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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91 章

女帝本色 | 作者:天下归元 | 更新时间:2015-10-03 13:4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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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黑暗中醒来。

    意识刚刚回到躯体的时候,只感觉到疼痛,无尽的疼痛,似燃烧的黑火,在体内深处蔓延妖舞,所经之处,血肉崩毁,筋脉卷缩,五脏六腑都似化了灰。

    她全部的意志都先用来抵御这一阵阵的疼痛,好一阵子似乎不那么痛了,又似乎已经痛麻木了,她才缓缓睁开眼来。

     第 091 章 了一批淘金冒险的商人,也有逃避朝廷追缉的大盗,还有各国各部的流亡叛逆人物,龙蛇混杂,火拼不断。那里盛产名贵玳瑁,而黑水沼泽虽然可怕,却在四周有着别处无法比拟的奇特产出。向来是冒险者争夺的天堂。在那里势力很容易崛起,也很容易瞬间陨灭……不过这也是我听来的传说,陛下一介女子,不要去那复杂的地方冒险为好……”老太监说了一大段话,越发气喘吁吁,步伐缓慢。

    景横波“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玳瑁部据说有个神奇人物……以后陛下如果游历到那里,也许有机会见到……如果那人肯帮您……也许一切会有不同?”

    “哦?”她懒懒地问,并不是很有兴趣。

    “传说里是个叫穆先生的人……”他道,“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据说就是在他的控制下,复杂的玳瑁黑水郡才在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大的变故,他在那里很有势力,如果陛下遇见他,最起码不要得罪他……”

    “哦知道了。”她还是随意听听,不打算放在心上。

    未来忽然变得很远,她没有力气多思考。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景横波一惊,老太监也一颤,慌声道:“有人追来了……”

    “路怎么还没有尽头……”她有些烦躁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隐约还有光芒闪烁,但不是直射,而是转折着映在墙上,她若有所悟,“这里不会是圆形的隧道吧……难道我们一直在绕圈子?”

    老太监似乎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向前跑,她听见他的喘息深重,心中不忍,想挣扎下来自己走,他却紧紧按住了她的背。

    无意中触及他的手,她微微一怔——好冷。

    这种冰冷似乎有点熟悉,她心中狂跳,下一瞬却摸到他指甲,却是热的,还特别热。

    狂跳的心忽然就咚一声,坠平。

    啊,不,不是。

    随即她就自嘲地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是!

    为什么还要想到他!

    她轻轻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谴责自己的不应该,手臂抬起,忽然撞到一边的墙壁。

    “咔。”一声微响,墙壁忽然不见,她和老太监本就贴紧了墙,顿时身子一歪栽了进去。

    刚进去似乎是地面,轰隆一响,两人一阵翻滚,噗通一声坠入冰冷的地下水。

    景横波被激得“啊。”一声叫了出来,此时身子受激,意识反而慢慢清醒,肢体的能动性也回来了,下意识地划动四肢向上游。

    一边游她还一边拽住那老太监,感觉老太监也是会水性的,而且水性相当了得,自己游的同时,也在不住将她向上推。

    身后有入水响动,似乎追兵也跟着下水了。景横波心中发急,老太监一直落在她身后,将她向上推去。

    游了一阵,忽然看见上头似乎有光,一线冷白,无声无意在头顶晕染开来。

    快要到出口了,看样子是什么河水或者湖泊。

    她微微放心,转身要去拉老太监,忽然河水一阵剧烈波动,隐约黑影翻飞,似乎一大群人追了上来。

    她大惊,急忙去抓老太监,却抓了个空,一双手顶在她脚底,将她狠狠向上一送。

    “哗啦”一声她破水而出,面前果然是波光粼粼的河岸。已经到了岸边。

    她扒着岸边回头,就看见底下一阵水波翻涌,似乎有人在搏斗,隐约苍白的影子一闪,什么东西被拖了下去。

    被拖下去的那一刻,她还看见一只手,在深水的漩涡里,坚决地,对她挥了挥。

    走!

    她看懂那个手势,咬咬牙。

    下去也救不了人,不过赔上自己一条性命。

    她已经害了很多人,欠了很多人,这次,就再欠一次吧!

    总有一天,会把帐算回来!

