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沉沦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整个天边映得通红，散发着点点余温。都道残阳似血，其实这都是文人骚客的诗意美化，残阳即使残缺，但依旧火热，而人的血有时候却是冰冷的，寒彻入骨。

　　一座老旧的小院，青砖瓷瓦，木板小门，厢房两三间，中间是客厅，屋内器具多数陈旧，但却干净简洁。院落里也没看到什么仆人，只有一个年约三十的少妇人坐在小石墩上，手中拿着一本诗集，随意的翻读着。妇人一身淡蓝色的罗纱裙，长及曳地，虽不是崭新但却没有一丝褶皱，细腰以云带约束，除了两只绿色的小巧耳垂，身上再无其他饰品。妇人虽芳华将去，但是依然娇媚如月，两弯浅浅的柳叶眉，仿若初画，脸如初旬新月，眼神淡淡，却顾盼生辉，隐约可以看到二八之时的绰约之姿。云髻峨峨，黑亮如漆的满头青丝随意的挽了结，束在头顶。少妇娴静地坐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仿若点缀，构成了一副典雅高贵的日暮图。

　　“吱呀！”小院的木门被推开了，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娘，我回来了。”少年面露笑容的对着那妇人问好，徐步走上近前。

　　“阿九，今日怎到这等时辰才回来？”妇人见是儿子读书归来，放下手中的书，轻声询问起来。

　　“放学之后到先生那里读了些书，看得入神，这才忘了时辰，让娘亲挂怀了。”阿九有些尴尬地说出了晚归的缘由。

　　妇人点点头，也不多语，继续看起书来。

　　……

　　“娘……”阿九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欲言又止。

　　“阿九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娘说？”妇人也发现了自己儿子的异样，顿时关心起来。

　　“是的，娘，阿九想出去游历一段时间，书上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孩儿深以为然，只是放心不下娘亲一个人。”阿九终于道出了心中所想，十二三岁的少年对外面的世界有着天生的向往，他们渴望出去闯荡，渴望自由，少年只是放不下心中的人孝。

　　……

　　妇人听闻儿子要出去游历，不禁一阵错愕，想来这是阿九第一次在她面前透露这样的想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阿九见娘亲沉默不语，以为娘亲不愿自己外出，眼中顿时一阵失望。

　　“阿九，你真想外出游历？可曾跟先生说起？”半响之后，妇人回过神来，开口询问下文。

　　“是，阿九想游历一番，增长见识，结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前日也曾跟先生说过，先生也赞同孩儿的想法。”阿九见自己娘亲并没有一口回绝，再次涌向希望，面对娘亲的提问，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明日我去跟你父亲说一下，征求他的意见。”妇人纵有不舍，但也知道雏鹰展翅，需要更大的天空，家里的世界对儿子来说确实太小了。

　　“娘……你何必去找他，他这几年何曾理会过我们母子，孩儿在家与否对他来说还没有一封奏折重要，我们不需征求他的同意。”阿九见娘亲要去面见他的父亲，不禁心生恼怒，对他来说，父亲只是个传说，这几年连面都没有见过，连影子都没有了。

　　“住口，他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父亲，你身上流着他的血。”妇人听闻阿九之言，立即脸色一凝，出言喝斥儿子。

　　“娘，血肉相通又怎样？这些年来，我们受人欺侮时，他可曾知道，他只会偏信他夫人之言，对我们百般苛责。”阿九说到父亲之时，神情激动，脸色潮红，这些年来对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充满着怨气，此刻对着自己的娘亲全部吐露出来了。

　　“……”妇人听闻阿九所言，也低头不语，想必阿九所言俱是实情，她也无法反驳，纵使她有心为丈夫开脱，也是无词可辩。

　　“娘，你也跟我一起走吧，孩儿有能力让你衣食无忧，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孩儿以尽孝道，好好的照顾您。”阿九似乎一下子胆子大了许多，把内心所有想说的话全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阿九，不要说了，娘不会跟去走的。每一个人来到世间都有自己的使命，完成使命之前，他们无可奈何的。所以每个人都有这样和那样的羁绊，并不能随心所欲。你有你的命运，娘也有娘的命运，你如今长大了，应该出去走走，外面还有大好的世界在等着你，娘的使命在这里，所以娘不能离开的。”妇人或许也是顾影自怜，幽幽地说道，有一丝感叹，也有一丝无奈。

　　“娘，你的使命是什么？这里不会有你想要的东西的，因为他们不配……”阿九听到妇人说起使命之说，以为是娘亲在搪塞自己，不愿跟随自己出去。

　　“不要说了，阿九，娘已经决定了，你后日就启程吧，你…你父亲那里就算了，不说也罢。”妇人打断了阿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强行决定他的出行时日。

