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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十大高手 第16章 出奇制胜

名剑风流 | 作者:古龙 | 更新时间:2017-05-03 22:2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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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翩仙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声道:“你下的毒灵下灵?”

  银花娘嘶声道:“天蚕之毒天下无救。”

  提着灯笼的人忽又咯咯笑道:“你以为毒死了我们就没事了么?”

  另一人嗄声笑道:“我们死后复活只是为了向你索命来的。”

  血红的灯光下这两人满面鲜血淋漓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嘴里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流落。

  郭翩仙暴喝一声道:“死人岂能复活你们就再死一次吧。”

  喝声中数十点银星暴雨般的飞出。

  这两“人”竟惨呼一声扑地倒下灯笼立刻燃起闪动的火光中他们的身子痉孪扭曲终于永不再动。

  郭翩仙仰天笑道:“原来真鬼也下足惧连区区一把暗器都禁受下得。”

  银花娘颤声道:“但……但他们明明已死过一次……一个人又怎会死两次?”

  俞佩玉目光闪动沉声道:“天蚕之毒连你们本门解药都救不了么?”

  银花娘身子一震忽然窜到那两人的体前就着将熄未熄的火光俯瞧了半晌忽又大笑起来。

  郭翩仙道:“你笑什么?他们脸上流的难道不是真的血?”

  银花娘也不答话却娇笑道:“爹爹你老人家既然来了为何还不出来呀?”

  黑暗中寂无声息那里有人回应。

  银花娘又道:“原来你老人家一直跟着我的我将珠宝藏在这里你老人家就挖了出来我将这两人毒死你老人家就将他们救活你老人家算准我一定会回来的所以就要他们两人等在这里吓我。”

  她娇笑着道:“现在女儿已真的快被你老人家吓死了你老人家就算想罚我现在也已该罚够了总该出来见女儿一面吧。”

  远处的黑暗中终于响起了一阵冷漠的语声:“本门之宝你竟想独吞此罪已当诛借尸还魂只下过略施小惩而已若不念在你是我的女儿便要以家法处治了。”

  缥缥缈缈的语声随风传来如蝉声摇曳如响箭横空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已远在数十丈外。

  银花娘叹了口气喃喃道:“好狠的心竟连一粒珍珠都不给我留下来。”

  郭翩仙默然良久忽然笑道:“做父亲的居然要人扮鬼来吓女儿这样的事倒也天下少有。”

  银花娘叹道:“你以为他真的只不过是想吓吓我而已么?”

  郭翩仙道:“难道不是?”

  银花娘缓缓道:“他本来以为我必定是一个人来的吓晕了我就要动手了这样我死也死得糊里糊涂做鬼都不知道是被谁害死的这就是我们天蚕教素来杀人的手法。”

  俞佩玉皱眉道:“你莫忘了他究竟是你的父亲。”

  银花娘淡淡道:“父亲?父亲又怎样?天蚕教只有门规绝无亲情他这次不杀我只不过因为惹不起你们两人而已。”

  她忽又娇笑起来接着道:“你们想他若是个情感丰富的人还能做得了天蚕教主么?”

  郭翩仙长长叹了口气道:“好个天蚕教主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样的心狠手辣连我都有些佩服他了。”

  银花娘嫣然道:“有他这样的父亲才有我这样的女儿他虽然想杀我但我并不怪他反而觉得有这样的父亲买在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郭翩仙冷冷道:“但你自己现在却已是一文不名还有什么好骄傲的?”

  银花娘呆呆地瞧了他半晌忽又吃吃笑道:“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同类有钱人瞧不起穷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文不名的人我也是瞧不起的但像我这样的人若也会一文不名天下的人岂非都要穷死了。”

  郭翩仙道:“你难道……”

  银花娘道:“我虽然不知道他在跟着我却早已防到了这着早已将另一半珠宝先藏在别的地方。”

  郭翩仙动容道:“藏在那里?”

  银花娘娇笑道:“那地方更是你们永远也想不到的。”

  ※※※

  世上竟会有人将东西藏到一个荒凉的坟场中一个平凡女人的棺材里这已是别人梦想不到的事。

  现在银花娘却说已将另一半珠宝藏在“更令人想不到的地方”这地方之诡秘岂非令人无法思议?

  谁知银花娘却将他们带到离坟场下远的一个小镇上镇上灯火虽已沉寂但镇容却甚是整齐可观。

  银花娘瞧见他们面上的诡异之色嫣然笑道:“你们本来必定以为我说的那地方也不知会有多么冷僻秘密了谁知我却将你们带到这繁荣的小镇里来你们的心里一定在奇怪是么?”

