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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木头人 | 作者:唐瑄 | 更新时间:2016-12-17 13:5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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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冷血的死上,寡言的愁情从不会对他发出的命令生出任何质疑,连杀人的方式部是不致令人感觉到痛苦的温柔:冷峻不轻饶对手的悲霄则孤绝得难以近身,杀起人来虽猛又狼,让他杀人却得视他的心情而定,这点与性傲的欢休不屑与武功低于自身的任何人交手确有相同之处。

  欢休十九岁那年,夜半独闯他寝房,以高傲的姿态表明投靠他时,便已将他的野心显露在外。这孩子以我行我素的狂猖心性纵横江湖,学习诸事都是以突破顶点为挑战,相当清楚他要的是什么,一旦做起事来不达到目的,绝不罢手。

  他的江山,有一半是欢休帮他打下的。不论忠奸善恶,只要足他开口要求欢休铲除的人,他绝对不会让他失望;何以这回独独对愁情,他有了宽容之心……

  与王爷平起乎生的欢休放下酒杯,嘲讽地瞧着满地的玉篱、金步摇。

  此刻几乎王府内所有的人都围在厅堂中央,为两位上身裸袒以眉对肩,以气力比较胜负的壮士迷醉,王爷的姬妾们更嬉荒过度地卸下发上的饰物往场内丢掷以为犒赏,喧闹的仪态已尽失绰约的美感。

  “王爷招欢休前来,不会是为了观赏这场粗蛮的色触戏吧?”看不惯俗妇、俗夫,欢休鄙夷讽笑。

  “好了,全都退下。”八王爷扬手烦躁的斥退所有人。心烦的时候,以往能人的欢娱,也同样让人感到不耐烦。

  坐在另一例看得意犹未尽的池弄波嘟起小嘴,偎向王爷娇啧道:“王爷,妾身还没瞧个过瘾呢.”

  “我和欢休有事要谈,这儿太吵了.”,见宠妾发啧,威仪的八王爷立刻降低宏亮的嗓门,生怕骇着娇滴滴的美人儿。

  “人家不管,待会人家的“虎将军”头一次上阵比赛,你这一撤走他们,不是摆明妾身饲养的“虎将军”没用吗?”

  “什么“虎将军”7”八王爷一脸纳闷。

  “就是上回王爷从皇宫带回来给我的蝴蝴儿,王爷贵人忘事。”她不快地将红润的小嘴儿嘟得更脯滴溜的媚眼有意无意瞟向另一侧悠然自适的欢休。

  “好好好,你们继续。”摆手撤回命令,八王爷起身步出厅堂.“欢休,你随我到书苑,”

  “欢休遵命。”

  “师哥……”池弄波匆匆在欢休身后低唤。

  欢休听若未闻,神态从容地拂开珠帘,转进幽论的花廊间。

  “你为何没杀愁情,还救了柳绽雪?”池弄波不死心地追到人廊口,质问的怨声中隐约透露王爷急招他的目的,好让他心中有个底。

  “夫人只管看牢你的蝴蝴儿,别让它斗输了,江湖上的烦心事欢休自会担着,不敢偏劳夫人。”欢休不承情,低沉有力的讽笑声扬长至天际,气熬了池弄波。

  莫非他还瞧不出来王爷对她是言听计从,只要她肯,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毁掉他,也可以轻易枚平王爷对他的疑心,师哥只消甜言几句,她便会为他上天人地呀!娇媚的盈盈秋波随着行远的伟岸身躯逐渐黯淡。

  缓步弯人富丽的书苑,欢休傲立在门侧,静候主子。八王爷弯身在一座精巧的乌屋前,拿珍珠一颗颗喂饲一对形似麻雀、碉嗽不停的黄羽金鸟,脸色不若片刻前凝重,却显得阴郁。

  “欢休,口敕金鸟因何珍贵?”喂掉最后一颗珍珠,八王爷低沉出声。

  “其一是罕见,再则不好照看,最重要是赏心悦目。”

