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朋友 第十二章 不允许存在的同情

　　“让我看看。I.”其中的一位牧师说，圣廷牧师所担当的就是医生的职责，路上突遇救治实属平常。

　　他看到了躺在妇女身后草席上的青年男子，面色蜡黄，皮肤底层泛着黑色，表层轻度溃烂，同时还散出阵阵恶臭。他侧头望向同伴，得到同样的肯定。“是污鬼，魔域低阶邪灵！已经是契合晚期，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被转化为魔族傀儡。”牧师坚定地说。

　　“净化。”

　　牧师话音刚落，妇女痛苦得几乎晕厥过去，“不！”她绝望地大叫。

　　“那位牧师要救赎她的儿子，不是应该值得高兴吗？”朱恩不解，一旁小声询问亚格。

　　“没有哪位母亲能高兴地看着自己儿子被净化。”亚格说。

　　躺在草席上的男子紧闭双眼嘴里喃喃碎语，神志已经模糊，当牧师出的圣光笼罩在他身体上时，男子立即出凄厉的惨叫。他痛苦地扭曲着，惨叫声让围在四周的人们兴奋不已。

　　“快净化他！不要让污鬼逃脱出来！！”人群中纷纷大嚷着。对倒地嚎哭的妇女视而不见，仿佛众人眼中只有污鬼，生怕邪恶的魔鬼逃出来祸害他们。牧师加大了圣光的输送，笼罩在男子身上的圣光更加浓郁了。

　　惨叫声渐渐减弱，男子混沌萎靡的眼神恢复了不少神采，看到母亲跪倒大哭时，染有血液的热泪瞬间滚落。

　　“妈妈……”

　　“孩子？我的孩子！你终于认识妈妈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妇女面露欣喜，连忙爬过去抱住儿子的头颅，声泪俱下。下一刻却被另一位牧师连忙拽开，“你疯了！不能接近他！”牧师担心垂死的污鬼会借机潜藏到这位母亲身上，因此大声喝斥。

　　“该死的……这该死的圣光！该死的牧师！该死的圣廷！！”躺在草席上的男子忽然跳起，企图抓住那位妇女。没错，他刚才正准备借着与这个宿体母亲接触逃出去，却被牧师当场拆穿，眦着赤色的眼珠子愤怒大吼。

　　滚滚黑烟从他身体里冒出，每每一触碰到圣光凝成的光罩上便化成晶亮的粉尘随风飘落。眼珠已经完全变成赤红色，嗜血而残忍。它怒视着牧师和宿体的母亲，这一刻的沉默使时间变得漫长，人群寂静无声，屏息盯着这只魔鬼。

　　朱恩第一次见到魔族，好奇取代了害怕，它在想要怎么逃走吗？

　　污鬼那赤色的眼珠子快地扫过群众。人多原本有利于它逃脱，可它绝望的现，这条街道上除了眼前的这两个圣廷牧师之外还有不少修士！一个修士足以将它净化到不剩一粒渣滓！没有生路。不！它感应到了，这里有一个异常强大的魔族！虽然对于高阶魔族有着本能的敬畏，忍不住欣喜若狂！！它的笑容在牧师看来像是垂死挣扎。

　　它只是一只低阶污鬼，但对于魔能有着异常敏感的感应，这是魔族特有的感应本能。它要找的魔族正匿藏在人群里。对，它相信这并不是错觉！就在附近……它极力寻找着，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个孩子身上，一个有着金和蔚蓝色眼眸的孩子身上。由原本的欣喜转为不确定，可异常强大的魔能确实是从这个孩子的身体里泄漏出来。

　　那个魔族在盯着自己！朱恩紧张地心跳漏了一拍，奇怪的是，竟然感觉到亲切？透过那对赤红色眼睛，朱恩隐约地能明白对方传递过来的信息。救它？要自己去救它！朱恩暗自握紧拳头心里在挣扎，魔族是人族的死敌，他很清楚救了这只污鬼的下场是什么，却又忽略不了那对充满哀求的眼睛。

　　“我——能不能……”朱恩尝试小声央求，缓缓得将目光移向亚格。

　　“收好您那泛滥的仁慈，除非您想登上火刑架。别忘却了您的身份，朱恩少爷。”

　　唐的警告声突然在他耳边清晰的响起，朱恩惊愕地回头，对上的却是唐那双冷漠的眼。

　　污鬼很着急！看着自己身体越来越小、黑烟不似之前那么浓稠，天晓得它现在的生命已经接近尾声了。不能再等下去！眼看着靠魔族之间的感应被那名管家生生切断，迫不及待地向朱恩伸出那只已经半透明的黑色爪子。

