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极限

　　人是由猴子进化来的吗？当然不是，这是一种非常不准确的说法。我们只能说，人和猴子有着共同的祖先，其中的一支进化成了人类，另外的则进化成了各种猴子。

　　但人类可不会因此就对这些进化中的“表兄弟”心存怜悯，恰恰相反，因为基因上的相似性，猴子成了人类的各种医学研究中最合适的实验品。

　　人类和猴子之间的关系，是物种进化的过程中其中一个分支拥有了压倒性优势后的必然结果，但假如两个分支间的差距没有这么明显，为了争夺生存空间而爆发战争是必然的事，就像现在的进化者与捕食者。

　　从对猴子的占尽优势到对捕食者的勉强支撑，人类还有后来的进化者，日子过得还不算太糟，但也许总有那么一天，“人”和“猴子”的地位会发生对调？

　　七月三十一日。正是一年里各种植物的生机强烈到顶点的时刻，但再过几天就要由盛转衰，一点点步入秋季。而从那个令人耳熟能详的日子：2012年12月22日开始，犹如脱缰野马一般的飞速进化也好像触及到了某个瓶颈，毫无预兆地从突飞猛进变成了停滞不前。

　　三阶，50%。孙旭在这个位置已经停留了接近半月。林悦当初比孙旭晚了十几天才迈入三阶，虽然因为得到了特殊的风系能量而实力超群，但单纯地看基因解锁的速度，在江南城中都算不上特别冒尖，而现在，就连林悦都已经慢慢逼近了50%这条线。

　　虽然还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变化，但江南城原来根据前十名进化者的进化速度而施行的分配制度已经到了必须做出改变的时候。因为就在这几天，陆续到达50%解锁程度的，早已经不止十人，在可以预期的未来，这个数字还会不断增加，前十名的说法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

　　孙旭不知道新的分配制度会是什么样子，也并不想对这个问题投注太多的关心，那是四大家族还有军方的首脑人物该操心的事情，他最应该做的，是关心自己身体的任何变化，争取再一次在进化的比拼中抢到领先的位置。

　　对于进化速度，孙旭一直有着充足的自信。所有进化者最开始的起跑线都是一样的，他还不是很快就确定了领跑的位置，然后一路高歌猛进，把99.99%的进化者远远地甩在身后？就算现在又有一些人追到了和自己平行的位置，孙旭也有信心把他们再一次甩开。

　　但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一丝焦虑的情绪还是渐渐地涌了出来。

　　接近半个月了，除了最初养伤的几天，孙旭就没有停止过努力训练，精神力一次又一次地耗尽又慢慢恢复，高强度的**训练也从未间断——孙旭现在的负荷已经要用“吨”作为单位。现在唯一没有被彻底掏空过的就只剩下了光明能量，孙旭每次都会刻意留下最后一丝能量，防止彻底耗光后黑暗状态无法控制地降临。

　　但没有任何效果。孙旭感觉不到体内的能量再有丝毫增长，也没有以前临近升阶的时候，可以明显感受到前方有一座屏障，只要慢慢积蓄力量打破之后就又会一马平川的那种感觉。现在真的像是进化完全停止了一样，就好像说，到此为止了，这就是你的极限。

　　精神力细丝在空中密密麻麻地交错，布满了孙旭所能控制的每一个角落，由精神力细丝布成的立体式大网似乎也到达了一种极限，“网眼”已经细密到了极致，但再细密其中也仍然有空隙存在，距离那种完全笼罩覆盖没有一分一毫遗漏的完全“感知”状态，仿佛就隔着一层窗户纸，却怎么也捅不破。

　　孙旭睁开眼睛，把四散的精神力场收拢回来，遗憾地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难道真的像和他们讨论的结果那样？

　　虽然这些天一直没有外出，却有几个人来找过孙旭，来的是江南城另外几名最优秀的进化者。当人类的理论知识和科技水平已经不足以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走在最前的进化者只能自己摸索着前进时，相互间的经验交流就显得格外重要。