  “说得好。”八王爷赞赏地轻点头。“这种鸟儿确是娇贵的贡鸟,得喂以珍珠和龟脑,天生怕冷,食饱后会吐出粟粒大小的金屑,可镕铸成器物,确是希罕,本王为留住它们,使命人打造一座防寒的乌屋来娇宠他们,确实不好照看。心绪烦乱时,抚抚他们柔密的羽毛,本工总会觉得舒畅许多。”

  “王爷为何事烦忧?”欢休似笑非笑,过分清明的思绪很难听不出八王爷的暗示。

  八五爷心中诧然,脸色不变地回头看他,见他不避讳地直视自己的手,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的手已留惯的抚顺鸟身,不禁为之失笑,

  “我只担心娇春的鸟儿不知本王待它百般的好。”像是漫不经心,八王爷松开了手,掌中那只价值的口敕金鸟一得自由,便头也不回地振翅飞出。“同它一般,无情无义的说走就走呀!”八王爷行至窗爆望天兴叹。

  “珍禽异兽就算有灵性,也不如人。”欢休兴味的斟了杯酒,递给八王爷。“况且它能不能飞赚全纵在王爷的指掌间,怕是王爷看腻了它,不想多留它片刻才是。”

  欢沐在反讽他。八王爷不再拐弯,有雅量的温笑道:“本王听说愁情没死?”

  “我没杀他。”听说?天下有多大,就这么误打误撞八王爷刚好听说了这事,未免巧合了些。欢休满眼嘲弄。

  没达成使命,他居然回答得理直气壮!八王爷阴暗的老眼疾掠过一丝愠色,捺下一腔怒火,以超人的度量捻髯微笑。

  “本王想听听你没杀愁情的原因。”

  “王爷怎会知道愁情没死?”欢休笑笑反问。

  放肆!“欢休,你我一向无尊卑之分,本工相信你是聪明人,知道何时该适可而止。”八王爷慈善的面容一片煞黑。他过分放纵欢休,才会宠得他目中无人,

  这叫无尊卑之分?可笑至极。“王爷切勿动怒,恐怕是有人想挑拨八王爷对欢休的信任,就怕王爷误信馋吉,开始怀疑起欢休的忠诚。”

  昨夜才给风恋棠解药,王爷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这么快得知愁情没死的消息。愁情的行踪若有那么容易被查出,他便不叫愁情了。看样子有人巴不得他死。这个要他人头落地的人绝不会是风恋棠,她磊落的个性不允许她这么做,所以只有愁情了,

  欢休半掩的长睫毛投影在红褐色的酒液上,淡淡地掀起阴寒的涟漪。

  端详欢休太过温和的表情,八王爷心生戒慎,如履薄冰的感觉也不过尔尔了。

  欢休算是人中之龙,将世间的一切踩在脚底下,越是艰险的困境,越能激发他狂傲的心性。他早该觉悟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眼底的人,自然非凡夫俗子能及,自然也不能以笼络的手段侮辱他,他近来的态度越来越难掌握,就怕有朝一日他会和愁情一样,从他的心腹变成心头一根拔也拔不去的利刺,可就棘手了。

  “前些日子本王无意中冒犯圣颜,惹得皇上大怒收回兵权,张丞相乘隙而入,颇得圣上欢心。张丞相与本王之前的过节你该明白,本王可不能落出任何把柄在他手中。”八王爷和缓了神色,锐眼却紧紧盯着欢休,彷佛想从他聚然的笑脸看出什么。

  “王爷放心,愁情的命我一定会收,不会让王爷寝食难安.“他为八五爷鞠躬尽瘁的结果与愁情何何分别?欢休生笑肉不笑,执壶又替主子注满酒。

  “也罢。你跟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本王相信你做事有分寸在,不合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愁情的事你看着办。”八王爷以和为贵,体恤的摆摆手。“本王今日找你来是想与你商量另外一件事。”