    身后水波翻滚,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翻身上了岸,踉跄爬起,人未站定,身子一闪。

    消失于原地。

    ……

    她没能移动多远。

    片刻后她浑身**地扑倒在地下,身下是冰冷的湿地。

    不远处响起一声尖叫,似乎是女子,她模糊地苦笑了一下,已经再没有力气跑了。

    就这样吧,爱咋咋。

    她伏在地下,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痛,只觉得疲倦,仿佛从灵魂深处逆袭而上的疲倦,让她无法动弹,顶多只能撑着不让自己立即晕去。

    不远处,一个女子立在湖边,惊吓地望着雪地里那黑发披散一身狼狈的女子,呆了半晌不敢靠近,一转身跑走。

    ……

    景横波迷迷糊糊听见杂乱的交谈声音,嗡嗡嘤嘤,让人烦躁。

    身边很暖和,能嗅到火盆的烟气,身下软而光滑,能拥有这种床褥的,必然是富贵人家。

    “这女子身份不明,得禀告主子。”

    “今夜帝歌不安宁,还是扔出去省点麻烦的好。”

    “主子不在,先前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

    “帝歌出事了,闹得很大,很多人被堵在皇城广场,九门戒严,玉照已经开进皇城,现在我们府的人,最好连门都不要迈出一步。”

    “帝歌出了什么事?”

    “听说和女王有关……这事儿还是不要讨论的好……等等!”

    半昏迷的景横波,心一沉。

    随即惊呼声响起。

    “她是女王!”

    “她怎么会在这里?”

    景横波暗骂自己,以前那么抛头露面干嘛?帝歌有多少人见过自己?这样逃亡还能安全吗?

    别说之后逃亡了,现在就可能被杀,或者被送给轩辕镜等人!

    室内气氛,在发现她之后,变得沉闷而压抑,半晌有人喃喃道:“想不到女王竟然出现在我们这儿……”

    半晌又有一个苍老的女声,决然道:“不能留她!立即送出去!”

    “送哪里?”

    “主子不在,我们不能随意杀她,也不能将她送给绯罗女相她们,但更不能留在府里,会给主子带来麻烦的。先送往某个秘密的,和我们看似没什么关系的地方,等主子回来再做决定。”

    “如此甚好!”

    她被抬了起来,悠悠晃晃,似乎向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已经能感觉到瘆人的寒冷扑面而来。

    她在心中苦笑——现在这个时候得不到救治,被扔到荒郊野外或空房子,那么很快她就可以去见马克思了。

    从极暖地方到极冷地方,她激灵灵打个寒战,浑身立即僵木,刚刚聚拢来的意识,慢慢涣散。

    在沉入黑暗之前,她忽然觉得身子一震,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随即有人冷声道:“怎么回事?”

    声音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满含惊讶。

    然后她便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一室沉香,满屋衿暖。

    雕花床帐垂金钩,影影绰绰的纱幕后,睡着气息微弱的女子。

    几个侍女忙忙碌碌,将换下的湿衣和用来擦身的热水都端了出去。

    一个老大夫慢慢擦了擦手,合起药箱。

    门开了,一人站在门口,光影里身形高大,声音低沉好听,“怎样?”

    “中了毒,但是好像也有吃过解毒药,不过解药似乎又不太对症,导致她体内现在气息混乱,老夫试着开个方子。”老人皱着眉头,“另外,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心气郁结,却又不得发散,时日久了,对她身体复原无益。”

    他微微一顿,随即平声静气地道:“劳烦先生想想办法。”

    “老夫开个方子,其余看她自己。”大夫道。

    “她性柔韧,我看当可无事。”男子道。

    “未必。”老大夫摇头,“非常之时,柔韧不如柔弱。如果她性子怯弱娇嫩,遇重大刺激疯狂或者大哭大闹一场,郁气疏散,虽当时重创,日后却可无虞。如果拼死咽下,嬉笑如常,才真正伤及内里,戕害极重。”

    男子默然,眉宇在光影中沉重,良久叹息一声。

    “老夫告辞。”老者放下一颗浑圆紫金的药丸,有点舍不得地看了看,随即拎着药箱要走。

    “先生请取诊金。”男子看见放在桌上的诊金没动,急忙招呼。

    老大夫摇摇头,走到门边,男子侧身一让。

    凌晨薄曦雪光里,他眉眼风流,神情似笑非笑。

    老大夫却忽然停住,男子一怔。

    “不必杀我灭口。”大夫轻轻开口。

    男子衣袖微微一动,眉毛一扬,随即笑了。

    “您这样的大夫,在下真是 第 091 章 。

    半晌他缓缓回身,走到床边,低头看床上的景横波。

    床上女子苍白荏弱,远不如平日明艳,气息微微,不仔细看都不能发觉起伏。

    他眼神有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半晌,他缓缓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将她微微露出被外的手指放回被窝内。

    “横波。”他低低道。

    这一声一出,他自己也似一惊,似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称呼她,又似没想到这一声出口,如此牵动心肠。