　　但是不要指望沈浪和叶开能坐到一起讨论问题，侯振显然也不会和两位家族继承人有太多交集，可是他们都会来找孙旭，并且像是约好了似的不会互相碰面。

　　尽管无论军方还是哪个家族，肯定都有不止一个到达“停止”阶段的进化者，而且孙旭的处境也越来越有些游离于边缘之外的趋向，但显然谁都无法忘记孙旭的强大，不会因为别的原因而放弃交流的机会。

　　孙旭也借着这些机会了解到了其他人所遇到的困境，其实大家的问题很有些大同小异，几乎都觉得如果能再进一步，自己拥有的力量就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和层次，可偏偏就在这里停步不前不能寸进。

　　一直以来，大家的力量自然而然就能增长，也就是说体内的基因一直在自发进行解锁，而如果做出一些额外努力，不论是进行强化性的训练，还是使用提纯后的进化药剂，都会使得力量的增长变得更加迅速。

　　却没人能说明这是为什么，也没人去过多的思考，因为这就好像一个正常人从幼儿长大到成人，会自然而然地长高，而如果在生长发育的过程中多做些体育锻炼或者有充足的营养，往往还能长得更高一些，这是一个自然无比的过程，完全不需要多做解释。

　　可是人类一到成年，骨骼就会停止继续生长，不可能无限地长高下去，停止长高的原因有很多方面，不管是激素不再分泌，还是长骨中的软骨层消失，但从根本上说，这些都是由基因来决定的。人一过了长高的年纪，不管再做什么样的专业锻炼，顶多也只能练成一个肌肉.棒子，而不会对身高产生任何影响。

　　人类开始进化并且拥有各种能量，同样也是因为基因层面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那么会不会同样有一个类似的限制，让进化者的力量不能无限制地增长下去，就像现在这种情况？

　　孙旭还向叶开和沈浪打听了一下“ss”部队的情况，反正他们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神秘，而且孙旭也早就知道了那帮家伙的来历，再遮掩也没什么意思。孙旭就是想知道，如果他们这些依靠自身潜力的进化者们都停了下来，那么像江南死士这种靠非自手段制造出来的怪物，是不是还有继续变强的可能？

　　答案是不可能。

　　即便是最强大的那几个死士首领，所拥有的实力也只是与现在的他们大致相当，从目前看来，这也是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如果想要强制性地继续增加体内的力量，就会像一个月前孙旭所看到的那样，“呯！”地一声，爆得尸骨无存。

　　而且，从死士们的例子来看，极限也是因人而异的。

　　一个多月前那个拉着一座三层小楼还有不知多少研究人员一起陪葬的火系死士，在控制不住体内能量而自爆的时候绝对没有达到基因解锁50%的层次，否则当时他的实力还要超出孙旭一截，而且超出的程度大致相当于孙旭超出一般的直属进化者军官那么多，完全可以到荒野上横着走了。

　　这也是为什么几百人之多的“ss”死士部队，却只有七八名首领。如果有那个可能，相信江南城绝不会介意把所有死士都变成不似人形的怪物，可是事实上，绝大多数死士根本承受不了那种程度的力量，硬来的话只会爆体而亡。

　　换句话说，别看现在还有进化者不断到达50%的解锁程度，但这些都是江南城数万进化者中最优秀的那部分，如果按照“ss”部队普通成员和首领之间的比例来计算，这个数字可能最终也不会超过一千五百，剩下的绝大多数进化者，都会在更低的解锁程度上停止进化，因为那已经是他们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

　　人类从出生到停止生长都需要二十年的时间，而现在才半年多一点，人类似乎就已经触摸到了自身进化的极限，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样也好，有越多的人追上来，我个人的力量对于家族来说就越不那么重要，也许就有机会去做一些我自己更想做的事情。”当意识到这也许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时，沈浪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我只希望这种限制在所有物种身上都会起效，否则如果进化者的力量停滞不前，捕食者却还在不断变强，人类的末日真的就要到了。”叶开眉头紧锁。他所想到的问题似乎永远都和沈浪不同。