  十分惊人的自制力,明明恼得想即刻斩了他的不是吗?“王爷请吩咐。”欢休狂放的唇色越弯越脯似乎是有意拿自己的命试探王爷的最底限。

  小心,别再动气了。他得先解决掉愁情,再打算欢休。“你投靠到本王门下有几载了?”八王爷漫不经心地抓出另一只口敕金鸟落坐,挥手让欢休跟着坐。

  “九载。”执起酒壶为两人再斟一杯酒,欢休低沉道。

  “九载吗?好个悠悠的漫长岁月,你已成为王府不可或缺的一分子,听风那孩子的武功还是委屈你亲自教授的,连心高气傲的观云也只听你一人的话。”八王爷心生感慨。

  “欢休以一介草莽之身辛得小王爷和郡主抬爱,实在是受宠若惊了。”他不卑不亢,续斟一杯陈年西凤酒。

  欢休竟比风儿更具王者风范,八王爷欣赏他雍容傲岸的举止。过分谦恭的人总给人不踏实的感受,收欢休为门下近十载,从没见他为何事惊慌过,他喜欢欢休临危不乱的冷然态度,却也怕了他过分沉着的气势。

  “本王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你不会不明白吧?”不是干脆的收买他就是彻底除去他;欢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使毒高手,失去他将是一大损失。

  “欢休说不出太虚伪的辞令,王爷应当明白。”他老实道。

  “本王了解你的个性,千万别拘礼了。”八王爷放声大笑,这便是桀鳌不驯的欢休了,懒得依照规矩赚连应付都觉得委屈。刚刚被愁情的事弄烦了,一时失去耐性真不该呀!“云儿今年已十七岁,你苦不嫌弃她太任性,本王打算等愁情的再解决了以后让玉王爷收你为义子,将她许配给你,不知意下如何?”

  “多谢王爷好意,欢休心领了。”欢休再一次婉拒,一点也不希罕攀裙带得来的江山,何况那个无知的郡主根本配不上他。

  “唉,你一日不答应,本王的耳根便一日不得清静。”八王爷不以为意,开明地自嘲

  举杯敬八王爷,欢休且笑不话,家务事难有外人插话的份儿。

  “爹,听说欢休来了是吗?”远远地,自廊外飙进一位着翠绸衣衫的娇俏娃儿,她进门一见俊雅的欢休,脸上立即溢满欣喜之情,冲上前挽住他手臂,“欢休,爹向你提起亲事了没?”

  “云儿……”八王爷筒直拿胆大骄纵的爱女没辙。

  欢休朗声轻笑。“许配给欢休,未兔委屈郡主了。”

  “才不会。这辈子除了你,本郡主谁都不嫁。”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宣称,惹得八王爷又是一阵羞惭的愧叹。“两年前若不是欢休救了我,我早就不在人世了。那时我便暗暗发誓今生非欢休不嫁,而且这世上也唯有欢休配得上本郡主。爹……你快帮人家说服欢休嘛!”

  八王爷苦笑,岂会不了解女儿一心眷恋欢休。

  云儿及幷那年,他奉旨征讨漠北频频犯境的蛮子。都怪他平时太宠雪儿,那孩子才会荒唐的乔装混入军营之中,更不知天高地厚的只身在城外游荡,才会被敌人掳走。辛好当时有欢休随行,凭借一身高强的好武功独入敌营,救回任性的云儿。

  同年,皇上感念他长年征战沙场,封他为“八王爷”,特赐民丰物绕的临波城为采邑。

  自那以后,云儿的一颗心就全系在欢休身上,宁死不肯许配给他人。云儿一心一意只想与欢休共给白首,完全不顾王公贵族不得与平民百姓通婚的律法,她的个性又强悍得容不得反对的声音,脾气越闹越凶,偏生高傲的欢休怎么都不肯答应,就算他拿出王爷的威仪勉强他也没用,唉,这事真难办。

  “王爷若没其它事,欢休先……”

  ※※※

  “人家好久没看到你,今天绝不让你溜走。”狄观云娇蛮地拉住欢休,撒赖道:“大哥不让我跟去游猎,人家整日跟宫内那群没用的公主、郡主们荡秋千、踢球的,好无趣,本郡主现在命令你陪我去逛市集。”刁钻的脸色慢慢漾出爱慕的红潮,狄观云为观休俊逸的仪表一脸娇羞。