　　“娘……”阿九还想说什么，试图做着最后的努力，说服自己的娘亲。

　　“好了，阿九，回书房去吧，让娘亲一个人静一下。”妇人说罢，转头不看阿九，让其离开。

　　阿九眼见说服无望，失落地摇摇头，朝妇人弓腰行礼，转身进了书房去。

　　“哎！”在阿九离开之后，妇人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走到一盆盛开的菊花面前，长长一声叹息，仿佛内心藏有无尽的愁思，难以排解。

　　“阿九啊，你可知道，娘亲来到这人世间，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使命，便是将你带到人间，带到严府。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你也长大**了，娘亲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妇人伸出芊芊素手轻轻地抚弄着金黄的菊瓣，低声喃喃自语。

　　“其实娘亲有时候真的觉得好累，人活一世，有太多的繁杂之事令你烦扰忧心，纵使娘亲一心只想好好地做一回凡人，可是那些俗人都不放心，总会找着各种借口打压你，作践你，是娘亲连累了你，让你从小就受尽屈辱，或许娘根本就不应该将你带来人世，可是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娘也没办法改变。”

　　“娘亲也跟你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娘亲的使命已经完结了，而你的使命是什么，一切都要等你去开启，娘亲也不知道，或许对你来说很残酷，但是我相信阿九能承受得住的，你自小就有一颗永不服输的心，只要你坚持，一切都会有希望的。”妇人说道此处，内心也是激荡不已，面颊一片湿润，儿子的愁楚可以跟她诉说，可是她心中的一切心酸苦闷都只能自言自语。

　　“娘亲有时候也后悔自己生得这幅花容月貌，若是生得丑陋一点，或许就不会如今所有的一切孽缘。阿九，若是娘亲不在了，你定要照顾好自己，坚强地活着。”妇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似的，呆呆地望着天边，久久不愿回神。

　　天边的红霞渐渐散去，暮色在不经意间洒进了街头小巷，袅袅升起的炊烟将世界慢慢带起黑暗当中。

　　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伴随人来到人世，并最后伴随人离开人世的都只有一副皮囊而已。国色天香也罢，人见人厌也罢，到最后都只剩一杯黄土，作为埋香之所，何必执着于此。

　　须不知，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只要心中有善，才能倾城倾国，凤舞九天。阿九的娘亲懂得这个道理，可是她周围的人却都不明白。

　　天边的启明星在闪闪发亮，希望一直都在前方。

　　却说阿九回到书房之后，心中对娘亲很失望。他自从懂事起就看到娘亲在受严家大妇欺凌时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少有言语抗拒，并且还对她一直恭敬有加。他无法理解娘亲的这种行为。今日之前他都觉得娘亲这样忍气吞声都是为了自己，只因自己那时年幼，需要靠着严家养育。所以自知事起，他就默默发誓将来要功成名就，报答娘亲的无私大恩。他天资聪慧，加上又勤勉苦读，所以成绩斐然，博得了严府首席西席钟先生的青睐，钟先生以门生待他。在这严府当中，也只有他娘亲和钟先生是他尊敬之人，至爱之人。可是通过刚才的一番交谈之后，他发现自己错了，娘亲并不是仅仅为了自己，她还有其他的目的。不然为什么不跟他一起离开呢？舍不得离开他父亲？他敢肯定绝对不是，因为再他印象中娘亲每次面对父亲时，都是一副平平淡淡的神情，不冷不热，就像在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般，但是所有该尽得礼数却又全没有少。他们之间与其说是感情，还不如说是形式。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阿九想不透，他相信自己的娘亲绝对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富贵于她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反复思量，依然无所获，阿九在浑浑噩噩中趴在书桌之上睡着了。

　　书房内红烛跳跃，四周都是寂静无声，唯有俏皮的夜风偷偷地翻着主人的新书，“唰唰”之声异常清脆。阿九睡着之后，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一个身着彩衣的仙女站在云端向下眺望着，神情欢快，手里还抱着一个童子。童子梳着两根朝天小辫，手里握着一把桃木小剑，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云下的世界。童子的面相让阿九觉得有一丝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恍惚中，仙女突然踏着七彩云朵向他慢慢飞来，笑容吟吟，等他准备开口招呼时，却又转眼就消失了，只留下满眼的云彩，在空中漂移。

　　ps:各位看书的朋友，请花上您5秒的时间，将本书收藏一下，有推荐票的朋友希望也能为善使投上一票，新人写作，靠的就是您的支持，谢谢了！

　　16977.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