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男左女又 | 作者:老牛吃嫩草 | 更新时间:2016-10-03 16:3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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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就似一阵山头雨,雨过了无痕。就像那个谁说的,有些感情,只建立在床上。下了床就是陌生人。或许他是对的。
如果有些人只是需要这样,那一夜情或许来得更稳妥,不用去付责任,也不必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一路上我和那个女人都没有说话,好几次她都从后视镜里省视我的脸,很明显,我并没有如她期望的那样能有几分与干妈想似的神情。
我们属于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如果用漂亮和英俊来形容,我属于后者。不过我也可以很漂亮,只是从五岁起我就再也不愿留长发。
“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问我。我把看着窗外的头扭正,看着她手指上燃了一半的烟。一闪一灭的火光释放出妖绕缠绵的烟雾,绕过她的指尖在车内散开,
我的鼻子一酸,关上秋房门的那一刹那也是这样的场景,它们都在不断的提醒着我,我只是床下的陌生人。
“皇莆盛华。”我说,“如果闲麻烦,这四个字你可以任选其二。”
她看了我一眼,一个人自言自语:“盛放年华,不错。”
过了一个红绿灯她又问我:“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我收起自己的委屈,说,“难道你希望我问你点什么?”
“不,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好。你现在这个年纪应该开心的过好每一天,青春易逝,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理会别人的事上呢!”
“你说得很对。”我冷冷的说,“你好自为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车子刚好到达梧桐路,于是我在这里下车,她把烟头狠狠的扔出窗外,油门一轰就走了。
车子喷出的烟撞到地面又随风飘散。我低落的走到路上,转了一个弯又转一个弯,不远处的那扇黑色铁艺大门冰冷的看着我,像是在朝笑我的没用。
门头的灯亮着,爸妈应该已经回家了,我点了一支烟靠门坐下。挫败两个字还写在脸上,不想让他们看出任何端倪。妈妈有点没完没了,她的问题永远像“十万个为什么”里那样多。
冬天夜里的风像镰刀一样割着我脸上和手上的肉,可我感觉不到疼,但是那个左心房的位置……好痛。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已悄然来临。早晨的太阳本无意惊醒梦中人,只是每一个学生都本能反应不能再睡懒觉。我站在清晨的学校里欣赏每个路人的表情,风湿湿的吹过他们的脸,那些骑车来的陌生人,眉毛和睫毛上都挂满了细细的水珠。
Kingta老远就朝这边冲了过来,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嘿哥们,你今天怎么不在后门给梁秋稷送曲奇?”
我把她的手从我肩膀上拿开,径直朝教室里走。一路上都在担心进到教室里见到梁秋稷我应该怎么办,要打招呼吗?还是装作没看见?始料未及的是整个一早上她都没有出现,直到下午才见到她的人影,她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脑袋趴在桌子上。我坐在桌子上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过去问一声,等我扭过头的时候她已不知去向,直到上课都没有进来。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振动提示是一条短消息。打开来看,却是梁秋稷发来的。
“救我。”只有这两个字。不管我有多恨她,多希望她能去死,看到这两个字,我知道我不可能不管她。我惊慌失措的站起来往外面跑,身后是老师不满的咆哮声。
电话那头是她痛苦的呻吟,语气艰难地说:“你快点来,我在厕所里。”
挂了电话,我飞奔过去,几次因为跑得太快肩膀都狠狠的撞到墙上。可我顾不了自己,在左边,那个身体最重要的物体里,只装下了她。终于到了厕所,我靠在墙上,观察着哪一间有人,在倒数第二阁,
有血从门缝里流出来。
“秋稷……?”我试探的问了一声。几秒钟之后门打开了,一只血淋淋的手从门里伸出来,我飞快的走过去,她从地上站起来整个重心向前倾倒,我扑过去接住她突来的重量让我措手不及,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她睡在我的怀里,下半身全是血。
“你怎么了?”我颤抖着问她。
“早上我一直不舒服,我想请假的,可是今天是第一天,我不能不来。”她虚弱的喘着粗气,“下午路过篮球场,有人不小心把球踢到了我的肚子上!”
“你为什么不早说?”
“盛华,你一定要想办法保住我的孩子。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我和符辛博的孩子。”
到现在她还想着那个混蛋,我很难过。
“你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给他?”
“他没接!”
“我们到医院去!”
“不不,不能去!”她至止我,“学校知道我会被开除的。”
我看了一眼地上,全是血,她的羽绒裤全都湿透了。血液还染透了上次我们一起逛街时我送她的那双NIKE的白色袜子。我从她的手里把手机抢过来,翻出符辛博那个混蛋的号码,然后用我的打过去。
他接了,用寻问的口稳小声地说:“谁啊?西子吗?”
我咬了咬嘴唇,说:“我是秋稷的朋友,她流产了!”
“关我什么事?”他冷冷地说。
“好!”我平静的挂了电话,微笑着看着秋,“他让我送你去医院,他下了课就过来!”
“真的吗?”
