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倾城别传(实体版) | 作者:李李翔 | 更新时间:2016-11-27 20:3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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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风平浪静暗潮涌
难得的阳光久违地铺在谢芳菲苍白的身上,温暖如春。谢芳菲闭着眼睛尽力什么事情都不去想。已经是年二十九了,府里的大部分人不是吆三喝四地大肆赌了起来,就是杀猪宰羊地忙得团团转。只有谢芳菲,身上仍旧没有一丝新年喜庆热闹的气氛,每天懒洋洋的,犹在冰雪里煎熬。
王茂走过来用力捏她的脸对正眯着眼睛晒太阳的谢芳菲大声说:“芳菲,你还要病到什么时候?大伙可都等着你输钱呢。大过年的,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没出息的样子,起来玩两把去。省得弟兄们都说,你是输钱输得连老本都没有了,所以才龟缩不出来呢。”
谢芳菲明白他的苦心,一骨碌坐起来,笑着说:“这是哪个王八羔子让你带的话?谢芳菲还怕他不成?你叫上他们,我们就在青天白日之下赌他个天昏地暗,身上还剩子儿的人都不许住”
王茂果然叫上一伙平日里的兄弟,就地摆开桌子,依谢芳菲的喜好,赌的仍然是天九。谢芳菲拿起骰子,大声吆喝说:“要下注的赶紧了!骰子下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好,九点!全部通杀!哈哈哈……”赢钱正赢在兴头上,眼尖地看见远处的容情招手叫他过来说:“你好好给我管着这些银子。看仔细些,谁到底下了多大的注,可千万别让场下的这些人蒙了去!都是些不怀好意,专门打我钱袋的主意的人!我今天要大展神威,将去年输出去的银子全部给赢回来,看你们还敢说我龟缩不出!”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骰子高声吆喝:“骰子下了。”等骰子一停下来,立即眉飞色舞地叫:“九,好彩头,庄家不是‘天罡’就是‘地九’,统统杀得你们落花流水,分文不留!”
众人垂头丧气地散去,边走边低声喃喃地咒骂。谢芳菲喜上眉梢地数着桌子上的银子,笑嘻嘻地对在一旁干瞪眼的王茂说:“是谁说我输钱输得龟缩不出了?你不用看着了,这些可没有你的份啊!”
王茂眼珠子乱转地说:“雍州可出了一件大新闻了,芳菲知不知道?”
谢芳菲头都没抬,继续数桌上的银子漫不经心地说:“你哪里还有什么新闻啊。到底又有什么花天酒地的事看上我的银子了?”
王茂拍着谢芳菲的肩膀涎着脸故作亲热地说:“芳菲啊,哥哥难道还骗你不成?天下第一名妓在雍州的‘雨红楼’表演节目你说是不是大的新闻啊?到时候我们不如……”
谢芳菲仍旧继续数钱的动作,懒洋洋地说:“哦?这是你口里第几个天下第一了?”
王茂急忙说:“这次当真是天下第一名妓明月心要来雍州歌舞巡回表演!既然平白无故地赚了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我们也去见识见识一下怎么样?”挤眉弄眼,不安好心。
谢芳菲突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迟疑地问:“当真是明月心要来雍州表演?你没有骗我?”
王茂看着谢芳菲将大把大把的银子喜滋滋地往怀里揣,指天发誓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这明月心可是人间绝色啊,那真是一个倾国倾城,雪肤花貌,风华绝代啊!怎么样?你以前不是老吵着要我带你出去见识一番,要不这次哥哥我带你去逛一逛?”
谢芳菲心想,还用你带我出去见识?冷哼说:“现在你怎么又想着带着我了?以前就到处是借口地推三阻四啊!不是要带着我,而是要带着我的银子了吧!实话跟我说了,你又没银子了吧?才会打我的主意。钱果然是好东西啊!大哥,你说是不是啊?”
