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都是神仙告诉我的

　　和众人一起用罢晚饭，李云飞看看天色还早，招过王守德等人道：“今日大伙都辛苦了，训练就从明日开始吧。我看这旁边有几座大山，此时正是倦鸟回巢，野兽出没的时候，你们各自带人上山，看能不能打点猎物，也好改善一下兄弟们的伙食，补充点营养。实在不行，找点鸟蛋也不错的。”

　　关士龙大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主意？别的不敢说，这帮兔崽子掏鸟窝可是把好手！”

　　李云飞坐在地上，微微笑道：“你们跑不过野兽，要注意分工配合，利用人多的好处。让长枪兵开路，弓箭手见到野兽就放箭，这么多人一起，也不怕什么猛兽伤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明天一天都可以吃肉了！”

　　围在边上听他们说话的义军士兵们都用力咽了一口口水，似乎眼前已经看到了香喷喷的烤肉。他们每天的的伙食，基本上都是一点米饭面食，连菜肴都没有，哪里能看得到肉？即使抢到了肉类，也都是大头领们在享受。

　　想到可以大块吃肉，很多想休息一下的人，立刻爬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李云飞等人，恨不得马上飞上山去。也有些人没信心，累了一天，不愿再去奔波，但都被关士龙等三个大队长和十几个小队长笑骂着用脚踢了起来。

　　李云飞举起右手，大声道：“各位兄弟都辛苦一下，记住了，一个人两个人是斗不过猎物的，大家要学会合作。不论哪一个打到的猎物，都算大家共有的。从明天开始所有人都要参与训练，成绩好的，可以一天吃三顿饭，还可以优先挑选食物。大家说好不好？”

　　“好！”众人轰然应道，听到吃的，一个个都是神情振奋。

　　这年头当兵的和穷人家从来都是一日两餐，现在头儿允诺一天吃三顿饭啊，那不是和那些富贵人家一样么？

　　李云飞笑道：“跟着你们的队长，去吧！”

　　他也没料到，一个临时想到的主意，竟然把训练动机的问题解决了。不管是为了个人荣誉，还是为了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以后的训练，这些人应该都会拼命争先。

　　除了后勤辅助人员要搭建营帐，收拾物品外，其他人都跟着王守德等三人乱哄哄地向山上涌去。看他们兴奋的样子，好象那里的猎物都躺好了让他们去捡一样。

　　李云飞摇了摇头，想道：太没组织纪律了，简直就是一窝蜂！

　　农历三月的天气，还是那么的寒冷。李云飞将疲累的身子靠坐在一个树桩上，阳光斜斜地照在，感觉浑身暖洋洋地。

　　村子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吃过了晚饭的人们，不愿消耗多余的体力用于喧哗和运动。赶了一天的路，这时候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或坐或躺，看着天空发呆。

　　几千无所事事的人，在这个没有什么娱乐的时代，除了发呆，他们也实在不知道能干些什么。就象一群圈养的鸭子，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指挥着，前进还是后退，已经发生了什么，或是将要发生什么，都与他们无关。

　　哀莫大于心死！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的心已经死了。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过心。官府的无能与残暴，剥夺了他们生存的基本条件。当他们下定决心奋起反抗时，又被血淋淋地屠刀杀得落花流水。希望，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的变成了失望，以至于绝望。

　　天地间似乎已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从麻木的灵魂中醒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关注。活着就是吃饭睡觉。或谢有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他们才会感觉到恐惧，并且在恐惧中瞬间崩溃。

　　对李云飞这边的忙乱，又亲眼看着一百多人慢慢的消失在山林之中，竟然连问都没有人来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营地只剩下李瑞带着后勤部的成员在忙碌。

　　周桂娟没有去见兄长，陪着没什么事做的李云飞在一起晒太阳。黑子与丫头小月远远的站在一边侍候着，不敢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

　　“你说，这山里面阴森森的，他们真能打到什么猎物吗？”周桂娟和李云飞坐了半晌，见他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和李云飞一样席地而坐，暖暖地阳光照在身上，有些困顿，却不象李云飞一样有树桩依靠，又不好意思靠在李云飞身上，只能打起精神，双手抱膝，把身体坐直。