“真的。”
厕所里,血的腥味掩盖了胺的剌鼻味。我隐约听见厕所下面有孩子的啼哭声在身后渐渐远去。人的一生会有很多的第一次,婴儿时期的就飘过。长大后我们会第一次接吻,第一次**,第一次怀孕,第一次生孩子,第一次打掉孩子。今天我就要陪着我最心爱的女人替她和别人干过的所有第一次“买单”。
没有人能领会我现在的心情。走进医院的大门,里面的医生个个冷漠严肃,我像是来到了地狱的第一层。有位护士眼睛抬得老高从我身边走过,我一把抓住她,她很厌恶的看了我一眼:“你干嘛?”
“帮帮忙。”我说,“我朋友,流,产了。”
“流都流了慌有什么用!”她不削的看我一眼,扔下这句话就走。
我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这个小护士还狗眼看人低,我把秋稷扔在椅子上,冲上前去抓住她的衣领:“她很痛苦你知道吗?”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小护士冷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她那是活该,她做的时候为什么没想过要戴套?”
这小护士一定是内分泌紊乱,口臭大于脾气。要是换作平常,她一定会被梁秋稷闹到开除。
我不知道现在的医生为什么大多数都没有职业道德,医院不再是救死扶伤的地方,这里已经沦落成见死不救的阎王殿了。
可是今天,我需要这座“阎王殿”里的“牛鬼蛇神”们来救我心爱的女人,我不可以发脾气。突然让我想起来这医院的院长和梁叔叔是有交情的,于是我尽量拽着她的胳膊不让她逃走,凑近她的耳朵轻轻的说:“你知道大同集团吗?她就是董事长的千金,把华一龙给我叫来!”如果她连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那她就只有滚回家了。在医院上班的不会不知道院长的名字吧?
小护士的眼睛一转,闪烁不定,脸色立马从理直气壮变成惊恐万分,于是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略微温柔了一点:“喊也没用,我们现在没床位!”
“那你是要我给他打电话吗?”我故意吓她,“要是我打这个电话,你明天就得滚蛋,你信不信?”
“那,那你们,等一等。”她明显信了,抬头看了我一眼,转身飞奔而去。
事实上我不知道华一龙的电话,我也不想惊动梁叔叔。小孩子的事情不能让大人插手,他们只要一插手所有的事就会乱套。
秋的脸色惨白,她一直忍着没有哼过一声,抬起头看着我的时候,笑容像一朵小雏菊般。
我把她拥在怀里,她的耳朵贴在我的心脏外,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它疼得裂开的声音。我伸手抚摸她的脸,有点凉。还有她的耳朵,也是冰冰的。这一刻,她就像是一只小剌猬。需要疼爱的小剌猬。
只不过,剌疼了我也伤了她自己。
有阵风从过道的尽头刮过来,白色的墙壁就像一张冰冷的巨型脸,冷漠的注视着我们。秋在它的眼皮低下瑟瑟发抖,她紧紧的拽着我的手,仅剩的最大力量就是借助我不让自己倒下去。
跟随着那股风一并刮过来的还有华一龙,他不像电视剧里的那些院长一样肥头大耳亦或英俊潇洒,看上去更像是一位艺术家,满脸的胡子,个子矮矮的。
我晃了晃秋稷,她抬起头来看到是华叔扑过去抱住了他,恳求他说:“华叔,你快救救我的孩子!”
华叔皱着眉打了一个电话,五分钟之后一群医生蜂拥而至,用轮椅把秋推进了手术室。他们进去之后我拉着华叔的胳膊到一边说话,希望他能为这件事情保守秘密。
华叔拍拍我的肩膀说:“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几件错事啊,放心吧,保守病人的秘密是医生的职责。”
从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开始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巨石,现在那些块巨石终于挪走了我却突然想哭了。咬住嘴唇尽量让自己忍住,我心爱的女人,我该怎样才能让她释怀当她出来的时候为什么看不见她男人的身影。
负罪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她要是知道我骗她,她会不会从床上爬起来把我吃了?高一的时候我因为骗她在做作业而没有去接她,那天她的司机正好请假,她一个人无聊就坐着公交车去了终点站,然后一直往下走。结果越走越荒凉,当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其实我在睡觉,我这个人一但睡起觉来十头牛都叫不醒,更别说让我去接她了。我完全没有考虑到她在荒郊野外打不到车的情形只顾着自己做美梦。我甚至以为她打电话给我也是我在做梦。
后来她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打到了车,从那个地方打车到她家比去我家近。但是她选择了来我家,拼命的擂门,当时我妈正好不在家,我根本没听见。她跟发了疯似的,打了个电话给我妈,说我在屋里玩自杀。于是我妈立刻拔通了保卫室的电话,保安相信了她的话,把门活生生的给撬开了。出人意料的是我仍然在床上做我的春秋大梦,他们两个踹开了我的房间们,愣在我的面前。
我以为家里进贼了,保安问她:“你不是说她自杀了吗?”
她支支捂捂的说:“我敲了很久的门她都没有开,我以为她死在里头了!”
“小姑娘,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我没办法,只好给这个妖精圆场:“不好意思啊叔叔。”我指着秋稷的脑门对他说,“她这里有点问题,没事了没事了,你先回吧!”