　　“圣·净化！”亚格突然大声吟唱。

　　不——！朱恩在心底大喊！强烈的愧疚填满了整个胸腔。

　　一道比牧师还要明亮的圣光柱从天而降，污鬼被瞬间汽化，消泯在持续降下的圣光中。污鬼的宿体经过这道圣光的洗礼，尸体不再散着恶臭和死气，原本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变得舒展、安详。

　　“圣技！！”牧师呆立在原地，脸上因过度兴奋显得泛红。这是圣翼家族所特有的，传说是由圣主亲自赐与的圣技之一，被圣主所眷顾的家族强有力的明证！

　　“刚才吓死我了，那只污鬼竟然要对你下手，还好我的反应够快！”亚格微喘着气息对朱恩一脸歉意。“它被净化了，所以不用这么痛苦的看着我。有伤到吗？”说着，手抚上了朱恩的肩膀以便确认。

　　朱恩垂下眼睑，摇摇头。

　　极力强忍着来自魔眼的灼烧感，脑子里尽是污鬼被净化前的那种哀求，没错，是哀求。可惜没有人知道，就这样直接净化了它！只因为是魔族？朱恩认为亚格不应该出手，不该净化了它，只有他深深地明白那只污鬼并没有恶意。

　　随着刺痛感减弱，魔眼在不知不觉中生了微妙地变化。蜕变时泄露的气息，除了潜伏在帝城里的少许魔族有探测到之外，并没有人现其中的不正常。

　　朱恩的双眼紧盯着他。这是第一次，亚格现他的眼神里出现的不再是纯洁和善良，而是——憎恨。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悲伤。

　　“污鬼不值得你去同情，它刚才想要杀了你！”亚格试图说服眼前这个突然神情大变的弟弟。

　　“他也是一个生命。”朱恩固执而又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可它是一只该死的魔族！而你是圣翼家族的后裔，”亚格靠近朱恩，咬牙低声强调“仔细的想一想吧，最好尽早抹杀掉这种根本不允许存在的同情！”

　　朱恩面目苍白，身体摇了摇，头低垂了下去。

　　※※※

　　帝城的外城区没有城中那么整洁，但繁华依旧，没有装饰精致的商铺，也没有衣着鲜亮人群，地上随处可见丢弃的垃圾和大声吆喝的商贩。他们没有商铺，只有一个个由布块组成的地摊，上面摆满出售的物品。快的金钱交易让他们对肮脏的环境没有丝毫抱怨。

　　这里的房屋并不高大，相比城中显得灰败、矮小。

　　“根据契约您不能这么做，”一幢灰色石头砌的，顶上盖着铅皮的房子。从里面传来微弱的男声，惊慌却强装镇定。“不，我的代价太大了……”

　　“嗯？契约——就这该死的契约让我总是填不饱肚子！贪婪的人族！不要总是想尝试着跟我谈条件。很不幸，你惹怒我了！”回应他的是声音粗犷且暴躁的男性。显然，谈判的过程他很不满。

　　在一声巨响和惨叫后寂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以及咀嚼食物的吧唧声。‘咣当’一根挂着碎肉的大腿骨从里面被扔了出来，“换个人进来！该死的，肉质真粗糙。不过灵魂还算美味。”里面的人恼怒大吼。

　　门外蹲守的几个大汉看见同伴的骨头被扔了出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面上滚了几圈，吓得脸上变了颜色，互相望着对方，谁也不愿意进去替代之前的那个倒霉鬼。

　　“我不是说过再找一些食物给它吗！这是第几个？***….”脸颊、手臂上布满疤痕的男人从墙根处冲出来，揪着下属的头猛地向墙壁上撞去。那个倒霉的下属立刻血流了满脸，龇牙咧嘴却不敢做出任何回应，“再去找！否则你就去做它的食物，狗娘养的臭杂种！”

　　看着下属仓惶地跑远，他恨恨的向地面吐了一口浓浊的吐沫。回望那间小屋，眼睛里充满复杂。

　　小屋内一片狼藉，光线昏暗，借着从缝隙穿透进来的光线，依稀可以看得到四处散落着尸块和碎骨。一个庞然大物坐在中央唯一的一块空地上啃食着手里的尸块，四周堆放的都是一些杂物，从上面厚厚地灰尘上看来，这里只能是废弃的储物间。

　　漆黑的皮肤，锋利的爪子以及赤色的眼珠，这一切都是魔族的特徽。它突然放下手里的尸块从地上跳了起来，开始变得暴躁不安，赤色的眼珠子越鲜红，嘴里出兴奋地低吼声。解读了来自魔族之间特有的感应，兴奋的同时伴随着深深的恐惧——从来不跨出魔域的高阶邪灵已经降临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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