  俞佩玉道:“嗯。”

  银花娘指着镇上一座平房接着道:“这小镇叫李渡镇这片平房叫李家栈约莫半个月以前我曾经带着这珠宝在李家栈住过三四天。”

  锺静道:“你难道将另一半珠宝藏在这李家栈里了?”

  银花娘道:“不错。”

  她微笑接道:“找先将一半珠宝用黑市包起塞在屋顶的横梁间才将另一半珠宝用箱子装出来藏在那棺材里去的。”

  锺静撇了撇嘴冷笑道:“我只当你将东西藏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地方去了原来只下过是藏在屋顶上这种地方简直连小孩子都找得到。”

  银花娘娇笑道:“好妹妹你虽然不笨但见的事实在太少有许多事你不会懂的这地方看来虽普通其实却最安全你不信问问他……他就一定会懂得的。”

  她眼波又瞟到郭翩仙身上媚笑道:“是么?”

  郭翩仙笑道:“不错有时越是容易被人觉之处别人反而越是不会去找只因谁也想不到你会将如此珍贵的东西藏在这种地方。”

  银花娘接着道:“何况我这样做就算有人在暗中跟着我见到我将珠实藏到死人棺材那么秘密的地方去了更想不到我会先在屋顶上藏起了一半。”

  她眼波在锺静脸上一转咯咯笑道:“小妹妹现在你总该憧了吧。”

  锺静冷笑道:“我没有偷偷摸摸藏束西的习惯这种事我根本用不着懂。”

  银花娘娇笑道:“不错你只要懂得该怎么样吃醋就够了。”

  锺静气得指尖抖却说不出话来。

  银花娘道:“我知道那屋子斜对面有座小楼从楼上就可以瞧见屋子里的一切动静咱们不妨先去瞧瞧再决定该如何下手。”

  郭翩仙微笑道:“不想你做事倒也谨慎得很。”

  银花娘嫣然道:“一个人做事若能谨慎些总会活得长远些……我们三个不就都是很谨慎的人么?”

  ※※※

  这小楼简陋窄小看来只有一间屋子孤立在一片平房间站在楼头便可将李渡镇四面情况俱都收入眼底金燕子也就是躲在这小楼上才瞧见银花娘将“四恶兽”一个个送回老家的。

  现在银花娘也到了这小楼上来窥探别人他们绕到后面窜上楼头刚伏下身子瞧了一眼

  四个人竟一齐在小楼上怔住了。

  如此深夜对面那屋子非但还亮着灯火而且窗子也是开着的屋子四面不知何时已加了好几个高几几上燃着粗如儿臂的蜡烛将这间李家栈里最大的屋子照耀得如同白昼。

  屋子中央的楠木八仙桌旁正坐着两个人在下棋旁边还有好几人背负着双手在一旁观战。

  两个人下棋居然下到深夜已不太常见旁边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在看棋看到深夜棋瘾更大得少有。

  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些令俞佩玉等人吃惊得怔住的只因为这两个下棋的人竟是唐无双和俞放鹤。

  看棋的除了林瘦鹃外俞佩玉虽都不认得但一个个气度沉凝精神矍铄显然也都是武林健者。

  锺静吃了一惊是因为她骤然瞧见这许多江湖高手生怕其中有认得她的将她的行踪窥破。

  郭翩仙吃了一惊是因为他本以为唐无双和俞放鹤在干什么“秘密勾当”却想不到他们竟只不过是下棋来了。

  俞佩玉更是吃惊他既想不到这两人会在此下棋更猜不出这“唐无双”究竟是真的那个还是假的那个。

  四个人中最吃惊的自然还是银花娘。

  她怔了很久才忍不住轻叹道:“老天真不帮忙这几人东不去西不去怎么偏偏到这里下棋来了有他们在里面咱们要拿东西看来只有等着了。”

  郭翩仙皱眉道:“走吧。”

  银花娘道:“走?”

  郭翩仙耳语道:“这几人下棋也不知会不到什么时候而且下完了也一定不会立刻就走你我难道要一直等在这里不成?”

  俞佩玉忽然道:“我们不能走。”

  这“唐无双”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一定要盯着的。

  银花娘也立刻接着道:“不错咱们好歹也要在这里守着。”

  郭翩仙道:“但天已将明此间岂是久留之地?”

