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光之末 第009章 上山难

　　黄泸峰并不算险峰，可在周朝境内却极有名气。

　　山高六百余丈，对于修行者来说，攀上顶峰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但是之所以会称其为奇峰，就在于山的另一面是百丈绝壁，光滑平整连飞鸟都无法驻足，仿佛是被天神用巨斧干净利落地削劈而成。绝壁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秋水潭，每到春暖花开之时，泉水都会泛着热气，如同一眼天然的温泉，见者无不称奇。

　　春寒渐去，山林间回荡着鸟鸣声。

　　秦牧野背着赵小伶，踏上登山的路。

　　在他没有看到山的另一面时，他很感慨这绿色的气息是如此浓郁，便放慢了脚步，没有动用精气，悠悠向山顶行去。羊肠小道旁开着不知名的小花，远处更可以看到出来觅食的野兔疑惑的眼神。石头在前面慢跑者，不时回过狗头兴奋地叫喊，显然是嗅到了美味的存在。

　　秦牧野并没有理会它的要求，并对它这种刚吃完大肉包子就想烤野兔的奢侈想法报以鄙视的眼神，大黄狗郁闷的表情逗得小女孩咯咯直笑。她趴在秦牧野背上，纤瘦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动作自然且熟练，显然这些天练习过很多次。

　　山风吹过，轻轻拂起小女孩那头越来越长的青丝。她忽然觉得，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想到这里，她的脸庞不由得更加贴紧了秦牧野宽厚的肩膀。

　　感觉到小女孩对自己的依恋，秦牧野抿着嘴角笑笑，心里却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便缓缓释放出一部分精气，仔细地探查着周遭的情况。

　　行到半山腰，坐看云起时。

　　秦牧野忽然停下脚步，将小女孩放下来，微笑着说道：“小伶，你一个人上山，怕不怕？”

　　赵小伶摇摇头，咬咬嘴唇，同样绽放开笑容：“哥哥，我不怕。”

　　秦牧野蹲下身摸摸她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那小伶去山顶等我，过一会儿我就去找你。”

　　赵小伶没有说话，忽地上前抱住秦牧野的脖子，踮着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迅放开手，羞红着脸向山顶跑去。秦牧野愣愣地摸了摸脸上温热的痕迹，望着前方快乐地小跑着的小女孩，温暖地气息包围着他。

　　石头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楞的秦牧野，看到它鄙视的眼神，秦牧野一脚踹了过去，笑骂道：“还不快跟着去！别让她被小兔子吓到了！”

　　“汪汪！”石头怒吼两声，然后马上折身向山上跑去。

　　“你这死狗，待会我把你烤了吃信不？”秦牧野语带威胁地喝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望着眼前碧浪翻滚的山林，深深吸口气，随即快向山下飞奔，跑出十数步时身子猛然临空而起，如大鸟一般滑翔着，体内精气流转，一把无形气剑在他右手里凝结，直直地劈向下方一丛灌木！

　　灌木被气剑劈中，刹那间草屑横飞，几个黑衣人及时地四下蹿出，然后马上合围，将秦牧野困在中间。

　　四个人，看他们的衣着装束显然是和当日后山村的那群人是同一伙的。秦牧野目光冷峻，扫视过这几个人，现他们都是修行者，修为有高有低，但是都在小巧境内。秦牧野很奇怪，既然对方实力雄厚，为何一直不派大修行者来解决自己。不需要当日与房暮山对决的那个大修行者，只要境界在通幽以内，便可轻而易举地取了自己小命。

　　他面前的四个人都用着武器，有刀有剑有水云刺，最奇怪的是他正对着的那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一串念珠，珠子大如拇指头，似乎是水晶所制。秦牧野现此人修为最高，便暗暗警惕起来，且不说他手里的奇怪念珠，光是那份镇定自若的神态就不容小觑。

　　“秦……”那个手持念珠的黑衣人忽然开口说道。

　　但是秦牧野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只见年轻人右脚蹬地，身形急移动，如同一阵风般直冲对方而去，右拳击出猛然砸向他的胸口。手持念珠的黑衣人双目一凝，立刻后退半步摆出招架姿态。

　　另外三人合身而上，手中武器直刺秦牧野的后背。

　　当秦牧野距离对方仅仅只有三步之时，左脚前踏强行顿住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转身，刹那间双腿爆出来的力量让他以比刚才更加快的姿态扑向身后用刀的黑衣人。黑衣人根本没有料到秦牧野这是在声东击西，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依旧刺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错身而过，秦牧野右手轻舒，从黑衣人的刀背上抹过，然后食指轻弹对方的虎口。黑衣人撑不住张开握刀的手，秦牧野顺势伸出左手接过长刀，然后反手一挥，划过黑衣人的咽喉。

