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雕栏玉砌

　　第四章雕栏玉砌

　　与这些官宦人家的小姐不同，清晨时分我便早早的醒了。将穿戴整理妥当之后过了很久其他人才陆续起床，厅堂里的声音变开始嘈杂起来。

　　在我的目光正往四方悄悄打量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一对明亮的眼睛，媚眼如丝却又带着几分端庄，可不正是潘洛姐姐吗？

　　潘洛姐姐见我也注意到她，便走了过来，巧笑嫣然的说道：“吕萱妹妹昨晚睡得可好？”

　　“昨晚睡得还算安稳，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我糊里糊涂便进了这皇宫大院，自然不像姐姐一样胸有成竹，必独得皇上恩宠。”我看了看她，打趣道：“再说，姐姐容貌可谓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又怎会知我这平凡女子的心态呢？”

　　“呸，你胆敢这样揶揄起姐姐来了。昨日见面我还当你是乖巧听话的小家碧玉，竟不到半日就原形毕露，讨打！”她虽这样说着，但见她笑靥如花，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潘洛与我调笑了几句，神情又忽然肃穆了几分，悄悄对我耳语道：“萱妹妹，我对你说，我们私下说两句也就罢了，独得圣上眷顾这样的话却是不可多说，尤其对不相熟悉的人更不能妄言，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圣上与周皇后伉俪情深，若此话传到周皇后耳中，可大大不妙。”

　　“周皇后？她是怎么样一个人姐姐可否告诉我一二。”我感到有几分好奇。

　　“周皇后是当朝司徒周宗的长女，名蔷，小字娥皇，听闻她不但精通音律，且能歌善舞，她尤擅琵琶，仅琵琶一道便已媲美当世大家，曾创作乐曲《邀醉舞破》，全国教坊无一不奉为经典，她与圣上珠联璧合，俱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

　　竟然是这样一位奇女子么？也难怪，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他那样的人吧？

　　“姐姐既然说周皇后是如此人物，怎么会与我们一般计较呢？”我接着问道。

　　“唉…”潘洛姐姐叹了一声：“纵使才艺双馨，美玉无瑕，但世上又有哪个女子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平凡人家女子尚且不肯，更何况是这皇宫之中。”

　　提到了那位传闻中的皇后，连潘洛这样的女子都感到无力抗衡么？那么我岂不是更没有半分机会，本以为这样进了宫中便可以见到那人甚至与他一起相守，如今看来也只是妄想罢了，我不禁有些沮丧。

　　潘洛见我神色黯淡，柔声安慰道：“咱们也不必太过悲观，暂且宽心下来，凡事安分守己，终究是有几分机会的。”

　　正说着，大厅外一个女声响起：“请诸位家人子移步至门外大场，尚仪局审核的时辰到了。”

　　两个尚仪女官等到众人出门如昨日那般站成数列后，两人站在众人面前，其中一人开口道：“既然诸位家人子都已到场，那我便请诸位听好了，今日是对你们体态，样貌，举止的筛选。合格者便可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观察，等到殿前终审的时候，若是不出意外，便可晋为七品宫人。而若是不合格者，那可就要着为宫女，想见皇上便怕是遥遥无期了。”

　　另外一个女官接口道：“合格者也不要太过大意，若是在一个月内出了什么差池，同样会被降为宫女，你们且记住谨言慎行。”

　　原来还有如此多的规矩吗？难怪我们进宫后并未受到这些太监宫女的尊敬，大概他们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也知道这里大多数人最终也只是和他们一样的身份吧。

　　我悄悄看了看天空，这四方大院似乎将天空也隔绝开来，上午明媚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本该是暖洋洋的，我却仍然感到一丝寒意。

　　除了潘洛，徐灼华这样的人，家人子大多由各地官员举荐，估计大多人如我一样也没想到还有这等严格的考验吧。她们二人语音刚落，人群中顿时出现一阵骚乱。

　　“怎么？难道我们以后还不一定会是皇上的妃嫔吗？”一个身穿粉衫的女孩惊呼道，眼神中充满了不信。

　　那女官闻言神色一冷，沉声道：“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般不懂礼数还如何服侍圣上，你便着为宫女吧！将她带走，若带了随行丫鬟，一并逐出宫去！”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太监过来将她强行拉了出去，过了许久，还能听见她挣扎的声音。

　　这般残酷吗？轻易便定下了别人的一生。我低头暗暗想到，看了看脚下的青砖，这青砖不像刚刚铺好的那样严丝合缝，略有些高低不平，有的地方还开裂了，时光荏苒，也不知道有多少家人子在这里接受选拔，最后又有多少人真的可以与皇帝白头偕老呢？

　　“圣旨到~”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众人随着那公公的到来纷纷跪下，见圣旨如见皇帝，这是连农家的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家人子潘洛，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五品美人，赐住凝香阁。

　　家人子徐灼华谦让益勤，履礼维纯。有冲敏之识，不资姆训。着即册封为五品美人，赐住香穗阁。”

　　顿时，一道道目光向她们二人瞧去，果然她们二人不用经受那一个月的效验便被册封吗？我心中为潘姐姐感到开心，又着实为徐灼华可以被特封而感到不忿。但接下来的那公公宣读的旨意却让我意外。

　　“家人子吕萱，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着即册封为六品才人，赐住凤箫苑。”

　　这怎么可能呢？我从未见过皇上，刚一入宫又怎么会得到和那二人同样的待遇？我万分惊讶，但又心中欢喜。

　　难不成那白衣男子真的是圣上吗？

　　如果目光可以将人刺伤，我的后背一定是千疮百孔了，我仿佛能感觉到旁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潘洛姐姐会为我开心吗？那徐灼华一定如我刚才一样的不忿吧。

　　我们三人伏下接旨完毕后，那公公接着说道：“恭喜潘美人，徐美人，吕才人。刚一入宫便得蒙圣宠，特谕加封，今后定更如鱼得水，心想事成。”

　　圣旨宣告完毕，那公公接着说：“陛下还有一道口谕，陛下顾念三位辛苦，特准许三位先回住处准备妥当，再去谢恩吧。尚舍局已经将住所打点妥当，就请三位与随行丫鬟一同前去各自的住所罢。”

　　我在惊讶，欣喜中接旨，只觉得天地都是一片恍惚，待我反应过来，已经被稀里糊涂得带到凤箫苑了。

　　凤箫苑，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这是以他《玉楼春》的诗句而命名的地方吗？

　　入院中大门，一干太监宫女已经在等着我了，一阵下跪磕头，恭迎祝贺，就如同戏文中写的那样。

　　我环顾四周，这院子不大却也雅致，院中两颗大树一左一右的立在正厅入口两侧，为这夏日炎炎增添了一丝凉爽。

　　被召入宫本就是一件匆忙的事情，我也着实没带什么东西，吩咐好慧儿和晶儿，让她们指导那几个太监宫女将仅有的一点东西摆放妥当后，门外的人已经在催我前去谢恩了。

　　雕栏殿

　　我随着宫人到皇上的雕栏殿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白玉砌成的栏杆在湛蓝色天空的覆盖下格外夺目，一根根盘龙的柱子将偌大的房屋稳稳支撑，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像是马上要飞走一般。便是殿外侍卫的服饰也是与我以往见到的官兵大大不同，制作精良，耀武扬威。

　　这样的宫殿，背后掩藏的是怎样的奢华，南唐富庶，但举国之力又需要花费怎样的人力物力才能铸就这富丽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