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金陵池中歌舞人

　　第十四章金陵池中歌舞人

　　南唐富庶，南唐帝皇的家宴更是天下闻名，自李家数位王爷将宴会场景之奢华道与外人后，便无人不对南唐的澄心堂家宴向往万分。

　　李煜才情双绝，周娥皇德艺双馨，这二人的澄心堂宴会自然是比前两代君王的宴会更加纷华靡丽。

　　此时李煜与周娥皇两人正坐在澄心堂主位上，既是家宴，李煜自然不用穿上朝时的那套“肩挑日月，背负星辰”的朝服，但是依旧是玄色上衣、朱色下裳，从上到下皆绘有章纹。

　　周娥皇穿了一身正红色的衣裳，和她的身份很符合。

　　澄心堂左右两侧分别坐着的就是以江妃为首的妃嫔们和数位王爷了，为首的那个王爷剑眉星目，英武不凡。

　　周围的人告诉我他叫李从善。

　　但还是有我未曾想到的人来了，内史舍人潘佑和集贤殿大学士徐锴也受邀来了。本来帝王家宴是不用这些嫔妃的双亲到场的，但据说李煜觉得我们初次进宫，便将她二人的双亲一起召入宫了。

　　本来李煜也是想召爹爹和娘也入宫了的，但是周皇后认为潘佑和徐锴毕竟是一朝重臣，真要是对外说起也算是有资格参加。但是爹爹和娘却是万万没有那个资格了。

　　这是周娥皇在早晨请安的时候告诉我的。

　　她没有掩饰什么，只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了我事实。也许她觉得并没有什么掩饰的必要。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人也到了澄心堂。

　　她叫周薇，小字女英，是司徒周宗的次女，周娥皇的亲妹妹。

　　她与周娥皇长得很像，一样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样的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一样的螓首娥眉，巧笑倩兮。

　　她与我的年纪相仿呢，我这样暗想着偷看了一眼李煜。

　　如果我与她一样长得很与周娥皇很像，那李煜会不会……不过她们毕竟是姐妹，我又凭什么会与周娥皇相像。

　　李煜看到周薇的时候眼中也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似乎是发现了找寻已久的东西，这道光芒很像那日荷衣园中他看我的眼神，但又有一些不同。

　　这个眼神让我有些不安。

　　应该不会吧，纵使李煜爱上了除周娥皇外的其他的女人，如潘洛姐姐，甚至如徐灼华，我都可以理解，但应该不会是她。

　　否则他怎么面对周娥皇？

　　宴会中觥筹交错，鼓乐齐鸣，并没有人发觉我神色中有些不安，大多人都在欣赏这澄心堂闻名天下的舞蹈。

　　舞姬先做了一曲《踏摇娘》，诸女长袖曼舞，只见她们，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就如同如花间飞舞的蝴蝶一般。

　　《踏摇娘》之后是《紫云曲》，众人舞步细碎，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心合拢握起，似手揽绫罗，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日日与她们在一起，我已经习惯，但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般，众人都看的如痴如醉。

　　但就在这时，澄心堂外突然跃出一道人影，一个身着粉衣的舞姬加入到了澄心堂众人之中。

　　她的舞蹈灵动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比澄心堂众人的身姿竟是曼妙了数倍。

　　“此女何人？”李煜语音中并无不快。

　　“回皇上，请皇上听臣一言。”回话声响起，是徐灼华父亲徐锴的声音，他站了起身，对皇上施礼道：“这是臣家中的舞姬。”

　　忽地，坐在我左侧的潘洛似有意似无意将手帕丢在了我的脚下，在她弯腰捡起手帕的时候我耳旁传来了一句轻轻的“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我有些奇怪。

　　但接着就听见徐锴继续道：“久闻澄心堂舞姬之名，臣一直无缘得见，于是便在私下里招了名舞姬，日日苦练皇后娘娘所做的《邀醉舞破》一曲，希望可以略解钦慕之情，今日希望献与皇上和皇后娘娘此舞，请皇上点评一二。”

