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初之时（八）

　　——凌柱夫人病重！

　　慕晴一回府便听得这个消息，匆忙去了额娘房中，看见额娘躺在床上，双目微闭，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冒着几颗汗珠，慕晴小心的擦去额娘额上的汗珠，屋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药香，应是刚才喝了药，现下便睡下了。

　　“晴儿，出来吧，别打扰嫡额娘休息。”额亦腾压低声音把慕晴叫了出去。

　　“大哥，额娘的病怎么样？”

　　“嫡额娘的病……今日二弟请来大夫来诊脉大夫当即吓得脸色苍白，然后阿玛就来了，阿玛便差人把大夫带了下去，我们都不知是什么情形，阿玛倒像是知道的，说不要再请大夫来府里了，然后让采荷去按照‘老方子’熬些药给嫡额娘调理，我和二弟问缘由，阿玛不说，还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再问了。还有……”

　　“还有什么？”

　　“我路径阿玛书房时，隐约听到……”

　　“大哥，听到什么你快说呀！”

　　“阿玛在吩咐石管家——准，备，后，事。”

　　额亦腾一字一顿地说。慕晴顿时觉得晴天霹雳，虽说额娘平日里身子是不怎么好，可额娘告诉自己她只是血气不足罢了，通俗地讲就是贫血，怎么会那么严重？

　　“大哥，阿玛现在在哪？”

　　“晴儿……你知道的，阿玛说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大哥！都到这个时候了我总要知道什么原因吧，阿玛到底在哪？”

　　“书房。”

　　书房内

　　昏暗的光线下，凌柱一人独自坐在桌前，眼神空洞，并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想着什么，直到慕晴推门闯入房内，才回过神。

　　“阿玛，额娘到底怎么了？”

　　“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日日早出晚归，见了阿玛也不知道请安，规矩呢？”

　　“规矩规矩，额娘都那样了阿玛你为什么还顾着规矩？”

　　“放肆！你额娘的事情不许再问！”

　　“为什么？到底什么病问都问不得？还不请大夫？”

　　“你还问？若不是为了你，咳！总之，不得再问！”

　　“为了我？什么为了我？阿玛你说清楚啊！”

　　“到了该说的时候阿玛自然会告诉你，现在……就多多陪你额娘吧。”

　　“恩……我知道了。”

　　慕晴不再多问，只是问了安就去了额娘房中，此后的几日，便是日日陪着额娘，只是额娘大多时候都是睡着的，即使醒着的时候也是昏昏沉沉的，终于是到了六月初三，凌柱夫人殁，只是这一日，也是慕晴的生辰。

　　原本以为会哭的昏天黑地的慕晴，只是静静地完成着每一项葬礼的仪式。筱薰在凌柱夫人下葬期间都陪着慕晴，也只是静静地陪着慕晴，欲言又不知如何言。直至凌柱夫人下葬的前一天，凌柱差人叫慕晴去后院找他……

　　后院湖水中荷花轻轻颤动，湖水随着鱼儿的游动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清风吹过带着吱吱的蝉鸣和哇哇的蛙叫，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烦人，凌柱就负手站在月光之下，等待着慕晴，只是月光下的凌柱仿佛一尊雕像，不，也不像是雕像，雕像怎会如此落寞呢？

　　“阿玛”

　　“来啦……阿玛与你讲讲与你额娘当年的事吧……阿玛与你额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初见你额娘的时候，是在新婚之夜，阿玛当年也算得**，见过美人无数，可当阿玛挑起你额娘大红盖头的时候，着实是觉着这世间再没比你额娘美的人儿了，虽说你与你额娘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了，可终归还是没她的神韵啊。呵呵，你额娘进门后一直恪守本分，对阿玛也是尽心照顾，这些年与阿玛相知相许阿玛竟是时常忘了你额娘的好，你额娘进门的第三年，阿玛大病了一场，你额娘照顾了阿玛半月，这半月间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睡过一次好觉，待阿玛病好了，你额娘就病了。你额娘进门第五年的时候，阿玛征战沙场，因当年人微言轻，是死是失踪都无人问津，你额娘啊以为阿玛死了，竟是就要随阿玛‘而去’了呢，幸好阿玛当时及时回府，后来想起来还是时常觉着后怕。再后来啊就有了你，而后阿玛与你额娘有些矛盾，阿玛赌气又纳了几房妾氏，你额娘吃醋又不肯承认的样子……”

　　凌柱这样絮絮叨叨了一整晚，凌柱的回忆虽是甜蜜居多，听起来却是格外心酸。慕晴虽凌柱的故事喜悲，时而欢喜笑时而忧愁皱眉，听到最后却是双目垂泪，如何止也止不住。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看阿玛，竟然说了这么久，只是这么久好像也还没有说完呢……哎，晴儿，阿玛告诉你你额娘的病，你一定不能自责，你要替你额娘好好的活下去，明白么？”

　　“恩，阿玛你说吧。”慕晴一愣，继而认真的继续听着。

　　“当年你在你额娘腹中时一江湖术士便说你是死胎，阿玛额娘都是半信半疑，后又从苗疆找了些许巫师法师前来，都是如此说，你额娘偏是要生下你，要你活下去，瞒着阿玛让苗疆的一位巫师就施行了换魂移命之术，将她自己余下的寿命全部给了你，因是有违天道，有违伦理，你出生那日满城花叶一夜落尽，空中雷鸣电闪，好不吓人。后来阿玛求得那巫师再为你额娘续命，巫师用药物为你额娘牵了神魂，不让你额娘神魂散去，只是寿命已尽，这些年你额娘只是个活着的死人，她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所以当日大夫来诊治才吓得那个样子。如今药力已经达到了最长的时候了，所以……阿玛与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解开你心中困惑，并非想你自责，无论如何，就算是为了你额娘，你从此以后都要更好的活下去，明白吗？”

　　“女儿定不负额娘两次给予生命之恩，阿玛放心，女儿会更好的活下去的！”听得这样一番解释，慕晴心中大为震惊，换魂移命？也罢，穿越都发生了，这算得什么呢？只是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连带着额娘的那一份！

　　凌柱夫人下葬了，这份悲伤地气氛却还是隐隐蔓延……慕晴从不会瞒着筱薰什么，把凌柱告诉她的话也都告诉了筱薰，一半是因为那些个换魂移命，一半也是安筱薰的心，这是她们之间的默契。不过……不该是筱薰安慰慕晴吗？怎么反着来了？！最后慕晴来了句：“别担心我，我难过确实会难过一阵子，不然我也太没人性了，难过过这阵子，也就好了。”于是就把筱薰赶回去了……

　　筱薰这阵子一直呆在典仪府陪着慕晴，倒是忽略了一件大事——五姐、六姐入宫！然而刚回府，就看见府中丫鬟在收拾东西，原是两位姐姐两日后就要入宫了。

　　筱薰被额娘拎过去洗了澡去了晦气，才让筱薰去看筱妍筱毓，不是嫌弃典仪府死了人晦气，也不是那么娇情如何如何，主要是筱妍筱毓就要入宫了，能注意的地方总是要注意的。

　　筱薰被打理完了后就缠着二位姐姐一起睡，一如这几年她们三人有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情都会三人一起睡在床上聊心事，话家常……

　　到了相送离别那天，筱薰并没有太多的不舍，因为五姐姐说过她喜欢的那个人在宫里，五姐姐是去追寻她的幸福，自己应该祝福五姐姐的，而六姐姐五姐姐也会照应着的。什么“粉身碎骨浑不怕，付清而去嫣然笑。”不过是不可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