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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情思逶迤

飘香剑雨 | 作者:古龙 | 更新时间:2017-05-14 16:3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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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有舂寒。

  是以萧南苹此刻穿着的仍是厚重的衣裳但——

  “嘶——”地一声她的前襟仍然被撕开了。在这一瞬息她的心像是被人刺一了剑似的因为她知道将要生的事。

  怪笑声像是枭鸟的夜啼又像是狂犬的春吠在她耳中混杂成一种难以忍受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可怕的事情将要生却没有生的一刹那里。

  突地——

  混乱的笑声像冰一样地凝结住了接着是一声惨嗥。

  萧南苹为这突生的变故睁开眼睛来眼前那红得冒汗的脸已经不见了她目光一瞬一条英挺的人影正一掌劈在另一条汉子的头上。那年轻而轻薄的汉子也惨嗥了一声随着他的同伴死了。

  萧南苹狂喜着那英挺的人影一回头一张她所熟悉的面孔便立刻涌现在她眼里。她此刻若不是穴道被点怕不立刻跳了起来。

  但她此刻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她只能轻微但却狂喜的喊了声:

  “南哥哥!”

  这三个字像是一章极其美丽的曲词悠然而漾然而又收束在“南哥哥”三个字上。

  她看到“南哥哥”带着一脸笑容掠到她床前她看到“南哥哥”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胸前。

  当然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她虽然也有些羞涩但是她却毫不愤怒。女子被她所爱的人看着自己的身子纵然那是在一个并不适当的情况下可也是仅有羞涩而无不快的。

  羞涩之中她的心跳加快了因为“南哥哥”已伸出手为自己拉上胸前敞开的衣襟那可爱又可恨的笑容呀——

  她的脸红了正想问“南哥哥”怎么不说话但是“南哥哥”的脸——他还没有将自己为他易容的化装拿掉——却突然变了。

  她当然也随着一惊凝神听处原来门外已响起那七海渔子说话的声音于是她又惶恐的低唤了一声:“南哥哥”

  但是她这三个字还没有完全唤出来“南哥哥”的手已掩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却抄起她的腰肢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然后攸猛一长身脚尖顿处倏然从窗中穿了出去。

  萧南苹只觉得自己在她的“南哥哥”那强而有力的臂弯里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虽然他正以一种起于寻常的度向前飞掠着而使挟在他臂弯里的萧南苹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但是在萧南苹心里这种晕眩的感觉却像是自己躺在天鹅绒的那么柔软的床上似的只是偶尔出一两声幸福的呻吟。

  也不知道他飞掠了多久萧南苹感觉到自己已上了一座山又进了一个树林子她看到了地上的积雪雪上的残枝。

  “南哥哥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呀!”

  她询问着自己但随即又为自己寻求着解答在此时无论是什么解答也都能使这痴情的少女满意的因为她正躺在她爱着的人的臂弯里这不是比任何解答都要美妙些的事实吗?

  终于他停下来了。萧南苹张开刚刚闭上的眼睛看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个洞窝里于是她不禁又有些奇怪。

  但是这奇怪的感觉是那么微弱比不上她心中喜悦是万分之“。

  于是她被安安稳稳地放在地上呀不是地上而是床上床上还有温软的棉褥垫在下面“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南哥哥”满带笑容的脸又浮现在她面前了光线虽黯得便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笑容但是那温暖的笑意她却感觉得到。

  想不到她终日所企求的事却在这种情形下达到了。

  她幸福地又低唤着:

  “南哥哥”腰间一松她的穴道虽然被解开了然而她更软软地没有力气此情此景她又能说什么话呢?于是幸福变为痛苦痛苦变为幸福幸福着的痛苦痛苦着的幸福世事遥远了世事混沌了迷乱了

  天也亮了。

  萧南苹娇慵地翻了个身呀!她那身旁的人见却已走了。

  她揉一揉眼睛眼波流转这是一个加过人工的山洞但是山洞里却是空洞洞的连半个人的影子都没有。

  “难道是个梦?”

  她跳了起来又痛苦地轻轻皱了皱眉替自己下了个决定:

  “不是梦呀。”

  因为昨夜的迷乱温馨的迷乱此刻仍留在她的心底她记得非常清楚的记日寸。

  只是在这种迷乱之中南哥哥曾经问过她什么话和她自己回答了什么她却已忘记了。

  但这些是无足轻重的因为别的事远比这些话重要得多。

  “或者他出去了或者他去为我找寻食物去了他立刻就会回来的。呀!多么奇妙!原来人间欢乐是比痛苦多些。”

  她安慰着自己又娇慵地倒在床上那是一张石床。这山洞里除了这石床之外还有着一张石桌子还有着一些零乱的什物。

  “这也许是他在避仇时为自己布置的山洞吧!他是个多么奇妙的人我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纵然终日住在这山洞里我也高兴。”

  她情思如流水回转曲折时间使也在这逶迤的情思里消磨了过去u

  时间在等待中虽然缓慢但却终于过去了。

  渐渐地萧南苹的心由温馨而变为焦急由焦急而变为困惑再由困惑而变为惶恐然后这份惶恐又变为惊惧了!

  一些她在狂喜中没有想到的事此刻却来到她脑海里。“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客栈里!他怎么会在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情况下对我……对我这么好?他不是这样的人呀!”

  萧南苹的脸由嫣红而变为苍白了甚至全身起了惊恐的悚栗!

  “如果他不是南哥哥会是谁呢?难道难道是他!”

  “天争教主萧无”这几个字在这可怜而痴情的少女心中一闪而过她脑中一阵晕眩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神智了!

  一片混沌之中她好像看到那张脸飞旋着带着满脸的狞笑朝她压了下来那张脸本是她亲手在另一张不同的脸上造成的。

  那时候只要她在为着一个她所爱着的人易容的时候稍为变动一下手法那么对她来说这世界此刻就是会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双纤纤玉手之下不但改变了她自己的命运改变了另一世一人的命运。也改变这武林的命运。

  这张脸在她脑海中撞击着飞旋着。

  她跟跄地爬了起来跟跄地穿上衣服在这已改变她一生命运的山洞里寻视了一下然而这里却没有留下任何能使她辨明自己此刻所处地位的东西。

  于是她又跟跄着走了出去洞外还有一条数文长的隧道她跟跄地走出这条隧道蹒跚地从裂隙中爬了出去。

  洞外的一切并没有因她的改变而有丝毫的改变。

  她在积雪的山道上跟跄地走着身后留下一连串凌乱的脚印。

  她捕捉着脑海中一些断续的构思:

  七海渔子出去找着了萧无萧无知道了有人和他面貌相同——又知道我是这人的朋友于是他们就做下了圈套。

  一个个片断凑起来就变成了这残酷的事实这残酷的事实压在她心上甚至把她的灵魂都压得已榨出苦汁来。

  但是她仍然企求着盼望着希望这仅不过是她的狂想希望昨夜的“他”真的是“南哥哥”。

  这似乎已经绝望中的希望此刻就支持着她的脚步使这本来娇纵而狠心这可怜而痴情的少女能继续向前面走着。支持着她虚弱的身躯还没有倒下来。

  上山的时候她是被胁持在“他”的臂弯里迷惘而馨晕。

  此刻她在寻觅着下山途径的时候才知道这座山远比她想像之中要高得多积雪的山路尤其难行。她不得不收摄一部份神智提着气向下面走着渐渐她的身法不知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但走了一阵她却不禁又停住脚步因为此刻她竟现她所采取的这条山路竟然又由低而高前面竟是一处山峰。

  有一条很窄的山路沿着峰侧向后面伸延了过去。但是因为她看到的一部份并不太长是以她不能以此推断这条路向上行抑或是向下的于是站在这山峰前她怔了半晌。

  她此刻若是心神安定而体力充沛的那么她一定就会从前面的那条路走过去即使那条路是上行的她也会探测一下。

  但是她此刻却是心神迷惘体力劳瘁。

  于是她只有叹息一声往回头走去。但她本身是“下山”的此刻一回头却又是渐行渐上。

  这其中似乎又包涵着什么哲理但是她却没有这份心情去推究它因为体力的不支使她的脚步又放缓了:但昨夜所生的那些“令她心碎”的事又如潮地涌回她破碎的心里。

  哗……

  忽地一个声音使她的心情蓦然从迷网中惊醒了这声音是这么熟悉她连忙停下脚去捕捉它。

  但是这声音本就来得非常遥远此刻更已渺然她凝神倾听了半晌最后终于一咬牙朝那声音的来处掠了过去。

  此时她的精力似乎已恢复了原来方才她所听到的那声音似乎是属于“南哥哥”的而假如“南哥哥”真的在这山里那么不就可以证明昨夜的“他””贝是“南哥哥”了吗?

  那么她自己方才有关此事的那些不幸的推测就变得极其可笑了。

  这是一种多么值得她狂喜的事!在这种情况下纵然这声音是来自天边她也会去追寻的:纵然她双脚已不能行动那么她即使爬着也会爬了去的。何况她此刻还能飞掠呢?

  山路的两旁是已枯凋的树林但林木却极密下面是渗合着已溶的雪水残败的枯枝和一些未溶的冰雪的泥地。她艰难地在这种情况下掠行着搜寻着在经过一连串困苦的攒行后终于她现了一件她宁可牺牲一生的幸福甚至她的生命来换取的事仙“哎空卅闷

  萧南苹在绝望中捕捉了一丝希望她就不顾一切地朝这希望追寻了去。

  枯林的光线随着脚步的往内行一步而变得越里暗。到了后来林中竟然扎枝盘纠日光想必已被山峰挡住她虽然自幼练武目力自然异于常人此刻也不禁放缓了步子。

  一种阴暗潮湿的霉味使得心里大翻涌起一阵想吐的感觉。

  她艰难地在这阴晦的森林里攒行着纵然她知道在这种终年不见行人的密林里蛇旭毒虫I疋然很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咬自己一口但是她仍然没有后悔的意思。

  因为这有关她一生的幸福这密林中虽然是阴晦的但是她心里却已现出一幅极其光明的图画。

  “今天早上南哥哥为我出来找食物那知却被陷在这密林里了寻不着出路方才我听到的声音就是他在这密林里的呼唤。”

  她幸福的思索着虽然又不免为“南哥哥”担心起来!

  “假如我找到了他他该多么高兴呀!昨天晚上他……”

  这痴情的少女脸红了更加努力地朝前面走了过去密林里的困阻虽多然而却阻止不了这少女寻求幸福的决心。

  忽地她似乎又听到一连串隐约的人声从右面飘了过来。

  她不禁暗自庆幸自幼至今的训练使她有这异于常人的听觉才能使她听到这些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朝右面绕了过去。

  她虽然没有听清这人声是属于谁的但是在这种密林之中难道还会有别人在这里?

  前面的乩枝纠结更多她反弄背后想抽出背后背着的剑但伸手去抽了个空她不禁哑然失笑在经过这许多天的波折和昨夜的那件事后自己背后的长剑怎会还在原处呢。

  于是她只得用手去分开前面纠结着的树枝走没多远忽然现林中竟有一条上行之路宽约四尺蜿蜒前行。

  她在这路口考虑了一下目光四扫看到立身之处前后左右都是密林。只有这条路上面虽仍木枝密覆两旁也有林木但路却是宽仄如一地上连野生的杂草都没有什么。

  她心中不禁一动:

  “这条路难道是人工开出来的!”

  在这种地方会有人工开出来的路不是太值得奇怪的事了吗!

  于是在她心里本就紊乱纠结的各种情感里此刻又加了一份惊异和奇怪却又禁不住加了一份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之心。

  于是她考虑了半晌终于循径盘升。

  她走得很快瞬息之间便上掠了数十丈。但在这种地方行路她仍是极为小心的目光极为留意地朝前面看着。

  忽地她极快地顿住身形。

  原来地势忽然中断前面绝望深沉竟然深不见底形势之险恶使得她不禁为之倒抽一口凉气!

  她的心又往下沉了下去正自暗叹着自己的这一番跋涉至此已全部成空幽幽地长叹了一声伸手去拭额上的汗珠。

  但是手一触到面额她又倏然缩了回来。原来她此刻才觉自己那一双手掌此刻已是鲜血淋漓显然是方才自己用手去分开纠结的木枝时所受的伤此刻才觉出疼痛。

  这痴情.可怜而无助的少女站在这阴峻冥沉的绝壑之前不自觉地已流下泪珠了!

  泪珠沿着她的面颊流下来她反手用手背去擦拭一下。

  忽地目光动处她觉左侧似有一条路通往绝壑的那面。

  于是她精神又自一振连忙绕了过去前行力一丈目光前望时她不禁惊喜得险些晕了过去。

  原来她这才看出这绝壑本是横亘半空中对面却有一个极广大的石梁恰好将绝壑的两边连住石梁的三面虽然还是密林环绕但冲着自己这一面却是空空的没有树木。

  在这片石梁上竟有一宇楼阁一眼望去竟像是凌空而建。最妙的是:在这宇楼阁之侧还有一处飞亭而在这飞亭里倚着栏杆俯深思的却竟是她朝夕相思的“南哥哥”!

  此时她的理智完全被狂喜淹没了根本没有想到在这种荒山密林这么奇险的地势怎么有这种楼阁!