　　李煜闻言一乐，很有兴趣的问他：“《邀醉舞破》？此曲即使对我这些澄心堂舞姬们也是一个难题，唯有娥皇亲自下场才可做到完美无缺，你这舞姬倒是能跳此舞？”

　　徐锴见李煜问话，抱拳答道：“回皇上，此女虽然可以作《邀醉舞破》，但却仍然难及皇后娘娘万一，只是今日臣的确是还有私心。”

　　“什么私心？”

　　“臣在小女家书中见小女提过，皇上身边新晋的吕才人舞姿非同凡响。小女一见便惊为天人，即使是是比起皇后娘娘也只稍逊半分，又听说今日家宴，皇后娘娘新曲《霓裳舞衣曲》的领舞便是吕才人，今日便存了一番心思让臣府中舞姬讨教一番，以后也可有所精进。”

　　我的脸刷一下白了。

　　潘洛姐姐告诉我小心原来是这个意思，徐锴今日带了舞姬来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徐灼华自然不会在家书里说我什么好话，那徐锴此番话便一定是找我麻烦的了。

　　他先将我与周娥皇的舞姿相提并论，直接就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就算李煜不在意，周娥皇又岂会毫无芥蒂？

　　然后他提起这个舞姬所跳的舞蹈《邀醉舞破》与我一会要跳的《霓裳舞衣曲》同为皇后娘娘所作。我若是跳不好，那便是说明我这个比起皇后娘娘也只是稍逊半分的人跳的连一个舞姬都不如？

　　他自然觉得我的赢面几乎没有，毕竟我学《霓裳舞衣曲》才只有月余，而这个舞姬学习《邀醉舞破》如果按最长时间算，怕是有两年了，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徐灼华只是任性跋扈了一番，她这父亲却是城府颇深。

　　但此时徐灼华自然不会替我说话，她看我的表情倒似乎是早就知道了有这么一出，于是她看着我笑道：“妹妹的舞姿那天让姐姐实在自愧不如,我自小练习舞蹈,最擅长《绿腰》一舞，但是在妹妹面前却宛如三岁孩童的把戏一样。”

　　她捂嘴轻笑了两声继续道：“我在家书中告诉了家父几次，家父也感到意外，说是没想到天下间除皇后娘娘还有你这样精于舞蹈的女子，于是便存了让家中舞姬学习的念头，还望妹妹不吝赐教。”

　　李煜突然出言打断了他们：“那么吕才人你觉得如何？”他的语气中似乎是有一丝不悦，不知道是在意他们把周娥皇与我相提并论还是在意把我与舞姬放在一起。

　　我施礼回道：“回皇上，就依徐大人所言吧。”

　　徐锴似是没想到我答应的痛快，但是马上也回过神来道：“那就请宫中乐师奏《邀醉舞破》吧。

　　李煜点头应允，众乐师便开始奏乐。

　　《邀醉舞破》的曲子真的非常动听，乐师指法嘈嘈切切，乐曲也如白珠落玉盘一般悦耳，光听曲子也知道能配得上这样的曲子的舞蹈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那舞姬身体随着韵律翩翩起舞，素白色的绸缎也随着乐曲轻轻摆动，身边好似有无数蝴蝶伴舞，时而婉若游龙，时而经若翩鸿。

　　曲子如流水，舞蹈却似在山涧，又如翩翩舞蝶，如仙子一般，从指间流露出来的美丽，就连头发也飘舞起来。

　　忽地，曲调急转，那舞姬的身子瞬间变的如同一位醉酒的嫡仙，醉舞花丛，手拨云月。

　　一舞结束的时候，整个澄心堂安静的连一滴汗滴到地上的声音也大如响雷。

　　《邀醉舞破》，名闻天下，名不虚传。

　　“啪啪啪啪…”倒是周娥皇第一个站起身来道：“此女舞技比起我亦是相去不远，徐大人说她不及我万一却是太过谦虚了。”

　　“只因此女这两年独练此舞，若是其他舞曲，自然难及娘娘万一！”徐锴急忙起身回答。

　　果然是练了两年了么。

　　“那就请妹妹下场一舞吧。”徐灼华这时候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似是等着看好戏一般。

　　李煜目光转过来与我对视了一眼，我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