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又是放火

　　客商和脚夫们见到贼人忽啸而来，杀声震天，心里异常害怕，一个个躲在车子底下不敢动弹，生怕被流矢所伤，又担心护卫挡不住让贼人杀进阵来。而这叔侄两个却避都不避一下，还在那里谈笑风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将为兵之胆，看到主人如此自信，护卫们精神大振，死死盯着前面的匪徒，不让其越雷池一步。

　　只是护卫们摆着一副死守的样子，强盗们那边却也没有心急进攻。只是离得远远的放箭、扔石头，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对全副武装的商队护卫，连皮毛都伤不到。反而是在阵中的商人，尽管躲得深，还是被石块等物投伤了好多。

　　陆天广告叔侄俩等了半天，准备迎接敌人的疯狂进攻。却只听得贼匪们嘴里叫得凶，谁知竟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一方围攻，一方防守，打了半天，居然一个伤亡都还没有。

　　形势诡异，双方就好象有了默契，在做戏一样。

　　陆天其皱起眉头，好象自言自语，又象说给旁边的陆嘉听，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叫得那么响，为什么没有人攻进来。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不成？”

　　陆嘉道：“莫非这些贼匪还不是全部，正在拖延时间，等候援兵？”

　　陆天其神色一凛，马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道：“不错，有可能是在等待援兵，这伙贼人只是负责缠住我们的。”

　　又看了一眼李云飞立足的山坡，道：“那边几骑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过，可能后援就在山后。”

　　陆嘉还没注意到山坡上还有人，抬头一看，惊道：“那怎么办？不如还是由小侄带一半护卫冲出去，把贼人杀散，要是等他们援军到了，恐怕我们难以守住。”

　　“不行！护卫必须守住货物，这批货物关系重大，不能有失。”陆天其犹豫了一会，终还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看来等会有一场恶战啊，救兵不知还有多久能到，还须再派两人去催一下才行。”

　　陆嘉点点头道：“求援的事就由小侄来安排吧，再派两人去催一下。只是，小侄还是认为应该主动出击……”

　　陆天其摇头，道：“我自有主张，让护卫们提高警惕！我去和那个匪首谈谈，看能不能探出点消息。”

　　“叔叔小心……”陆嘉顿了一下，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厌恶地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商人们，转身去安排求援的事。

　　陆天其走前两步，旁边的护卫忙举着木板为他防箭。他深吸了一口气，向正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罗汝才喊道：“不知来的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小号山西陆氏商行，自问没有得罪哪路朋友。不知这位当家的何故突然拦截小号商队？”

　　罗汝才“哈哈”一笑，闹了半天，终于有人出来说话了。突然勒住马，挥手让手下停止攻击，官道立时安静了下来。

　　“陆氏商行，好大的架子啊！爷爷来了半天，连个答话的都没看见。不必多问，放下武器，留下财物，爷爷一个人都不伤你们，要不然……”

　　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喽啰们跟着起哄，大喊道：“斩尽杀绝，鸡犬不留！放下武器，快快投降！”

　　陆天其大怒，这些贼寇太猖狂了，一点道上的规矩都不讲。本来还想和他们谈谈，探探口风，没想到贼人连说话的余地都不给。

　　转身退回阵内，喝令身边的护卫道：“小心防守！贼寇过来了，给我狠狠地杀！”

　　护卫大声应道：“是！只要贼人敢冲过来，保管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罗汝才一阵“哈哈”大笑，其实一半是作戏。心里对李云飞的安排，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敢尽信。

　　突然一个小头目在身边叫道：“大当家的，你看，商队又有人跑了。”

　　罗汝才向着小头目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两骑从阵中飞奔而出，转瞬就去得好远了。

　　“大当家的，要不要派几个兄弟去追他们回来？”

　　“不用了，让他们去吧！”

　　罗汝才想起李云飞说过，只要商队有人出去，都不要去管。再看看天色，第一拔求救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吧？再等下去，他们可能就要面临两面夹击了。

　　就在这时，小头目又叫了起来：“大当家，他们……他们要下来了！”

　　罗汝才神情一振，只见李云飞立足的山坡上已经站满了人，喝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去通知其他人，准备攻击！”

　　小头目怪叫一声，沿着队伍边缘跑了过去。憋了这么久，早就想打了，商队那么多财物，要是抢过来，那可就发大了！

　　只是可惜，按大当家的打法，打完了，财物也毁得差不多了。

　　陆天其回到阵中，正想召陆嘉过来商议，却见陆嘉已经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地道：“不好了，贼寇真有援军啊，满山都是！”

　　陆天其往山头一看，也是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叫道：“所有人注意，严加防守，千万不能让贼人突破车阵！多坚持一会，官军马上就到了！”

