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家族 第二章 羔羊

　　酒馆内飘出阵阵喧闹声和碰杯声，隔着两片破败的半截门板，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昏暗烛光下耸动的人影，以及间断地咒骂声。这间酒馆没有名字，它只有由一把弓和一柄大剑交叉嵌在金币图案上的标识。虽然位于帝城郊区，它的氛围还是和周边环境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这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休闲场所，甚至充斥着野蛮和血腥。

　　依稀有一支穿着各式各样、并不成套的铠甲的佣兵队伍，夹着独身的游侠进了那扇门里，过不了多久又会从里面出来，向不同的方向离去。这些身份可以从他们的装扮看出来，很好辨认。

　　又有一对魔法师装扮的年轻人，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其中一位年龄稍小。

　　推开门，看上去快要烂掉的半截门板出刺耳的嘎吱声。数十对目光立即扫了上来，注视着这两位陌生而又年轻的魔法师。两位年轻人努力放松着紧张的情绪，贴着墙角找了个很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们尽量不进行交谈，也不去关注吧台旁边的公告栏。而这种近似于低调的举动却引起了一些人注意，带有各种目的性的眼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这让乔装进来的朱恩和亚格感到很不自在，虽然他们的金已经用魔法幻剂改变了颜色，也换了套普通的魔法师袍，并不担心会暴露身份。

　　“你不是说经常来吗？”朱恩不自在的回望了一眼那些目光，“能看出来他们不怀好意。”他压低声音说。

　　“他们似乎永远都像这样对他人带有敌意，不用理会这些目光。过会儿会有人过来。”亚格同样压低声线自信地回答。

　　亚格话音刚落，不远处有个中年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手里托了三杯酒。

　　“您许久没来了可真让我想念，戈雅先生。”那名中年男人将托盘里的酒杯依次放在桌上，“您一定是戈雅先生的朋友，欢迎您。杰利安，我的名字。”他伸出手和朱恩重重地握了一下，朱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下垂着手臂，想忽略那疼痛不已的手掌。

　　“这里的习俗。”杰利安指向地面，“虽然魔法师们都不喜欢我这么热情地对待他们。”

　　“一点儿都没错，我可不喜欢你这种热情。”亚格笑着说。

　　“戈雅先生今天也不打算接点任务吗？刚有几队佣兵交接了任务正在那喝酒解闷呢。”杰利安灌了一大口酒，又指了指身体的后方。

　　“我们……”

　　“嘿，杰利安！你身边的那两位一看就是个雏儿，说不定是某个小贵族跑来体验生活的。看他们的衣服和脸蛋可真干净……哈哈哈~~”不远处，一个喝的烂醉的男人抢言嘲笑。他的言立即引来周围的附和，中间还夹杂着响亮地口哨声。

　　亚格和朱恩脸色微红，被人说中事实一脸尴尬。

　　“给我闭上你那臭嘴！”杰利安回头笑骂。“安静地喝完你的酒，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噢~别担心！不用担心我们付不起钱，杰利安。”刀疤男扯下钱袋，猛地晃动了两下，里面很清楚传出来金币撞击声。“看吧，看吧，我们有的是钱——”他打着酒嗝企图想再炫耀点什么英勇事迹，可立即被身边的同伴捂住了嘴巴。

　　“别理会他们。”杰利安回过头说，“他们的魔法师突然离队不干了，正急着到处挖苦别人呢。那名魔法师很强大，撇开那群废物独立刺杀了一头魔龙。也许他们正后悔克扣了原本属于魔法师的大份额赏金。”他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前胸湿了很大一块。酒杯直接见了底。

