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郑铎

　　“小謦，你又不听话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干这种事情”一个略显老态的妇人迈着矫健的步伐往这边走来，显示出硬朗的身板，那个小女孩看到了老人，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乖乖的向老人走去。

　　那位老人向陈若客气的挥了挥手，道了声谢，那个便牵着钟謦的手走了的老人深深藏在眼底的戒备并没有让陈若眼中的温柔减退半分，待到她们的身影消失不见，陈若才拉着垂头丧气的唐霜走上了回营的道路。

　　这件事情的意义对于唐霜的具体影响已经不可考，但是据说有一个敌人战败了以后被唐霜追击，走投无路之下爬上了一颗树，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莫名其妙的逃过了一劫，这种奇特的现象在唐霜的军事生涯中，实属罕见。幸好没有人肯用自己的性命尝试一下。

　　三天的时间是在不是一个很长的假期，这样的三天，在唐霜低头比划圆圈和陈若有事没事就去小巷逛一逛的情况下，很轻松的便没有了。

　　所有人都在正式训练开始的第一天无精打采的集合，让站在前面的郑铎相当无奈，这次他学聪明了，穿了一件深色的贴身衣服，用纹丝不动的衣服对那些妄图弄乱他衣着的风报以鄙视。

　　“集合！立正”郑铎正经起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他的一句话便让所有的无精打采的人们迅速的集合在一起，在这种时刻的郑铎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在一袭深蓝色的衣服的包裹下，他的头发被风吹的轻飘飘的，站在一个树立的黑板面前，颀长的身影在朝阳的照耀下拖得老长，在一群人的环绕中，当真是意气风发。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还是一个片段的开端？郑铎看着所有眼巴巴的讲解边防布置听着自己的新兵们，思绪却随意的飘荡着。

　　这样的年代，赵舛走在已经凋零的差不多的花园里面，望着一地的残花，仿佛看到了即将到来满地尸骨，即使已经经历了许多生离死别，他还是忍不住眼眶微红，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长叹道：“人散，物留，天不忧啊”天不忧，忧的又岂止是天。

　　当然，忧到哪里都又不到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这两位，被郑铎派去巡查骨魄的城东巡逻，一行十人小组，分成50组交叉巡逻（每人负责一个段，交叉的几乎没有死角）而他们那组便是在两个人的提议下在中途就躺下5个，然后另外5个巡逻一半回来后，另外五个巡逻另一半。这样的好处是有人可以偷懒，坏处是遇到敌人不能抵挡充足的时间，但是敌人？哪来的敌人。看着荒凉到鸟都不拉屎的荒漠，想必没有几个人又这样忧患的觉悟。

　　但是兵者，诡道也，接下来的经历将为他们上一堂毕生难忘的教育课。

　　当唐霜巡逻一半以后，惬意的将正躺得乱扭七八的几个人给拉起来，然后一**坐在地上，陈若怀恋的看了看一眼黄沙地面，一步三回头的去巡逻，这样无精打采的兵当然是所有敌对势力都乐意见到的，当他们都被人包围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哨兵果断的吹响了警戒哨，只来得及响一下便被一声沉闷的箭支声打断，首次见真枪实弹的新兵们却是被这样干脆与突如其来的战争给惊呆了，这样的迟疑让他们失去了最后逃跑的机会，完成最后的合围的敌人们满脸狞笑的看着不知所措的菜鸟们，嗜血的舔了舔舌头，对于这样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的菜鸟拥有足够的优越感。

　　陈若望着他们嗜血的微笑，又看了看闪烁着寒光的武器，下意识的退缩了一下，那些士兵们看到这样的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看这些孬种们，估计在家里面连鸡都不敢杀吧”这样说着，有一个人竟然将脸伸到了陈若面前，满脸张狂的问“小家伙，断奶没有？”一股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逼迫的陈若又后退了一步，后面的三个人此时也顾不得那个箭吓到的哨兵了，他们站起身挡在了陈若的面前，“欺负小孩子算什么，你们是什么人？此地是边境要地，越境者当斩”

　　新兵们终究还是没有经验，既然已经确定几人有敌意就应当直接开劈，又哪来这么多废话，那几个人听到这样的问话，邪邪的一笑“我们？我们是你大爷”话音未落合围圈便迅速收缩，一场绝对不公平的斗争，就在一群新兵的毫无准备中突然爆发，等到唐霜他们赶到的时候，只有两个人能站着了，在超过3倍的敌人的攻击中能承受这么长时间，已经足以自豪了。

