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馅饼与狼1

　　对国家机工部、体改委及燕汽领导来江洲的事，萧太一是一无所知。

　　前几天，他纠结于资金的事，结果不但于事无补，让自己整天闷闷不乐，也冷落了佳佳。

　　后天是佳佳二十三岁的生日，他决定给他过一个特殊的生日，好好补偿补偿佳佳。

　　对给佳佳过生日的事，他心时已有了计划。今天正准备出门准备相关东西的时候。

　　不想刚一出门，就被哈大个给揪个正着，二话没说，拉着他就往厂实验室跑。

　　哈继山长了一副典型的山东大汉身材，一米九五的个头，虎背熊腰，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虽是个读书人、文化人，但性子耿直、爽快，在厂里人称哈大个。

　　萧太一一出门就被哈继山哈大个拉着就走，也不说话。萧太一反抗了两下，但以他那个头，哪能反抗得了。到得厂实验室后，哈大个终于将萧太一放开，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

　　“小子，你犯事了，你犯大事了。”哈大个板着一张老脸，神情严肃的说。

　　“我犯什么事了？”真是莫名其妙，就算犯事了，也轮不到你哈大个来抓我吧，你哈大个什么时候改行了，萧太一心里直嘀咕。

　　“小子，知道不？”哈大个四处打望，装出一幅小心翼翼样，降低嗓门，小声说，“你的事已经犯到中央了，中央直接来人了。”

　　不是吧，老天你不是玩我吧，我可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听得哈大个如此说，萧太一心里直咯噔，别减震器厂租赁的事真给犯了。

　　“哈哈，忽悠你的，你小子还真给怕了。”哈继山拍拍萧太一的肩膀，见真把这小子给忽悠住了，禁不住一阵大笑，“不过，你小子还真能整，这把中央及燕汽那帮大佬都给惊动下来了。”

　　萧太一神色一轻，用手搓了搓脸，这一惊一怍之间，感觉连脸皮都绷起来了。

　　这个哈大个，一把年纪了，真不知事，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萧太一心中腹诽不已，但却拿哈大个无法。哈大个那性格，全厂都是有名的，人直爽，还待喜欢与人开些不伤大雅的小玩笑。

　　“不跟你开玩笑了。”哈继山神色一整，“我们说正事。今天机工部工业装备司的刘长江司长、体改委政策研究室的张宝奇副主任、燕汽负责技术的副厂长张红军一行到我们厂考察。这刘司长与张主任我管不着，但你老爸可说了，这燕汽那帮人可是冲着你的充气减震器来了，让我给你提个醒，别被他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一会你跟着我，看我眼色行事，多看少说。”

　　听得哈大个如此说，萧太一终于算是明白了，看来自己那干爷爷汪老书记那真给运作了个大动作。体改委的人来可能是为了减震器厂改制的事，而机工部与燕汽的人看来都是冲着他的新式减震器来的。

　　“喂，小子，听入我话没？”哈继山见萧太一有些神情恍惚，再次拍了拍萧太一的肩膀，“小子，打起精神，别没精打彩的，象个老头子。记得，接待的时候多看少说，看我眼色行事。”

　　萧太一直翻白眼，就他那性格与城府，心里装不得半点事，真听他的按他眼色行事，还不得被别人把所有老底都给掏光，他还得感思戴得。

　　按萧太一对他老爸的了解，这事得反过来理解，他老爸肯定是让萧太一给盯着点哈大个，别让他倒豆子似的把大江摩托车厂的老底都给倒光了。

　　在这种大型的接待活动中，都讲究一个对等原则。人家燕汽来了一个搞技术的副厂长，这大江摩托车厂怎么也得派个总工来接待吧，这才能对等，要不失了礼份。

　　但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燕汽的人具体目的还不清楚，但冲着萧太一的新产品来却是确定的。所谓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厂子里基本的防备之心还是要有的。这就需要给哈大个嘴上上道锁。对自己孩子的能力，萧山是越来越有信心。

　　下午两点时分，以郭家明副厂长之首的大江摩托车厂一帮留守的领导，领了一批厂里的干部员工，大家穿了干净整洁的工装，排着整齐的欢迎队伍，早早的候在了厂大门处。

　　厂大门上空，一条红色的横幅凌空而挂，上书“热烈欢迎中央及燕汽领导莅临我厂考察与调研”。

　　因了萧山的吩咐，哈大个一早就将萧太一拉了过来，让他呆在了自己身后。

　　前世的萧太一何时如此等候过人，只觉浑身不自在。但理性告诉他，不自在也得忍着，他已不再生存在22世纪，而且也再也不是那个需让人仰望的大设计师。在这个时代，他仅仅还是一个无名小卒，一个正在为事业而奋斗的无名小卒。