    然而真这么喊了,似乎也很自然,似乎还很贪恋,想这么长长久久地,喊下去。

    “横波,”他握住她的手,娓娓道,“刚才的话,你真该听一听。”

    “听一听,也许你会好些,也许你就不会再绝望。”

    “你看,世间事自有因果。琉璃坊火马车事件让你得罪了亢龙,落至这般境地;但也让你得到了民心,那些民心,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比起官员的忠诚,更加坚固和久远。他们长久存在,在你前行的路途中。”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皱眉看了看她的气色。习惯了她的张扬鲜艳,对这样苍白的她十分不适应,想看见她大笑着坐起,纤长的手指一摇一摆地点上他额头。这么想着心口也觉得一堵,忽然害怕从此便永远看不见了。

    忽然想起曹大夫的话,觉得永远看不见也不是坏事,如果她还是嬉笑如常,那得用多大的力气来掩饰支撑,要用多少心血来垫平那样深的伤口和沟壑?

    他知她内心强大,可这样依旧不忍。

    “我没资格怜惜你的……”他轻声道,摩挲着她的手指,“虽然砍你一刀最重的是宫胤,但迫害你的人当中,我也有一份。绯罗她们的计划我知道,也默许,甚至有所推动。横波……你会不会不原谅我?”

    床上景横波气息平稳,眉宇甚至是平静的,并无人想象中的纠结深愁。

    或许她还在祥和梦中,体验此刻人生里变得艰难的幸福。

    那就让这梦,做更久些吧。

    “不原谅就不原谅吧,如果怕你不原谅我都不做了。”他喟然一声,“横波,这位置你坐不住的,你坐下去迟早是个死。如果你甘于做个傀儡,也许还能长久,可是谁都能看出你不是傀儡,你潜力巨大,你极有民心和魅力,你迟早要走上真正的女王之位。谁能允许?谁能忍住不在你成长期的时候便扼杀你?”

    “只要你还困在帝歌,你就得不到军权,得不到重臣支持,得不到真正属于你的势力,你便有天大智慧天大才能,也将坐困愁城。或者如今日,被大家群起攻击同声反抗;或者被软刀子慢割,被无数阴谋诡计将你慢慢暗害,你不过一个人一双手,要如何抵御无处不在的暗箭?”

    “一刀断绳,放凤入云。以后你是心灰意冷,在山野之间做个老百姓也好,是满怀不甘,蛰伏于某地集聚势力等待东山再起也好,都比你在这黑暗宫廷,四面楚歌之间不断被动招架要好。”

    他俯下身,怜惜地抚着她的额头,她奇怪地并没有发烧,额头清冷如玉,他将一丝乱发拨去,姿态温柔。

    “我只是没想到,宫胤给了你最后一刀,还下手如此重。我原以为他也许不会再明着护你,但一定会给你留下机会,我也以为你的瞬间移动能力,可以保你全身而退,我甚至……”他顿了顿,眉心微微一皱,“或者,这就是天意。天意要你跌落深渊,等着看你能否挣扎得出。”

    “或者,”他撒开手,语声清冷也似宫胤,“我们都不够爱你,我们都太爱人间大业。横波,这是一群无情无义的男人,他们心黑、自私、冷酷、狠毒。玩遍权术翻转乾坤。一切阻碍他们前行的绊脚石,都会被他们一脚踢开。”他冷冷一笑,“哦,对了,今日之事,说明宫胤果然比我厉害多了。既然能这样对你,自然可以更狠毒地对其余任何人……说不定很快,我也会成为那绊脚石,被远远踢出去了。”

    “以后,”他慢慢地,给她拉上被子,“做被踢开的绊脚石,还是做踢开绊脚石的人,就看你自己了。”

    手指缓缓移动,落在她眉心。

    他闭上眼睛,身周忽有气流涌动,指尖紫气一闪。

    景横波眉心似乎也有紫气一闪,耶律祁眉毛一扬,似乎有些惊异,随即露出淡淡笑意。

    当初的天香紫竟然已经在她体内蕴势,她果然是极有灵性和天赋的人啊。

    真气运行几周天,将她体内紊乱气息做了调理,他又取过那枚曹大夫留下的药丸,先掰下一点点自己尝了,才喂入她口中。

    “你得周周全全地先活下去,才能凶凶狠狠地回来杀我们啊。”他笑。

    眼看着景横波气色便好了许多,他有些疲倦地收回手,脸上掠过一抹苍白之色,低低咳嗽两声。

    正想让人给她抓药熬药,忽然远处似有喧嚣声传来。

    他一惊,飘身而起直到门边。

    “怎么回事?”