王茂受了谢芳菲这么一番嘲讽,一点难堪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理直气壮,大声说:“咳!咱们哥俩谁跟谁呀!还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何况就这么一些赢回来的银子呢。”明显的居心不良。
谢芳菲听着他口中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忽然就想起以前的前尘往事来,在战乱里多亏他照应,不然,恐怕早死了!这样的乱世,人命连蝼蚁都不如。忽然伸手一拍桌子,大喝一声,说:“好!王大哥,我们两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不过……”
王茂眼看着就要说动谢芳菲出银子了,怎么突然又来这么一句关键性的转折词,于是小心翼翼地说:“芳菲还有什么其他的顾虑吗?”
谢芳菲狡黠地笑着说:“你以为我当真能去窑子里喝花酒啊?我这么一个人,万一又被秋开雨那魔头趁机给挟持了,又或者碰到什么豪强恶霸上前来调笑戏弄,一世的清白名誉可就毁在你的手上了!”主要是怕真的被里姑娘给缠住脱不了身,那丢脸可就丢到姥姥家了,传了出来,以后也不用在萧府混了。
王茂心里大不以为然,上上下下地看了谢芳菲一通,自然不敢在这当头上奚落她,可是嘴上仍旧颇为不屑地说:“我还当什么大事呢!秋开雨大过年的跟着咱们凑什么热闹啊。有你王大哥在,你还怕什么豪强恶霸。我统统帮你解决,这下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谢芳菲笑着说:“你统统帮我解决?算了吧你,你只要一进了那门,见了姑娘家,早不知道钻到哪儿的温柔富贵乡里逍遥快活去了!”
王茂想一想,这个事情发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将谢芳菲一个人扔在那种地方似乎真的有些不妥当。看着谢芳菲说:“那好吧,你到底又有什么鬼主意要请我出马了?还兜来转去,故意绕这么一个大的弯子!”
谢芳菲走过来讨好地笑说:“芳菲还能让大哥你上刀山,下油锅不成?这个问题其实好解决得很,你只要叫上容情容护卫不就万事大吉了嘛!”容情跟在身边有诸般好处,况且还有王茂去当出头鸟。
王茂瞪着眼睛看着谢芳菲说:“你这还不是让大哥我去上刀山,下油锅啊!容情是出了名的厌恶花天酒地的人,也是如今这世道上唯一的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上次跟着大人去了一回‘雨后阁’,回来后给了我们好几天的脸色瞧。大伙心里求都求不来的事情,他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差事我看还是算了吧。一来我说不动他,二来我打不过他,三来我也不想去招惹他。”
谢芳菲心想这事情如果好办,还用得着我掏银子掏得心都痛了吗?然后故意说:“那王大哥可是不想去见识见识明月心内绝天下的歌舞表演了?大哥啊,这次你只要说得动容情,你想怎么玩都成,费用我全包了。”
王茂虽然很心动,但是仍旧咬牙坚持立场说:“可是芳菲,就容护卫那个天塌下来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你叫我怎么说得动他?我看还是算了吧,免得吃不着羊肉反而惹得一身臊。那主儿何况还是大人的贵客,大人要是知道我强拉着容情去的话,说不定还有我头痛的呢。”
谢芳菲想起当日明月心说过若下次自己再去找她的话,一定竭诚招待自己,不管是不是敷衍的话,反正说了就拿它当成是真的。于是下重饵说:“王大哥,你若说得动容情容公子陪我去‘雨红楼’观赏歌舞的话,我答应你,一定让你见到心目中的女神——明月心。还让她亲自招待你怎么样?这可是全天下的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啊!”
王茂怀疑地看着谢芳菲,一脸的不相信。谢芳菲自信满满地说:“王大哥,芳菲说出来的话,向来没有不算数的。这个提议你要不要接受,那就全凭你一句话就可以了。”
王茂也知道谢芳菲向来诡计多端,一个心上有七八个窍。沉吟半天,然后猛地一咬牙说:“好,如果芳菲真的有办法让我见到明月心的话,我就是拼了死也要带着容情容护卫一起上‘雨红楼’!”
谢芳菲心里直叹气地说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呢,何况还是这么一个超级无敌的绝色大美女,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的祸害呀。看着王茂像是要上断头台似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找容情去了。
过了半天,又见王茂一言不发,神色颇为古怪地回来了。谢芳菲赶紧凑上去问:“怎么了,怎么了?容情到底有没有答应?”见王茂还是那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于是丧气地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怎么说得动容情呢!看来只有我亲自上阵了。”
王茂还是一脸困惑地对谢芳菲说:“可是,我不解的其实是,为什么他偏偏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呢。”谢芳菲也错愕了半天,然后问:“你用武力威胁他答应的,还是痛苦流涕地让他迫不得已答应下来的?”
