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人对开车的看法

　　（十）

　　婆媳相处的生活像什么呢？

　　要小雪具体形容她也说不出来，但是她却有感觉的。这种感觉经常会出现在她和婆婆相处的某一个时刻里。

　　前一秒婆婆也许和你有说有笑，到了下一秒，她会突然对你尖刻起来，就像一把剑突然捅入了你的心里，或者是喉咙口突然被人塞了一把针进去，两个人立马到了剑拔弩张的状态。

　　小雪现在就是充分的感觉到了，事情还要从李文龙给她另外买了一张水晶桌说起。

　　因为文龙可能有一大笔收入买车，所以大家都很高兴，在吃晚饭的时候，小雪先下班回来，她哼着歌，用钥匙开了门，快步的走进家里。她回家的时候，老太太从来不会像对待文龙一样，一个箭步冲到门口，笑容满面的替她拉开门，从来没有过。

　　不过小雪也很接受这种情形，她又不是她女儿儿子，她只是她儿媳妇，说句实在的，这个老太太，只不过因为她嫁给了他儿子，她们两个人才有了这一层关系，而在事实上呢，是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的。

　　如果她像对待文龙一样，每当她下班回家，婆婆就一个箭步替她开了门，慈爱热情的对她说：“毛雪，回来啦？”

　　小雪倒觉是不正常了，估计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样做能让她觉得正常和快乐的，不是婆婆，而是自己的亲妈了。

　　所以小雪自己用钥匙开了门，笑容满面的走进家里来，客厅里整洁干净，老太太坐在那里看着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小雪也觉得一切非常正常，她心情愉快，所以看到老人，便把手袋取了下来，放到沙发上，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对老太太甜甜的说道：“妈，我回来啦。”

　　老太太才点点头。ashu8冲她笑了笑。说道：“小雪回来了啊。厨房里有饭菜。我来热了吃。”

　　她动作缓慢地站起来。打算往厨房走去。小雪便笑道：“妈。我一起帮忙吧。”

　　两婆媳就一起走进厨房。

　　老太太一边热饭菜。一边和小雪说话。

　　小雪讨好地嚷着要自已动手。婆婆对她道：“不用了。你上一天班也累了。自己到一边歇着去吧。”

　　小雪笑了笑。知道婆婆嘴上这么说。要是她真地回到客厅大仰八叉地坐着看电视。老太太肯定会去找文龙告状。所以她仍然呆在厨房里。在一旁帮忙递个碗筷拿个调料之类地。隔了几分钟。又对婆婆说道：“妈。我来吧。你只要不嫌我笨手笨脚啥也不会就行了。”

　　老太太便笑了笑，看她一眼，一边热着饭菜，一边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小雪啊，现在孩子都金贵，你妈肯定也是舍不得让你做事，才没让你学。”

　　老太太想教导这个儿媳妇，想着今天是个好机会。话也是在心里思量了几遍，才说出口的。

　　小雪还不知道老人的意思，笑了笑道：“妈，你说的对极了，我妈她成天忙事业，我和我妹从小都是保姆带大的，所以她没有教会我们什么。”

　　老太太心里冷哼一声，嘴上却笑着说道：“这女人啊，还是要学会做一些家务，我当年做姑娘的时候，**岁我娘就教会了许多东西，什么做煎饼包饺子擀面条，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学绣花，做棉袄，缝被子，纳鞋底，什么都要学，嫁给你爸之后，白天出去干农活，在麦地里割麦子，晚上回来，还要做好一家老小的饭菜，也没觉得多累，怀文龙的时候，马上就要生了，文龙他爹到田里干活去了，院子里晒着刚收割的麦子玉米，原本晴朗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马上要下大雨，我马上就冲出去了，硬是一个人把粮食全收了回来，不久，毛龙也出生了。妈一样都没落下。小雪，妈现在还做得动，还能照顾你们俩，以后妈死了呢，你和文龙怎么办，这男人都不会自己照顾自己，所以呢，你要慢慢开始学。”

　　小雪听出了老人的意思，对于她不会做家务活，老人是有意见的，而且意见还不小。

　　老太太想了想，又说道：“我这次到这里来，发现文龙吃得一点都不好，想着我死了之后，他连一顿热饭都吃不到，我就心里难过啊，妈真的不放心。”

　　小雪心里很不是味，想着你没来，我们两口子不知过得多快活呢。

　　可是嘴上不能这么说啊，她笑了笑，讨好的说道：“妈，那我从今天开始跟你学，什么包饺子呀，摊煎饼呀，煮稀饭啊，轧豆汁啊，你都教我。”

　　“好，好，妈教你。这才是儿媳妇应该说的话！”

　　老太太看到一席话收到成效，总算开心一点。一边给她在煤汽炉上热着煎饼，一边对她说道：“小雪啊，这煎饼不能在汽炉上烙，过几天妈叫文龙去买一个煤炉，老家烙煎饼的锅妈也带来了，吃饭的家伙走到哪都要带着，你说是不是，一个大的一个小的，我们就能在这里烙了。”

　　烙煎饼的锅小雪见过，就是很大的一块圆形铁板，可以说是中国版的平底锅。小雪想着老太太真有劲，千里迢迢的从南到北，竟然背着两块几十斤的实心大铁板到了深圳。

　　对于老人对煎饼的热爱，她是不可理解的。

　　两个女人一起热了饭菜，文龙还没有回家，又是小雪和婆婆两个人在一起吃饭，婆婆也不是那种古怪的老妖婆，并不像其它人传说的那样，儿子不在家，婆婆会把好吃的偷偷藏起来，只许自己和儿媳妇吃剩饭剩菜，江小雪的婆婆并没有那样。她和小雪照样吃得很好，两个女人在餐桌上面对面的吃晚饭，晚饭是一个炒藕片，一个蒜苗炒黄牛肉，主食就是稀饭和煎饼。