  “恕欢休无礼了。”欢休小心地将鄙夷掩饰住,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张美艳的容颜。和风恋棠的沉静一比,这位娇生惯养的郡主实在幼稚得可怜。

  来不及意会出欢休话意,狄观云只觉得背脊一阵酥琳,怎么也握不住欢休绝尘远去的身影,连跨出步子都成问题。

  “爹”拉不下被拒绝的脸,刁钻的郡主失声大叫,

  从头到尾,威仪的狄王爷都只有抚髯的份。

  ※※※

  对那种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她便是轻易毁约,也没人会责怪她的……然而她不能,风恋棠心裹十分清楚.就算欢休忠奸不辨,帮八王爷残害许多忠良,就算他是人人得以诛之的凶神恶煞,也不能抹灭她对他亲口许下的诺吉,

  她若能随心而行,今日的种种便不会合发生了。

  枯坐在花店一上午,风恋棠极力试着不让半个月后的中秋夜之约影酱心情,全神专注想集中精神打坐,试了几次均因烦躁而告徒劳无功。以往在香山她心烦意乱时,只消酿酒沉淀紊绪便可打发掉烦郁,偏偏醉山这儿只有酒母,没有她随时贮存以酿酒的花果药材,不能随兴酿酒,也就不能收藏伤心。

  越想心越躁,扭头发现外头雨已停,她决定出去采撷茶花回来酿酒,也不管骤雨初歇的园子满地泥泞。

  心不在焉步入栽满奇花异卉的园子,迎面扑来的花香刚被秋两洗去泥气,飘散出午后的山峦独有的怡人清香。风恋棠放下篮子,探手欲摘花,忽然想起三年前自香山携回数攫佳花胶仍埋在树下末取出,那原是给娘饮用的。

  丧亲的痛苦至今犹回荡心底,时时戳刺她的心。忽生的一股冲动,让哀痛逾恒的地无暇细想,也顾不得月才由的衣衫禁不住半点泥沙沾惹,任性的一屁股跪坐在开满白色茶花的矮树丛前,徒手翻土,急切地想找出陈封已久的酿酒。

  摸索半晌,指尖碰触到一块坚硬的板子,悲痛的眼惊喜一亮。找到了……

  先小心清开覆盖板上的少许泥土,再用力扳开压住馋口的板子,手指的皮挖破,总算挖出其中一台。

  娘……

  将沾满泥块的酒攫紧紧抱在怀中,伏首在台口,泪水何时滑颊,她已心痛得感觉不

  池弄波找周水榭内外,有些不耐烦地绕到药圃来,终于在茶树下看到一名白衣女子,浑身脏兮兮的背向她,像是抱着什么低头屿泣。轻便眼色让两位侍从至门外候着,她娇立在葫芦形的拱门前,不肯再多人一步,生怕泥泞不堪的小路污脏她华美的绣衣绣衫。

  为了师哥,她向王爷托口返乡祭拜爹爹,不辞辛苦自临波府赶到醉山,就是为了查出愁情和柳绽雪的下落,以便杀了他们,

  这些日子王爷表面一派和颜悦色,其实生性多疑的他心底己对师哥迟迟不肯杀愁情生了怨言,再加上忠心如愁情的背叛,动摇了王爷对其他心腹的信赖,就怕愁情的事再延宕下去,会激怒原就忌惮师哥功高盖主的王爷。

  在王爷找足理由除去师哥前,她必须先下手。奇怪的是,愁情带着柳绽雪居然彻底消失,任她撒尽千金万金重赏江湖好手查访,也寻不着半点蛛丝马迹,只查到这名唤风恋棠的女子便足向轻眉的女儿,也足唯-一个叮能知道他们隐身之地的人。

  风恋棠?地分明听过这名字,池弄波魅规前方织柔的背影,脑子飞快掠过一张曾在雪鸿一瞥觑儿的绝美容颜。

  没错,那日放言要杀师哥的女子就是这个名字,风恋棠。

  “你是风恋棠?”含就算查不到愁情的消息,她也想一会斗胆夸口杀师哥的无知女子。意欲对师哥不利的人,她都不轻饶。

  “你走吧!我今日没心情见客。”风恋棠揩去泪水,不疾不徐地拾起袖子擦拂台身的污

  池弄波可容不得其它女子的气焰高于她,毕竟她是连八王爷都要礼让三分的宠妾呀!