王茂不屑地反驳说:“我怎么会做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论到武力,他威胁我还差不多。”谢芳菲说:“那这就奇怪了,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你?你是怎么跟他说的?”不然真是心痛自己打了水漂的银子。
“刚开始的时候,我绕着弯子去套他的话,他坐在那里一直就没有回答过。眼睛虽然礼貌性地看着我,可是我确定我说什么他都不知道。后来我见自己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他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样子。干脆心灰意冷地对他说:‘芳菲准备去雨红楼看明月心的歌舞表演,让我来问你要不要去。’然后他终于抬头看了我,过了半晌,居然听到他石破天惊地点头说:‘好。她要什么时候去?’你说我能不受震动吗?芳菲呀,芳菲,老哥我没有想到你的面子这么大啊!不仅明月心肯给你优待,现在就连咱们的容大公子也是这么的合作无间啊。”
两人正在一来一去分析容情今天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一个声音淡淡地传过来说:“你们既然这么好奇我为什么会答应,那我只好给大家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了。自从芳菲病倒以后,萧大人决定让容情随时随地地跟在芳菲的身爆不知两位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疑问?”
两个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站在一边的容情,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了。”下次再在背后说三道四一定要记得关好门,免得下不了台。
明月心这次大驾雍州,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从她来了之后,“雨红楼”的大门简直就快要被踏破了。“雨红楼”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创历史新脯乐得鸨母简直就将明月心当成天上的明月一般供奉,定了规矩,只能由明月心她自己自由选择要不要见客。让众人只能望月兴叹,遥不可及,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而明月心将要在大年三十晚上亲自登台表演歌舞的消息传开后,整个雍州的公子哥儿、达官贵人莫不兴奋异常,翘首以待今晚的来临。“雨红楼”的厢房、包间早就被预定下来了,就是其他姑娘当天也是一个一个地被预先包了起来。
谢芳菲装扮成公子哥后颇为风流俊俏,引得王茂在一旁说:“芳菲,我看你以后干脆穿男装得了。想当初你换回女装的样子简直让大家吓了一大跳。你看你现在看着多么顺眼啊。”三人连年夜饭都来不及好好地吃,偷偷地从雍州府衙的角门溜了出来。萧衍治军甚严,尤其是在两军对峙的情况下,被抓到去的话那可是一大重罪。可是这几个人,明显色令智昏。
谢芳菲白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领头“雨红楼”。“雨红楼”规模宏大,结构独特而有气势,布局颇为不俗。楼中遍植奇花异草,就是在这寒冷的冬夜犹能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淡淡的清香。尤其是中央一个大型的广场,可容纳上千人观看表演;四面是四座相互连接,彼此相通的三层的高楼,方便一些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居高临下地观赏。一进门,灯火通明,火树银花,穿过前厅直接来到广场上,人声鼎沸,喧嚣热闹。
大都数普通人全都在广场上聚集着,翘首盼望明月心的出场。谢芳菲在只觉得挤得水泄不通,呼吸不畅,拼了老命地又挤出来,对他们两个说:“我不行了,远远站在这里就可以了。你们要就近观赏明月心的绝世风采你们自己去就好了,我可不受那个罪。”王茂用手戳谢芳菲的头说:“你不是说要让明月心亲自招待我们吗?我们怎么还在这里挤个你死我活的!”
