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秋日狩猎（下－B）

　　夜渐渐深了，露水也渐渐重了。外边的长廊上宫灯亮着，但是室内的灯早就被碧盈吹熄了，然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只觉得精神极佳无法睡去。末了，碧盈干脆起了身悄悄的推门出去，却正好见那红灯之下，一袭绿衫扬起，一个人影便消失在了宫门处。

　　——这个时候，还要出门去做什么，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忙？碧盈收回目光，靠着一旁栏杆抱着膝坐着。那天上的月亮，缺了半边，仿似孤影，就如自己一般。后日就准备着出宫了呢，也不知道这个狩猎会是什么样子。碧盈闭了眼吹着夜风，这样坐了好一阵子，才微有睡意的起身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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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扇宫门，打开了一条缝。暗灯之下，掌灯的宫女看见门外的人，赶紧打开了宫门。这门外的宫女立即闪身进去了。门外，依旧是明或暗的灯光或影子，平静得很。

　　“快，去请你们的席宫女过来。”刚刚进门的那宫女对着开门的宫女道。

　　殿中燃着一盏灯，照着那进门的宫女的一身绿衫。那小宫女听这到这绿衫宫女的吩咐，赶紧提着宫灯进了殿中，一会儿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宫女和刚刚那开门的宫女走了过来。

　　“你先下去吧。”看见来人是那绿衫宫女，这个席宫女对着那开门的宫女吩咐道，那开门的宫女便福了福身退下去了。

　　“你怎么今日过来？都这样晚了，主子早都睡下了。”见得那宫女退下，席宫女才转头看问那绿衫宫女，语气带着不满，又指指着那宫殿深处，——屏风后，暗暗的燃着烛火，那罗账早已经放下，主子是真睡下了。

　　“我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才来的。”

　　“希望你的那重要是真的够重要。”这席宫女冷冷的接了话，提着宫灯进去了，“等着，我去请主子。”

　　也不知等了多久，只听得珠帘上珠子相撞，一抬头，只见四五个宫灯点了起来，那席宫女扶着一个丽人出来了，这绿衫宫女赶紧福身请安。

　　“这么晚到底有什么事？”那丽人一边问着一边懒懒地走向殿中。那殿上设着一个坐塌。早有宫女放着一两个靠枕在榻侧。那丽人便靠着靠枕半躺在上面。虽然两旁点了四五个宫灯。但是宫殿中还是暗暗地。那丽人地表情也看得并不分明。

　　“我是特地等着晚了才好过来地。”这绿衫宫女忙答道。

　　“你真是不聪明。你一个平琉宫地人。白日里过来才是光明正大。夜晚里跑过来。别人看见不疑心才怪。”那丽人斥责道。微微地皱了眉。

　　“可是夜晚了都没什么人。不会被谁看见地。就算看见。应该也没什么事地……”那进门地宫女赶紧低声解释道。

　　“这夜晚你看不见地人才多着呢。暗中一只只眼睛盯着你。你怎么知道人家这些眼睛地主人都是安分守己之辈？！”丽人不高兴地眯了眼。继续道。“这些就不用解释了。听说你有重要地事情。怎么还不说？！”

　　“回主子。我今天看到平琉宫地名单上有她。”

　　“喔？”那本是靠着靠枕半躺着的丽人慢慢坐起来，声音渐渐带有笑意，但语气还是淡淡的，“这个消息其实也不算什么重要，一般般罢了。”

　　“主子……”听得这句话，那绿衫宫女都有些委屈起来，心里想，这样的事情不算重要，那什么才算。

　　“你也别委屈，你主子我都看在眼里呢，赏赐什么的，不会亏待你。”

　　这话听得令人高兴，那绿衫宫女忙道，“谢谢主子。”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耐不住气了，这也是，如今已经有了四个妃子，怎么能落人后面呢。而且太皇太后已经回宫，在宫中不怎么方便。想想就这次狩猎的最好下手了……”坐着的丽人“咯咯”的笑出声来，但末了，那笑声一凛，声音突然尖利起来，“想这样就弄个妃宫出来，哪里有那么容易？！”

　　“是，他们真是妄想。”那绿衫宫女忙应和道。

　　“这回聪不聪明就看你了。”丽人复又躺下去，声音低低的，仿佛梦呓一般。

　　——“先前的名单你也看过了，是没有她的。这会，换了名单，名单上有她，你知道怎么做么？”

　　“主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好，聪明点才会有甜果子吃，去吧。”

　　丽人的声音渐渐淡了，最后再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睡着了。那绿衫宫女也告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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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阳光极为明媚。前去狩猎的新帝极早起了身，各宫陪侍的人也跟着起了个大早，候在圣驾旁。

