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历史的邂逅2

　　这糟老头不是谁家的糟老头。

　　很明显，头发虽乱，却无草屑，一袭青衫宽松可腰间的绷带规规矩矩不是一头在上一头在下，况且毫无补丁。这么大冷的天穿这点就可以抵御风寒可不是一般糟老头可以比拟的。

　　如果被莫小新他家老大看见，又得低估这老头在哪里又混吃混合，一脸红光就知道这老头最近伙食不错。照他四瓶极品伏尔加下肚脸上就燃起了一丝红晕来看，可以想象午餐得有多丰盛了。

　　老头就是莫小新众兄弟口中的老头，如果一丝面子也不给，叫老大来下定义就是：这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喜欢抢他们酒喝的怪老头。

　　当然老头不知道，否则老大那娇嫩的屁屁会肿得让他无法如今天一般快速逃离犯罪现场。当然老头也不会在意，如果还能让他敞开肚子喝光四瓶极品伏尔加的话。

　　老头是来赴约的--如果某人知道老头主动去赴约，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他的嘴型一定极其夸张，塞进一个龙蛋也不为过--如果有龙蛋的话。

　　老头与人有约的事情总也有发生，但贵在主动。

　　当然，在这一次主动赴约前几个时辰，他还是在犹豫的。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能看懂他编写的治世之策？是不是自己太认真了，如果真能看懂，是不是自己就没有必要存在，可以抛开一切，去自己该去的地方？他油然而生一种嘲讽，如今自己这么累，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

　　当想起那个孩子的种种，又想起那个对他自己来说也突然的约定，却又不由自主的朝孩子所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只是，老头还是在想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老头和莫小新之前有过两次见面。

　　初见是在城南，当老头来落日城的时候，想去看看落日城远近闻名的“石碑”

　　石碑的碑文是一些落日城的历史，以及对落日城稍微的阐述。落日城这座古城没有太多的规矩，却井井有条的管理着这众多战争机器的出口商，让他很好奇。

　　“乱中有序，以不管理达到管理的目的。让事物按照自身的必然性自由发展，使其处于极其自然状态，不对它横加干涉，只要稍加阻止那些影响事物的自然进程的事情发生就可以了”

　　老头嘀咕着，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句：“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以不为达到有为！

　　一语道破梦中人啊，这何其犀利？正当他沉醉在这句精简的评说感叹哪位告人有这样精准的见解之时突然想到刚才的声音似乎是童稚之音。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个残破的院落废墟里有一个小孩正给两个似乎身受重伤的大汉喂食。

　　那人正是莫小新，莫小新自从让老大不要救这两个大汉的时候就开始存下平时自己吃的东西来分给这两人吃。

　　“嘿嘿，小家伙，刚才说话的是你？”老头有点不相信，自己越活越倒退了，想了几年的问题被人一语道破，何其尴尬啊。

　　唉，这老头不知道闻道有先后，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只是似乎莫小新懒得搭理他，饭都没得吃了，还有心情想这个，有病啊！

　　“大哥为人仗义，如果救你们，那么就要多负责两个人的吃食，而且你们更甚。原本骗吃骗喝原本就极具风险，很不容易。如果多你们两个，又要多负担更多的风险，所以我不同意。而我为什么这样，我也不清楚，我能有一口吃的，就吃半口留半口给你们，至于你们能不能撑住，这就不关我事，我已经问心无愧了。”莫小新看这两兄弟性子烈，昨日语言上多有得罪，如果今天不解释，看来这两人是打算不吃嗟来之食了。至于理解不理解，是另一回事。

　　这一番或许让躺着的两兄弟一知半解，但是他们无法逃避那双真诚的眼睛，干裂的嘴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吃了下去。

　　活着，本来就很困难，哪还容得你挑剔那么多？

　　而老头却也明白了一个大概，毕竟不似这五大三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这两大汉。至于他的问题倒是明白的一清二楚，那童稚之音应该就是这个小孩之口。

　　莫小新很快就走了出来，看着正毫无忌惮的胆量他的老头，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老头立马换了一个人畜无害自认为亲和力百分百的笑脸，问道：“你一个小孩怎么懂这些呢？嗯，就是那个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就是无为而治啊。”

　　“啊···”老头没想到得到这个结果，亲和力百分百的笑脸立马变成皮笑肉不笑的尴尬脸色。

　　“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从书上看来的。”说着，莫小新一边摇头，一边低估的向前走去：“我怎么会那么说呢，好像书上没提及这个呀。”

　　这下，老头脸色凝重起来，看莫小新要走远了，一想，改天再细问好了，不过要了解他住哪？

　　“小家伙，你是落日城里的人么？”

　　莫小新笑嘻嘻的回头，转了一个圈圈，说道：“你看我也和你一样脏兮兮的，你觉得我是落日城里的人么？”一阵思索，眉头紧锁，又道：“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醒来就看见我大哥他们几个，然后跟着大哥他们在落日城生活了几个月了。”

　　还未待老头说话，莫小新立马又眉开眼笑：“不过这没关系，有大哥他们就好，虽然他们看起来都笨笨的，有时很冲动，但是他们很照顾我，我就足够了。”

