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偏架

　　虽然是骡子拉的车，到底还是比两条腿走路要强的多，也就在苏雅打个盹儿的工夫就到了村口。

　　只是，才一到村口，就听见赵大娘在那喊，“哎呀，天佑，你回来了？你家出事了，李二婶子跟你家人打起来了，你快回家看看吧。”

　　“什么？”陆天佑闻言，跳下了骡子车，撒腿就朝家跑去。

　　苏雅还正迷糊着，紧接着就瞧陆天禧也撵他哥哥去了，忙喊，就听陆天禧回头说了一句什么，没太清楚，只隐约听见什么打架之类。

　　她忙在被子顶上，探下头对车夫说“喂，大哥，快点，我家有人在闹事。”

　　车夫答应一声，一扬鞭子，骡子走的果然快些，差不多同时和陆天禧一起进的院门。

　　院子里围了不少的人，热热闹闹的说笑声，要不是中间不断夹杂着李二婶子那高亢尖锐的辱骂声，苏雅差点以为这里是什么聚会呢。

　　“哎哟，我是做了啥子孽啊，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扇嘴巴子，还骂我卖女儿，天地良心，我二丫是去陈家享福去的，就拭爷年纪大了点，那也是三媒六聘的娶过去的啊，一去就是当家的，你们这些人，就是眼红，才这样骂我啊。”

　　“我不管，今天你们不把那小丫头交出来，老娘就跟你们没完——”

　　苏雅的车子直接跑进了院子，随后利落跌下车，就见李二婶子坐在院子当间，拍着大腿就嚎，边上站着两个粗壮的男人，正是她的两个儿子。

　　而屋檐下，周氏抱着陆天玉两个低低的哭着，陆天福站在边上，被林若依拽着胳膊，但一瞧他眼角红肿鼻孔里塞着棉布，就知道他挨揍了，陆天佑和陆天禧两个扶着跌坐在地的陆大柱坐到了椅子上。

　　还真是打起来了，不过显然是陆家这边吃了亏。

　　苏雅直接朝周氏那边过去，“大娘，有没有怎样？”

　　院子里的人一开始见突然进了一辆骡子车，都愣了下，就连李氏都闭了嘴巴，此刻，见是苏雅从车子上下来，李氏忙从地上爬起来，上前就要撕打苏雅。

　　苏雅回眸一瞪，“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你？”李氏还真就愣住了，但马上就嚷开了，“你们瞧瞧，这可是你们说的那老实巴交的丫头片子？瞧她那眼睛，恨不得吃我的肉呢。”

　　就你那身肥肉，敢重口的吃它？也不怕恶心死自己？苏雅正要回讽，就听见人群里一声叱喝，“够了，他二婶子，人你也打了，家里也被你砸了，人家就一个小姑娘，你还想怎么着？依我看，就这么算了，快带着大奎二奎回去吧。”

　　“村长啊，不是我要闹啊，实在是他们家太欺负人啊，平日里不把我寐儿寡母的当人，这次还教唆这丫头片子挤兑我，打我啊，村长，我也不要别的，我就要这小丫头当着一村人的面，给我磕头赔礼，就说她舌头烂了叮才会说我卖二丫的话。”

　　村长？也在吗？苏雅这才扭头瞧见那个瘦高的老头，刚才人多她还没注意呢，既然在那更好。

　　“他二婶子，你也积积德呢，让人家小姑娘给你认错也就罢了，还让人给你磕头，你也不怕折了寿，再说，你这样一闹，以后让人家小姑娘还怎么做人？”村长老头状似不满的在责怪李氏，然苏雅不是傻子，他这话到底帮谁，她可是听的极明白。

　　“村长啊，不是我不通情理啊，是这小丫头欺人太甚，是他们陆家欺负人啊，呜呜，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那他们让一个小丫头子打我的脸啊，呜呜，为我这二丫，这些年，我脊梁骨都被人戳烂了，呜呜，我委屈啊，我二丫嫁到陈家，过的那是啥样的日子，你们是没瞧见啊，含吃喝不愁，还不用她干活，就光伺候她就有一个婆子两个丫头子呢，村长，你想想，这是什么日子？我能害我自个儿的亲闺女吗？大都说说，我那是亏待了二丫吗？”