    不等门外回答,外头喧嚣声越来越接近,隐约有刀剑交击声响,远远有人长声喊叫,“缉拿人犯,闲人退避——”

    耶律祁身影一闪,掠出室外。

    他身影刚刚消失,床上景横波,立即睁开了眼睛。

    眼神清明。

    先前她就已经醒了。

    她没想到皇城广场下水道竟然通向耶律祁家那个湖,但回头一想,帝歌湖泊和水道不多,耶律祁这个湖原先也不是他家的,是他家特意圈进去的,以前肯定是帝歌最大的湖泊之一,皇城地道水道在建国初期通往城中最大水域,会更加容易逃生,开国女皇智慧超绝,选择这里再没有错。

    因为是耶律家,她连眼睛都不敢眨。

    她听见了耶律祁对她所处情势的分析,听见了他承认自己有参与一脚,听见了他的绊脚石理论,和最后一句话。

    是啊,先周周全全活下去,再凶凶狠狠杀回来。

    一个两个,都这么冷血绝情,她景横波,看起来真的很好捏很好吃吗?

    她慢慢坐起身,发觉自己体内的疼痛已经减轻了很多。

    耶律祁的援手吧。

    她感谢他没有立即把她送给绯罗,甚至还救了她,但是她已经不是原先的景横波,再不会因为小恩小惠而推心置腹,天真到以为热心就是热爱,关切就是关怀,笑容就是喜欢,接近就是永远。

    更不会以为自己贴心贴肺,他人就会动情动心。

    偌大府邸里有喧嚣声传来,熟悉的兵甲金铁交击之声,熟悉的属于军人的带着凛冽杀气的脚步声。

    有人进入了左国师府,在搜捕人犯……这人犯还能是谁?自己呗。

    也许耶律祁未必愿意交出她,但是这府中其他人呢?为了自保什么做不出?

    再说耶律祁又是什么好东西?不杀她未必不是觉得奇货可居。比如皇图绢书那码子事。

    她起身,迅速拿起床架边给她准备的衣裳穿起。

    脚步声越发接近,急促快捷,直奔此处而来。

    “砰。”门被推开,几个耶律府护卫满头大汗扑进来,“快,转移走……”

    他们忽然顿住,瞪大眼望着空荡荡的床上。

    人呢?

    人影一闪,耶律祁随后掠入,伸手一摸掀开的被褥,余温犹在。

    他转头,凝望外头渐曙的天色,和渐渐转弱的风雪,良久,轻轻将手抬起。

    一刻前的温暖犹在,但转眼手指就冰冷了。

    好似这欲待捧出的,却不被理解和接受的迟来的心意。

    一句话轻薄亦如雪花,在风中散了。

    “你终究还是……恨上了我……”

    “砰。”一声,院门再次被撞开,一大群士兵冲进院中,将耶律祁包围。当先一名将领长声厉喝。

    “兹有左国师耶律祁,僭越狂悖、专擅欺罔,勾结交联,图谋犯上,经诸臣联席议定弹劾,着即查看家产,拘禁当地,家人子弟,无玉照宫令不得随意走动。违者就地斩杀勿论!”

    杀气惊雪,落一肩淡白碎屑。

    他却只是仰头看天,丝毫不出意料地浅浅一笑。

    “宫胤好快的手脚,他们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想必宫中群臣威逼女王成功之后,便不得不让他反客为主,这是有所退让和协议了……岂不知一退便满盘皆输,剩下便只有被人清算宰割的份……”

    “接下来,被宰割的该是谁呢……”

    士兵持着武器走上前来,铁甲映射清晨冷澈的雪光。

    他好似没看见,只负手看苍空渐渐收了雪意,露一抹湛蓝的天色。

    “愿你平安。”

    ……

    士兵冲入耶律府内院的时候,景横波还在耶律府湖边的塔上。

    居高临下,她看见了士兵们铁青色的甲叶,熟悉的制式服装。

    亢龙军。

    她立在高处,看那铁青色的潮流,迅速淹没雪白色的大地。

    亢龙军这么快就回归掌握了,看来不会再啸营了,从此又持于那人手中,剑锋所向,威凌天下。

    她一笑,依旧明媚,却多几分森然。

    身影再次一闪。

    宫胤。

    恭喜。

    ……

    军人是敏锐的,有人似有所感,抬起头来。

    隐约似见塔顶白影一闪,再仔细看时,只见铁马寂寥飘荡风中,音色清凉。

    ……

    半刻钟后,景横波抬起头来,有点模糊地看看面前的门楣。

    接连几个瞬移,她也搞不清自己到了哪里,感觉并没有走很远,现在状态远远不如从前。

    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匾上“隆盛记”几个字。

    哦。好像是哪个店铺的名字,她觉得这名字有点眼熟,似乎曾经来过,依稀仿佛,这家老板团团脸,十分热情和气,将绸缎礼物装满了车厢,还要她下次来玩。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对刚才发生的事,记忆反而不太清晰,倒是之前的一些事,历历如在目前。都是一些很温暖很美好的事,比如和紫蕊一起去逛街惊艳帝歌,比如迎驾大典上百姓的哈罗,比如西歌坊百姓送的老母鸡,还有这些掌柜的殷勤。

