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寻梦第六天

　　“孟城，我是**娱乐的记者。喜爱你的网友在微博上刷了好多热门话题，你知道吗？”自从《夜色》这部剧大火之后，剧组经常会有各大娱乐周刊，视频网站等探班采访。为了不妨碍拍摄进度，通常会选在较为空闲的时间，集中接受采访。

　　“嗯，我知道。”孟城平常没事的时候，也会上上网，刷刷微博，看看观众对于自己表演的评价。只是，有很多粉丝关注的点儿似乎不在这儿。于是，出现了很多令他哭笑不得的讨论和话题，比如，“城哥哥的手美哭了”“孟城为低音炮代言”“城哥哥更爱董哥还是老顾？”

　　“那么，印象深刻的是哪个？”

　　“啊，记不得了。我想想啊，对了，‘我为孟城好好学习’。很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我希望能和粉丝一起进步。”孟城一本正经地回答。

　　“好，最后，我们录个开头。请你跟**娱乐的观众打个招呼吧，大家都很想听到你的声音。”记者简单地说了一下主要内容，孟城边听边点头。

　　“Hello，各位**娱乐的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孟城。……，说什么来着？哈哈哈哈哈……”孟城一时间忘了词，只好尴尬地大笑，整个房间都是他的笑声。

　　南寻本来打算找孟城当面道谢，看到有采访，就靠在墙上等着。听到这笑声，不自觉地也跟着轻笑起来。笑，真的充满魔力，可以感染周遭的一切。发自内心的大笑，让人觉得仿佛胸中绽放出无数的烟火，孟城的笑声就有这种力量。

　　又忘词了，南寻不禁想起董明琛教育孟城的场面，“城啊，少刷会儿微博，多背点儿词儿吧。”孟城当时那呆愣又羞愧的表情，让人实在是忍俊不禁。不过，孟城进步很快，台词功力也在不断增强，特别是隐忍的哭戏赢得了一众前辈导演的认可。有一次南寻恰巧也在镜头前看了他的表演，感觉心就像被攫住了一样，难受得要命，却又没法言语，这大概就是南寻的导师所强调得，潜在的张力。

　　“好，谢谢大家！各位辛苦了！”孟城采访结束之后，一一跟大家致谢道别之后，便在助理的引领下准备离开，却一下子瞄见了站在墙边的南寻，此时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刚欲走上前去，南寻摆摆手，示意出去再说。毕竟有记者在现场，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孟城了然，硬是把迈出去的步子扭了回来，顿时身体轻晃了一下，这一滑稽的动作又引得现场记者一顿拍照。呵，明天的娱乐新闻大概又会出现“当红小生孟城演技不俗，重心却不稳”“孟城颜好手美易推倒”之类的内容了。娱乐，有时候就是大众共同参与的起哄和调侃。

　　南寻回到休息室，等着孟城回来。“刚刚是不是贴墙站着来？你这是感冒的病人应该做的吗？”孟城一进门，对着南寻就是一顿数落。南寻微张着嘴，一时没跟上孟城的节奏。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突兀，孟城轻咳一下，放缓语调询问南寻有何事。

　　这种带着数落的关怀，让独在异乡又生病感冒的南寻一下子戳中泪点，她想到了父亲，母亲，甚至那个幼稚鬼，眼睛突然变得迷蒙起来。孟城看到南寻眼里的泪水，一下子慌了神，“你，你，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凶你。我是气你不好好照顾自己，贴着墙很容易着凉。”说着，就到处找纸巾。南寻本想解释来着，看到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暖暖的感觉就像棉花糖，一层层地缠住嘴巴，甜得不想张开。

　　孟城找了半天，正在抓耳挠腮之际，南寻终于开口了。

　　“孟城，”

　　“啊？”

　　南寻走到孟城跟前，默默地抓起他的胳膊，一股脑把眼泪鼻涕擦到了他的袖子上，满意地看到孟城快速变化的表情，紧张，慌乱，震惊，无奈。没有嫌弃，加十分。

　　“我是来跟你道谢的。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你的早饭，不过，那个豆腐脑有点儿咸。”南寻终于说明来意。

　　“啊？那让他们下次少放点儿盐。”孟城的重点又哪去了？

　　“嗯，其实我更喜欢吃油条，虽然很不健康。”

　　“我知道有一家中式早点，油条做的很好吃，小笼包口味也很多。就是离得有点儿远。”

　　“听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突然好怀念父亲做的早点。”

　　“哦？我们家也是我爸掌勺，我妈总是说，当初就是我爸的手艺让他抱得美人归。”

　　“你的手艺呢？”

　　“小看我！孟氏菜谱可不是吹的。”

　　“我猜一定有孟氏番茄炒蛋。”

　　“……你怎么知道？”

　　这两人的对话早已偏离轨道，可是，谁在乎呢？

　　两个爱吃的人凑到一块，这话匣子就打开了。

　　正聊在兴头上，孟城的电话响了。

　　“老哥，拍着呢吗？我已经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正是大灿中气十足的声音。

　　“空着手的话，就别进来了。”孟城的食欲已经完全起来了，这会儿正饿着呢。

　　“我哪能这么不仗义！”说话间，就听到电话那边噔噔爬楼梯的声音，看来马上就到了。

　　“哈哈哈，咱们有口福了！”孟城挂掉电话，兴奋地开始收拾桌子，腾地方，摆椅子，像个小孩一样。

　　刚刚隔着话筒，南寻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却也不敢确定。直到门外传来的那声“我来啦！”，她就知道，是谁了。大灿和孟城有交情，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最近在南方活动的大灿怎么突然跑到北京来，突然跑到组里来探班。这家伙最让人头疼的就是说话不经大脑，这会儿走来不及了，反正也四年没见了，希望一会儿他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快快快，快来接着，这可都是跟着我坐着飞机来的！”大灿咋咋呼呼地冲进来，双手拎满了袋子，着手就开始显摆他的成果。孟城一瞧，还真齐全，五城茶干，送灶粑粑，一品玉带糕，一闻香包子，还有他最爱的醉蟹，敢情这家伙是把各色小吃搜集来了。