　　他话说完，却没有听到陆嘉回应，正要发怒，回头一看，却见陆嘉眼睛盯着外面，目瞪口呆，满脸惊恐，口中语无伦次地道：“他们……他们……火……”

　　陆天其顺着陆嘉的眼光看去，立时惊得魂飞魄散。

　　罗汝才弯刀入鞘，却从马背上取下一支上了油的火把来，打燃火石点着。其他人也和他一样，都把兵器或抱在怀中，或靠在肩上，每人都从背上摸出一支火把点着。

　　刹时间，商队周围亮起一圈火光，看在护卫们的眼中，这火光简直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这时，就算最笨的人也知道，贼人是要用火攻了。

　　陆天其眼睛都红了，跳起身来，向躲在车队中间的商人和脚夫们叫道：“都起来！都起来！准备救火……再不起来，大家都完了……”

　　就在他气急败坏大叫着的时候，罗汝才一声令下，数百支火把飞了起来，然后向堆满货物的车上落去。

　　车上大多是丝物、茶叶、布匹等易燃之物，盖着的油布能够防水，却极易着火。那些被吓呆了的商人还没有听清楚陆天其喊叫的内容，就见空中雨点般地落下来许多火把，然后那些大车就在火把下轰然烧了起来。

　　顿时，所有人都象无头苍绳一般乱成一团。骡马受惊，不断地长声嘶鸣，用力踢咬接近身边的人们，想要挣脱缰绳逃命。

　　这些货物中只有一部分是陆家的，其他的都是商人们自己出钱从江南和中原等地买的货，准备运到西北和塞外去卖的。他们很多人都是单人匹马，路上盗贼太多，无法长途运货，所以才交纳保护费，跟随陆家商行一同出行。

　　好不容易能跑一趟，而且护送费用也不低，很多人都是倾家荡产才进了这么一批货，希望多带一些，大赚一笔，谁知到了这里，竟被付之一炬。想到失去货物的后果，那些商人当场就一屁股瘫倒在地，老泪纵横。

　　就在此时，赵丰、杨吉和王守德等人带着的后续部队也赶了过来，加入了战场。赵丰到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背上摸出几个火把，点燃了向人群中扔去，算是彻底满足了再“火”一把的愿望。

　　然后有强猛虎下山般冲进混乱的人群，见人就杀，毫无怜悯之意。可怜很多人被浓烟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辨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傻傻地站在那些被砍杀。这一场大火，虽然远远比不上昨天山谷中火烧官军那样的场面，但对被攻击一方的震憾性却毫不逊色。可以说，火势一起，护卫们就已经放弃了战斗。

　　在正规的战争中，双方军队一般会用威力巨大的火箭去攻破敌人的阵势，火把这种武器，因为没有依附力，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但用来对付商队却再好不过。货车目标巨大，不怕投不中，遮盖用的油布又极易着火，只要挨着就燃，水都浇不熄。根本就是无解攻势。

　　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悬念。虽然商队的护卫有很多武艺高强的的江湖人士，但进攻一方的兵力超过他们五倍，而且他们被围在大火之中，既要保护商人的安全，又要尽快逃出火海，哪里还有什么斗志？至于救火，那更是想都不用想的念头。

　　陆天其在车队着火的一瞬就已经昏了过去。走南闯北半辈子，凭着护卫的强大和陆家洒下的钱财，一般绿林好汉都不会为难他们。可是这一次，不知是哪里来的人马，却让他栽到家了！

　　陆嘉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雄心壮志，根本不敢恋战，和几名护卫一起，抬起陆天其，转身就往鄜州方向跑去。货物失去了可以再办，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完了。这一点上，年轻的陆嘉还是把握住了正确的方向。

　　却不知他是想到了其中的利害，还是被“贼人”的强悍吓破了胆。

　　这种完全一边倒的战斗，只用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结束了。护卫们除了被杀的，基本上都跑了，剩下的商人还有七八十人，跑不过两腿健壮的土匪们，只能跪地投降。

　　李云飞没有加入战斗，又喝令众人不必追击逃散的护卫和商人。只是守住通往直罗的道路，不让这些人把战况告诉随后可能赶到的官军。

　　大车和货物基本上都毁了，虽然有些可惜，李云飞也懒得让人去救火。还好，商人骑的马和那些拖车的骡马都被关在阵内，阵了少数挣脱缰绳跑了之外，大部分都落到了李云飞的手里。这些骡马虽然比不上战马神骏，但至少在机动性方面，比两条腿步行要好得多。

　　罗汝才、赵丰等人收扰兵卒，来到李云飞身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兴奋。只有王守德看着烧成灰烬的货物，感到很是可惜。

　　罗汝才冲着李云道：“李将军，陆家商队已经没了，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