　　“你呢，你怎么看？”孙旭问道。这时候坐在孙旭面前的，是最后一个来拜访的侯振。

　　“这不科学。”侯振抬头，盯着似乎空无一物的天空。

　　是啊，不科学。不管头顶上那些外星生物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人类进化者现在达到的这点程度绝对都与它们的期望相去甚远。外星生物制造出覆盖整个地球表面的红色雾气，是为了让地球上产生所谓的“高等智慧生命体”。但起码孙旭和侯振都没看出来，他们这些进化者除了个体的力量变强了之外，还有什么比原来更高等的。

　　而且三阶进化者的力量跟进化之前的普通人相比，的确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在外星生物面前，这点力量上的增长能有什么意义？就算当初地球上六七十亿人全部都是三阶进化者，当播撒者从天而降的时候，人类照样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再回想一下遇到地表那巨大的“母巢”的时候，当时身为二阶进化者的孙旭被无形的精神屏障牢牢挡在二点五公里之外，连前进一步都不可能。孙旭当时的感觉是，如果自己的精神力量有一杯水那么多，那“母巢”就是一座湖泊，现在孙旭的力量或许从一杯水变成了一桶甚至一缸，可是对于一座湖泊来说，这又有什么区别？

　　侯振的拜访也已经是两天以前的事，在那之后，孙旭又一次把精神力量消耗一空，然后再等待恢复到最佳状态，就在刚才又做了一次尝试，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孙旭收拢起精神力场，放弃似地摇了摇头，抱着霜之哀伤发起了呆。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然后一片巨大的阴影从空中掠过，金雕绕着小楼盘旋了几圈，收拢双翼落了下来。十几天前金雕为了躲开“肉山”的袭击受了不轻的伤，折断了一边翅膀，前胸的肋骨上也有不少裂纹，足足有十来天都不能飞行，这两天才刚刚重获“自由”，总是要在天上飞到很晚才肯回来。

　　不过让孙旭觉得庆幸的是，这件事看来没有太过影响到金雕的心情。知道孙旭当时就替它报了仇以后，金雕只是没心没肺地拍了拍好着的那边翅膀，就再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不然孙旭还真的有些担心金雕养好伤以后还会不依不饶，毕竟它是毫无理由地遭到了攻击，事后对整个江南城发起报复都不是没有可能。从这个角度上看，也许江南城还得感激孙旭当机立断，平息了金雕的怒火呢。

　　孙旭仔细打量着在院子里踱着方步的金雕，怎么都觉得这家伙似乎又长高长大了一圈，又想到这几天关于进化的猜测，突然觉得很有必要让金雕也去测试一下基因解锁的程度，只是不知道研究中心有没有这个技术条件。

　　人类在成年以后就不会继续长高，但是这个限制在许多动物身上却似乎不是那么明显，孙旭以前在网上见多了类似的报道，一只普通的宠物兔子，可以长到五六岁小孩那么大；正常的家猪可能两三百斤就出栏宰杀了，但如果一直让它活下去，长成体重接近一吨的猪王都不是没有可能。

　　而有些爬行动物或者鱼类，更是不管活多久都能一直长大下去，拿长江里的进化大鱼来说，多数都是些相当普通的经济鱼类，末世以前是人类餐桌上的主菜，但总会有一些能够逃过被捕杀的命运，慢慢长大直到拥有巨大的足以发生进化的体型。

　　而在进化发生以后，人类与动物之间的差别也相当明显，基本上所有的野兽在进化的同时都伴随着体型暴涨，只有人类进化后的两个分支：进化者与捕食者，在体型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也恰好验证了上面的那个规律。

　　那么，就算进化者真的已经触及到了自身的极限，但进化野兽会有这个极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