　　“怎样？这可是我特意去买的，千里迢迢带来的，不用太感动！”大灿一副我懂你的表情，顺势跟孟城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两人同乡，所以感情一直都不错。大灿把孟城当成哥哥来看待，嘴上开着玩笑，其实心里还是很敬重的。只要到孟城工作的地方，一定带点老哥爱吃的去探班，有时候也会给整个剧组分享，所以大家对他还是蛮熟悉的。

　　孟城拍拍大灿的后背，示意他还有旁人。大灿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南寻，几秒钟之间，大灿的表情也很是精彩。

　　“是你吧？！”大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姑娘虽然换了发型，看起来柔弱了不少，但是那股子气质和精神却是没变的。大灿立马放开孟城，几乎是扑上去搂住南寻，差点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孟城也惊呆了，但是看到大灿的熊抱，赶紧伸出手把他抓过来。“干嘛呢？你俩认识？”

　　“当然。”“不认识。”两人同时回答。

　　南寻从读书的时候，就跟眼前这个大男孩很不对盘。他嬉皮笑脸，还整天死乞白赖地缠着岚岚。每次看到他犯浑的样子，就很不想承认认识他。

　　“哈哈，肯定是你！南南，就你这副表情，错不了。”大灿不怒反笑，没心没肺。

　　南寻翻了翻白眼，开始琢磨先吃哪一道小吃。嗯，汤包看起来不错，尝一个。捡了一个放进嘴里，浓浓的汤汁顿时盈满整个口腔，南寻满足地眯起眼睛。

　　孟城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局外人，语调微酸，“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情况？”

　　南寻略紧张了一下，本想自己搪塞几句。转而一想，大灿知道的应该也无大碍，先看情况再说。这边，大灿一屁股坐到南寻旁边，双臂张开搭在沙发靠背上，翘起一条腿，表情甚是得意，仿佛在等着孟城继续追问。孟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蹦了一句方言，“作死！”大灿嘻嘻哈哈地摸摸脑袋，看了南寻一眼，开口道，“咱俩也算关系匪浅吧！南……”另一个南字还没出口，就收到了南寻飞来的眼刀子。南南也是你叫的？！别仗着岚岚，就在这套近乎。

　　读懂了南寻眼中的威胁，想起曾经的悲惨经历，大灿硬生生地把南字吞下去，改口称南寻。“老哥难道不知道吗？南寻可是B大的风云人物啊，当年可是迷倒一票小男生呢。如果没有岚岚，我大概也要拜倒裙下啦！”

　　南寻掏出手机，划开语音，放在大灿面前。“要不要也让岚岚听听？说话小心点儿。”

　　大灿嚷嚷道，“我和岚岚那是情比金坚，不可逆不可拆！我是说如果！如果！如果！你忘了，当年团里有个小学弟，连送了一个礼拜的花。后来，还在学校广播公开表白，那叫一个轰动啊！”

　　这事儿大灿倒没夸张。当年B大十大八卦之一。只是南寻早已想不起那小学弟什么模样，大概也从没在乎过。倒不是说多清高，送花告白这种事情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只是南寻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自力更生，要懂得感恩，尤其不要觉得父母付出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个学生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花那么多冤枉钱去讨好一个根本没有可能的对象，真是欠教训。本想不搭理他，结果搞得全校皆知，当时就把他踢出乐团，眼不见为净。

　　“还有呢？”孟城饶有兴致地追问道。不知为何，孟城一直想好好读读南寻这本书，偏偏能获得的信息渠道少之又少。没想到，身边居然就有一个熟悉她的。只是乍一听到当年的这些桃花韵事，心中莫名有些许不快。

　　“还有我们那年的毕业晚会可算得上是B大的经典了，南寻功不可没啊，当然还有我！南寻主要负责组织策划，审核节目，关键时刻还能顶上空缺，即兴来一段剑舞。对了，老哥，就是你唱得那首《斯君如玉》嘛！”大灿伸手拿了一个烧卖，放进嘴里。

　　孟城吃了一惊！他快速看向南寻，试图要确认，到底是不是那个让人难忘的眼神。南寻没有抬头，继续仔细地剥开螃蟹，剜出蟹黄放进嘴里。难怪，四年前的那个眼神，前不久镜头里的那个眼神，都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他们早就见过，而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身边，为什么不告诉他。

　　想到这，孟城有些郁结，他向来直来直往，便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南寻捡起一丝牛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似乎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不过是陈年旧事。由我提起来，如果你不记得，岂不是自讨没趣。”

　　“可是我记得啊！”孟城有些急了，语调陡升，连一旁的大灿都侧脸看向他。

　　南寻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可是，有些事情怕是你不记得了，那比这重要多了。但是，我要让你想起来，等你自己想要记起来，等你自己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