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破天荒

　　瓦特正要追击，忽然间身子失衡滴溜溜打着转撞向路面。帕斯卡尔知道机不可失，猱身追上，四尺长纸刀觑准瓦特身上喷管劈去。瓦特蒸汽甲胄上满布蒸汽喷管，并且这些喷管都是能调整角度的矢量喷管，为此进退腾挪随心所欲。帕斯卡尔骤然砍掉一个喷管，使得瓦特一时间失去平衡，刚调整过来纸刀接二连三劈空而来，喷管锯断之后蒸汽嗤嗤泄露出来，赶紧一个个关掉，身子也直直坠落辖区。

　　大屏幕上瓦特身子如同被击落的飞艇，冒着白烟一头栽落；帕斯卡尔脚踏书页，脚下蒸汽缭，倒显得好似腾云驾雾，正绕着瓦特身子乱转乱劈。瓦特呼嗵一声重重落在地上，此刻没了蒸汽缓冲脚底石板立时就被踩得粉碎，双脚直没到脚踝；刚一抬头恰恰见半空中帕斯卡尔身子遮住太阳自空而降，眼前一花纸刀已毒蛇般盘住脖颈。就见帕斯卡尔呼啦啦一抽纸刀，瓦特闷哼一声身子像是被抽去骨头，呼嗵一声仰面摔倒。瓦特靠神经线控制蒸汽甲胄，将电子眼观察与指令反馈给甲胄，连线一旦被帕斯卡尔斩断，四肢关节又已脱臼，顿时不支倒地。

　　帕斯卡尔上前一脚踏上瓦特胸口，面无表情看着瓦特，简直像是复读机一样说着：“我是来践踏你的！”

　　如果说先前瓦特听到这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经过刚才一番激战，处处被帕斯卡尔算计，斗智斗勇尽数落在下风，一时意气之争最后落得个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折辱践踏的下场；通过直播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看到这一幕，高高在上的伊萨克少爷、御庭番副队长，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民小子踏住胸膛却无能为力，非但御庭番地位难保，想必哥哥也会嫌弃他辱没家族命运。一重重压力如同浪潮，终于将瓦特心里那名为自尊的堤坝冲垮，觉得周围黑漆漆的，四面八方尽是嘲笑声，似乎之前抓捕的那些逃犯都一个个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尽情奚落：“什么贵族，还不是被庶民踩在脚下！”

　　“什么贵族——”

　　“什么贵族——”

　　“什么贵族——”

　　……

　　瓦特躺在地上，别说挣扎，连呐喊的力气都被抽尽，直如干瘪的气囊。帕斯卡尔看到瓦特万念俱灰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火有些内疚，可是转念一想他之前不一样折辱罗素，若无彼因，何来此果？

　　“虽然他有些轻狂、不会说话、不懂得看眼色行事，不过他终究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帕斯卡尔神色渐渐平淡，他知道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踏入牛顿学园之路再也休提，不过若是就此任由瓦特蹂躏罗素后扬长而去他却坐视不理，只怕这辈子见罗素时都会抬不起头来吧；盛怒之下也浑然忘了去权衡后果。

　　看台上波莉兴奋地在座位上乱跳，用力跺着脚哈哈大笑：“号外号外，庶民脚踏贵族，黑子欺负瞎子，真是破天荒破地荒呢！黑子虽然长得黑，却很给帕斯卡学园争光呐！”

　　“肥女虽然长得肥，却很是多嘴多舌呐！”爱丽卡学着波莉的嗓子说到。

　　“闭嘴，你这个叛徒！我要代表帕斯卡学园消灭你！”波莉虽然大喊大叫，却也不敢真个动手。看台上已经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已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主持人慌慌张张看着麦克斯韦，见麦克斯韦点点头，喊出结果：“第四场比试，帕斯卡尔胜。”

　　麦克斯韦走到评委席前面，问道：“请问选秀比武赛程在哪里？能否借阅一下，或者让我下场出战！”

　　那些个评委赶紧起身，躬身朝麦克斯韦打招呼，满脸堆笑：“伊萨克少爷言重了，少爷但请自便。”

　　本来各大家族的少爷小姐们，素日里一个个狂妄自大，哪里会将区区几个牛顿学园的教工放在眼里；麦克斯韦平时待人接物就很客气，这次请战他们哪敢说不，此举简直让他们受宠若惊。