  “大胆!你可知我是谁?”

  “不是病人,便是无礼之人。”掩在泥下的边身渐渐露出光亮的色泽,稍微宽慰风恋棠隐隐作痛的心。

  一向被众人拱在掌中小心讨好的池弄波,愤于风恋棠不理不睬的傲慢态度,娇客泛青。

  “风恋棠,你若想活命,轨告诉我愁情在哪里。”待她查出愁情落脚之处,她会乐意慢慢、亲手折磨兀地。

  揭开酒暖封口的黄巾,风恋棠淡漠的伸指搅拌香醇带有丝丝涩味的酒液,沾起些余放在口中品尝,沉浸在自己的思潮里。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本夫人问你的话还不快快回答?!”

  “有本事就动手,口头威逼谁都会。”风恋棠重将瓶口封好。酒味不够绵甜,还得理地两年才能勉强饮用。

  池弄波被她轻藐的态度惹得耐性全失,她火冒三丈地伸手一扬,蜜色的粉末从她柔美的指尖滑出,顺着风势散向风恋棠。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风恋棠大意轻敌,待纳酸涩的气味人鼻,她终于发现异状时已嫌过晚。

  “给我愁情的下落,我便给你“醉芙蓉”的解药。”

  “雕虫小技何必在这里丢人现眼,就算你用你最引以为傲的“杏花娇”也伤不了我分毫。听清楚了吗?池弄波。”风恋棠沉着的放下酒握,白袖底拿出一小罐药瓶,倒出三粒丹药服下。

  她一直是知道她的身分!池弄波奸邪地瞄细眼睛,不怒反而得意大笑。

  “风恋棠,别以为你尽得哑婆的真传,就有恃无恐了。你可知道“醉笑容”除了本身的毒性,碰到花香便会变成「云雨粉”?”哑婆医技精良堪与她爹媲美,可惜终生未嫁的她,不知这种猛烈的药不比普通的散,即使是冰冶玉洁的深奄女尼也禁不起一嗅.哑婆错失了欲仙欲死的机会不打紧,她会让她的得意门生补足她的遗憾。

  “云雨粉”?风恋棠暗吃一驾,已止不住体内逐渐滚沸的气血,雪白的肌后淡淡沁出一层色泽柔嫩的红彩,得受不住些些触碰。

  “呵,不必猜疑,那便是为了服侍王爷调配出来的快活药.”池弄波妖烧的笑得十分快意。“不消三刻,你便会比倚门卖笑的娼妓更不如、更没有尊严,可怜的你必须央求每个路过的男子与你交欢,以解你心头。”

  “那又如何,顶多同你一般无耻而已,绝不至于没有尊严。”风恋棠缓缓起身,却只是悠然的摘采茶花,不肯费神瞧她一眼。“倚门卖笑的青楼女怎会没尊严?她们卖身不卖心,任意选择客人服侍,总有自己的人格在。比起那些忠奸不分,为了贪图一时的荣华富贵不惜残害别人的人,卖笑女自然足清高许多。”最糟的状况也不过如此,咬牙硬撑,她绝对撑得过。

  怎么也想不到风恋棠中了后不慌着哭爹叫娘,犹自一派镇定,洋洋洒洒地训诫人。池弄波难有的脸色急遽冰冻成阴狠,半晌灰败的娇客忽尔绽出甜美至极的笑容。

  “不错嘛!小嘴满刁的,我倒要看看你能逞强到几时。”款款朝园内移去,池弄波想好生瞧瞧风恋棠有何花容月貌。“光嘴刁有何用?还不是不孝女一个。明明知道我是杀母仇人,竟没半点报仇的意味呢!”呵呵,她喜欢折磨不轻易求饶的女人,胜利的滋味之所以甜美,是因为势均力敌的对手能人心。她要慢慢、慢慢地一层层剥去它的尊严,提供一些娱乐给自己。