  银花娘眼珠子一转展颜笑道:“屋顶上耽不住屋子里难道还耽不住么?”

  她竟又悄悄溜到小楼后面的屋檐下伸手一推窗子竟没有关紧她立刻推开窗子飘身掠了进去。

  俞佩玉虽然不愿无端闯入别人的屋子但权衡轻重也实在只有这法子最好当下也飘身掠入。

  屋子里没有懂光四面窗户又都是关着的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银花娘摸出个火摺子燃起。

  她本以为这屋子里就算有人也必定睡得跟死猪一样谁知火光一亮她竟现赫然有四只眼睛在静静坩瞧着她。

  四只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连眨都不眨一眨。

  银花娘吃了一惊几乎连火摺子都拿不稳了。

  只见这精雅而干净的屋子里有张很大很大的床床上睡着一个人头蓬乱满面病容瘦得已不成*人形。

  此刻还未入冬这人身上竟盖着四五床又厚又重的棉被全身都埋在棉被里只露出一个头。

  他身旁却坐着个最多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子身子已骇得缩成一团只用那双大眼睛在不停地转来转去。

  银花娘一眼瞧过便已沉住了气嫣然笑道:“如此深夜两位还没有睡么?”

  那小姑娘不停的点头道:“嗯。”

  银花娘道:“既然没有睡为何不点灯竟像猫一样躲在黑暗里。”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只是不停的摇头。

  那看来已病入膏肓的人却黯然一笑道:“这里没有灯。”

  银花娘皱眉道:“没有灯?”

  那病人长叹道:“在下已命若游丝要灯光又有何用?在黑暗中静待死亡到来还可以少却些烦恼恐惧。”

  他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一口气像是随时都会停顿。

  银花娘瞪着眼瞧了他半晌缓缓道:“这么多人忽然闯进你屋子来你不害怕么?”

  那病人淡淡笑道:“人已将死也就不觉得世上还有什么可怕的了。”

  银花娘嫣然笑道:“不错一个人若已快死了的确有许多好处譬如说……我本来也许会杀你的现在却不愿动手了。”

  她忽然摸了摸那小女孩的头柔声道:“但你……你也不害怕么?”

  那小女孩想了想慢慢的说道:“反正三叔一死我也不想活了。”

  银花娘道:“所以你也不怕?”

  那小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不怕。”

  银花娘笑道:“你既然不害怕自然就不会大呼小叫是么?”

  那小女孩道:“三叔喜欢安静我从来都不大声说话的。”

  银花娘笑道:“很好这样你也就会活得长些了。”

  她再也不理这两人将前面的窗子悄悄推开一线从这里望下去对面屋子的动静也可瞧得清清楚楚。

  这时银花娘手里的火摺子已熄了天地间又黑暗、又静寂只有窗外偶而传来棋子落枰的“叮当”声悦耳如琴音。

  那病人已闭起了眼睛小姑娘的大眼睛却在黑暗中着光俞佩玉悄悄走了过去柔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女孩悠悠道:“彼此萍水相逢你又何必问我的名字。”

  这小小的女孩子竟说出这么样老气横秋的话来俞佩玉倒不觉怔了怔谁知她盯着俞佩玉的眼睛瞧了半晌竟忽又接着道:“但你既已问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找叫朱泪儿.眼泪的泪因为我从小就是个常常会流泪的孩子。”

  俞佩玉道:“现在你……”

  朱泪儿淡淡道:“现在我已不流泪了也许是因为眼泪已流乾了吧。”

  俞佩玉默然半晌叹道:“你三叔已病了很久了么?”

  朱泪儿道:“四、五年了。”

  俞佩玉道:“你一直在照顾着他?”

  朱泪儿道:“嗯。”

  俞佩玉道:“难道没有别的人陪你们?”

  朱泪儿缓缓道:“三叔没肓别的亲人只有我。”

  俞佩玉长长叹了口气四五年前这女孩子最多也不过只有七八岁在别人正是最顽皮、最喜欢玩的年纪但她却陪着个已奄奄一息的病人在这凄凉的小楼上度过了四五年晚上竟连盏灯都没有。

  俞佩玉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屋里静寂得就像是坟墓曙色就在这死一般的静寂中悄悄染白了窗纸远处渐渐响起了鸡啼。

  锺静已伏在郭翩仙身上睡着了郭翩仙的目光却始终凝注在那垂死的病人身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银花娘忽然伸了个懒腰轻叹道:“这两人下棋下了这么半天一共才落了三个子看来这一盘棋不到明年只怕也下不完……”

  她忽又走到那小女孩面前嫣然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很乖很乖的女孩子你下去煮一锅稀饭再弄些小菜来给这些叔叔阿姨们吃好么?”