　　黑子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眼睛看着王守德他们消失的山林，满脸羡慕的神色，似乎恨不得也和他们一样去显一显身手。

　　“能不能打到猎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闲着，给他们一点事做，让他们感觉到希望。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存在希望……”李云飞指着横七竖八挤满了所有空地的“难民”，说道，“你看看他们，活着就是等死，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这种状态，碰到官军，不用他们来打，我们就已经输了。”

　　“希望？”周桂娟皱起眉头，小巧的鼻子微微翘起，一时间无法理解李云飞所说的道理。她歪着头，看着若有所思地李云飞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以前在山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做？”

　　李云飞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胡扯道：“以前我也不知道啊，这两天昏迷的时候，梦见一个神仙。他说天下即将大乱，我是上天派下来的使者，命中注定要拯救这个世界的黎民百姓。这些事，都是神仙告诉我的。醒来后，我就知道这些了……”

　　“啊！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梦见了神仙？”周桂娟信以为真，惊呼道。连在一边远远站着的黑子都被她的惊叫把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所谓的仙怪，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李云飞也没有想到，随口胡扯一句，居然还真有人相信。不过周桂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差点笑了起来。

　　她问道：“这个神仙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哦……这个啊……”李云飞死命地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神仙站在云萎中，我只听到他的声音，没见着人，所以不知是男是女。”

　　“那……他有没有提到我……和我大哥？”周桂娟歪着脑袋看着他，小声问道。

　　李云飞右手轻抚膝盖，装作想了想道：“他说的事情太多，我不记得他有没有提到你们。”

　　周桂娟对李云飞在梦里居然不梦到她，明显很不开心，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你……哼！那你怎么不和神仙说说我们的事？”

　　“这个……这个，我见了神仙嘛，一时心中高兴得糊涂了，所以忘了。”李云飞张口结舌，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什么？你……你见了神仙，竟然把我给忘了！我……我也不理你了！”周桂娟转过身去，背对着李云飞，气哼哼地道。

　　“哈哈……”李云飞快要笑喷了，感觉世上再没有比这好笑的事了，竟然有人为了一个虚幻的梦境而生气。不过，很多时候，女人就是这样感性的动物。

　　周桂娟“呼”地一声站了起来，低头瞪着他，跺脚道：“你……你还敢笑！我……我……”

　　“我”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想到自己为他付出这么多，这个负心人，居然还取笑她！只觉得心中悲苦，眼泪泫泫欲滴，差点就要哭出来。

　　李云飞见周桂娟真的生气了，不敢再逗她，暗骂自己，随便编两句话哄她高兴不就行了，偏要去笑话她。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却一下用力过猛，伤口好象又被撕裂了，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陪笑道：“我这不是受了伤，头脑迷糊了吗？神仙不说，我也就忘记问了，我发誓，下次再梦见了神仙，我一定会好好地和他谈谈……我们的事！”

　　“真的？哼，算你还有点良心！”周桂娟脸色立刻好转，小声道。

　　李云飞松了一口气，心中感叹道：女人啊，不管什么时候的女人，脸变得可真快！

　　周桂娟见李云飞手按胸前，赶紧走过来帮他查看伤口的情况，看到伤口又渗出血水，心疼地道，“你看看你，用这么大的力干嘛？又流血了，这可怎么办？”

　　这样一打岔，她终于把“神仙”的事忘了，手忙脚乱地帮李云飞处理伤口。

　　对于神仙之说，李云飞本来只是随口杜撰，以应付女人的好奇，根本没有把这事当回事，更没有想到要去防范什么。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些话听在黑子和丫头小月的耳中，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不管在什么年代，年轻人的想象力都是无比丰富的。李云飞梦遇“神仙”之事，很快就通过黑子与小月这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嘴巴，越传越盛。几天之后，义军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节也变得面目全非了。

　　这样的后果，却是李云飞想都没有想到的。

　　李云飞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伤处，共有三个血洞。因为没有工具缝合，只能用药堵住口子再包扎起来。本来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被他刚才一用力，挣破了一道小口，又渗出一些血水来。

　　李云飞阻止周桂娟上药，让黑子到李瑞那里弄来一点食盐，调成盐水擦洗了一下伤口，以免发炎。再让周桂娟敷上金创药，重新包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