  风恋棠禁止自己妄动真气,心里清楚池弄波有意激她,一旦她中计真被激恼,药性便会加速发作。

  风恋某经慢的态度已不能再影响池弄波看戏的心情。她信步到她身侧,严苛的打量风恋棠清艳的测姿,静观半天,只觉得她一身泥泞,连脸上都抹了半边泥,并不觉得它的姿色够资格与自己并论。

  这样的女子,烟花柳巷俯拾皆是,悲霄未免大惊小怪了,居然将那幅绣画带给师哥。可恨的悲霄,她绝不会原谅他的挑衅行为,早晚唆使王爷杀了他。

  “比较起来,昼上的人好看人多。”池弄波酸溜溜地挑剔喃出。

  画?风恋棠扭头看她。她一且以为那幅绢画是绽雪带走的,并没有韶心,现下听池弄波挖苦的意思分明是看过,难道那幅画不在绽雪手里?

  “一声不响取走别人的东西,似乎不该是尊贵的池夫人所会做的事。”绣画流落谁手她都不在意,就临波府的人不行。

  “那种绣艺不精的劣等绣画,不配本夫人过目,也唯有悲霄那种粗俗、不识之无的街井市民才会当是珍宝,拿回给师哥。”想到师哥怎么也不肯把那幅画给她,池弄波越想便越觉妒火中烧,也不怕告诉风恋棠地想要试探的事了。

  悲霄没死吗?风恋棠暗暗吃惊。必是欢休救他的。她显然低估了欢休的能耐,没想到连哑婆的绝传“勾魂酒”他也能解……

  腹部突然加热的火焰猛地爆开,融焰般的火势在体内狂肆流窜,风恋棠发现她几乎无法思考了。

  很好,额头开始冒汗了。“云雨粉”可不似一般的慢慢发作,它的厉害在于瞬间爆发纳噬人的酥痒感觉。那可是会教人生不如死,一心一意只想男人的抚慰哪!

  “想要解药,就快告诉我愁情的下落,不然休怪我把你这娇滴滴的黄花闺女,打赏给门外那些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组蛮侍卫。那有十来人,会耗去你半条命的。”池弄波邪淫地扬长娇笑。

  不行,她不能动了真气,必须静下心来想想“云雨粉”的解药。风恋棠拂袖而起,飘飘然翻过高墙夺走一匹快马,往山下疾驰而去。

  心口的搔痒模糊了她的视力,她必须找到……找到……身后响起连串如雷的马蹄声,狠狠踏碎了她仅存的希望。渐昏渐沉的脑子,迫使风恋棠意识到自己已无退路,缰绳一扯,她断然做出决定,连人带马无悔地一头栽人山沟里,庆幸摆脱恶魅的纠缠……

  ※※※

  站在岸边小心极日下望,池弄波沿着山径往下找,均没发现风恋棠的影子,不禁恼了。她不相信风恋棠会这么轻易死去,就算她真的死了,她也要看见尸首才愿罢休。

  踏破暮色的马蹄声,强劲地敲在僻静的山道上,池弄波清楚听见却一点也不担心。身后自有一堆王爷蓄养的死士会保护它的安危,现今最重要的是找到风恋棠,问出愁情的下落。错过这回,她不知何时能再出王府,那时师哥恐遭不测了。

  “什么时候师父他老人家的墓地迁移到醉出来了?师妹.”欢休慢下马速,好奇地驰过自动退开的侍卫们,直至池弄波耳畔。

  池弄波惊慌失措地转身,“师哥!”他怎会这么快回来?!

