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擦擦手吧，都是血

    京城友谊医院。

    张万林和杨天两人驱车赶回医院的时候，手术室内的一切都已准备好了，张万林领着杨天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刚刚到通道转口，两人就听见了手术室门前传来的声响。

    似乎有人在激烈争吵。

    张万林听见那声音后，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杨天一头雾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知道张万林应该不喜欢发出声音的这个人。

    转角后，杨天视线正对手术室外的走道，手术室门口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一男一女。

    男人三十岁上下，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斯文秀气，有几分儒雅之气。

    女孩二十出头，一绺如丝缎般的秀发如银河落九天般倾泻下来，如月的峨眉，一双丽目顾盼生辉，娇俏的琼鼻，玉腮微红，滴水樱桃般的两瓣樱唇，不施脂粉的脸蛋如梦如幻，吹弹可破的肌肤嫩泽如柔蜜，身姿纤纤，风姿万千，让人看了目眩神迷。

    白大褂在她的身上就如同t台上美艳模特身上的时装，宽大的白色长褂都不能遮掩她的风韵，上t下翘。

    杨天侧面瞧了瞧男人，觉得有些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慧瑶，怎么回事？”

    张万林的脸色不好看，虽然嘴上在问，但杨天却看得出来，张万林其实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男人听见了张万林的声音，得意的转头过来，望着张万林，一瞟眼见到了杨天，嘴角只抽。

    杨天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模样，刚刚只是侧面，杨天就觉得面熟，一时间没想起是谁，现在两人面对面，杨天顿时想起了，这不是那个被他弄得失业的北京医科大学客座讲师王朝天吗。

    这王朝天，上次在课堂上和张聪联手，曾经驳斥过杨天是骗子，杨天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你……你……”

    王朝天指着杨天的鼻子，说了好几个你，却没下文。

    “你什么你，不认识我了？”

    杨天得意的笑了笑。

    “哼……”

    王朝天冷哼了一声，不再理睬杨天，这里是医院，是他上班的地方，他可不想跟杨天这样的人吵，到时候让其他的同事看笑话。

    “张老师，王部长他不让我准备手术。”

    叫慧瑶的女孩见到了张万林之后，立刻就有了主心骨，上前告状。

    “不让我们准备手术？为什么？”

    张万林眉头皱成了川字，隐隐含着怒气。

    “张主任，你要搞清楚，这是国家的医院，不是你个人的私人产业，你们不缴费，凭什么让你们手术。”

    听了这话之后，杨天的脸色变了，眼神也逐渐变得凌厉。

    张万林很愤怒，孩子的状况很危险，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要不及时手术，那只手就废了，会落下终身残疾。

    “王部长，我想你应该看到孩子的状况了吧，你也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职，如果小女孩因为缴费的问题耽误了救治，很可能会毁了她一生，我们现在手术，小女孩的手还能治，但要再耽误，这手可就废了。”

    张万林恳切的望着王朝天，虽然心头也有怒气，为了小女孩，他还是决定低头，先将现在的事情解决再说。

    “张主任，我看你是没搞清楚状况吧，我们友谊医院虽然是国营医院，但现在也是独立经营核算的，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们这些当医生的喝西北风啊，一个人有危险救治了，两个人来再救，一百个，一千个，万一这些人付不起医药费，这些钱岂不是都要医院补贴。久而久之，医院肯定会承担不起，到时候，友谊医院垮了，谁来养我们这些医生，谁来给更多的人治病。”

    王朝天拿着鸡毛当令箭，上前了一步，气势汹汹。

    张万林脸色铁青，此刻他真没时间跟王朝天争执，孩子正在手术室内等着他们，时间比金子还贵。

    “王部长，你看看需要多少医药费，我张万林担保。”

    张万林没辙只能出担保的下策。

    “老师，怎么能让你担保呢？治病救人不是医院的本分么？没钱就不治了？”

    慧瑶的眼神里全是不解、愤怒、不甘。

    “慧瑶，现在孩子的手最关键，进去准备手术吧，有事，老师担着。”