　　麦克斯韦点头道谢，走到奥卡姆身前：“大奥，帮我个忙吧！”说着扫了一眼他手上红彤彤的扳指。

　　“你不愿占他便宜？”奥卡姆下午本来不打算过来，收到安培的消息说这一届选秀比武还算精彩才移步过来，没想到岂止是还算精彩，简直称得上是精彩纷呈，竟然能看到失传多年的擒拿手；虽然帕斯卡尔手上功夫还嫌生疏，不过即便是四荒之中，也极少有人懂这门绝技了。这时麦克斯韦开口相求，自然猜到他是想让自己用生辰石替帕斯卡尔疗伤好公平一战。主持人赶紧调来一只飞碟，这种飞碟同飞艇相反，底下是气囊、四面各有一个矢量喷管，由处理器根据飞碟上面的负重控制喷气角度以保持平衡。奥卡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同麦克斯韦并肩踏上飞碟，看台上顿时欢声雷动。

　　奥卡姆一身黑丝镶边白色法袍，面皮微微枯黄，眉骨高耸，眼睛下面两道灰色痕迹，像是未曾洗净的泪痕，目不斜视。麦克斯韦则穿着一身浅灰色运动装，嘴角微微上翘，隐隐带着笑意，大屏幕上特写镜头之下更是显得灵颜珠莹，即便是站在名声鹊起的圣洁骑士身旁，气势也丝毫未被遮掩住，两人并肩而立如同珠玉交辉，主持人歇斯底里吼着嗓子介绍两位大人物的出场。

　　主持人宣布战果后，帕斯卡尔也不为已甚，心里默默说声对不起后转身退场，见看台欢声雷动本以为是冲着自己而发，抬头看时才见大屏幕上所有镜头对准两个人浑身上下，多少有些失望，右手捏着左臂手肘、肩膀活动着筋骨。波莉欢叫着跑过去搂住帕斯卡尔脖子，掏出手帕给他擦着嘴角血丝：“黑子虽然长得黑，不过这次却给瘦子出气了呢！”帕斯卡尔被她一搂肩膀微痛，不过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让你小子出风头了，哈哈……啊——”本来牛顿学园的机器狗送来药材绷带，跟着狗眼放出两道精光，投射出急救教程，爱丽丝等人帮着包扎了一下，罗素咧嘴一笑又带动伤口，笑声顿时化作叫声。帕斯卡尔也是忍俊不禁，刚要坐下休息，却见波莉一脸惊恐指着帕斯卡尔身后，那情形像是见鬼一样，豁然转身右手顺势从左袖中抽出纸刀，纸刀抽出一半才发觉不是瓦特偷袭，讪讪将纸刀笼入袖中。

　　“你好，我是瓦特的哥哥，麦克斯韦。”麦克斯韦点头说着。

　　帕斯卡尔也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心想他刻意点出是瓦特哥哥，自然是想来给弟弟找回场子。波莉在他身后悄悄扯他衣襟：“黑子，他是个大人物，好好说话。号外号外，本报高级记者帕斯卡尔大败伊萨克家族少子，伊萨克家族长子麦克斯韦也主动示好，表示帕斯卡尔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离不开芦苇报的提拔，并重重夸奖芦苇报在帕斯卡学园的影响力，并号召牛顿学园的哲理报认真学习芦苇报的伟大经验！要不然百年老报哲理报就面临严重的破产危险！”

　　麦克斯韦见波莉一本正经在那里自言自语，说的有些不伦不类，暗暗好笑，冲着帕斯卡尔揖手作礼：“阁下魔法别开生面，还请指教。”

　　帕斯卡尔心想自己既然看不过瓦特欺负罗素，麦克斯韦看不过他欺负瓦特可谓份属平常，点头道好。

　　“请先收下这份谢礼！”麦克斯韦一伸手，奥卡姆上前，要替帕斯卡尔疗伤。帕斯卡尔见他手上殷红如血的指环，想到生辰石种种传说，据说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甚至有纪录片生动记载着上次大赦时，曾烧死儿子的波拉汉红衣主教将冤死二十多年的人从墓地里复活，可谓轰动一时。不过生辰石极为罕见，除了教皇跟十二使徒之外，旁人要想获得生辰石都需要立下大功后由教皇恩赐。奥卡姆就是前一阵子斗倒腐化的青州主教，获封圣洁骑士时一并赐与生辰石。