　　话音刚落，莫小新蹦蹦跳跳的飞奔而去，跑了一段距离，又笑呵呵的回过头来打招呼：“再见，大哥他们应该回来了，我要去给他们出主意，不然明天的食物没着落咧！！”

　　老头哑然。

　　这家伙完全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估计怕自己问长问短。可是，那真是一个孩子么？聪明如斯，那样的计谋，那样的城府，岂不是妖孽？

　　只是老头这样想，完全忘记了，在这样的年代，几个孩子，如果还天真烂漫，早就是一具白骨，裸露在山野或者黄土之上。

　　望着渐渐消失的瘦弱的背影，又回头望着身后残破院落废墟之地躺着的两个大汉，或许能从他们身上询问出什么来？

　　可老头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和莫小新很快就见面了。

　　莫小新是和另外两个孩子来了，只听他叫那两个孩子三哥四哥。而他们来的目的显然是来看望这两个受伤的大汉，而老头刚好在。

　　莫小新向老头点头问好之后，从另外其中一个孩子手中拿过两个装药的那种小瓶子之后，那两个向莫小新低估几句便离开了。

　　“今天在城外遇见一个贵公子，听大哥说是城主的儿子，而在他身上刚好有这个。”莫小新说的便是那两个装药的小瓶子。

　　“这是药剂魔法师或者冶金魔法师调制的治疗创伤的药剂，价值千金，你让我很惊讶，你们打劫了哪位富家公子？要知道如今战乱年间，无论药剂魔法师或者冶金魔法师几乎被垄断，市场上都少有流通。”

　　老头似乎见多识广，跟几个时辰前莫小新他们威逼城主公子所说的一样，是治疗创伤的。

　　只是让莫小新有点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么贵，价值千金。当然，如果他要是知道老头口中的价值千金只是一个笼统的数字的话，会更加惊讶，因为这样的东西，万金难求。

　　莫小新开启药剂瓶盖，一股清香便首先散了开来，双手把药剂递向两人，却发现迟迟没人接，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两个大汉紧盯着他看，嘴唇微微抖索，不知道是不能说什么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而两个大汉的内心确实心潮澎湃，莫小新不知道药剂的珍贵，老头不在意这些药剂，但是他们能不知道能不在意么？刀口舔血过日子的，这样的药剂几乎等同于一条命。

　　“这药剂是高等药剂，揭盖便会轻易挥发，迅速失去药性，我却两位不比如此矫情，只要活着，永远都有偿还的那一天。”老头不想就这样一直僵局，开口劝解。

　　听到老头的话，一想他昨天到今天为他们疗伤数次，两大汉心里知晓老头的话不假，眼神闪过一丝坚决之色，接过药剂，一口便喝了下去，调息片刻，心底无不感叹药剂学的伟大，不愧有随身携带的高级牧师之称的美誉。

　　突的，两大汉原本盘坐的身子突然就站立单膝跪地，说道：“今日大恩，我永世不忘，本来想追随您保佑您平安，但是既然服用如此灵药，又有老先生的疗伤之情，想必伤病几天就会散曲。而我兄弟两个还有大事要做，今天就先签订契约，他日活着归来，必定永远追随。”

　　听到此话，莫小新认为是两个八尺高的大汉，一天要吃多少东西啊，如果真追随自己，大哥可要累死了，每天要多骗人多少东西才能养活他们啊。而当莫小新正考虑要不要他们追随的同时，老头确是从他们的话中听出了端倪：人与人之间是没有契约的，最多不过一纸合同。契约，一般是说人与魔兽之间，莫非，这两个大汉不是人······

　　莫小新和老头都在思考问题，却没发现还半跪在地的两个大汉正念念有词，突然间就见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众人面前，飞进莫小新的眉心。莫小新只是觉得自己的精神海域多了一些什么东西，隐隐约约是这两个大汉的，而老头却也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这两个大汉，果然不是人，或者是魔兽，或者是其他。

　　“哎呀，你们这是干嘛呢？脑子里多了一些东西，怪怪的。不过好了啦，我从没想过要你们报答，这只是我的原则而已，如果用我大哥的说法，就是骗子也有骗子的道义，绝不欺辱妇孺。赶快起来吧，你们要追随我，我还怕养不活你们呢？所以啊你们有事就走是了，也不要来找我了，谁知道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是否还活着，可能如城外的尸体一样，冻死街头，抛尸荒野！”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莫小新内心又是一阵不忍，可是，他只是个孩子，无法面对这些莫名其妙的感情

　　“两位，这个契约这么解释呢？”老头开始求证自己的疑惑。而他，一向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老先生不必在意，我们是签订主仆契约，生死与否与主人关。老先生所想的也是对的，至于为何在落日城，如果我们做完我们要做的事情，那时候还能见到老先生，一定一一告知。”接着，又对着莫小新恭敬的道：“刚才我们和主人签订契约的时候，发现主人的精力识海之大，非一般人可以比拟，想必必定有非凡的命运，我相信，只要我不是，我就能有来为主人效命的一天。”