　　婆婆的厨艺不错，两个菜都很合小雪的胃口，豆汁稀饭煮得特别的香甜浓稠，小雪很喜欢。唯一的遗憾就是她咬不动煎饼，只能拼命的把稀饭当作主食，幸好北方人都是大锅大碗的做饭做菜，不用担心多喝几碗会喝光。

　　小雪心想；就当是减肥吧。

　　婆婆对她道：“文龙平时总这么忙吧，天天加班，这身体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小雪为什么你工作那么闲，文龙却那么忙呢。”

　　婆婆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门口，仿佛下一秒，文龙就会出现在门口一样。

　　小雪笑了笑，心里想，要是我加班，你老太太估计就不会这么记挂吧，不过她嘴上却笑着说道：“妈，文龙和我工作性质不一样，我在学校工作，又不是老师，所以工作清闲，他的收入是要靠底薪加提成的，有时候生意好，业主多了，他为了多挣点，必须陪业主，必须加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年头，忙是好事情，你忙说明你有钱挣！”

　　她一边吃饭，一边快嘴快舌的解释了一通，也不知老太太是不是听得懂。

　　小雪是不记仇的女子，简直就像没长大，老太太来到深圳之后，刚开始真是处处为难她，说话都不顾忌，换了别人，估计两婆媳早就吵翻天了。

　　小雪虽然当时也会委屈生气，在心里抱怨一番，可是到了第二天，把昨天的磨擦和不快就全忘了，文龙或者自已有点什么好消息，足够让她快快活活过一天。

　　“妈，你别担心他，忙是好事，我还希望我忙起来呢，这样我也可以挣更多的钱。”

　　她又补充一句。

　　老太太点点头，仿佛听明白了，一会又说道：“可是长年这样下去，我怕他工作吃不消，你看你们两个孩子都没生，还不就是因为太忙了。”

　　小雪只得笑笑，看到老人担心的样子，想让老太太高兴一下，为她的儿子自豪一把，便欣喜神秘的对她说道：“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文龙昨天跟我说，他最近可能要挣一笔大钱，我们要买车了！”

　　“买车？”

　　老人愣了愣，放下筷子。

　　“是呀。”小雪笑道：“妈，等买了车，过年的时候我们就开着车带着您回老家去，那时候多风光啊，让村里的人看看，您儿子多有本事！”

　　老太太笑了笑，却认真说道：“不能买车。”

　　“为什么？”

　　小雪愣了愣。

　　老太太摇了摇手，对她说道：“小雪呀，不能买车，自己开车容易出事，不安全。”

　　听到老人这么说，小雪真是哭笑不得，脸上笑着，心里却想道，这老太太什么思路啊，按你的说法，难道全天下的人都不自己开车，开车的人都会出车祸都会死掉？

　　“妈，现在买车的人很多，安全着呢。”

　　她又说了一句，想着买车啊，她和文龙都不知道盼了多久，最近几年，两口子出去逛街，看到一辆好车经过，文龙总是兴奋的说“小雪快看！宾利！”“悍马！”“陆虎！”

　　开着好车经过的人没什么表情，文龙却是激动异常。

　　无数个夜晚，文龙在小雪的耳边絮絮叨叨“小雪呀，我一直想买悍马，不过太贵了，好几百万啊。”“小雪呀，我打算有钱了买牧马人了，我有一辆牧马人就行了，悍马太招摇了。”“小雪呀，我今天看到有人开着一辆黑色的丰田霸道，我们还是买丰田霸道吧，我想好了，再也不变了，我要为了我的丰田霸道努力！”

　　多少个惮憬的日子呀。买车一直是文龙最大的心愿。大概男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自已的一辆爱车吧，买房是不得已，只有车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现在总算要实现了，小雪都为文龙高兴，可是婆婆却面色凝重。

　　真是奇怪。

　　小雪一脸笑的看着婆婆，心里在揣摩着老人的想法。

　　老太太看小雪一眼，见她仍然嘻嘻笑着，一副很高兴买车的样子，想着一定要及早制止，千万不能让她吹枕头风，怂恿文龙真的买车了。老人想了想，对她说道：“小雪呀，你也不小了，你要劝劝文龙，不要任着他胡来，有点钱就好好的存在银行，不要去买车！开车多危险，我们村老张他儿子，最后不就是开车被撞掉两条腿的吗，你六叔也是因为开车被人撞了。你爹他当时想买辆电动车，我都没同意，文龙买车我也不会同意的，太不安全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老头子走了，我现在只有两个儿子了。我是坚决不同意买车的，文龙回来我要好好和他说说，你千万不要再跟着他胡来了。”

　　老太太说着伤心起来，看向小雪的时候，又想起前事，开始不满，想着这儿媳妇真是不是省事的灯。

　　小雪在那里语塞，好半响才再次说道：“妈，开车很安全的，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老太太不吭声了，脸一拉，饭也不吃了，坐在一旁，等儿子回来。

　　空气慢慢的变了味，小雪知道老太太对她意见又大了，她没有作声，心里却想到，对我意见大？我还对你意见大呢？这到底是谁的家？和文龙过一辈子的人是我，不是你。文龙想买车，我也想买车，为什么不买？

　　她也不搭理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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