  也没有想到昨夜的“他”若是南哥哥此时怎曾在这里!只认为昨夜的事既是在这山中生的而这里既有个“南哥哥”便是值得狂喜的事。却也没有想到此刻站在这飞亭之上的不也可能就是那“天争教主”萧无吗!

  世上若有两人面貌完全相同有时便会生出一些极其离奇的事来。若这面貌完全相同的两人身世性格回异身心行事也不同而又处在极端敌对的地位中那么所生的事自然就更加诡异。

  何况这面貌完全相同的两人之中还有着一人他的面貌是经易容之后而如此的呢?

  那么此刻在这飞亭之上俯沉思的究竟是谁呢?伊风!萧无!

  昨夜在那山窟之中和此刻在这飞亭之上的是不是同一人呢!若是那他是伊风还是萧无呢?

  若不是那么谁是伊风!谁是萧无这两人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同来一山之中!而这个诡异的飞阁又是属于何人的呢!旦说伊夙廿仃

  入了长安城已是万家灯火了。

  伊风在偏僻之处寻了个酒楼和那始终他认做是“三弟”的“飞虹剑客”们找了间雅座坐下三言两谙就将事情解释清了。

  因为他只要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揭开少许那么一些疑惑便可不攻自破。

  飞虹剑客们一看这人是经过易容之后才和自己的“三弟”相像的那么这人本来的面目自然是另有其人了。

  伊风此举是经过一阵周详的考虑的因为这“飞虹七剑”久居关外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究竟是谁。

  再者也是因为此事误会已深除了这么做之外也确实没有其他的方法。

  他并没有将这面目完全揭开因为他还要留着这形状去另外做些事这是一个极为奇诡的“巧合”却是他值得利用的。

  “飞虹七剑”见了自是惘然若失。他们走遍天涯原以为已是寻着自己的“三弟”那知自己认为千真万确的事实此刻却展到这种地步。

  华品奇废然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忽地将桌前的酒杯拿起一饮而尽向伊风当头一揖道:

  “朋友!这次种种误会累得朋友也多出许多麻烦我除了深致歉意之外别无话可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朋友若有用得着我兄弟的地方只要通知一声我兄弟必定为朋友效劳也算是我兄弟对朋友的补报。”

  说着话这跛足的老人身形竟像是站不住了摇摇欲倒。

  伊风此刻突然对这老人起了极大的同情却贝他又深深一揖道:

  “此事既是我兄弟鲁莽之错朋友如有事自管请便。”

  他又长叹着。

  伊风暗中一笑知道他说的话绝非逐客之令只是这生长在关外白山黑水间的剑手不善言辞而已。

  心中极快地一转突然笑道:

  “此事既属巧合又怎怪得了各位。至于恕罪补报的话请华老前辈再也木提只是……”

  他又微笑一下目光在飞虹剑客们的身上一转又道:

  “华老前辈如果不嫌晚辈冒昧的话可否将有关令师弟的事对晚辈一叙!因为有关令师弟的下落晚辈或许略知一二。”

  经过他方才一番极为周密的推究他已确信那和自己面貌完全相同的人便是名震天下的“天争教主”萧无是以他此刻才如此说。

  飞虹七剑中的毛文奇龚天奇等人;本来各自垂头无言听了这话却不禁一齐抬起头来目光在伊风身上一扫。

  须知伊风此刻的身世来历:为何出现江湖时他要施以易容:这些在“飞虹七剑”中也成了一个谜。当听了这话以后他扪心中自然更起了疑惑。华品奇俯沉吟一下才微微叹道:

  “此事本是家丑说来已极为伤心。但阁下既然如此说唉!……”

  这长白派的名剑手此时虽然已过知命之年又在感慨之中但豪迈之气却并未因之而有丝毫的减退。

  此刻他微喟一声又满了一杯酒叩而干缓缓道:

  “先师幼年本是个孤儿后来因为机缘凑巧成了长白派的一代剑豪我长白派也因之得以列名武林九大宗派。但长白派始终未曾传入中原就是因为先师收徒之际就先声言:门下弟子若想得长白派的绝艺就得终老是山毕生不过问武林中的事。”

  他又叹息一声。伊风知道这其中必定又有一件关于武林的掌故但人家不说自己也不便多问。却听这长白剑派的掌门人又道:

  “而且先师终生只收了我师兄弟七人却也都是孤儿:而我师兄弟七人也始终遵守着先师遗命从未涉足江湖。”

  这跛足老人目中的神光变得极为黯淡起来。伊风也不禁暗叹让一个身怀绝技的剑客终老深山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这华品奇岁月蹉跎两鬓已斑大好年华全都在面对着寒冰白云间渡过苴入此刻心情自不难想见。

  华品奇叹息着呆道:

  “我长白一派得以列名九大宗派是先师昔年在武林大会上以自创的“风雷剑法”硬碰硬打下来的声名这“风雷剑法”也自然也成了我长白一派镇山的剑法。先师昔年让我们立下的誓言就是门下弟子若有不耐寂寞想涉足武林的也并非不可:只是却不能练这“风雷剑法”而已。

  “我师兄弟都是身世孤苦的孤儿没有先师的收留教养只怕早已都冻饿而死。入是以先师不只是我师兄弟的师父也是恩人。我师兄弟也就都愿意在长白山上伴着先师的灵骨何况武林中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我们实在不愿意过问。

  “多年以前我师兄弟中却有一人一定要下山我劝也无用但那时他还没有练成“风雷剑法”因为这剑法内功不成根本无法练得……唉!他是我亲手带大的。他要走我虽然伤心却也无法也只得让他走了。”

  长白剑客想是因为心中的感怀紊乱此刻说起话来已有些零乱了!

  “但过了不久他又跑回山上了身上却受了三处伤人也憔悴得不成样子。原来他一下山之后就结了不少仇家。他那时年纪还轻武功还没有练成几个月里就吃了人家不少亏。”

  他目光中的那种神色使伊风立刻知道:这老人对他的“三弟”必定有着很深的情感也知道这长白剑手实是性情中人。

  却听他又道:

  “他这样回来我心里自然难受竟私下传给了他“风雷剑法”。唉!”

  他又叹息着环顾了他的师弟们一眼像是对伊风说又像是对他的师弟们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接着说道:

  “我和他虽然是师兄弟但是只有他是我亲手养大的他……他人又聪明我对他实在有着父子兄弟般的骨肉之情。

  “他学成“风雷剑法”之后便又跑了下山。我心里更难受以为他这次再也不会回来了那知道不到半年他又跑了回来而且受的伤更重几乎连腿都险些被人家打断了。”

  “我一看之下心里也有些生气又有些难受心里也不禁高兴武林中能人太多他想凭着这“风雷剑法”横行江湖那里能做得到※.让他受了这次教训也许他就会老老实实在山上住下来。”

  伊风暗叹了一声知道这华品奇台然将他“三弟”一手养成但却不了解他“三弟”就凭他“三弟”的这种脾气怎么会在吃了人家的大亏之后不想报仇反而老老实实在山上住下来呢?