　　莫小新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却也不管那么多，原本就没想过要这两个大汉，嗯，这两个兽族的大汉来为自己效力，去就去吧。看着两个坚决果断的汉子，说道：“那么，好好活着，为我活着。”莫小新想，对于两个忠诚的勇士，讲信义的汉子，这样的话，才能让他们在即将到来的属于他们的生死决断中活下来。而既然有活下来的机会，莫小新为什么不给他们呢？

　　老头微笑的看着莫小新，似乎对他的种种行为极其满意。一起送这两兄弟出门，知道目送远去的时候，莫小新还在那里发呆。老头不知道这个孩子在想什么，他自己也看不明白这些，虽然他有很高的名望，有很高的智慧，有很高的见识，但是看这个孩子如看当年那个自己最叛逆的徒弟一样，一样看不透彻，看不明白。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直至老三和老四扯着一张告示一遍叫喊这“小新”一遍走向莫小新和老头。

　　这告示便也是落日城主招贤榜，试图解决流民之患。

　　“小新，你这么聪明，快想想，有万金的赏赐呢？得到那一笔钱，我们就不要四处行骗了。”老四又指着告示的下文道：“我们还可以让城主接济难民呢？”

　　老头眼神一瞥，就知道正是自己刚来给那对兽人兄弟疗伤之前贴上去的，正打算在疗伤之后就去城主府解决流民之患，好拯救这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可怜人。不过想到这个智近于妖的小新，计上心来，说道：“小兄弟可以什么好的解决之策，拯救几十万灾民？”

　　莫小新戏谑的瞥了一眼老头，说道：“老爷爷，你看我叫你爷爷，你却叫我小兄弟，这算什么哦？刚才您也听见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这个落日城的寒冬冻死街头，被抛尸荒野。又怎么能相处什么法子来呢？何况，小新虽然思想成熟，只是比一般人想得多一些，可也不敢随便就把几十万流民的担子往自己身上抗。”

　　老头老脸一红，被一个小毛孩嘲讽了，却也无话可说思来想去，又道：“这样吧，治理几十万流民之患的方法可以根据这本册子获得，如果在明日正午，你能想出来，我便带你入城主府。如果事成，金币，城主的诺言都归你，而我，只要你能在事成之后叫我一声老师，怎么样，合算吧！”

　　“小新，不要答应他。”老三和老四虽然不如小新那么聪明，却也不愚笨，原本兄弟感情极其融洽，胜似亲兄弟。如今也听出这个老头想收小新做学生，但似乎不怀好意，便也出言阻止。

　　“谁知道这个老头怀的什么心思，虽然可以有一万金币，可以得到城主那样的大人物的诺言，可是我想，我想大哥一定会不答应的。”老三和老四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只好拿出大哥出来挡驾了，平日里，他们都听大哥，大哥说兄弟几个不分开就一定不能让这个邪恶的老头把最聪明的弟弟拐带走。

　　看得出小新正在犹豫，而另外两个小孩子已经开始拉扯小新要走人了，老头赶紧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帮你的几个哥哥测试魔力和斗气，赋予他们合适的力量。就算是个魔武白痴，我也可以有适合的功法给他们。”在老头看来，不下本钱是不行的，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是这个道理，便继续诱惑道：“你要知道，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以后是在社会很难立足的。你们今天只想行乞过日子，可是你想过你们的未来没有，长大以后你们是做土匪还是乞丐？如果有我给他们的武学的话，将来，或者是一方的城主，或者是一国的将军，也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不是吗，你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梦想。”

　　老头越说越煽情，老三和老四直感觉如果还不拉小新走，怕是会把小新弄丢了，聪明的人想得多，如果为了他们，小新把自己卖给这个老头子，那么老大一定会撕裂他们的，他们也会难过一辈子。

　　老头停止了演说，被老三和老四拉去老远的小新突然回眸一笑，虽然没有百媚生，但是让老头心花怒放，因为小新同时也举起他塞给他的那本小册子。小新聪明，老头这个老狐狸岂能不清楚小新的意思。

　　远远的听见老三和老四对小新说什么“城主大人的儿子私自离家出走被他们逮到送回去，但是留下了一袭华贵的衣裳和几瓶听老大说是在城中卖几个金币的极品好酒，一起回去喝酒什么的······”

　　而老头听到好酒，突然飞快的跑上去，大声叫喊：“等等我，这个事情好商量，不过有酒要一起喝啊，正好深秋身子有些冷咧······”

　　老头还是跟上去了，老大看在小新的面子上和老头一起喝酒了，只是原本看不顺眼的两个人醉酒后就打起架来，虽然老大十一二岁身子也不比老头矮多少，可是次次都被摁在地上，也因此其他几兄弟都恶狠狠的给老头加上了一个前缀，叫做死老头。

　　而他们兄弟六人，加上俩大汉，在此遇见这个老头，多少年后，被多事者写成--历史的邂逅。如果没有这一次邂逅，历史的巨轮不知要辗转多少年才能走到正常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