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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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新生活脱离了窝里斗的轮子，逐渐变得丰富多彩宽松开放。最先迎合新生活节奏的当然要数那些刚步入社会的年青人，他们如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虽说旧的条条框框逐渐成为过去，但是从束缚中苦苦挣扎过来的人大都木已成舟或未老先衰。他们瞻前顾后忧心忡忡，始终摆脱不了旧阴影的萦绕。他们是那个时代最大的受害宅他们白白耗费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如今面临新的浪潮或望洋兴叹或徘徊观望或顺其自然。

　　??这类人中首当其冲的要数郝汉山了。俗话说，“中年怕丧妻，老来怕丧子。”郝汉山一对孪生子相继夭亡，对他身心来说是致命的一击，二十多年来望子成龙养儿防老的夙愿弹指间化为灰烬。之后，他在众人面前不再那么心怀开畅，变得处世随和，反应迟钝，一副委屈的脸色和木然的沉默经常陪伴着他。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人老病跟着来，打铁年青人劲大。人过五十，翻越了人生旅途抛物线的顶点，精力悄悄朝衰减方向滑去，日甚一日。打铁全靠本身硬，郝汉山五十五岁那年，再无力量胜任气锤上的翻拔滚打，他从班长的位置退下来，年轻力壮的拐子接了他的班。

　　??卸任后，他仍未离开烟熏火燎的车间，当了一名称职的锻件检验工。每天上班，他拿着钢尺掐钳，提着装有红黄绿三色油漆的小桶，蹲在锻件堆旁，锻件逐个逐件地从他手中经过，像法官一样给它们的去留取舍一一评判裁决。合格品点一点绿色，次品或返工的点黄色，废品点一砣红色。这绝不是随意涂鸦，关系到产品质量，责任重大来不得丝毫马虎。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每当检验之余，郝汉山静静地坐在车间少有人去的角落有气无力地吸着烟，浸沉在挥之不去呼之不来的历历往事中。从水木匠到打铁匠，从学徒到班长，经历过结扎解扎、离婚结婚、抚育孪生、夭折双子等悲欢离合摔打折磨，可谓半世坎坷，一幕幕像幻灯片轮换浮现在脑际。每当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纠缠，郝汉山少不了扪心自问。我不知遭了哪一辈子的冤孽。离婚时法院断我要给三牤子十八年抚育费，他长大成人与我皮不粘胯，实在想不通。多亏菊香看在我们多年夫妻份上，成全我少缴多少冤枉钱。过了大半辈子半路改劁，本想早点图个安逸自在，做梦也想不到半路上又杀出个四牤子，我胡子扒叉了还要拖娃娃滩。不知深浅的说我郝汉山老来俏，其实心里窝火憋气，毛躁得泪水往肚子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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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过境迁，人事沧桑。老鹰们譬如殷克己胡学理那批“天天讲，年年讲”的斗士有高于常人数十倍的政治嗅觉，他们凭恃多年精心打造的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从一蹶不振的造船企业中跳出去，栖落到旱涝保收的金窝银窝如事业单位或管理部门安营扎寨，违背先解放全人类最后解放自己的教导置大局不顾先解放了自己。马立新混迹官场多年有一条坚定不移的护官符就是要拍到点子上，甄书记贾书记年老体衰相继退居二犀老马自然而然被上面扶正可谓水到渠成。殷书记东方等原车间一批先知先觉者也经不住事业单位管理部门优越条件的，相继跳槽到市里理想部门继续干革命与走下坡路的企业拜拜了。猴孙的历来表现一直深受领导赏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提拔当了铸锻车间副主任。赖娃指望推荐上大学的梦想落空，凭自己实力参加考试被省师范学院录取，圆了大学梦。铁嘴没冤枉喝一肚子墨水，调到港务局宣传科当了干部。黑子婆婆借下海经商之风，办了停薪留职走出烟熏火燎的车间当了个体户。疤子报名参加特区建设，第一批到深圳蛇口安家落户。钟无险携全家调到长三角大都市老家，重视知识重视人材董秋提拔当了船体车间主任，借改革开放孙俚停薪留职自己当老板开了一家时新发廊。锻工车间的小伙子姑娘们都成了家，当了爸爸妈妈。亚非拉的老公搞经营承包赚了钱明目张胆包，亚非拉哭天抹泪闹离婚。长子娶了个农村姑娘，打铁农活两不误，把承包的荒山种了千株桔树成了远近有名的桔子专业户。炮儿猫子跳出铁匠小圈子分别当了车间办公室材料员全厂绿化员，道人碗儿等老实巴交地守在炉子旁做天铁匠打天铁只盼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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