  果然华品奇接着又道:

  “那知他伤一养好就求我下山去为他复仇我虽疼爱他不惜传给他“风雷剑法”但也不能带着别的兄弟去违背先师的遗命自然就拒绝了他又叫他安心住下来不要胡乱惹祸。

  “他却也一声不响那知道又过了几天就有许多武林中人跑到长白山上来寻仇了。当然都是他惹下的祸而且我一间之下竟然都是他的错。于是我就当着那世一人将他痛贾了一顿。”

  他长长叹息一声又道:

  “我这么做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先师的遗命也因为不让天下武林说我长白派纵容弟子:另一方面却也为着他好希望他自此以后好好做人也不枉我教导他的一番心血。”

  伊风不禁暗暗赞佩这华品奇果然是守正不珂的名家风度不愧为武林九大宗派之一长白剑派的一代掌门人!

  此刻这长白派的掌门人又满饮了一杯酒“砰”地将酒杯重重放到桌上接着说道:

  “却不知他却已恨上了我从此以后再也不和我说一句话。我心里又气又难受但只要他好好的对我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说到这些那毛文奇突然长叹了口气抢在华品奇的前面说道:

  “大哥!你歇歇!让兄弟我代大哥接下去吧。”

  竟没有等到华品奇的同意就接着他的话往下面说道:

  “这时候我们几个弟兄看了就都有些生气但既然大哥不说我们自然也更无话可说。那知道他居然在大哥练功最吃紧的时候闯进大哥那里让大哥气血阻塞在左面“涌泉穴”上自此……”

  华品奇干咳了一声强着道:

  “这倒不能怪他他是无意的。”

  毛文奇剑眉一立微微“哼”了一声似乎略有不平地说道:

  “大哥!您别这么说!难道他跟大哥您这么久还不知道大哥您练功的时辰?那天若不是我恰好赶来替大哥您赶紧救治您不但腿废了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掠i现在还在这样帮他说话?你i……”

  他倏然顿住了话像是知道他自己此刻对他大哥所说的话份量已嫌太重。

  伊风却不禁又暗暗感叹着一面感叹着这华品奇的“善良”另一面相形之下他那“三弟”的冷血无情也就更可恨了!

  “难怪这“天争教主”萧无阴狠卑贱他对那么爱护他的师兄都会如此:对别人的手段也就可想而知了!”

  伊风心里思忖中却听那毛文奇在静默半晌后抬起头来又道:

  “我为大哥推拿一阵之后再去找他他却已不知所踪了。那时我还以为他自知犯了大错畏罪而逃呢。”

  他双眉又一立道:

  “那知道后来我才知道事情并不单纯如此。”

  这毛文奇想是对他那位“三弟”极为不满是以此刻毫不留情地说着。

  但伊风想到这毛文奇今晨在终南山下态知道这毛文奇对他的“三弟”虽不满说下去道:

  “几个月前我们才现先师的遗物放在极严密的所在外人绝不会知道。何况下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会拿这东西。而险些走火入魔我们大家都为大哥惊慌时山了。”

  这位“三弟”的行为实在是令人齿冷将自己误为他“三弟”时说话时候的神却仍有着手足之情不禁暗中一叹听他少了极重要的一件。先师的遗物本是长白山这些年来也绝无外来客。推究之且我再一琢磨想必是他故意将大哥弄得他却悄悄将先师的那件遗物偷了去逃下!伊风心中此刻也不禁满怀对此人的愤辰勺

  毛文奇喘了口气又道:

  “我兄弟这才一齐下山想找他要回这件遗物:但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下山之后便无音讯又叫我们到那里找他去?”

  说到这里飞虹剑客们都不禁为之叹息!

  那华品奇面上的神色更加黯然!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变得苍老了许多。引吼其耳目

  伊风却在暗自感叹着:

  “想不到武林中无人能知的那“天争教主”萧无的身世此刻却被我知道了。唉薛若壁呀薛若壁!你怎会跟了这种人?”

  他不禁自怜地微笑一下目光在华品奇悲怆的面上一掠朗声道:

  “天下虽大令师弟的去向本如海底之针无处可寻:但晚辈却因机缘凑巧他的去向晚辈却略知一二呢。”

  此话一出飞虹剑客们不禁都为之愕然而大吃一惊!华品奇更是惊奇地几乎一把拉着伊风的衣襟急切地问道:

  “此话当真?”

  伊风一笑遂将终南山上所生的那件奇事和自己心里的推究说了出来。因为这件事是这么离奇和诡异他需要说很久才能将它说得能使别人明了。等他说完了却已夜深了。

  这时酒楼早已该就打烊但连掌柜的带跑堂的可都早就看出来这批大爷们不大好惹背后都背着剑而且神色之间像是心里都存着几分火气。是以酒楼虽已打烊可却不敢去赶人家走。

  可是太晚了也不行跑堂的到后来只得陪着小心笑着对他们道:

  “爷们请包涵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爷们要是还想喝酒……”

  飞虹七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不等他说完就结算了酒账走了出去。此时果已夜深料峭的舂寒像水一样地浸人。

  华品奇让他的师弟牵着马自己却和伊风并肩而行。

  他此刻对伊风的话虽然仍有些怀疑但却大部已经相信了。

  只是此刻他“三弟”的行踪虽已有下落想不到的却是他的“三弟”此时已成了名震武林的人物而且还是江湖中最大一个帮会的“教主”。

  何况他虽已得到他“三弟”的下落但他“三弟”此刻究竟在那里?却仍然无人知道。因为“天争教主”的行踪在武林中本是个谜。

  于是他们就商量着由伊风故意在这一带以“天争教主”的身份现身使得这消息在武林中传出那么真的“天争教主”就极可能筱引来了。

  这在他们双方都极为有利伊风自然也极为赞同。

  开封府位于黄河南岸不但乃豫中名城且是中原一大占都。

  伊风进了开封飞虹七剑却在城外的一家客栈里等着。

  这开封府人物风华市面果然极其繁盛。伊风施然而行目光却在像猎犬般地搜寻着希望能找回到几个天争教众。

  他一派从容潇洒的样子逛了半晌但是天争教下除了金衫香主的衣衫较为好认外别的教众身上自然不会挂着“天争教”的招牌。

  只是金衫香主在“天争教”中本就不多。他专门到开封来就因为他们暗自忖度这开封城里极可能有着金衫香主…因为“天争教”中除了金衫香主外便很少有人看到过教主的真面目。

  伊风逛了许久仍没有看到金衫香主的影子正自有些着急:他心念转处不禁猛地一动他微抚上额暗笑自己!