　　前面一辆警车开道，两辆商务大巴在厂门前的停车厂停了下来。门开后，下来约四十来号人，其中两位中年男子被人簇拥着，向厂大门走过来。

　　郭家明副厂长回头示意大家站直身体，打起精神，拿出状态，向中央领导展示工厂良好的精神面貌。然后与哈继山一起，两人迎了上来。

　　队伍中间靠右的是一名清瘦男子，高约一米七五，年约40岁，戴了一幅无框眼镜，整个人显得文质斌斌的，一看就是作学问的。

　　这人应该是体改委政策研究中心的张宝奇副主任了。

　　靠左的那位男子有些微微发福，个头不高，一米七左右，50来岁，正满是微笑的与陪伴在旁的萧山边走边聊，这位看来应该是机工部工业装备司的刘长江司长了。

　　方国伟书记与萧山正一右一左的陪伴在二人左右。

　　见得郭家明及哈继山迎上来，队伍稍作停留，待萧山将二人作一介绍后，在分列大门两边的欢迎队伍的一片掌声中，队伍开进了大江摩托车厂的大门。

　　哈继山陪在燕汽张红军副厂长身边，过大门时，给萧太一打了个眼色，萧太一领会，急步跟上。

　　队伍先后参观了大江摩托车厂发动机制造厂、总装厂、发动机技术研发中心，最后整个队伍来到大江减震器厂。

　　好戏终于算是来了。

　　“这就是减震器厂吧？”刘长江司长笑着问道。

　　“回刘司长，这就是大江减震器厂。”萧山回答，带着万分的谨慎。

　　这位刘司长别看待人和蔼，见谁都是一幅微笑的样子，但却是个有名的厉害人物。虽然从老领导汪书记那里传来的信息看，这次中央的两位领导下来，应该是好事，但也得小心对待才是。

　　“这厂房与设备，我看还是蛮新的嘛，怎么会闹到要对外租赁的地步了？”刘长江司长微笑如旧，一幅轻描淡写的问道。

　　萧山与方国伟书记对视了一眼。

　　这架势可不太对，这哪是上门送礼来了，分明是上门来找磋子的。

　　“我们减震器厂是79年开始建的，80年投产，但由于产品长期存在质量问题，同时技术水平较落后，已停产半年多了。想着这厂子闲着在这，也是国家财产的一种巨大浪费，对外租出去，通过收租金也能盘活这部分资产。”萧山越发的小心谨慎了。

　　“老刘，这对外租赁嘛也不是什么坏事，也是搞活企业的一种有效偿试，应该允许也鼓励大家能尽量的偿试。”见气氛有些不对，张宝奇副主任在一旁说道。

　　这次机工部、体改委的两位领导到江洲减震器厂来，是带有特殊政治任务的。要不，单是一个大江减震器厂资产不到500万的小厂子的租赁，哪能使得他二人都快过年了，还得千里迢迢的大老远的从燕京赶到江洲来。

　　但很显然，这刘长江有做法有点偏离这个目的了。

　　从张宝奇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事可能与燕汽有关。不过，张宝奇并不愿去参与那些腌臜事，也不想多管，但前提是不能影响本次到江洲来的政治任务。

　　“张老弟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对企业改制，我是坚决支持的。”刘长江司长神色不变，“对了，萧书记，你们厂可是隐藏着大能人啊。把那位研发出了新式减震器的小伙子给我和张主任、燕汽的张厂厂引见引见。”

　　见这体改委的张宝奇发话了，刘长江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立马转移话题。

　　“是啊，这样的技术创新人才，你们可不能藏着，这对我们国家来说，这可是宝啊。”见刘长江转移了话题，张宝奇松了口气，立马接口道。

　　方国伟、萧山及大江摩托车厂在场的领导都算松了口气。

　　“太一，过来给二位首长汇报一下工作。”萧山回头招呼着萧太一上来。

　　“二位首长好，大江摩托车厂发动机研发中心萧太一前来报到。”见自家老爸招呼，萧太一急步上前，在二位首长面前立定、正身、正型。

　　“小伙子精气神不错，我们国家现在正是大建设的时候，正需要你们这样的有为青年。”刘长江夸道。

　　“谢谢首长夸奖，我以后一定会继续努力。”萧太一大声回答，但心里却一阵吐嘈，不想他萧太一也有扮小白的时候。前世在电视中看到这种镜头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呕吐的感觉。不想今日轮到了他，这种话竟然也能面不红、耳不赤的大声顺溜的说出口，他还真有点佩服自己了。

　　刚才这位刘司长的话，萧太一也听到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由头，但看来这位刘司长心里头是另有想法的。自己那位干爷爷虽然在西南省是德高望重，但很显然并不能手眼通天，把手伸到中央去。这中央下来的二人组，并不是完全按着汪老爷子的想法来的。

　　“小萧是主要负责减震器研发的吧。真是年轻有为啊，你可为国家的技术进步做出了重要贡献啊。”刘长江继续赞道。

　　“首长过誉了，太一惭愧不已。太一仅仅是厂发动机研发中心的一名小小的发动机研发员，很惭愧，这么多年，一事无成。”萧太一一听，这位刘大司长可是话中有话啊，看样子硬要把他的充气式减震器往工作上安，这可没安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