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静女

　　“绘梨衣最后好可惜啊，她要是能和路明非在一起该多好，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她！”

　　“是啊是啊。还有，诺诺都和凯撒订完婚了。而且看路明非的情况，基本上是没戏了。”

　　“哎！诺诺和凯撒在一起不好吗？凯撒那么帅～”

　　“哼，你懂什么，诺诺要是跟了凯撒，那路明非还活什么？”

　　“喂喂喂，路明非有什么好说的，看看我的楚子航，他多惨……”

　　吃完晚饭，距离上晚自习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也正好是这段时间，封仁课桌前方聚集了一群眼闪星星、唾沫横飞讨论《龙族》的女生。

　　听着她们的谈话，在座位上看书的封仁的嘴角时不时抽搐几下，心里也在替江南的《龙族》感到一阵又一阵的难受和愤慨。

　　“封仁，吴伟老师有事找你。”甄实的声音突然在教室门口响起。

　　原本谈得激情四射、天昏地暗的那些个女生陡然压低了声调，收敛了神情。其中有几个还偷瞄了甄实一眼。

　　听到甄实带来的消息，封仁一边在心里暗骂吴伟，一边对甄实说“噢！我知道了，马上就去。”说罢，站起身，封仁拿起书签卡进书缝里，正准备合上。但不知想了些什么，稍稍一犹豫，还是任书摊开在桌子上。接着，也不问甄实吴伟找他是什么事，便径直走出了教室。

　　看着封仁头也不回，甄实走到了他的桌边。将他那本书的封面微微支起。

　　“五灯会元。”轻轻报出那上面的四个字，甄实莫名的笑了笑。

　　从吴伟办公室出来。封仁一脸的烦闷，嘴里也念念有词：“不就是迟到了么，用得着啰嗦这么久吗？浪费掉我这么多时间！”

　　回到教室里，封仁不由得一愣，接着用一种稍显怪异的语调向捧着他的书，靠在他桌子上的那人问道：“你拿我的书干什么？”

　　“啊？不好意思啊。刚才听她们聊得好无聊，又发现你这里有一本书，我就拿起来看了，没关系吧？”李欣满脸是歉意的笑，同时也将封仁的书轻轻放了回去。封仁并没什么反应，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然后默默地坐回座位，自顾自的看起了书。

　　一时间，李欣有些尴尬，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而她那平常挂在脸上的略显呆傻的笑容，此时也有凝固的趋势。

　　“欣儿，快过来，快过来！”一个隔了很远的女生打破了僵局，她激动地叫着李欣。他那脸上那狂喜的表情，似乎是有什么十分重大的发现。

　　李欣破静为笑，朝那女生挥了挥手：“我来啦。”于是小跑过去。

　　之前一直低着头的封仁突然抬起了头，对着李欣的背影沉重轻细地说：“缘起缘灭，皆于痴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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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甄实带着意味不明的望着封仁与李欣，汪洋忍不住问道：“你盯着他们干什么？”

　　甄实收起了视线，对汪洋说：“没什么，只是有些有意思的开始了。”

　　“他们两？”

　　“对，他们两的线开始交织了。”

　　一旁沉默的王明突然插嘴调侃道：“哈哈，哥们，你这逼装到位了！”甄实呵呵一笑，也不多说什么。甄实不出声，汪洋自然也不会三八似的多嘴。结果只剩下自讨没趣的王明悻悻转身。

　　但最后，甄实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汪洋，那充满诡异和期待的目光让她十分不舒服。好似甄实已经看到了什么一定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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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天，每当李欣在课堂上引得全班哄堂大笑时。封仁总是蹙着眉，想着些什么东西。

　　星期三，轮到了封仁打扫公共卫生，而恰巧李欣和他分到了一组。

　　早早的，封仁拿了扫把就来到了那片树林。却不曾想，李欣比他来得更早。看到封仁，李欣以她一贯欢乐**的语气问：“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封仁稍稍一犹豫，道：“我先来，多扫一点，虽然其他人少扫了一点，但是我们能回得更早一些。要是和其他人一起来，虽然我少做了一点事情，但是我们要回得晚一些。”

　　“哦呵呵呵，你好聪明啊！”李欣赞叹道。虽然听起来很像是讽刺，但封仁知道那并不是。没有接李欣的话，他反问她：“你又为什么来这么早？”

　　李欣毫不犹豫的说：“我也想早点回去嘛。”封仁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沉默地走进了树林，默默地扫起了林间道上的树叶。

　　俄而无言，封仁忽然开口道：“考试成绩出来那天，我有看到你独自伏在教室里哭，哭得……很伤心。”

　　封仁这句话显然是对李欣说的，而对于封仁这句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话，李欣不知为何停下了手里的扫帚。

　　顿了顿，封仁像是自言自语似的接着说：“虽然没有声音，你也没有什么动作，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很伤心。而且……尽管也没有看到你的脸，但是你头发披散的样子，很美！”

　　“于是，后面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因为成绩哭。因为你这次考得不算好也不算差，但是对一个成绩向来很好的人来说的话，这很差。”封仁猜对了一半，李欣的成绩的确很好。虽然仅限于语文、英语、历史、地理，但她这四门科基本属于好到能炸的那种。所以……为了平衡，她的数学、政治很渣，也渣到炸。

　　而这次，她数学、英语、历史考得很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想……至少，至少你对成绩有着十分的骄傲。”

　　“可一个骄傲、美丽的女孩子有为什么要扮出一副你这样疯疯傻傻的模样呢？”

　　“一开始我还很怀疑我的猜测，但是后来通过观察我肯定了！”

　　“所以我想……”

　　“我妈妈对我说过”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欣突然出声，将封仁的话打断“这社会上很多男人和女人都很肤浅和庸俗。他们不仅喜欢以貌取人，而且乐于附和他人。虽然一开始我并不相信，但事实告诉我，妈妈她是对的。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是这副模样。并且还一直丑化自己。”

　　李欣面朝着封仁，一面边说，一边从脸上抹下些什么。然后拿出一把梳子，将扎成马尾的黑发解开，开始梳头。

　　“因为如此，我的妈妈告诉我。如果有人在认识我一个月内发现我真实的模样。是女的，就与她结为姐妹；是男的……就将这支梳子交给他。”

　　听出李欣的弦外之音，封仁反而有些莫名的害怕，急不可耐地说；“可我们做同学已经超过一个月了！”

　　“的确，是一个多月了，但是我们之间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不是么？”

　　“所以，封仁同学，你愿意替我保管好这支梳子两年吗？”

　　封仁脑袋有点懵，他曾无数次设想过李欣给他的回答是；怎么会，你在开玩笑吧。但当事情真正发展到他内心渴望的结果时，他却变得不知所措了。

　　封仁静静地看着李欣，李欣也注视着他。

　　封仁发现，此刻的李欣，不仅是脸蛋变得漂亮了。身上还多出了一种大家闺秀才有的淑静。这和平日里装疯卖傻的她判若两人。

　　机械呆滞地，鬼使神差地，封仁从李欣手机接过了那把梳子。梳子到了手里，封仁不禁多看了两眼。但梳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一把普通的木梳。这让封仁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首诗。

　　诗曰：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匪管之为美，美人之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