  “我怎的变得这么笨!山不会来找我我难道也不会去找山吗!”

  于是他微微一笑走进了一家很热闹的茶馆。

  这因为他久走江湖知道这茶馆之中九流三教人品最是复杂正适合自己此刻所用。

  他一走进茶馆目光四扫就看到座中大都直眉愣眼的汉子暗中满意地一笑笔直地走到一张坐着四个彪形大汉的桌子旁一言不地朝桌旁那张长板凳上的空处坐了下去。

  那四个彪形大汉本在谈着话这样一来可都愕住了但望了伊风一眼只见他衣履之间气派不凡心里虽奇怪仍没有作。

  那知伊风突地一拍桌子将桌上茶杯都震得飞了起来。这四个汉子却都不禁勃然色变一个满头癞痢的汉子站了起来瞪着一双满布红丝的金鱼眼指着伊风破口骂道:

  “朋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是怎么着?也不打听打听俺白斑虎是干什么的?你要是活的不耐烦了就到别的地方去死不要跑到这里来死!”

  愕里愕气的正是纯粹的河南话。

  伊风故意冷笑一声倏地从桌上抄起一个茶壶来嗖地朝这“白斑虎”头上抡了过去。

  以他的身手要抡中“白斑虎”那颗长满了癞痢的脑袋还不容易?只是他却故意将这茶壶抡得远远的一面大骂道:

  “你们这批天争教的狗腿子看到大爷来还不快给我跪下!”

  他这一骂还真骂对了。原来天争教在这开封地面上的势力颇大这些泡茶馆的闲汉倒有一半是属天争教的开封分舵之下。

  因是茶馆里登时大乱嗖地站起了一大半人来有的往外面跑有的就大声喝骂着白斑虎却劈面一拳朝伊风面门打去。

  伊风冷笑一声手腕倏然穿出只用了三成方刁住这粗汉的手腕反手一拧那“白斑虎”立刻像只被宰的猪一样地叫了起来。

  伊风略展身手打得这批粗汉叫苦连天!茶馆的桌子椅子都飞到路上:路上的砖头石块却飞到茶馆里了。

  伊风此举当然是想将那开封城里的金衫香主引来以期扰乱天争教的耳目。另一方面却是他对天争教积怨已深想藉此出出气。

  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内力的修为出手不过只使了两三成力道。

  不过这用来对付这批粗汉却已足够了。

  但打了半天金衫香主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伊风不禁在心里暗骂:“这批小子的架子倒不小!”

  但心里可又有些着急这样打下去总不是事。

  那知心念力动间忽然听到一声暴喝:

  “都给我站着!”

  伊风一喜:那话儿来了。

  目光转处只见茶馆里动着手的汉子果然听话一个个全都住手。

  再朝话之处一望却不禁大失所望。

  原来来的只是一个穿蓝衣的和一个穿紫衣的汉子。伊风知道这个穿紫衣的汉子大约就是天争教的“紫衣香主”而“紫衣香主”在天争教中的地位虽不低却不见得见过教主的面目。

  果然这紫衣香主大剌剌地走到伊风身前冷冷说道:

  “朋友是那条道上的?身手还不弱但凭着份身手就想在开封地面上撒野朋友!你的招子也就太不亮啦!”

  伊风心中一动忽然窜地一个箭步左手一领这紫衣香主的眼神右腿一勾一个“扫堂腿”朝他下三路扫了过去。

  这紫衣人在河南省内也有着不小的“万儿”武功也还不弱怎会将“扫堂腿”这种庄稼把式放在眼里?冷笑一声右拳出拳如风击向伊风胸膛左掌却嗖地往伊风那条扫来的腿上切了下去。

  伊风口里惊唤一声踢出去的这一腿生像是已经出了全力收不回来了似的极力向后缩。那紫衣人口璃冷笑手掌一翻只见伊风脚下一个跄跟“噗”地竟跌在地上。

  刚从地上爬起来起先被伊风揍得晕头转向的天争教徒此刻不禁都喝起采来。

  那紫衣人冷笑一声叱道:“朋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给大爷爬在那儿吧!你要逞能也得捡捡地方呀!”

  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侧目又喝道:

  “弟兄们!士迟不把这怯货困起来送回总舵去让将舵主落!”

  伊风做出一忖垂丧气的样子心里却在暗暗高兴暗忖自己一跤总算跌得不错总算能见着这开封府里的金衣香主了。

  但等到那些天争教徒口里骂着粗话七手八脚来困他的时候他在心里又不禁暗骂恨不得一拳一脚再将这批粗汉打个痛快。

  那紫衣香主两眼上翻背负着手领头前走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的罹令人难以忍受!

  两个直眉愣眼的汉子将伊风五花大绑了起来拖拖拉拉地将他拽到街口弄了辆大车将他“砰”地抛了上去。

  伊风心里忍住气却见那趾高气扬的紫衣香主也坐上了车马车就辚辚前行。

  那紫衣香主横着眼睛望着他冷道:

  “朋友!你姓什么!叫什么二疋受谁的主使到这里来撒野!你要是老老实实招出来还可以少受点苦:不然…:睡=!那你吃不了兜着走那你的乐子可就大了!”

  伊风闭着眼也不回答他的话。

  那紫衣香主双眉一轩怒骂道:

  “杀胚!你现在要是不说话等会儿大爷不叫你捧住脖子叫奶奶大爷就不叫小丧门。”

  这紫衣香主小丧门陈敬仁一路叱骂着伊风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似的。

  车子走了约摸两盏茶功夫就停了下来。这小丧门冷笑着站了起来“砰”地重重踢了伊风一脚又骂道:

  “死囚!你的地头到了。”

  大剌剌地走了下车又叫两个汉子将伊风抬下来自己却拂了拂衣裳朝大门里走了进去。

  伊风一下车就看到马车所停的地方是一幢巨宅的门口朱漆的大门亮的门环门的两边一排十几个系马的石椿子。气派之大就像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府邸似的甚至尤有过之。

  那两个汉子青衣黑帽打扮得像个家仆生像却仍然脱不凶横之气也是一路吆喝着将伊风弄了进去简直比衙门里抓小偷的差役还要横得多竟没有将伊风当做人看待!

  伊风心里既怒又气这“天争教”的凶横看来竟还在传闻之上!小小一个开封分舵处置一个只不过漫骂了几句的“犯人”就有这么厉害!士;余的自然更不问可知了。

  到了大厅门口那两个汉子将伊风往石阶上一推朝里面躬身道:

  “外面的犯人已经带上来了。”

  这汉子竟真的将伊风叫做“犯人”。伊风剑眉微轩眉心中已隐隐露出杀机!

  大厅有人干咳一声道:

  “将他带上来。”一面又道:

  “陈香主!你也未免太仔细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子你自己将他打了不就完了又何必带到这里来?”