　　“仪龙宫、杏影宫、安絮宫……皇上您看看，各个宫的人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吉时动身呢。”乾辰殿的殿门处的，站在新帝一旁的柯凡开了口。

　　而那殿前的宫地上，陪侍的各宫宫人都身穿着大红色的宫服，一眼望过去，红光一片，极有气势。

　　“恩，很好。”新帝点了点头，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气氛，可是他的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伺候在旁的人早已经习惯新帝这样的神情，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而下边候着的宫人中，言公公看了看身后的陪侍的队伍，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方平琉宫的队伍中，没有碧盈的身影。

　　“公公，您慌什么？”尔新不解的看过来。

　　“傻子，这不是慌。是极荒，你快点去平琉宫看看，记住，最好别给人看见了。”

　　“是。”尔新应着，身影一晃便没入那一众人的身影中，最后看不到了。

　　“怎么了，言公公，有什么不妥之处么？”跟秦妃一道行来的苔妃将秦妃扶进了轿子后，走过来问道。

　　“回娘娘，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小奴才不长记性，把准备的东西给漏了，不过娘娘不用担心，言德已经让他回去取了。”

　　“那就好，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苔妃舒了一口气，正准备进轿子去。然而随意一回头，却看出了言公公那生硬的笑脸。

　　“言公公，您有事不方便对本宫说，是因为本宫没有资格么？”

　　“不敢……”言公公低下头正要解释，身边却来了个小太监凑在言公公耳边言语了一番，那腰间挂着的牌子上绘着的是芍药的花纹。

　　——“吉时已到，起身！”而此时，乾辰殿上，清晰的传来了那随驾在旁的礼官的声音，跟着，钟声连敲了八下，是出的讯号了。

　　这内宫里是御林军护着的皇帝、随驾的妃宫及宫人，那外宫候着的是皇亲国戚及随从大臣的队伍，而皇宫外候着的则是平日里守卫殷京的卫尉。此次狩猎，调了两营卫尉，共12o个士兵。狩猎队伍前方有2o个士兵在开路，队伍旁则各分了4o个士兵护卫着，而队伍后则是剩余的那2o个士兵。皇亲国戚及随从大臣跟在开路士兵之后，接着是御林军护卫着的皇帝的龙辇，龙辇后随着的便是内宫中的妃宫等陪侍的人，这后面则是最后那2o个士兵。

　　而现在，新帝已经走下了阶梯，上了龙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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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姑娘……”尔新喘着气，那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你怎么来了？”碧盈转过身去，看见是尔新，意料之中也掺着一丝吃惊。

　　“姑娘，你怎么还不动身……”尔新干脆直接拉过碧盈，还边喘气，“快走，时辰要到了。”

　　刚说着，远处传来了钟声，连敲了八下。

　　“小公公，你不知道么？”碧盈迟疑了下，最后道，“平琉宫的陪侍名单上，并没有碧盈的名字啊。”这语气听来十分平静，但是碧盈说完，还是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以压制心中的起伏。

　　“怎么这样？”尔新没想到是这样的缘故，“可是那名单明明改过了，奴才亲眼看到如姑姑写上了你的名字的。”

　　“呵，那就是两个可能。”碧盈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下。“要不就是姑姑反悔了，要不就是递单子的时候有人搞鬼了。”

　　“姑娘，不管如何，你先和奴才一道过去着吧。”

　　然而，听得这话，碧盈只是摇了摇头，缓缓道，“若是没有特许，今日宫中除了能出宫陪侍的人外，其余的人均不要出宫。”

　　“这是谁下的命令？”

　　“你不知道？为防止有宫人混出宫去，今日接管后宫事务的湘妃娘娘下了这个命令。”门边，站着的是如姑姑。

　　“如姑姑吉祥。”尔新和碧盈赶紧请安道。

　　“我如姑姑虽然算不上什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但是最起码还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姑姑顿了顿，接着道，“是负责递交名单的宫女把名单弄错了，交上去的是原来的名单，已经按宫规处置她了。”

　　一时俱无话，然而宫门却来了个宫女，水蓝的衣衫，正是那天站在苔妃身旁叱喝碧盈的那个宫女。

　　——“盈捷苓，我们娘娘吩咐你准备的东西怎么到这时还没送过去？”

　　指的自然是那日苔妃说的药材之类的东西，只是，碧盈明明记得前几日安絮宫就派人过来说是待狩猎回宫后再将东西送去，那今日来要东西……

　　众人当下都会了意，而这东西早就准备好了的。碧盈刚想去拿，尔新却已经推着自己往外走，经过那宫女身边的时候，听得那宫女低声道，“你快点跑过去，这会儿队伍怕是要行到娘娘那儿了。赶得上是你的命，赶不上也是你的命，我先在这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