    或许内心深处,此刻只愿去想这些美好的回忆,好让自己暖一分,不被这风大雪寒的冬冻结。

    只是此刻想起,这些不算很远的事,好像开放在彼岸,触不及昔日的香。

    恍若隔世。

    她觉得疲倦,余毒未尽,头脑还有些不大清楚,她在还没开门的铺子门口缓缓坐了下来,一阵风过,她抖抖索索拢紧了衣襟。

    街上有赶早市的人,三三两两经过,人们时不时奇怪地看一眼。不知道这个长发披散,一身狼狈单薄,坐在人家铺子门口的女子是谁。看上去像个要饭的。

    景横波闭着眼睛,觉得身体里有股奇特的倦意,让她在这危险时刻无法提起精力和警惕。

    天香紫的效用在发挥,正在对她的经脉进行修补,这时候生理需求要求她睡下。

    身侧忽然吱嘎一声,门板被撤开,景横波偏头望去,想着这家铺子开门了?

    里头有人从门里匆匆夸出来,一边走一边道:“接到消息,上头要求立即停业,铺子里所有的伙计都先散出去……”他忽然一顿,转过头来。

    景横波提起精神,慢慢站起,做好立即瞬移的准备。

    那人团团脸,几分脸熟,正是这家铺子的老板,曾经热情和她说一定要常来的那个。

    那人脸上的惊讶一闪即逝,立即一个转身挡住了她,警惕地对四面看了看,伸手把她往里面让,一边大声道:“啊,原来是王家太太,想不到您这么早就来了,正好店里有新进的一批料子,您瞧瞧。”

    景横波被他顺势推进铺子里,从寒冷走入温暖,心中也一暖。

    人间寒苦,但总有火星不灭。

    那老板等她一进门,又探头对外看看,便立即关上门,上前一步,惊讶地道:“陛下,您怎么会现在在这里?还有……”他上下打量景横波,“怎么这样?”

    不等她回答,他就道:“陛下,我这边还有事,刚接到上头掌柜的命令,要出去接一批货,据说今日要关城门,耽误了吃罪不起。您不管怎么来的,来了就是草民的客人,瞧您身体似乎有些不妥,请后堂先歇息,草民让家小照顾您,回头给您找个大夫来。”

    景横波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他又诚恳地道:“您放心。草民这里平日奉公守法,和里正地保关系都好,什么事都不会有。”

    景横波心里模模糊糊的,此刻想什么都慢,又是还没理会清楚,便被热心的掌柜一阵风地亲自搀到后头,搀进一间厢房,又命夫人女儿亲自来伺候。

    景横波身体实在支撑不住,看见床不由自主就躺下了,那掌柜避了出去,留下夫人儿女同样伺候得殷勤。景横波迷迷糊糊躺着,虽然无比想睡,却总不敢睡,总觉得心里不安,可睁开眼看看,四周安静,床褥温暖,伺候她的女子笑容善良亲切,实在让人无可挑剔。

    也许,是之前经历太多,失去了对人的信任吧……

    她一日夜间耗损巨大,心力交瘁,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间,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她刚到大燕时,去当铺卖祖母绿,铺子老板殷勤地把她让到屋内,她在屋内转来转去,一个人都看不到……

    她忽然睁开眼,醒来冷汗满身。

    不对!

    ------题外话------

    昨天顶锅盖上来看留言,做好被铺天盖地怒骂声淹没的准备,看完之后长长吁一口气。一时只觉幸运。

    感谢大家对我和故事的理解和信任。看故事的反应,一样可以折射出不同的心态。我在昨天五百多条留言里,看见大多数读者的平和、宽容、勇于面对、敢于想象、和善于期待。

    作为作者,我最想做的事是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最遗憾的是不够完美不能满足每个人的期望。

    故事有起伏,前路还漫长,谁也不敢保证章章精彩,但尽力,就是一种态度。

    很幸运,你们待我一直宽厚。

    熬过了全文最虐的这一刻,新卷开张。来,一起平缓心情,等待爱情风定花开,等待女王慢慢崛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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