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瘴中村的远婚

　　少年的脑袋有些混乱，相隔几年不见的儿时玩伴突然被求婚了？而且对方也是自己曾经一起玩耍的伙伴之一。

　　这些年一直埋头于赚钱攒钱购买魔器、锻炼自己的战斗能力，以至于卡尔德雷没有空闲考虑这种事情。

　　但它们并不会等待少年，十六岁了，一直在酒馆和勇者学校间来回跑的他几乎快要忘记，这个年龄就算是在大陆也可以结婚了。

　　现在想想才明白，怪不得最近总有一些家有女儿的酒馆常客，在喝酒闲谈的时候偶尔会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

　　不过少年本人并没有这种打算，所幸目前还没有人找他提起结婚的事情。但令他意外的是，远隔数千里之遥的故乡利弥尔村里，和自己年龄相同的艾芳已经收到了求婚。

　　“艾珐……”

　　躺下的卡尔德雷望向前方潺潺流水，心中泛起一股难以明言的感觉，从未考虑过这种事情的他想不明白这份感觉具体的名称。

　　痛苦？欣慰？哀伤？喜悦？不安？任何词汇都无法准确地描述它，况且它们本身还互相矛盾，少年不禁觉得自己仿佛变得比记忆中那位‘忧郁的赛德’更忧郁了。

　　不过，脑袋上的轻拍打断了他进一步的胡思乱想。

　　“好啦，卡尔达，瞧你那副表情，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开、开玩笑？”

　　“没错，远婚人员不是我，而是那位‘忧郁的赛德’，他也没向我求过婚哟～”

　　轻松的语调驱散了那股严肃的气氛，卡尔德雷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也、也就是说，刚才那些都是假的？”

　　“是的，卡尔达。除了赛德是这次远婚的人员之外，其余全都是假的。”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少年感受到对方不断逼近的脑袋，以及紧紧锁定自己面孔的双眼。

　　“怎么样？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吗？”

　　头上传来的轻笑声让受骗的少年感到一阵脸红，害羞的他勉强镇定住自己。

　　“唔……远、远婚这种事情可是很神圣且很重要的，怎么能拿它开玩笑？艾珐，万一被村里人听到的话……”

　　“放心吧，卡尔达。这四年改变的不只有你，我也早就习惯当一个认真听话的乖孩子了。”

　　艾芳的声音显得很愉快，但卡尔德雷却从中听到了一丝无奈。还没等他开口安慰对方，少女就再次转移了话题。

　　“话说，他们在村子里讨论要怎么庆祝你的返乡呢。毕竟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从未改变过的村子里基本上没有用于娱乐的节日，集体的活动也不过是晨间祷告和远婚仪式而已。”

　　“……”

　　少年明白对方这么急着转移话题的打算，因此索性顺着她的心意接上话茬。

　　“我就知道他们会这么做，而且外公看起来应该也默许了。我不辞而别出走了这么久，实在没法忤逆他。”

　　“哈哈哈，虽然康斯爷爷平时和蔼可亲，但他这几年可是整日念叨着你呢。如果这回又打算一声不吭偷偷离开的话，真不知道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唔……”

　　这可是个大难题，卡尔德雷觉得宁可现在去挑战村外边那只超过八级、魔力量超越人类24级的‘守护魔兽’，也不希望看到年迈的外公因为自己而伤心。

　　不过，此时的他并非孤身一人。

　　“卡尔达，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交给……艾珐？”

　　“怎么，不信任我吗？”

　　艾芳的手指轻轻划过少年的耳廓，让横卧的他全身打了个激灵。

　　“难道是在大陆那边找到了新欢，就忘记我这个旧爱了吗？”

　　“艾珐！”

　　卡尔德雷被这句话逗弄得满脸通红。

　　“我在认真的烦恼，不要捉弄我啊！”

　　“哈哈哈，抱歉抱歉，卡尔达怎么可能会忘记我呢。”

　　“唔……”

　　感受到对方抚-摸着自己头发的右手，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艾珐，你真的可以说服外公吗？”

　　“当然，你就放心吧，卡尔达。比起这个，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应对那些热情过头的村民们。”

　　头上的右手缓缓停下。

　　“还有，该怎么祝福和送别这次远婚的赛德。毕竟他很快就要离开这个村子，或许一生都无法回来了。”

　　艾芳说得没错，对于在魔瘴之境中零散分布的大小村落来说，几乎不可能仅仅通过村民之间的结婚生子来维持上千年的时光。

　　因此，远婚这种习俗就诞生了。

　　由管辖各个区域的大祭司们，通过定期使用乌鸦联络来确定下一个人口偏少、需要远婚支援的村落。

　　接下来就会从人口富裕的村落中各挑选至少一位远婚人员，随同大祭司前往另一座村庄生活。

　　如果运气好的话，远婚需要抵达的村落是同一个大祭司管辖的附近的村庄。但运气差的话，可能就需要先后跟随着数十位大祭司的引导，前往相隔上千里的土地生活。

　　在魔物成群的魔瘴之境这种地方，千里之遥就已经足以被当做是一生都无法再次相见的距离了。

　　“赛德说他向来没有什么好运气，而远婚的目的地也只有在大祭司到来后才能知晓。”

　　少女的声音打断了卡尔德雷脑海中的思绪。

　　“总喜欢做最坏打算的他，这几天一直在学堂里翻找着有关魔神第四障壁南部村落的消息，可惜那里距离太远根本找不到多少资料。”

　　少年听着对方的描述，心中也浮现出记忆中的那位瘦高个头、发色偏重、表情哀伤的伙伴了。

　　“目前村民们都以为你是从第四障壁附近回来的，所以才会相隔四年之久才返回故乡。这也就意味着……”

　　侧卧的卡尔德雷忽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需要由你来向那位‘忧郁的赛德’说明一下那边的情况喽，卡尔达。”

　　“艾珐！难道你之前主动帮我找好时隔四年才返乡的借口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倒不是，我也是才想到的，请相信我。”

　　（绝对是提前策划好的！）

　　少年深知对方的性格，毕竟某个方面简直和目前在脑海里沉睡的特妮一模一样。因此就算隔了四年没和对方见过面的他，也能瞬间明白事实真相。遗憾的是，就算知晓真相也依然找不到她之所以要这么做的原因。

　　“好啦好啦，反正不是对你有害的事情，到时候我也会帮你开脱啦，毕竟我对第四障壁附近的村落还算有点儿了解嘛。”

　　“唔……那就拜托你了，艾珐。”

　　“放心交给我吧，不管多少事我都会为你处理妥当的。”

　　少年感受到对方的右手再次抚-摸起他的头发。

　　“我要和你提的事情只有这么多，接下来距离中午还早，回村的话肯定没工夫休息。卡尔达，你就先在这里好好补一觉吧，就像过去一样。”

　　“……好吧。”

　　在回到故乡之前少年根本没睡个好觉，因此稍微犹豫了一下后，他决定欣然接受对方的建议。

　　.

　　_

　　彻底陷入沉睡的卡尔德雷再次缓缓睁开双眼，头顶上方，背靠在柳树树干上的少女正平稳地呼吸着，也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