保安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跳来床上掐我:“你去死啊,你知道我在那个地方有多害怕吗,你居然在这里睡觉也不去接我!”
“对不起,我错了!”我说。
她完全没有后悔自己犯下的错误还来了劲,甩手给了我一巴掌:“你这个混蛋!”
我捂着脸看她,她的确是一副被吓坏了表情。这个时候我妈回来了,梁秋稷像箭离开弓似的一下子从床上弹到了床下,跪在地上抱住我的头:“皇莆盛华,你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想不开呢?不就是考试没考好吗,咱们找个家教补一补,我保证下回你会考得很好。”
被她打了一巴掌我还得陪她演戏,不然就撬烂门这一点我妈就知道她不会是什么好人,以后肯定让我跟她绝交。
我怎么可能舍得。
于是我把自己捂进被窝里哭了一阵,我妈被我们虎得一愣一愣的,也跑过来安慰我:“女儿啊,你千万别干傻事啊,妈妈又没有给你压力,这个书你想怎么念就怎么念,你要是因为没念好把自己怎么样了,你叫妈妈怎么活呀?你是想让妈妈跟你一起走吗?”
虽然我很内疚,但是眼前这一关算是过了。第二天,梁秋稷拉着她爸爸去专卖店里给我家挑了一张门送过来!犹豫再三还是又拔通了符辛博的电话,那头的阿信唱得声嘶力竭,今生的爱或许都无法延续还谈什么死了都要爱。在那个冰冷的地狱里,怎么可能还相爱?接了电话他把音乐声调小,不耐烦的问我:“谁啊?”
“你能来医院一趟吗?”我说。
“不能。”
“如果你还算是个男人的话?”说完我挂了电话。
听见他的声音让我一阵恶心,从内心深处生出的嫌恶。送血的护士从我身边跑过,感应们缓缓合上,门头上的急救灯仍然亮着。
我掰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看着地面,光洁的地板上有一个模糊的倒影。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符辛博。我很意外他会来。
他在我旁边坐下,递给我一支烟:“怎么样了?”
我没有接过来,微微抬头试意他看门头上的灯。上面清楚的写着“正在急救”不用我重复他也会知道答案。他看了一眼,低头把烟点燃。烟雾里飘散了一些特殊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秋稷常用的香水味我再熟悉不过。
“你是皇莆盛华?”
“嗯。”
“秋稷经常提到你。我也见过你。”
“是吗?”我很意外他居然认得我,可我不想跟他说话。于是我站起来走到手术室的门口,身高向来是我的优势,可以轻易的看见些别人看不到的事情。手术室的门上半部份是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世界。秋稷被一个布帘子遮住了,护士不断的工具递给里面的医生。
门里面那个陌生的世界让人心惊胆战,女人为了男人,负出的代价实在太大。男人永不可能明白那种痛,他们只知道怎样让自己更快乐。然而,我永远也不可能让我的女人面临那样的灾难。
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手术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符辛博有好几次都等得不耐烦想要离开,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留了下来。但是我知道,不是因为爱。不是。
秋稷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手指在白色床单上颤抖着,她看上去很难过,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看到符辛博,她笑了,那种藏不住的幸福倾泻在脸上。
“阿辛,我们的孩子不在了!”她说。
符辛博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
过了一小会儿,她朝他招了招手,小声地说:“你过来。”
符辛博有些犹豫,让人费解的是他明明不情愿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有些时候,别人能看明白的事情自己费尽心思也不会明白。我想这或许就是当局者迷。
他礼貌性的握住她的手,轻轻用力。电话在他的口袋里响起,于是他很快的从秋稷的手里抽出来,说:“你好好养身体,我先走了。”
于是他就真的走了。
整个过程里我都是观众。观众只要看就好,不用去管演戏人是否真的投入了还是在装模作样。他们的内心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我们要看的只是过程。
秋稷平静的看着他开门,关门,接电话的声音在门外渐行渐远。然后她拿起手旁边的杯扔在门上,朝门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太爱他。”我一面告诉她这是为什么一面去把地方的碎玻璃捡起来。难道没有人能明白一个人如果太爱一个的话是会自讨苦吃的吗?
男人和女人都是同一种爱犯贱的动物,你越是爱他,越是对他好,他就越不鸟你。你不爱他,对他爱理不理,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他反而像只狗一样咬住你不放。
“你们都滚,不要理我!”然后她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我关上门出去,迎面遇上华一龙。
“你怎么了?”他关切的问。
我答非所问:“华叔,秋稷现在能吃点什么?”
“给她喝点红糖水,热的,尽量不要吃冰冷的东西和酸的。”他说,“我进去看看她。”
“不用了华叔,您去忙吧,她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她很想要那个孩子,她很想和孩子的爸爸结婚,他们本来下个月就要结婚的,可是……”我已经越说越离普,越说越像是在编故事。但我知道这是秋稷的心声。我这样说,只是在给她找回点面子,毕竟她现在还是个学生,在别人眼里学生怀孕本来就是禁忌。他们觉得只有他们能干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