　　短短一个瞬间，秦牧野已然冲出黑衣人的包围圈。

　　夺刀，杀人！

　　只不过是回之间而已。

　　手持念珠的黑衣人神情愈凝重，他来之前已经知道面前的年轻人的情况，即便对方是小巧境明悟层的修行者，依然不能让他太过重视。因为秦牧野从小都在后山村长大，根本不知道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应该是什么模样。可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个年轻人进步非常快，从刚刚那瞬间交手的实力来看，他的实战能力已经不弱于他的修为境界。

　　更为重要的是，身经百战的黑衣人能从秦牧野的双眼中看到炽热的战斗**，还有那冷静到可怕的镇定神情。他望着地上老四的尸体，抬手止住其他两人的举动，冷冷地对年轻人说道：“秦牧野？”

　　秦牧野显然是没有料到对方竟然能在这个时候喊出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识地皱眉，停住将要迈出的左脚，语气中带着一丝颤动：“你是谁？”

　　黑衣人冷静地站在那里，开口冷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是我知道你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非同一般，就好比你在吃饭的时候别人告诉你刚才的米饭里有只臭虫，让你不得不停下大快朵颐的动作去努力地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吃下去？

　　秦牧野虽然心智较普通人要成熟许多，但是黑衣人说的话击中他内心最为关心的地方，不由得神色一松，那满身流转的战斗**也淡了不少，他望着黑衣人，有些急切地说道：“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你就是……”黑衣人一字一字地说着，放在身后的双手猛然挥动，口中怒喝道：“死人！”

　　有剑气而来，如凌厉光芒，席卷起片片金黄色光芒，遮住漫天而下的日光。

　　有刺尖袭来，如暗黑恶魔，在茫茫一片黑暗中忽然出现，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出现在秦牧野的身侧。

　　金光与黑暗之中，水晶念珠蓦然爆出无尽祥和光明，半空中隐隐传来轻声咒语，十八颗念珠如流星般飞向秦牧野，将他铺天盖地般笼罩。

　　一声吼，杀招出！

　　秦牧野望着三个黑衣人突然出的攻击，脸上却没有半点惊慌神色，黑衣人以为他被骗过，却没想到这只是秦牧野的圈套。

　　漫漫修行路，今日可为第一战，就让你们的血来祭奠后山村那些死去的亲人！

　　秦牧野怒喝，急冲，挥刀，刀光凛然破开金光与黑暗，身子扭摆之间轻易荡开利剑与毒刺，刀尖没有丝毫停留地划出一道绚丽的光华，将正中间的那颗水晶念珠击为齑粉。

　　秦牧野没有片刻停留，脚尖轻轻一弹，整个人长身而起，仿佛与长刀合为一体，穿过那祥和光明的包围，然后面对没有丝毫防卫的黑衣人，长刀毫不留情的劈下！

　　金光散去，黑暗破灭，在淡淡的光明映衬下，在另外两个黑衣人的呆视下，秦牧野面前的黑衣人瞪大眼珠，显然不敢相信这一切，但是他已经没有询问的机会。

　　一丝鲜血从他额头流下，紧接着血雾爆撒开来，整个人如同被马车拉着向两边扯裂，竟然是被秦牧野那一刀劈成两半！

　　“啪，啪，啪！”随着一阵断断续续的掌声响起，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场中，嘴里还不停地吸着凉气。他来到秦牧野身边，仿佛不认识般打量着轻轻喘气的年轻人，眼神热切而激动。

　　另外两个黑衣人看到这个中年男人出现，脸色顿时苍白如死，他们倒也干脆，根本没有挣扎便用武器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动作干脆狠辣。

　　房暮山皱皱眉，颇为无奈地叹道：“被这些人缠上，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秦牧野看他一眼，疑惑道：“你是不是早就来了？”

　　“他们以为我傻啊，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计我也看不出来？我只不过稍稍释放修为，他们就被吓的跑出几十里了。”房暮山冷笑道。

　　“那你干吗不出手帮我？”秦牧野说道。

　　“给你一个练手的机会呀。”房暮山理所当然地说道。

　　秦牧野无语，摇摇头向山上走去。

　　“你看你不是表现的很好嘛！”房暮山饶有兴趣地跟在他身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在骗你？”

　　“一个冲锋在前的小卒子会知道我的身份？”秦牧野没好气地反问道。

　　房暮山点点头道：“也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看到秦牧野快向前的身影，他马上大喊道：“臭小子，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

　　秦牧野没有再理会喋喋不休的老头，只是望向山顶，似乎能看到赵小伶较小可爱的身影，不由得再次加快脚步，脸上的笑容渐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