　　帕斯卡尔闪身让开，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罗素。奥卡姆则看着麦克斯韦，见麦克斯韦点点头就走上前去。生辰石作为魔力结晶乃是消耗品，每用一次都会减少一些，如果连罗素一块救治，那就是使用两次了，麦克斯韦点头就是愿意欠下这个人情。奥卡姆走到罗素身前伸手转动扳指，一片淡淡红光雾一般洒在罗素身上。罗素觉得像是有股凉气透胸而入，一瞬间在身子里散布开来，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虽然身上疼痛依旧，不过精神说不出的旺盛，几乎将疼痛感遮掩过去，张口就是哈哈一笑：“生辰石果然不愧魔法石称号，真是比魔法还魔法啊！”

　　帕斯卡尔见奥卡姆走到身前就要扭动扳指，转身避开摆手道：“多谢，我就不必了。”

　　这一来奥卡姆一愕，波莉却忍不住指着帕斯卡尔破口大骂：“黑子你傻啊，他是瓦特的哥哥，自然比瓦特还厉害，你这个样子跟他打，就算长得再黑又怎么打得过！”

　　帕斯卡尔微微一笑，拨开波莉手指，微微笑着：“不要紧。”说着转身走向竞技场。

　　“不听上司的话，扣你一个月工钱！”波莉气呼呼走到一边，呼嗵一下子蹲在座位上。

　　爱丽丝过去坐在她旁边：“也许他这样做有自己的考虑，如果受了麦克斯韦恩惠，心中有愧更无法全力以赴吧！”

　　“她长得那么胖，怎么会明白这个道理。”爱丽卡抱着胳膊，冷哼道。

　　“我长得胖跟这个……谁说我长得胖了！”波莉一下子跳起来，刚才对帕斯卡尔的不满，也合并一块，就要对准爱丽卡发泄出来。

　　“你就是长得胖，长得胖还不准人家说！”爱丽卡一边笑一边骂，身子跳跃腾挪跑到看台上上面去了。

　　麦克斯韦跟着走下去站到帕斯卡尔对面：“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我却不会手下留情。”说着带上手套展示着。帕斯卡尔见手套质地洁白如玉，手背上镶着一个银盘，像是大号的纽扣电池，一根根钨丝一样的线从上面蔓延到手指。“我不会魔法，所有招数都使靠手套上这两块石墨烯电池。”麦克斯韦说话时右手五指微动，指尖之间显出青蓝色火花，隐隐带着呲呲声，跟着往前一伸作势请帕斯卡尔递招。

　　帕斯卡尔后脚一蹬猎豹般冲上前去，他毕竟不傻知道自己有伤在身，况且麦克斯韦虽说不会魔法，用的却像是雷电一类的招数，一旦出手只怕迅雷闪电一般，故而就想以攻为守不让他有出手余地。

　　麦克斯韦拇食二指一弹，一道电光剑一样刺向帕斯卡尔。哪知帕斯卡尔好似早有所料，脚底踮劲身子拔地而起，半空中右手在左臂上一抹，左袖中书页刷刷飞出，急转着直扑出去。麦克斯韦无名指小指并拢，两手指尖电光相连，跟着嗤嗤标出一串拇指大小的电光。

　　“连环电光镖！黑子小心！”波莉大喊道。

　　那些电光镖如冲锋枪扫射，将来袭书页击碎跟着扑向帕斯卡尔。帕斯卡尔本就不曾想过会如此轻易得手，半空中身子一翻跟斗，再度往上拔起一丈有余，左手一甩纸针穿空刺向麦克斯韦。帕斯卡尔连番冲刺，人已到了麦克斯韦斜上方，纸针细长不比书页，再加上左手早已蓄力，电光火石之间就到了他身前。只见麦克斯韦周身青蓝色光华一闪而过，帕斯卡尔也不知是不是眼花，那些纸针竟尽数消失不见。

　　“好！”麦克斯韦不由感叹，帕斯卡尔身手固然了得，不过片刻间就想到连环招数对付自己，这份机变更让他佩服，自己满拟胜券在握，哪知才一交手就被帕逼得接连变招应变，脑子飞速转动像是发动机调到最大马力；虽然看上去轻易化解攻势，不过实则连压箱底功夫都已使出，不由得胆战心惊，右手拇指扣住四指，电光交汇骤然现出一个光球。光球如此耀眼，以至于帕斯卡尔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目不视物，哪敢有丝毫大意，左手垂下哗啦啦一沓书页掉出，漫天飞舞遮住身子。麦克斯韦扣住四指跟着四指一弹，四道电光利爪般张开，凌空抓向帕斯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