  朱泪儿动也不动只是淡淡道:“我不去我不能离开三叔。”

  银花娘笑道:“乖乖的去吧小孩子怎么能不听大人的话。”

  朱泪儿连瞧也不瞧道:“我不去。”

  银花娘笑容更温柔柔声道:“我知道你一点也不怕我所以不听我的话是么?”

  她嘴里温柔地说着话手却已一个耳光打在朱泪儿的脸上朱泪儿苍白的小脸立刻被打得又红又肿。

  但她却还是动也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简直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瞪眼瞧着银花银花娘皱了皱眉头媚笑道:“你嫌我打得太轻了是么?”

  她的手又伸了出去但却已被俞佩玉握住。

  银花娘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又要管闲事了。”

  俞佩玉冷冷道:“你若想和我走在一路以后最好还是……”

  话未说完突见朱泪儿双手蒙着了脸颤声道:“你……你打得我好疼呀。”

  银花娘怔了怔道:“我方才打你你现在才觉得疼?”

  朱泪儿道:“疼……疼死我了。”

  银花娘吃惊地瞧着她简直也说不出话来。

  她简直想不到世上有感觉如此迟钝的人别人打了她一巴掌她竟在一盏茶功夫后才知娘。道疼。

  银花娘呆望着她竟连要吃稀饭的事都忘了。

  这时那似乎睡着了的病人却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既然怕疼为何不听人家的话下楼去煮稀饭吧。”

  朱泪儿忽又瞪起眼睛来瞪着银花娘道:“三叔叫我去我就去别人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去的。”

  她慢吞吞地爬下了床慢吞吞地走下楼俞佩玉瞧着她纤弱的身子苍白的脸和手心里不禁暗暗叹息。

  银花娘这才展颜一笑道:“想不到这孩子脾气竟如此倔强倒和我小时候一样……”

  她语声忽然顿住眼珠子一转才接着笑道:“这孩子若真和我小时候一样我们吃了她的稀饭就再也莫想活着下楼了我得下去瞧着她。”

  俞佩玉皱眉道:“小小的孩子你也怕她下毒?”

  银花娘回眸笑道:“我比她还小的时候就已毒死过七八十个人了。”

  俞佩玉淡淡笑道:“她不怕你你反而怕她?”

  银花娘怔了怔她实在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对这又瘦又小的女孩子起了种莫名其妙的畏惧之心。

  连郭翩仙那么厉害的眼睛瞪着她时她都不在乎但这小女孩的眼睛瞪着她她却觉得心里有些冷。

  她怔了半晌才勉强一笑道:“一个人谨慎些总是好的这句话你难道忘了?”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你若是要下去不如还是让我下去吧。”

  楼下也只有一间屋子大半间都堆着柴米只留下一块很小的角落搁着水缸.碗柜和锅灶。

  朱泪儿正蹲在水缸旁洗米洗了一遍又一遍米里每个稗子她都小小心心地挑出来轻轻放在旁边。

  等到饭锅上了灶她又将捡出来的稗子用张纸包起来再用清水将地上冲得干干净净。

  俞佩玉觉非但这么大一间屋子里点尘不染就连锅灶上都没有丝毫烟熏油腻这厨房竟比别人家的客厅还干净。

  这双又瘦又白的小手每天竟要做这么多辛苦的事这伶仃纤弱的身子怎么能挑得起这么大的担子?

  俞佩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你每天都要将屋子打扫得如此干净么?”

  朱泪儿淡淡道:“一个人过惯了干干净净的日子瞧见脏东西就会讨厌的除非情不得已否则又有谁愿意和不乾不净的人在一起。”

  她忽然回头瞪着俞佩玉缓缓道:“你说是么?”

  俞佩玉的心动了动苦笑道:“不错谁都不愿意和不乾不净的人在一起的。”

  朱泪儿眼睛着光轻轻道:“那么你……你为什么喜欢和不乾不净的人在一起呢?”