　　“魔龙？”朱恩惊讶地出声询问。

　　“当然，相比卡萨森林里的魔龙简直像个乖宝宝。喏——看那边，对，就是那柜台旁的架子上。看到没有？就是那头魔龙的头颅，他们这次的委托任务。”杰利安嘿嘿笑着，伸手抹去嘴边的酒渍。“很大？不不，如果您去过卡萨森林猎过魔龙就会知道，这还算小的。”他放下酒杯，哈出酒气。“谢谢您请的这杯酒，美妙极了！祝您玩的愉快，我得去工作了，可不像您一样悠闲。”杰利安向亚格、朱恩打过招呼后起身离开，路过刀疤男身边时嫌恶的踢了他一脚。

　　杰利安走后，亚格和朱恩面面相视。看来要等的那位魔法师很可能就是和杰利安刚才说的是同一个人，他应该不会在这里出现了，不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亚格丢下一枚金币，穿过喧闹地人群，出了这间酒馆。

　　而桌上的那枚金币在昏暗的烛光下很是刺眼，再次吸引着那些贪婪的目光，价值只有1oo银币的酒却付了足足1o倍的金币。除了想体验生活的小贵族，谁还能有这手笔呢？天晓得这些佣兵们都是吝啬鬼！

　　朱恩在走出门的一瞬间深吸了一大口气，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里，舒畅地忍不住颤抖。“真不走运！那名魔法师没钱了应该会来赏金公会。”他听见了来自身后的抱怨。“不过，我只知道这里。听佣兵们谈话来看，似乎还有个地下赏金组织。”亚格随后作出补充，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他还有其他的工作。”朱恩歪着头想了想。

　　“他很强！我想接触他。”

　　“挑战？”

　　“不。是合作。”亚格坚定地说。

　　“可你是贵族，而他却很厌恶贵族。我不认为——”

　　“我也厌恶贵族！”亚格凑近朱恩，不屑的表情几近微笑，“这是很好的一个相同点，你会看好的。”他咬牙强调。

　　“这种想法不会让奈特主父感到困扰吗？”朱恩很困惑。唐灌输给他的贵族世界的准则，以及眼前对准则叛逆的亚格相违背；他不能理解，同时也理解不了这些天突然闯进的贵族生活。

　　“呵，我又不是顺位继承人，为什么要去理会那些？自由地生活和历险才是我所追求的，我不属于这里。”亚格笑着说。“圣翼家族的荣耀就让亲爱地布力特哥哥去继承吧，他对这个位置所泄露出来的贪婪，足可以淹没掉人族和魔族之间的仇恨。”

　　朱恩没有回答。在回归圣翼家族的这些时间里，他现交织在亲人之间的只是权利、暗斗和私欲。回忆起当初进入议事厅的那一刻，炙热的烈阳也驱赶不开那片冰冷，冻结了原先美好的理想。理想始终是理想，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现实。

　　“嘿！两只可爱的羔羊。”两人身后传来调侃的声音。“别介意，我喜欢开这样的小玩笑。我们佣兵团刚接手了一个大任务，需要两名魔法师协助，愿意加入吗？”

　　亚格、朱恩沿着声音来源看去。一名醉醺醺地大汉耷拉在那片破门板上，醉眼朦胧地正看着他们，一手抓着酒瓶，自顾自地往嘴里灌着酒似乎在等待回答。

　　“是那桌的人，”朱恩小声提醒。“我不喜欢他们。”

　　“我们很乐意。”亚格面带微笑大声说，拉扯着朱恩向那个人走过去。“这是个好机会，也许能挖到那名魔法师的讯息。”他低声解释说。

　　“我知道您是名贵族，在丰厚的赏金面前这并不重要。也许您并不在意赏金的多少，但我们真的很需要您的加盟。当然，可以带上这个小不点——噢，也许是您的弟弟。怎么样？试试看吧!”那名醉汉尝试着继续诱惑，“一次小小的合作，会让您尝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合作愉快。”亚格没有多想，伸手握住了醉汉的手，交易达成。

　　朱恩清楚的看到醉汉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隐隐迸射出的目光，里面交织着残忍、凶狠以及憎恨。他在憎恨什么？亚格会有危险吗？朱恩紧紧攥住亚格的另一只手，想压制下从魔眼传递过来的莫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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