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踏碎九霄绫罗殿

　　第十五章踏碎九霄绫罗殿

　　李煜的眼中带着一丝期待，我自然不会让他失望。

　　我缓缓起身先是对李煜与与周娥皇施礼，然后环顾澄心堂道：“那就请诸位在此稍后，容我去后堂更衣。”

　　说话我便也不再多话，大步迈入澄心后堂之中。

　　一干陪同我练习霓裳舞的舞姬已经准备好了，我选了一件金红色的舞衣让慧儿帮我换上。

　　金红色，霓裳羽衣，本就该是这个颜色。

　　等我回到澄心堂中的时候众人正静静的等着我，踏入大厅一刻，便已聚集了所有的目光，我注意了了一下。有期待的眼神，有好奇的眼神，也有等着看我笑话的眼神。

　　周娥皇轻微抬手示意奏乐，周围的声音蓦然降了下来。

　　《霓裳舞衣曲》全曲分三章三十六段，前六段是散序，中间十八段是中序，最后十二段是曲破。

　　散序初奏，便已经足以压下全场喧哗，我也开始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澄心舞姬对周娥皇跳此舞的描述也开始浮现在我眼前，开始的动作，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来，又像是往。

　　散序舞步需得雍容不迫，却也不是毫无澎湃。从开端接着舞下去，要求既像是飞天，又像步行，像是竖立，又像斜倾。不经意的动作也决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应着箫声。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

　　我回旋于众舞姬之间，似是无意的扫了所有人一眼，发现众人的目光已开始呆滞。

　　中序的乐曲较散序却是更加舒缓，由散序的快速逐渐一个慢板的抒情乐段，但是其中间也有由慢转快的几次变化。

　　手腕连翻数次，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这时候的舞姿既需闲婉柔靡，也要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

　　不知道我比起娥皇那一舞又是如何。舞姬告诉我周娥皇说过霓裳舞蹈之时志似在高山表现峨峨之势，意却要在流水舞出荡荡之情，快与慢的结合，正是这中序最难的地方。

　　由慢转快的曲调本让人以为已经快到了极限，但乐曲连转几调，直接是攀到了最后十二章的更高处，我自然知道，这是最后的曲破。

　　这不是蝶舞，而是凤舞。

　　我在学习霓裳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无法将此舞演绎到极致，这是只有母仪天下那人才能舞得舞蹈，只有她才能凤舞九天，一舞动四方。

　　不过虽是不能演绎完美，压下那徐锴的舞姬倒是绰绰有余。

　　曲破初始的时候步伐稍停，舞姿一变，众人便会顿时觉得泰山崩于面前以至心惊魄动脸变色，这舞技便似乎要摘星捞月，天地也将被此舞姿感染，起伏震荡。

　　舞到最后六章，便有如大羿射落九日，舞姿矫健敏捷，恰似天神驾龙飞翔。

　　舞到最后三章起舞时势如雷霆万钧，令人屏息。

　　最后一章收舞平静，平静的好象江海凝聚的波光。

　　曲罢，众人面面相觑，汉大如豆，没有什么掌声与喝彩。与那徐锴的舞姬一样，曲终之后全场无声，只是这一曲《霓裳舞衣曲》结束后，沉寂的时间更长十倍。

　　我跪伏于澄心堂正中，等着李煜发话。

　　“你且起来吧。”李煜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畔。

　　我依言站起身来，悄悄瞄了徐锴和徐灼华一眼，他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李煜从正厅正中的座位站了起来，走到了我的面前，凝视了我许久。

　　这个眼神，和那日在荷衣园中他看我的眼神一样呢。

　　“虽比起娥皇当日一舞稍有不及，单此舞也同属古今难见，没想到你竟只用月余，便将此舞练到如斯境界。”李煜如此评价。

　　此时徐锴哪里还敢多言，诚惶诚恐道：“吕才人如此舞姿却与小女家书中描述一半无二，微臣还以为家中舞姬已经实属难得，现在看来实在坐井观天。”

　　随着他这样一说，众人纷纷起身恭维，无一不应。

　　“姐姐舞蹈让我好生羡慕，可以姐姐从不肯教我舞蹈，姐姐就做我的老师如何？”周薇突然跳了出来，她活泼伶俐，众人莞尔。

　　“女英不可胡闹。”周娥皇却是对妹妹管教甚严。

　　李煜还是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对娥皇道：“无妨，既然娥皇你的妹妹好舞，便让吕才人教她便是。”

　　周娥皇脸上却是出现了只有在李煜面前才会有的表情，她皱眉道：“女英顽劣，对什么事也只是有片刻好奇，我怕她不能坚持。”

　　“妹妹一定会持之以恒！”见周娥皇反对，周薇急忙反驳。

　　在场人太多，周娥皇也不好太过严厉，便点头答应。

　　周薇的事情一了，李煜正要宣布宴席继续，我却打断了他：“启禀皇上，臣妾还有一事所求。”

　　李煜似是有些惊讶，看着我问：“你还有何所求？”

　　“臣妾想再为皇上献舞一次！”

　　众人一楞，徐锴马上站了出来道：“吕才人还要一舞？难道自忖是还有舞蹈可超越霓裳舞衣不成？”

　　我不去看他，只是继续看着李煜说：“并非舞蹈可以超越霓裳舞，只是霓裳舞独属皇后娘娘，臣妾实难演绎，故希望一舞臣妾擅长之舞。”

　　“是那天在此处你跳给朕与徐美人的舞蹈吗？”

　　“那只是前面一半。”

　　“只是一半？”李煜更加惊讶问：“此舞叫什么名字？”

　　“此舞名为《金莲》，是前唐时期《胡璇》一舞改良而成。”

　　金莲舞鲜为人知，但是胡璇舞却大名鼎鼎，只是也失传多年了。听闻这支舞脱胎于胡旋舞，一旁的徐锴身子一颤。

　　“胡璇？朕也略有耳闻，那你便舞这一曲吧。”李煜同意。

　　我没有再换衣服，金红色的衣服，舞动金莲舞亦是很适合。

　　金莲曲早已失传，我这金莲舞此刻便是无声之舞。

　　轻步踏月歌，金莲舞便如同莲花凌波，踏浪三江碧水，这是水的湍急，素手抚山河，双手如莲花随风摆动，沐天下清风，这是莲的的摇曳。

　　金莲舞讲究双手指尖微合，轻轻颤动时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稚嫩之态，细腰款摆描绘的是莲花在和风中微微舞动的身姿……

　　场中众人本以为我再跳其他舞蹈也是难以超越霓裳，都是抱着考量一番的心态来看的，可是我发现他们一时不察便又被舞蹈引入了幻境。

　　“亦花亦人，似花似人，如在梦中，似在云间。”这是祖母告诉我金莲舞可以达到的效果，今日看来，也不是虚言。

　　这一《金莲》舞完，没有那满场寂静，有的只是既惊且叹的低语。

　　李煜看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变化。

　　“独占立锥之地，却宛若金莲扶风，不亏是金莲！”

　　这样的评语已经够好，但却还不是最好的金莲舞，因为我还未过那关键的一道坎——缠足。

　　我这样想着，还未想好怎么作答，李煜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朕要以纯金为你打造一座金莲台，放置于这澄心堂中，只供你一人独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