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小人物的怨念

　　小人物始终是小人物，除非你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永远别指望一个纯粹的**丝男，因为穿越了或者重生了或者末世来了世界秩序崩溃了，然后他就可以从头开始一跃成为人上之人。虽然这是只能对着网络小说yy的可悲家伙们最喜欢看到的剧情，但那几乎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

　　嗨，你有没有玩网络游戏的经验？你在某一个服务器里创建了自己的游戏人物，哪怕你抢到了开服的第一天，但没过多久，你就会发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路人角色，被许许多多比你更有钱或者更有闲的家伙后来居上，你占据不了任何排行榜，也绝不是服务器里的知名人物。

　　你觉得再这么玩下去，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如果在一开始你不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你的景况一定比现在好得多。恰好这时候游戏又开了一个新的服务器，这不正是个证明你自己的绝佳机会吗？你再一次在第一天冲了进去，想象自己靠着之前的游戏经验，从头开始玩一次，就一定会成为游戏里的风云人物甚至名利双收。而结果又如何呢？高高在上的始终是那么一批人，而你只能在下面仰视，除了增加服务器负担就再没有别的贡献。

　　在握着霜之哀伤奔向战场的时候，孙旭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名字似乎叫做血色浪漫。正如它的名字，这个描述那个为期十年的荒诞年代的故事里，血色只是背景，浪漫才是主题。

　　孙旭已经回忆不起那些细枝末节的场景，却还记得故事里出现的那些人物的结局。

　　在故事的最开始，他们的生活轨迹惊人地相似，不管是出身平民还是大院子弟，都穿着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军绿衣服，在京城的大街上东游西荡，打架斗殴，不务正业。

　　随着时间的推移，主角的师长父亲被人打倒，他和许多出身更为普通的青年一起插队下乡，过起了最痛苦最黑暗的一段日子。而背景更为雄厚的那些年轻人，却在父辈的荫蔽下早早地加入了部队，过着比他们优越得多的生活。

　　当十年浩劫终于过去，他们这些渐渐长大的青年，生活又掀开了新的篇章。那些曾经生活轨迹几乎重合的年轻人们，最后的结局又有什么不同呢？

　　出身普通工人家庭的，与主角有着过命的交情，却近乎艰难地才得以返城，一直都活得非常辛苦，年纪不大就因为家庭的重担积劳成疾，早早地死去；

　　家庭稍好一点的，自己考回了城，后来成了普通的中学老师，想与老婆亲热都没有自己的房子，一间筒子楼就让他们欣喜万分，固守清贫过了平凡的一生；

　　有足够的关系参军入伍的一个朋友，复员以后进了公安局，在故事将近结束的时候，他至少混到了刑警队长的级别；

　　师长老子得到了平反，主角虽然一度在街上摊起了煎饼，但怎么看都像是在玩票，只要他向朋友一开口，立马就可以去某个大集团当上经理；

　　而在故事里最风生水起的一位大院子弟，单单靠着深厚的背景和内部关系倒卖批文，就成为了改革开放里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主角去的那个大集团，基本上就是他的。

　　而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出身不同，换句更直白的说，爹的级别不一样。

　　讽刺的是，高官子弟与工人后代，他们之间的关系最接近于“平等”的时候，反倒正是那个日后被无数人描述得如何黑暗如何灭绝人性的年代里。在那个年代，只要悍不畏死，一个街头的小流氓都能跟将军的儿子平起平坐；师长的儿子要和农民的儿子做一样的农活，还会因为做得不好而受到嘲笑。

　　一旦所谓的秩序得以恢复，一切种种不正常立即回到“正轨”，以前的“错误”也得到纠正，既然没有爹可以拼，那么小人物注定只能是小人物，只能听着别人不停告诉你以前那段岁月是如何荒诞和黑暗，现在的生活又是多么美好，并且也真的信以为真，与此同时还要在社会底层为了生活苦苦挣扎，而那些曾经和自己过着同样生活的人，却拥有了你连想都不敢去想的权势与财富。

