多，他说话非常清晰而有逻辑，所以很快就能判定精神正常，但那个男人并没有敞开心扉，他心中的委屈并没有向人倾诉，全埋藏在了心底，陆程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照樊子玉的话来看，他应该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在这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陆程心中闪过一丝灵光，他会去找工作吗？会吗？他的急性中风还没全好，拖着还没有完全康复的身体，他会去找工作吗？陆程边想着边向车窗外望去，他听到一个工地正传来打桩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车，然后下车循声走去，樊子玉忙跟在了他身后。

　　拐过砖墙，陆程看到了一个手脚有些慢的男人正在工地扛水泥，虽然他身上脸上都是脏兮兮的，但陆程看清了他的脸，他就是樊子玉正心急火燎寻找的爱人钟凯，他脸上仍没有表情，只是目光坚毅，汗水从他的脸上滑过，他跟在别人身后，将一把把水泥整齐地码好。

　　樊子玉见到钟凯就想叫他，陆程却拦住了她。

　　收工后，工头把钟凯叫到面前，塞给他一张钱，说道：“喂，我说兄弟，你的手脚可有点慢啊！你明天别来了！”

　　钟凯把钱还到工头手中，说道：“我要是做得不好，你可以不付钱给我，等我做好了你再给！但是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我有两个孩子要养，还有一个年轻善良的女孩儿一直跟着我，我不能没有工作，我要养活他们！”

　　那工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钱，又看了看面前这个眼神坚定的男人，最后把钱塞到他手中说道：“好吧，明天让你继续干！”

　　陆程心里一阵感动，钟凯那句“我要养活他们”是男人最掷地有声的承诺，樊子玉说得没错，他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转过头看着樊子玉说道：“你……选对男人了！”

　　樊子玉捂着嘴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