    杨天看着这一切，心中对王朝天的不满更胜，对张万林不由钦佩了起来，虽然他一向看西医不怎么顺眼，但张万林的确是个好医生。

    “呵呵，张主任，这次可能你也担待不起啊，我看过，孩子的创伤口很大，肩胛骨碎裂，这种手术下来，恐怕没个二三十万摆不平，所以说，你的担保也不行，除非先交十万块押金。”

    王朝天冷笑望着张万林，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点着，抽了一口，他此举摆明就是要难为张万林。

    “你……王朝天，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居然还在钱上面斤斤计较，孩子如果再不抓紧医治将会耽误她一辈子，我这里有张卡，里面是我所有的棺材本，六万块钱，我现在全拿出来，先垫着你看行么？”

    张万林委曲求全。哪知王朝天根本不买账，抽着烟，却不拿手接银行卡。张万林心底怒火中烧，这摆明就是不顾孩子的死活，也要跟他死磕。一想起孩子的手，随时都会落下终身残疾，张万林的心就撕裂般的疼，他再也忍不住了，双眼喷火的抓住了王朝天的领子。

    “撒手，不撒手，我让你明天这个主任都当不下去，信不。我不管你说什么，有钱就治，没钱滚蛋。”

    张万林眼神急速的变化了几下，最后还是撒了手，他警告自己冷静，此刻越不冷静，王朝天就越得意。王朝天根本就是借机报复。他过去曾是张万林手下，后来因业绩突出，被提升为科室副主任，刚开始时，张万林还是很看好他，业务水平不错，人也年轻。但后来，事情就不对了，王朝天伙同医药公司抬高投标药价，两人之间隔膜由此产生。

    本来这种事在医院多了去，张万林自己不干，也不想挡人财路，他人微言轻，医院这种做法隐隐已成行规，张万林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改变局面。他不收黑钱，一家老小全靠他这几个工资，老婆下岗在家，孩子大学毕业后，工作没多长时间就待业在家，全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所以很多时候张万林明知药房里的一些违规*作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只想将这几年熬过去，退休了眼不见为净。

    却没想，王朝天越来越过分，最后居然胆大妄为的将一批不合格的药品弄进医院，而且重点用药科室正是他所在的科室，忍无可忍将其告发，两人从此形同仇人。

    张万林并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副院长张志的手段，王朝天只不过是个扯线木偶而已。出了这样的事情，张万林本想王朝天肯定在医院呆不下去，后来的事情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王朝天只是院内警告处分而已。

    看着一些病人在王朝天和底下几个医生的糊弄下，用了那些药出现不良反应，张万林受到自己良心谴责，写了一封信到药监局，告发了王朝天。

    眼看着王朝天就要垮台了，没想原院长被调走，张志上台成为正院长，既往不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药监局那边关于王朝天的处罚也了无音讯了，王朝天不仅没有被降职，反而被张志提拔为医疗部长，统管，药物采购的计划科、鉴定科，还分管各大医疗科室的主任医生，王朝天由此一步登天，嚣张跋扈，在友谊医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副院长都忌惮他三分。张万林的日子也就越来越难熬了。

    “老张，不是我说你，做了这么多年的主任医生，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你真是白活了一场。”

    王朝天对张万林极尽奚落，张万林气的脑门青筋直冒。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十万块钱么？”

    慧瑶站到了张万林的前面，得瑟的望着王朝天。

    “丫头，十万块啊，你以为是小数目，你有吗？”

    哼……慧瑶一声冷哼，从包包中抽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张万林。

    “有钱就好……有钱就好。”

    张万林总算松了一口气，几人跟着王朝天到手术室不远的结算处，王朝天将卡递给了窗户内的财务人员。

    “慧瑶，你卡里钱够么？”

    “当然，老师你就放心吧，这张卡是我爸爸给我的附属卡，好像是一百多万限额，十万块没事的！”

    “太好了，谢谢你啊慧瑶，老师会把这十万块还给你的。”