　　而这与丧失了大部分法律与秩序的末世何其相似？

　　孙旭是个小人物吗？当然是的。

　　他只是旧时代的普通白领，在末世降临时被放弃在城市里自生自灭，进化之后，他也只是或者要被强制收编或者要做实验用小白鼠或者要被用药物控制的平民进化者。

　　孙旭在江南城的生活过得不错，那也是靠他自己展露的力量和一次次的出生入死换回来的。就算他已经是江南城最强进化者之一，去为江南城执行一项项极度危险的任务，表面上看上去也很受重视，简直就是平民进化者的励志神话。位列江南城前三进化者之列，与侯振沈浪叶开这些各个势力的领军人物并肩作战，私人间的友谊应该也还算真诚，但到了关键时刻，比如现在，无情的事实就会提醒孙旭：别傻了，你只是个平民进化者，是个小人物，就注定一直小人物下去，永远不要奢望那些真正能改变你命运的东西会降临到头上。

　　在凌影提起之前，孙旭真的就不知道这些吗？不是不知道，只是就算知道了他也根本无法改变现状。他不会去做什么争权夺势的春秋大梦，yy一到末世就能白手起家成为一方霸主，既然自己只是个小人物，那就要有身为小人物的觉悟，做好小人物的本分，才能在这个末世里生存下去。

　　孙旭有充足的耐心，只要求有个存身的夹缝，可以让他一直活下去，直到这个世界发生更大的变化。

　　小人物并不会始终都是小人物，只要他能拥有打破一切秩序、说服整个世界的力量。

　　“别想太多了，准备战斗吧。”凌影在意识里轻轻提醒。

　　他们已经能够看到不远处如一场声势浩大的盛世烟火表演，在一秒钟之内也许会有上千道光芒射向天空。不管强击机群与火炮集群倾泻掉多少吨弹药，最终的杀戮还是要由进化者来完成，这种情形很像某位旧世名将所说的，不管多以高科技的战争，最终结束战争的仍然只能是步兵。

　　当来到一个中心略微凹陷的小型盆地边缘时，整个战场就出现在了他和凌影的眼前。

　　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出现在的战况，那就只有“混乱”最为恰当。

　　孙旭不知道被分成了十几支的进化者部队在之前进行了怎样的布署，但战局似乎并没有像指挥者最初想象的那样进行。

　　整个战场就像是一个一眼都很难望到边际的巨大磨盘，捕食者集群与进化者部队纠缠在方圆数公里的范围之内，乍看上去，是跟随着旗帜冲锋陷阵的进化者们将捕食者大军分割成了一个个小块，但再一看，又像是捕食者把进化者战士一层层地包围起来，不管哪一边都要同时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场面凌乱的就像是一锅正在翻滚的沸水。

　　不知道是不是视觉上的误差，还是指挥者仍然保留着相当数量的预备队，总之在孙旭看来，战场中的捕食者与进化者的数量比例看上去并不悬殊，绝对没有接近三比一那么明显。

　　也许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出现在孙旭视线中的旗帜都没有停止移动，仍然在战场中缓慢前行，也带起了整个战场“磨盘”的转动。至少这表示那些旗帜下方的进化者军官们仍然行有余力，不至于被捕食者逼迫得寸步难行，如果真是那样离败亡也就不远了，而现在还是进化者部队占据着一定的主动。

　　清影军团在战场的一侧站定，调整。不努力鼓起一定的勇气，谁也不敢朝这样的混乱血肉磨盘里冲。仅仅十几秒钟之后，一侧不远处的高地上，戴着鬼面的江南死士们也已经到达，开始观察战场中的形势。

　　“去吧，为我们找到捕食者的王在哪里。”孙旭向金雕挥挥手，比了一个只有他和金雕才懂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