  只听方才那张狂可一世的“小丧门”此刻低声下气地说道:

  “舵主说的是:不过这小子手底下似乎还有两下子城里弟兄有好多个都栽在他手里了所以在下才将他送到舵主这里来落。”

  这开封分舵的舵主正是“盘龙银棍”蒋伯阳此刻他正一手端着盖碗两眼望天端坐在大厅正中的红木交椅上那小丧门却垂手站在旁边。

  伊风一进大厅就看出这天争教开封城里的金衣香主竟是少林弟子蒋伯阳来。

  须知伊风昔年遍历江湖这“盘龙银棍”蒋伯阳在武林中的名声颇响手面很阔是以伊风也自认得。

  他心中极快地一转确定这“盘龙银棍”蒋伯阳在天争教中的地位是绝对够得上见过教主的真面目的那么换句话说就是自己此刻面容这“盘龙银棍”蒋伯阳也一定认得。

  于是他冷笑一声故意转过了头冲着厅外。

  那小丧门已厉叱道:

  “杀胚!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你还敢这么张狂!”

  那“盘龙根棍”蒋伯阳掀起碗盖喝了茶也自沉声叱道:

  “朋友!你为着什么原因到开封府城里来?你赶紧好生告诉我!只要你字字不虚我也不会怎么难为你:不然的话你可知要知道“天争教”三个字可容不得你在街上漫骂的哩。”

  这“盘龙银棍”蒋伯阳果然不愧为正派出身口中倒也不带秽字比起那些草莽出身的角色确是要高明一些。

  伊风却仍寒着脸冷冷道:

  “我到开封城来就为的是找你难道你这算是待客之道吗!”

  蒋伯阳“砰”地将盖碗放到桌上碗里的热茶溅得一桌都是。他双眉倒竖已含怒意目光如炬厉声叱道:

  “朋友!壁条子放清楚些!你要买将“天争教”看得太马虎那是自讨苦吃!”

  伊风蓦地放声大笑起来双臂一振将困在身上的粗素震得寸寸断落。

  他长笑着回过头道:

  “蒋伯阳!你难道不认得我了?”

  这“盘龙根棍”看到这“狂人”居然霞断绳索力自大惊:那小丧门已怒叱着朝伊风扑了上去嗖嗖两掌劈向伊风。

  可是蒋伯阳定睛之下已看出这“犯人”是谁来了。

  小丧门陈敬仁左掌横切伊风的胸膛右掌斜斜下劈连肩带颈劈下却见这人竟然还带着笑站着既不避也不闪。

  他心里正自奇怪那知身后突地风声嗖然似乎有人重重一拳正打向自己的后背他自救为先顾不得攻敌腕肘微沉脚跟立旋。

  那知身后已叱道:

  “陈敬仁!膘给我住手!”

  竟是那“盘龙银棍”蒋伯阳的声音。

  小丧门更是大为惊骇诧异念头还不及转完那盘龙银棍已砰地一掌将他蹬蹬蹬打得向旁边冲出五六步去。

  伊风微微一笑道:

  “伯阳兄还认得我。”

  其实他腹中也在好笑看着这蒋伯阳面色如土地朝自己深深躬腰去一面诚惶诚恐地说道:

  “伯阳不知道是教主来了未曾远迎又教那班蠢才有眼无珠冒犯了教主实是死罪还请教主从严惩处。”

  小丧门正自一头露水听到蒋伯阳这一说满头的雾却都化为冷水一直浇到背脊里由背脊透出一股寒气。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两腿虚飘飘的生像是已软了半截往前面走两步定了定神噗地一声竟跪了下来。

  伊风目光转动仰大笑了起来手上用了七成真力朝小丧门一推道:

  “阁下的武功俊得很!掌上似乎有北派杨家掌的味道……”

  小丧门只觉连跪都跪不住了身子晃了晃心里更惊惶不等这个冒牌教主的话说完就抢着道:

  “小的不知道是教主大驾冒犯了教主但望教主恕罪。”

  这“小丧门”伏在地上却像只丧家之犬似的伊风想到他方才那种骄横的样子和现在一比他的笑声不禁越高亢了。

  其实放眼天下像“小丧门”这样的人正是多得不可胜数哩!一茄“五旬*反

  伊风笑声突地一顿目光凛殊扫在这“小丧门”身上道

  “开封城里的弟兄们也越来越不像话了要知道我创立这天争教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现在他们却用来做仗势欺人的招牌。”

  小丧门颤抖着伏在地上连连称是盘龙银棍也骇得面目变色。伊风看在眼里觉得这“天争教主”的威势实在不小。自己闯汤江湖想不到今日却扮演了如此这么一个角色。

  这一刹那里他的心里忽殊掠过一种微妙的感觉。

  须知“权势”两字正是自古以来人人想得到的东西。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的千秋事业便是建立在这“权势”两字之上。只不过要看这掌握“权势”的人是否运用得当罢了。

  “若你将“权势”做为你的奴隶而运用它做成一番事业那你便是成功的但是你若变为“权势”的奴隶那你就值得悲哀了。”

  伊风心里感慨着目光动处忽地看到“小丧门”和“盘龙银棍”的四只眼睛正在望着自己心念数转冷笑道:

  “蒋师傅!城外二十里铺有一间包氏家祠你总该知道吧?”

  他微微一顿并没有等待这蒋伯阳的回答接着又道:

  “今夜三更蒋师傅就请将开封城里天争教下有职可的弟子全聚到那包氏家祠里去。”

  他目光一凛:

  “蒋师傅!半日之间你能将弟子都招齐吗?”

  盘龙银棍此刻也垂着头闻言立刻应道:

  “请教主放心好了今夜三更伯阳就在包氏家祠里开坛等候教主的大驾。不过不过若将满城弟子都招齐那人就……”

  伊风冷哼一声截住他的话道:

  “我说的是有职可的弟子你可听清了。”

  蒋伯阳立刻又垂称是。

  伊风冷笑一声微拂衣袖迳自转身走了出去。

  盘龙银棍急行三步跟在他后面恭声道:

  “教主怎地这就走了?”

  他陪起笑脸:

  “伯阳这里有两瓶上好竹叶青教主可要喝两杯再走也让伯阳表示些敬意。”

  伊风足未停步人已走到院子里闻言微微一笑道:

  “蒋师傅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明天办完正事再来扰你吧。”

  盘龙银棍弯腰躬身地跟在身后那立在门前的两个汉子此刻也是面色如土悚立在旁边连声大气都不敢喘出来。

  伊风走出了门挥手止住了那盘龙银棍的恭送一路施然而去心里却不禁有片一好笑。

  他一路走出城外城外琉璃塔的尖顶正在夕阳中灿着金光。开封占城的影子被夕阳一映也长长地拖了下来压在他身上。

  此刻他精神极为振菖!