　　他们两个背靠背的面对这敌人，无助的挥舞这自己的武器，而敌人们也饶有兴趣的不赶尽杀绝，慢慢的挑逗他们，看到了唐霜以及身后源源不断赶来的人们，竟然对眼前唾手可得的战利品不管不顾，直接撤退了。

　　这件影响深远的事情就发生在如此不起眼的地方，一个边境城市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因为不敢杀人而辜负了伙伴的新人的新兵，一个因为自己的怯懦而让战友失去了生命的少年，如此互不牵扯的小事情，当然不会被记载在历史的荣光里面。

　　这件事情对于高层来说，只是一个战争到来的警告，对于战争他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是对于新兵营出来的菜鸟们来说，却是第一次真切的如此贴近死亡。陈若痴痴呆呆的守在战死的士兵身旁，静静的看着他的尸体被火化成灰，然后向郑铎请求要了一小把他的骨灰，小心的放在了一个袋子里面，然后从衣服的夹层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包，将里面的发丝拿了出来，痴痴的对这发丝念道：“箐箐，你在陪着我吧，我的懦弱，我的无能？”他手紧紧握着发丝，语无伦次。

　　若无泪

　　若无悲

　　我与谁依偎？

　　无论如何，太阳总是照常的升了起来，城里的人民并不知道自己的保卫者已经为了包围自己而永远的缺少了几个，他们照常的作息着，战争是一件遥远的事情，一如一天以前所有新兵都是所想的。

　　“陈若？”唐霜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呆呆的站在外面一整夜的陈若，却惊讶的看到了陈若转过头来的笑脸，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却是不能伪装的，但是这个笑容却比哭更加让唐霜更加担心，唐霜叹了口气，又拍了拍陈若的肩膀，便转身离去。陈若转身看了一眼唐霜离去的背影，轻声念叨着“兄弟，保重”

　　时值元历3年，混战，正式拉开序幕。

　　一条不起眼的消息就这样被放在了报纸的下端，143营因突遇敌人，死亡2人，失踪一人。

　　“哈哈哈，郑兄，你战功显赫，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又是一年一度的总评大会，位于边境战争的郑铎照例回来报告，在大殿中的人们看着这个在两年前还相当青涩的脸庞变得如刀削一半刚挺，一股大漠的豪爽根本不需要可以展示就扑面而来，混杂这以前的公子哥的气质，竟形成了一股奇特的气势，那蓄起的胡须又让他添了沉稳的气质，这样夹杂着儒雅与狂野的矛盾组合，或许就是郑铎在这两年中最大的收获也说不定。

　　郑铎客气的对他回了一礼“战功都是士兵们的功劳，郑某受之有愧”这样虚伪的客套郑铎因为每年都要说很多遍已经练的相当熟练了，礼貌的挑不出任何毛病却不夹杂任何诚意。作为一个在边境屡立大功的红人，这是在是一门必修课。

　　“你就是那个用300人就抵挡住2000人进攻的郑铎？”当然，这样的问候也是不会少的，当郑铎走在京城的路上的时候，便遇到了这样的人，不过这次情况有些不一样，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拦住自己的小家伙，阻止了准备将他赶走的护卫们，蹲下身子说道：“你怎么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那个小孩用手擦了擦鼻涕，满脸笑容的拉住郑铎的手道：“原来真的是你，娘亲说都是郑大人在危急时刻，临危授命，才保得我们平安，我一直想见你一面，没想到你也长的和正常人一样”

　　郑铎好笑的看着他，这个小孩穿着京城里常见的小肚兜，一双小脚丫因为没有穿鞋弄得脏兮兮的，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小男孩，郑铎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某样，童心忽起，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样子的？”小童认真的想了一会，然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样子，反正就是不应该是跟我们一样”

　　郑铎好笑的看着他，继续问道：“你是从骨魄城搬迁过的？”

　　那个小孩吃惊的捂住了嘴巴道“怪不得你能胜，原来你会读心术啊”对于小孩的奇思怪想，郑铎只能报以无奈的一笑，对于那样惊心动魄的成名战，任谁也不能轻易忘记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