谢芳菲瞪他说:“明月心现在肯定在后面准备着登台表演呢,你让我现在去打扰人家?当然是等到表演完以后趁机上前去恭贺啊。你不要挤到前面去看的话那就在这里陪着我好了。”王茂果然立即就停止了埋怨,大声说:“我当然是要挤到前面看得清楚一些啊,明月心又不是天天会来雍州表演,机会难得。让容情跟着你好了,反正他也是你的随身护卫了。”说着不畏艰难地重新往前面挤进去。
容情自从来了“雨红楼”后脸色就没有好过,谢芳菲心里就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排斥来呢,只不过趁机听一听明月心的歌,看一看她的舞罢了,又没有让他寻花问柳。
谢芳菲离得远远地站在角落里,视力又差,就连舞台在哪里都快要看不清楚。仰头看着四周达官贵人、王孙贵族聚集的高楼雅座包房,心里实在不平衡。突然走过去对容情说:“我们到上面去,省得在这挤得头破血流。”
拉着容情来到楼梯口,首先遭到把门望风的几个粗壮大汉的刁难,看起来手底下似乎颇为硬朗。谢芳菲早就有心理准备,打着幌子说:“我们是萧衍萧大人的随从护卫,奉大人之命上去待命。”那几个人果然点头放行,其中一个还热情地说:“萧大人刚刚到,和崔将军、曹大人他们现在正在东边顶楼的厢房里呢。刚刚还是我领的路,要不要我带领你谬去?”
谢芳菲吓得一头冷汗都流了出来,今天是什么都凑在一块了。没有想到萧衍真的在这里,而且还加上崔慧景和曹虎,那个张稷自然也少不了,雍州四大头全部都来齐了。连忙对那个热心过度的大汉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知道在哪儿。实在麻烦你了,我们现在就上去。”其实明月心大驾雍州,他们这些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谢芳菲一溜烟似的钻了上去,乖乖地待在西边的一个角落里,隔着远远的距离,观察着正前方的动静,然后说:“幸好没有让王大哥也跟着上来,要是让大人发现他也违背军纪偷偷地溜出来的话那就惨了。我们反正只是个小人物,又不用服从军纪。”见容情没有说话,回头看着他,有点着急地说:“你不要不言不语地光是跟在后面傻站着啊,赶紧想个办法,让我们既能舒舒服服地坐下来欣赏歌舞表演,同时又能不被萧大人发现。”说着眼睛四处打量形势,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空子正好可以钻。
容情见她似乎真的很想看明月心的演出,而且这么多天来还是头一次如此积极卖力地钻营,于是走到一个端着水盆毛巾之类杂物,刚从一间厢房里走出来的丫鬟的面前,淡淡地说:“叫你们老板出来,把这个拿给她。”赫然是黄澄澄、亮晶晶的一块金子。不要说那丫鬟呆住了,就是谢芳菲也看得傻了眼。那丫鬟果然二话不说,拿着金子高兴地离开了。
谢芳菲惊叹地说:“容情,我没有想到你原来这么有钱!”容情淡淡地说:“这些都是萧大人在建康时给的。”谢芳菲啧啧感叹地想,同样是下手,身价就是不一样啊,容情随手就是一块金子,那可是金子啊,耀得人眼睛发亮的金子啊。早知道容情这么有钱,干脆使尽浑身解数骗容情来订包房就好了,也不用受了这么一大堆的罪后还要提心吊胆地防备着萧衍。
不一会儿,老鸨果然满面春风,打躬作揖地走过来,对容情说:“公子出手这么大方,可是要叫姑娘?你放心,我们雨红楼的姑娘个个长得漂亮,最讨人欢心了。”容情微微地站远了一点,然后才说:“不是要叫姑娘。我问你,还有没有房间能够清楚看见明月姑娘的演出?”
那鸨母听了后立刻就为难地说:“公子,好的房间早就让人订下了,都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得罪得起的。您现在就是出再多的银子我也没有办法啊!后面的空房倒是有,不知公子可否将就将就?”
容情没有说话,只是再拿出一小块金子交到那鸨母的手上,看着她。那鸨母更加为难起来,既不敢得罪权贵,又舍不得手中的金子。谢芳菲佩服地看着容情,在用金子来砸人那可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啊。
那鸨母忽然笑着说:“不如我让人就在旁边宽阔的过道上给二位添张桌子怎么样?位置又好,看得又清楚,还能看见院子里的夜景。”
谢芳菲首先想到的就是会不会被萧衍给发现,仔细在心里掂量了下事情的轻重缓急,然后猛地点头说:“那就有劳了。我们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坐在的楼道里看戏喝茶吧。”一来,只要背对着东边的厢房,萧衍不一定就能发现;二来,就算发现了,那也只好大叹自己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