　　苏雅冷笑，怪不得李氏今天将阵仗闹的这么大，原来是想为她自己正名呢，自从二丫被她卖了做妾后，他们一家子在这个村子里就不受人待见，大奎娶亲那是花了大把的银子的，眼下二奎三奎都撵上来了，但一听到他们家的情况，人都，不想将闺女嫁到他们家来，所以，今天李氏才想借这么个机会，一来，将陆家人彻底给拿捏了，二来，将二丫的现状说出去，那可是大户人家的当家，有的是钱，这将来有闺女嫁到他们家，那个当家的小姑子还能亏了他们不成？所以，即便他们家名声不好，有二丫那个阔太太亲戚，也会有人甘愿将女儿嫁进门的。

　　含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响呢。

　　“算了，人家小孩子，你何必一般见识？依我的话，回家吧。”村长就又劝了一句，过后，又对陆大柱道，“大柱啊，不是我说你，你的那些孩子也真该管一管，天佑跟高利贷的事还没闹清，这苏雅又嚼舌根，还将二婶子打了，哎，算了，她一个小姑娘家，我也就不说了，来，你给二婶子认个错，这个事也就算了了，以后呀，别再打啊闹的了，都住在一个村里，屋前屋后的，叫人笑话。”

　　尼玛，偏架也不是这样拉的吧？这胳膊肘都快拐到天上去了呢，苏雅愕然，就听李氏冷含那胖乎乎的黑脸上漾着得意，“好，既然村长都发话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只要她肯当着大伙的面认个错，我也就大人大量不追究了。”

　　尼玛，你不想追究，老娘还不想就这么放过呢。

　　“村长爷爷。”村长左耕田六十多岁，陆大柱平时都管他叫叔，所以，此刻，苏雅也客气的叫他一声爷爷，“你让我认错可以，但是，能先跟我说明白，我究竟犯了什么错吗？”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说我娘卖了我二姐，还扇了我娘一耳光。”二奎恶狠狠的瞪着苏雅就说。

　　“哦，就为这事啊。”苏雅恍然大悟，对着二奎亦是冷冷一笑，“所以，你们娘三个就趁着我不在家，到陆家来欺负人来了？”

　　“谁欺负人了？”大奎有些结巴，说话的时候是哽着脖子翻着白眼的，一句话半天说完，还是李氏赶紧接了过去，“小丫头，你别不识好歹，含要不是村长为你求情，我绝不饶你。”

　　“那敢问二婶子，我为何打你骂你？”苏雅就问。

　　“你……。谁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还是你早就瞧老娘不顺眼，昨儿趁老娘不备就——”

　　苏雅眼神犀利，李氏瞧着竟然有种瞎话说不出下去的感觉。

　　“二婶子，”苏雅沉下脸，清脆的嗓音宛若珠玉落盘，掷地有声，“我喊你一声二婶子，是看你年纪大，敬重你，想不到你这么大把年纪了，敢做却不敢当。好，既然你不敢说，那我帮你说。”

　　“雅妹妹。”生怕苏雅把事情闹大一般，林若依突然过来，拽了拽苏雅，劝道，“村长都说了，让你认个错就没事了，咱别闹了好不好？你瞧，就因为你昨天的冲动，今天才闹成这样。”随后，又刻意压低声音道，“李家都是无赖，咱们闹不过他们的，再闹下去，还得吃亏，天福今天都被打了，你看看，他家大奎二奎，谁能打的过？就是天佑哥回来了，怕也要吃亏的。”

　　“有村长爷爷在，谁敢放肆，打人么？好啊，让他来打，不行，咱们还可以上官府，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苏雅一把推开林若依，声音喊的很大。

　　在场的人听了，也渐渐就了解怎么回事了，顿时有人佩服苏雅小小年纪这么有胆气，当然，也有人觉得苏雅蠢，李家本来就是个癞子，惹了他们还不赶紧的摘干净了，不然以后甩都甩不掉，何况，今天还有村长说情，你再闹，岂不是打村长的脸？

　　果然，村长左耕田的脸是阴沉着的，往日他一发话，谁不听，但今天苏雅就不听了，他暗暗朝陆大柱望了一眼，眼神很是不悦。

　　陆大柱心中憋屈，但也怕事情闹大，就道，“雅儿，你别说了，给你二婶子认个错道个歉，咱以后……。咱以后……。咳咳——”

　　“雅妹妹，你看把大伯急的，你快道歉啊。”林若依狠狠推了一把苏雅。

　　“我雅姐姐没错。”陆天禧早瞧不下去了，冲过来就护着苏雅。

　　苏雅揉了揉小的头发，微微一笑，“好小子，不枉姐疼你。”语罢，她扬起小脸，傲然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没错，我不会道歉，更不会认错，该道歉认错是她，是他们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