    张万林的好心情还没有十秒钟，医院财务的人就将卡还回来了，张万林还以为办好了，谁知，财务的丫头说了一句，“对不起，这张卡不能用了。”

    一听这话，慧瑶顿时脸都绿了。

    “糟糕，我今天买了一个包包，这个月的限额刷爆了。”

    “对不起啊，老师，我忘记了卡刷爆了。”

    慧瑶赶紧冲着张万林道歉。张万林脸如死灰，此时此刻，孩子还在手术室，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救治，张万林心里很难受。

    “王部长，算我求你好吗，先用我的六万块垫着，其余费用，我一定凑齐？如果不救，孩子会恨我一辈子的，我自己也会恨自己一辈子，你行行好！”

    最后的希望在王朝天身上，张万林知道王朝天有这个权利让他用六万先垫着。

    “好，别说我们老同事一场不近人情，我可以答应你，但是……”

    王朝天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表情。

    “但是什么？”

    张万林焦急的望着王朝天，他现在一心只想着手术室的孩子，别的他都不在乎了，哪还顾得上王朝天是不是在算计他。

    “我想要什么，你知道的，老张，只要你点头，十万块算什么，免费让你把这孩子治了都行，而且每个月也不会少了你这份。”

    王朝天得意的笑了起来，张万林嘴角直抽搐，他知道王朝天是什么意思，是让他将他们弄进医院的药开出去，张万林可是友谊医院的一块招牌，虽然说职称什么的总是没他份，但这么多年，在友谊医院外科坐诊，精湛的医术救治了不少人，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所以经常在友谊医院外科会出现一个奇怪现象，那就是挂号处，外科的普通号比专家号紧俏，这都是因为张万林的缘故，虽然他不是专家，却比那些外科专家更有口碑。

    长此以往，张万林和他的学生们在友谊医院形成了一个壁垒，一个王朝天不能攻破的壁垒，在医院里也只有他们敢不开王朝天弄进来的药，药虽然是进医院了，但开不开的出去，全靠医生的笔杆子。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医药代表主攻医生的缘故。

    “行……我答应你。”

    张万林低头了，他不得不低头，如果他不低头，手术室里的孩子日后将终身残疾，他也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老张，你不能这样。”

    杨天的声音在张万林耳边响起。

    张万林无奈的摇摇头，苦涩的笑了笑。

    “还是我来处理吧。”

    杨天走到王朝天面前，邪魅咧嘴一笑。

    王朝天被杨天的笑容弄得心里发毛。他北京医科大学客座讲师的工作就是杨天给搅黄的。对王朝天来说，北京医科大学客座讲师这个虚职到整不了多少钱，关键是他能通过这种形式捞取名声，却没想，杨天的出现让他好梦破碎。

    “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医院。别以为你有了点名气就得瑟，在我看来你还是那个骗财骗色的农民神医。”

    王朝天是在受不了杨天的那笑容，忍不住出言侮辱。

    “我想对你说句话。”

    “什么？”

    “你他妈的真不是人！”

    “你怎么骂人啊，你……”

    “老子不光要骂你，还要揍你，艹你祖宗的……”

    杨天忍了半天，这下发泄出来，如同猛虎。一拳打在王朝天鼻梁上，顿时鲜血直喷，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

    “你……你疯了，我要报警告你，我告死你，杨天，我……”

    王朝天在地上哀嚎着，他没想杨天居然这样野蛮，上来就直接揍人。

    杨天邪笑着，不管王朝天哀嚎求饶、威胁，骑在他的身上，抡起拳头，冲着王朝天的脸盘，拼命的砸，一连数十拳，把王朝天砸了个满脸开花。

    双眼一黑，王朝天晕了过去，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杨天气的。

    张万林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王朝天，也觉得解气。不过他更知道经此一事，在友谊医院他估计彻底呆不下去了，不过这些事暂时张万林没空细想，尽快将孩子的手治好才更重要。

    慧瑶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杨天身边，拿着一块医用的手术毛巾，递给他。

    “擦擦手吧，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