  那武曲星君的“天星秘笈”他已仔细看过一遍虽然还未能尽得其中的奥秘但像他这样的内家高手只要稍为领悟到一些诀要功力便可精进不少。

  这两年来他虽然经过不少折磨危难但这些折磨危难非但没有击倒他反却使他变得更为坚强了。

  本来一些希望颇为渺茫的事此刻却也已露出曙光。

  他知道达成这些希望已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萧南苹的影子虽然在他心里留下几许凄惋的温馨但他却将这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他知道:若是一个男人当他有许多事情要做的时候却将自己的大半精神情感化在女人身上那就是一种愚蠢的错误纵然这种错误也是甜蜜而温馨。

  于是他找着了飞虹剑客们告诉了他们自己此行的经过。

  这一路上“飞虹剑客”们已了解到“天争教”在武林中所占的地位。

  当华品奇知道那被自己从小带大的“三弟”此刻竟主宰着武林中如此庞大的一个势力时他心中不觉也有些难言的滋味。

  有些卑微的感觉乙疋无论英雄豪杰抑或是卑微小人都能共同感觉到的:只是英雄豪杰们却能将这些感觉压制是以他们便能胜过别人。

  伊风和长白剑客们的居所是在开封城东琉璃塔下的一家客栈里而那二十里铺却是开封城西的一个小镇。

  包氏家祠是二十里铺的一个最好去处祠堂外古木参天苍郁滴翠祠堂里也打扫得极为清洁净爽。春秋佳口也有不少人到这里来踏青的。祠堂的凹处自也留下不少骚人墨客的题泳。

  但这天晚上天一入黑包氏祠堂的四周突然出现了三五成群的黑衣壮汉阻止着任何人再往前行一步。

  包氏祠堂里的一些香火道人也都莫名其妙的被赶到另外一间破土地庙去。

  二十里铺的人只见这间祠堂里灯火突地大盛里面人影幢幢而且天越晚到的人也就越多这么多人为什么突然都聚到包氏祠堂里来!巴成了二十里铺上的一个谜。

  敲过三更有些个干晚活的人听到这包氏祠堂里突然传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也有不少满身血迹的大汉从里面窜出来四下奔逃着。这在一向宁静的二十里铺立刻造成一阵骚动。

  但这些安份长民们都也没有探究此事真相的勇气。

  第二天有人壮着胆子前去一看这间原本干净清爽的包氏家祠竟然满地都是血迹。

  他们当然也猜得到这一定是草莽人物的凶杀只是杀人的是谁!被杀的是谁!巴不是这里武林以外的良民所能揣测的了。

  原来开封舵下的数十个天争徒众正在这包氏祠堂里等候教主大驾的时候

  包氏祠堂里里里外外一片静寂大声说话的声音一句也听不见。盘龙银棍蒋伯阳一袭金色长衫负手立在祠堂的大厅前:小丧门陈敬仁紧紧站在旁边心里却是忐忑怔忡生像等会儿教主来了要拿自己下手开刀。

  远远传来“笃笃笃”三声敲梆声盘龙银棍四顾一眼望四下站着的天争徒众喝道:

  “弟兄们!都依顺序站好教主这就快来了。今天晚上你们能见得教主的真面目这也算是你们的造化。”

  话声未了突然四方八面都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五条黑衣蒙面的人影从大厅的四面风一样地掠了进来。这包氏祠堂的四周都伏着天争教的暗卡可是这五个黑衣人竟不知是怎么来的。

  盘龙银棍面色大孪怒叱一声:

  “朋友!是那儿来的?”

  叱声力住一条黑衣人影已来到他面前他但觉眼前寒光暴长一溜青蓝色的光华已带肩带臂地朝他削了下来。

  蒋伯阳艺出嵩山武功亦非等闲怒叱一声大拧身往旁一闪:但这黑衣人身法快迅剑光如涛刷刷.刷又是三剑。蒋伯阳但觉满眼寒光这一剑三招竟招招不离他的要害。

  他虽然极力招架但掌中没有带着兵刃手底下就自然打了折扣。他虽然大声叱问但这黑衣人竟闷声不响一言不。

  耳畔一声惨叫他听出那是属于小丧门陈敬仁的目光一瞟那小丧门双手掩着胸鲜血汨然外冒身形晃了两晃就倒下去了。

  接着大厅中惨叫之声四起夹杂着这些黑衣人的冷笑叱声。

  盘龙银棍蒋伯阳心里越来越乱对方的剑招却越来越厉剑路之狠辣诡异竟是会遍天下各派名家的蒋伯阳前所未见的!

  他情急心乱之下双掌微一疏神只见青光一缕从自己的掌影中直剁了进来接着自己左臂一凉竟被划了长几达尺的一道口子。

  他心念数转知道大势已去突然出拳如风虎虎两拳将“少林伏虎拳”里最精妙的两着施了出来这种名家的绝技果自不同凡响那黑衣人身手虽高却也不禁后退一步。

  而盘龙银棍蒋伯阳就在自己的拳已出对方身形微退的当儿猛一长身脚跟用力嗖地倒窜了出去。

  他早已量好地形脚尖在身后的供桌上一点身形微一转折就像箭也似地从窗中掠了出去。此刻他保命为先大厅中的天争教徒们惨呼之声再厉他虽听到耳里却也顾不得了。

  他一路退出去才知道伏在祠堂外的暗卡竟都被人家制住了于是这些黑衣蒙面人的身手之高就更令他惊异。

  但是直到此刻为止对这些诡异的黑衣人的来路他仍然如坠五里雾中半点也不知道。

  于是天争教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开封城里受了这么一个从未受过的重大挫折。而这些自然也就是伊风的杰作了。扣“洵垮之哎

  伊风和“飞虹剑客”们里衣蒙面乘夜挑了天争教开封城的分舵却也知道不能在开封久留于是便由二十里铺绕城而去。

  马群在里暗中奔驰一夜“飞虹剑客”们久隐关外直到今夜才算大快身手心里都觉得执血奔腾不能自己

  就连年已知命的华品奇此刻骑在马上也是不停地高谈阔论着。

  伊风嘴边带着一丝微笑他能了解到这些来自关外的剑手们的心清他们各各身娘绝技都始终没有在武林中驰骋过就连“飞虹七剑”这份万儿都是因为他们的授业师的名头而传出的。

  这正如一个家财钜万的富家公子虽殊拥资无数但却始终闷在家里虽殊知道金钱万能却也始终没有自己亲身体验过。等到他一旦了解到金钱的真正价值自己亲手花过钱的时候那么他家里的钜万家财在他眼中便立刻换了另一种意义而他心情之欢娱自是可想而知。

  而伊风自己呢?他自然无法分享这份欢娱。夜色如墨他纵马狂奔心里却也觉得十分痛快:这两年来的积郁今夜也算消去不少。

  天色微明残冬的清晨寒意长人刺骨:但他们的人和马却都是满头大汗一点也没有寒意。

  东方射出第一线光芒的时候他们到了洵阳。

  伊风一马当先冲到城脚但这时时光太早城门尚且未开伊风回过头去低道:

  “这里城门虽然未开但过了洵阳前面就再也没有大镇我们不如等这里城门开了先在这里打个尖再往前赶路吧!”