  俞佩玉怔住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才好。

  这是个多么古怪的孩子她有时看来是那么可怜那么弱小有时却又好像变成个饱经世故的大人。

  朱泪儿已缓缓转过身在一张小板凳上坐了下来一面用扇子去炉火一面慢慢地说道:“我虽然很少出去但在这小楼上却可以看到很多事若是看到了有趣的事我就会说给我的三叔听否则他更不知道有多么寂寞。”

  俞佩玉忍不住问道:“这小楼上常会看到有趣的事么?”

  朱泪儿道:“嗯?”

  过了半晌她忽又回过头来道:“有一天我还瞧见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用很奇怪的法子杀了许多人你可知道那女人是谁?”

  俞佩玉苦笑道:“就是方才打你的人?”

  朱泪儿淡淡笑了笑道:“方才谁打了我?我已经忘记了。”

  俞佩玉忽然现她脸上方才虽然已被打肿但现在却又光滑如玉简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朱泪儿已又接着道:“别人打了你你若不能还手最好还是将这件事忘记的好免得存在心里难受。”

  俞佩玉道:“但……但别人打了你你真的要过很久才觉得疼?”

  朱泪儿抿嘴笑了笑道:“一个人挨了打反正是要疼一次的早些疼迟些疼又有什么关系?你疼得越早别人越开心你若过很久才疼别人就开心不起来了。”

  她淡淡接着道:“我既然挨了打为何还要让别人开心呢?”

  俞佩玉又怔住了这小小的孩子心里竟充满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奇奇怪怪的想法别人竟捉摸不透。

  就在这时突听外面响起了马车声接着人声就嘈杂起来正是从隔壁那院子里传过来的。

  俞佩玉长长吐出口气笑道:“我还是上去瞧瞧吧。”

  ※※※

  李家栈的院子里此刻竟已是人头拥挤而且后面来的人还越来越多俞佩玉虽瞧不见他们的脸但可断定这些人无一不是江湖豪杰。

  银花娘叹道:“这些人跑来干什么?见了鬼么?”

  郭翩仙悠然道:“天下武林的盟主在这里和唐门的掌门人下棋江湖中人谁不想来见识见识只要消息传出不出三天这院子都会被挤破的。”

  银花娘恨恨道:“这消息不知是那个王八蛋传出去的?”

  她这句话自然没有人回答但俞佩玉却已恍然。

  这消息自然就是那“俞放鹤”自己传出去的。

  他故意传出这消息让武林中人都来看他和唐无双下棋唐家的子弟自然就不会再怀疑唐无双为何突然不见了而别人见到堂堂的武林盟主都在和这“唐无双”下棋这唐无双纵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只听院子里人语纷纷都在说:“这位就是新任的武林盟主俞放鹤么?嗯果然是风采非凡难怪连红莲帮主那样的人都服了他。”

  “咱们不知道能和盟主出来说几句话么?”

  于是林瘦鹃含笑走了出来朗声笑道:“各位但请稍安勿躁这盘棋看来最少还要下个三五天的各位何不先找个地方落脚等盟主下完棋才好从容陪各位谈话各位有什么困扰那时也可说出来盟主自然会替各位拿主意的。”

  院子里竟响起了欢呼声这“先天无极”的掌门人在江湖中果然极得人望这却命俞佩玉的心都沉了下去。

  林瘦鹃走进屋里院子里又有人窃窃私议:“这位就是名震大江南北的“菱花剑”林瘦鹃么?听说他有位掌上明珠乃是江湖中出名的美人。”

  “只可惜红颜自古多薄命这位林姑娘许的本是盟主的大公子谁知还未过门俞公子就死在杀人庄了。”

  “是谁杀了他的盟主难道不为儿子复仇?”

  “据说这位俞公子头脑有些毛病盟主早已对他灰心得很林姑娘就算嫁给了他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俞佩玉动也不动地坐着额上汗珠却已滚滚而下。

  银花娘忽然关上窗子叹道:“你听见没有他们居然还要在这里耽下去哩咱们也不知道是要等多久。”

  俞佩玉霍然站起道:“你用不着等了。”

  银花娘吃惊道:“你……你难道……”

  俞佩玉缓缓道:“有些事你越是躲躲藏藏别人反而越会怀疑你、逼你倒不如索性去面对它这道理我已渐渐想通了。”

  他这话也不知是在对别人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银花娘失笑道:“你说的什么?我不太懂。”

  俞佩玉不等她说完便已走下了楼竟开门走了出去。

  银花娘赶紧又将窗户打开一线过了半晌果然瞧见俞佩玉从客栈外走进了院子竟分开人丛闯门而入。

  锺静失声道:“这人好大的胆子。”