  王爷私造兵器企图造反的事已经泄漏,师哥奉令连夜进京湮灭罪证军器所的李大人,所以她才放大胆子前来醉山,怎么……

  “崖下有什么好风光能让我们的池大人流连不去?”大胆将骏马策至岸爆欢休轻松的将半副健硕的身子探出崖顶。

  “小心些呀!师哥。”池弄波不耐的挥退所有侍从,紧张兮兮地拉住马缕,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亦连人带马追随风恋棠而去。

  “嗯,醉山的水流声的确碎碎入耳,别有一番不同的意趣。你说是不是呀,池夫人?”他越聆赏越开心似地,身子又探出去一截。

  “师哥,你……你怎么会来醉山的?”池弄波提心吊胆,死命抓住马鞍,实在怕了他的胆大妄为。

  他看得出神,似乎目测出水深了,才嘀咕道:“和池夫人的目的一样。”

  “和我一样?”池弄波惊慌失声,突然拔尖的娇音总算勾回欢休的注意力。

  “池夫人怎么好象很紧张?”欢休拉回身子,为之失笑地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就算师哥大逆不道背叛了师门,也不至于连禽兽都不如,不懂得感恩。师父他老人家仙逝时,师哥没能略尽孝道,回去拈上一柱香,辗转难眠了好久。现在他老人家的墓地迁徙至醉山,这里离临波城不过两天路程,我总不好再不来祭拜一番吧!”

  “我……我……”这样一番合情合理的陈词,说得池弄波无言应对。

  师哥根本是口蜜腹剑,江湖上哪个人不知道他与爹的情分,早在他被爹无情的一掌打得几乎半死那时便全部磨灭。他从来就不是心存感念的人,会这么说只是在逼她而已。

  “劳烦夫人带路,天色已晚,山径崎岖不好赚我怕摔着王爷的心肝,”掉转马头,欢休一本正经的就要放蹄往山上驰去。

  “师哥!”爸的墓地根本不在这儿,她要带他去哪儿拜呀!池弄波欲哭无泪。

  劲捷地勒住鼻翼急促翁动的马儿,他意兴阑珊地回眸,“莫非夫人需要欢休扶上轿?”

  “你明知道我是来查探愁情的事……”池弄波不敢直视他了然于心的眼神,身子往阴风猛灌的崖边缩去。

  “哦?”欢休漾大迷醉人的笑脸。“结果呢?”他好心情地问。

  “都怪那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说到委屈处她急忙抬头想博得同情,没想到他云淡风清的笑脸,布满了危险的讯息。喉头一梗,尾音怎么都吐不出,池弄波不自觉护佐脖子,心惊胆战的垂下头,再也不敢大声激昂。

  “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胆敢冒犯我们池夫人?”静待下文的欢休感兴趣极了。

  好可怕,她真的好怕看到太过和颜悦色的师哥。

  “就是……风恋棠。”池弄波的头皮阵阵发麻,想起数日前他给的警语,心跳得史猛了。师哥只说别动它的东西,风恋棠并不属于他,她并没何憎越,

  “哦。”他恍然大悟轻点头,扬眉催她继续。

  “她……中了“云雨粉”……掉……掉下去了……”池弄波直指崖下。

  欢休勾出耐人寻味的笑意,从容掉转马首,艘回崖边。

  “什么时候的事?”漫不经心静望河底良久,他可亲地问。

  “已经两个时辰……”

  “为了留住中秋夜,京城的市坊街巷夜夜笙歌,十分热闹。”迷离幽深的眼映上溪水的咬洁,欢休收回心神,莫名地转移话题。“奔波,王爷近来心情烦闷,既然你没其它事好忙,陪他上京城去开开心吧!师哥很怕你闷坏了,你最近好象很无聊。”要笑不笑打趣完,他使劲一夹马腹,往山下飞驰而去。

  每当师哥震怒时便会直呼她的名,池弄波媚容渐起狰狞,怎么也不甘比心……早在王爷褪尽她衣衫时便拋开了。

  池弄波立在崖顶,脸色阴狠地盯着凉凉不绝的溪流。她不允许师哥为了一名卑贱的女子与她针锋相向,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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