  他久历江湖“飞虹七剑”却是初入中原自然一切事都唯他马是瞻。于是这一行人马就在城门外驻了足掏出布巾来擦汗。

  世间常有许多巧合使得一切事都为之改观。他们若是绕城而去事情的变化也许就不会有如以后的那么复杂;但他们却偏偏等到城门外面生像是这一切事早已被上苍安排好了似的。

  天光大亮“呀”地一声城门先开了一线伊风圈过马头那知城门开处里面却先驰出一匹马来从伊风身侧擦了过去。

  伊风本未注意目光转动处只看到驰出的那人一身锦绣在擦过自己身侧的时候似乎还轻轻出“咦”地一声。

  但是他却也并未在意稍为扭头一望华品奇等人已由后赶来和他并骑驰入城去。

  那知他们方自入城背后突地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喝声喝道:

  “站住!”

  声音之洪亮高亢使人听了生像是有铁槌在耳畔重击一下入耳锵然。

  伊风和华品奇等都不禁愕然回顾后面已有一骑奔驰而来伊风目光动处这一骑竟然就是先前出城而去的那个满身锦绣的骑士。

  华品奇鼻中不悦地“哼”了一声等到这骑奔了上来也亦冷叱道:

  “朋友!你这是朝谁在喊?”

  那马上的骑士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衫上面还满布金花跨在马蹬上的两只靴子光华闪灿原来上面竟都镶着明珠。

  他一马驰来眼角瞟也未瞟华品奇一眼却瞪在伊风身上沈声道: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伊风这时也已看清他的脸体内的血液几乎又为之凝固起来!这人虽然满身锦衣但却枯瘦如柴两腮内陷观骨高耸颔下留得稀稀的几缕山羊胡子目中神光如剪不是那个已被自己用智计关在无量山巅的秘窟里的铁面孤行客万天萍是谁.

  这一下伊风立刻为之面色大变他身侧的华品奇已怒叱又道:

  “朋友!你这是冲着谁说话?你………”

  他话未说完铁面孤行客也横目怒扫他一眼枯瘦的脸上表情更加严峻。

  他目光在华品奇面上凛然一扫冷冷地截住他的话说道:

  “你可知道你是在冲着谁说话?”

  他目光转向伊风:

  “喂这老头子是谁?若是你的朋友老夫还可饶他一命否则的话……哼!”

  伊风大骇之下闻言却不禁又诧异起来在心里暗暗忖道:

  “怎地这铁面孤行客突然对我这么客气?在无量山巅上他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何况我又将他关在那石窟里他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心念一动突地又想起一件事来:

  “但是我此刻已经不是原来的面目了呀!难道这铁面孤行客也和我此刻这忖面目——萧无有着什么关系不成?”

  他心中极快的闪动几下那华品奇却已冷冷叱道:

  “喂这老头子可是老弟的朋友若是的话老夫也可饶他一命否则……哼!”

  他照方抓药把这铁面孤行客方才说的话立刻又回敬了过去。

  万天萍枯瘦的脸上仍然像玄冰似的毫无变化确实不愧“铁面”两字。但伊风却已从他那越来越凛冽的目光中看出杀机。

  这铁面孤行客将缰绳微微一带转向华品奇突地出掌如风“吧”地在华品奇的坐骑头上拍了一下那匹马立刻一声惨嘶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瘫软地倒在地上竟已气绝了。

  华品奇自己早就从马上掠了下来目光动处看到这匹马的马竟被这其貌不扬的枯瘦老者一掌击得稀烂!

  他心中不禁也自大骇这种掌上的力道不但惊世骇俗简直匪夷所思了!

  而这时另三匹马上厉叱连声就在这同一刹那里剑光暴长毛文奇和他那两个师弟已跄琅拔出剑来。

  万天萍突地冷笑一声身形倏然从马鞍上掠了起来笔直地向毛文奇掠去双掌伸出十指如钝这以金刚掌力和大鹰爪手名震武林的铁面孤行客像是已经动了真怒竟施出煞手来了。

  在这一瞬间伊风心中将这事极详细谨慎地思索了一遍然后腿弯一直在马蹬上站了起来摇手大喝道:

  “万老前辈请住手!”

  这铁面孤行客竟真的被这喝声所阻枯瘦的身躯在空中微一转折竟又飘然落到马鞍。

  他的身躯竟像游鱼在水里似的在空中亦能来去自如。

  飞虹剑客们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抛们谁也没有看出这一点也不起眼像个乡下土财主似的老头竟有这种凡入圣的武功。

  像是任何事都没有生似的铁面孤行客又寒着脸坐在马鞍上面向伊风冷冷道:

  “你叫这批家伙赶快先滚老夫还有话要问你。”

  伊风诺诺连声一面又朝华品奇等人做着眼色。

  “飞虹剑客”们此刻是既惊且怒但人家武功既高再加上伊风那种似有深意的暗示他们又不得不暂忍着气。

  毛文奇手腕一翻长剑重又入鞘。华品奇站在地上面色数变终于一跃到毛文奇的马上一面向那万天萍叱道:

  “今日我是看在我这老弟的份上暂且不与你计较十日之内我们都在襄阳城里恭候大驾。”

  他这话一半自是场面话说给这万天萍听的;另一半却是告诉伊风自己先去襄阳你要马上就来。

  伊风会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思索的却是;这铁面孤行客和那萧无究竟是怎么一种关系?免得等会一说话便得露出马脚。

  铁面孤行容动也不动地坐在马上对这华品奇的场面话丝毫都不答理像是这种话他正听得多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等华品奇等四人三骑扬鞭而去他才在鼻孔里冷哼着道:

  “我看在你的面上暂且放过他十天之后……哼!”

  这在江湖上素以心狠手辣闻名的人物说起话来也是冷森森的!

  而且最奇妙的是:他说的话都像未曾说完而只用一个“哼”字代表其他的意恶。

  他将手中的马鞭朝城外一指又道:

  “你跟我出城去先帮我办件事然后再一齐到西梁山去……哼!你们年轻人都是这么荒唐!你不是说先到豫溪口去等我的吗?”

  伊风根本就不明了他话中的意思但却唯唯答应着随着这铁面孤行客的马又走出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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