  郭翩仙微笑道:“他得友如我胆子自然要变大了。”

  银花娘叹了口气悠悠道:“他没有你这朋友时胆子也是很大的这人外表看来虽像猫那么温柔文静其实简直比老虎还要可怕。”

  ※※※

  俞佩玉刚走进院子院子里几十双眼睛就都不禁向他瞧了过去这样的绝世美男子连男人都忍不住要多瞧几眼。

  但俞佩玉的眼睛却谁也不望微笑着分开人丛微笑着走进门看棋的人一齐愕然回过头来林瘦鹃皱眉道:“阁下是什么人?盟主正在……”

  俞佩玉不等他话说完已抢着道:“在下俞佩玉。”

  “俞佩玉”这三个字出口林瘦鹃面上的血色骤然褪得干干净净外面已隐隐起了一阵骚动之声。

  俞放鹤和唐无双本来连眼睛都未抬起此刻也不禁一齐愕然回顾——只瞧了他一眼俞佩玉已断定这“俞放鹤”认不出他本来面目这“唐无双”也绝不认得他由此可见这唐无双必定是假的。

  只见“俞放鹤”目光闪动微笑道:“俞佩玉?想不到阁下竟和我已死去的太子同名这倒真巧得很。”

  俞佩玉瞧着这两人心里已滴出血来面上却微笑道:“能与令郎有同名之雅在下也不胜荣宠之至。”

  俞放鹤含笑道:“不知阁下此来有何见教?”

  俞佩玉道:“在下想来取回一件东西。”

  俞放鹤捋须笑道:“此间又怎会有阁下的东西?”

  俞佩玉道:“在下前些日子也曾借宿此间不慎将一件东西遗落在这里。”

  俞放鹤似乎觉得很有趣缓缓笑道:“客栈之中人多手杂但望阁下的东西还在这里才好。”

  俞佩玉静静瞧着他道:“只要盟主答应在下……”

  俞放鹤笑道:“只要东西还在阁下只管取去就是。”

  俞佩玉笑了笑道:“既是如此在下便放肆了。”

  俞佩玉身子忽然拔起掠上横梁全身上下手足四肢绝没有使出任何姿势甚至连膝盖都未弯曲。

  这正是轻功中最难练的“旱地拔葱”式。

  要知天下武林门户众多轻功的身法也各有巧妙不同但练到这种“旱地拔葱”式却已返璞归真。

  武当派的弟子“旱地拔葱”时是这样的姿势少林派、点苍派的门下“旱地拔葱”时姿势也绝不会有任何变化。

  俞佩玉用这样的身法自然正是要人瞧不出他的武功来历却又要别人以为他在炫耀自己的轻功高明。

  俞放鹤咐掌笑道:“好俊的轻功。”

  武林盟主都这样说院子里自然早已响起一片喝采声只有小楼上的银花娘全未留意他用的是什么身法。

  她只急着要知道她藏起的珠宝是否还在横梁上。

  等到俞佩玉跃下来时手里果然多了个又大又重的黑色布袱银花娘喜动颜色几乎忍不住欢呼出声来。

  郭翩仙远远坐在一旁始终未到窗前来瞧一眼此刻微笑道:“东西还在?”

  银花娘嫣然道:“我早就说过东西藏在这里没有人能找得到的。”

  郭翩仙微笑道:“好个俞佩玉不但有种而且还有些头脑居然想到在大庭广众之间去将包袱拿出来这样俞放鹤就算想打这包袱的主意也不好意思出手了。”

  银花娘笑道:“他现在已经快走出来了……哎呀不好……”

  她脸上笑容忽然不见。

  郭翩仙皱眉道:“什么事?难道俞放鹤不放他走?”

  银花娘眼睛瞪得滚圆嗄声道:“这老狐狸看来还不好意思动强只说他很想和俞佩玉亲近亲近一定要俞佩玉留下来!”

  郭翩仙沉声道:“俞佩玉作何表示?”

  银花娘道:“他很沉得住气居然还在笑……嗯他现在正在说:要等俞放鹤下完这盘棋后再来求教。”

  郭翩仙道:“你听得见他说话?”

  银花娘道:“院子里吵得很我怎么听得清楚但只要看他嘴唇在怎么样动我至少也可猜得出十之七八。”

  郭翩仙笑道:“你本事倒不小……”

  突听银花娘又变色轻呼道:“不好这老狐狸居然将棋盘拂乱了还说:若能和俞佩玉这样的少年俊杰在一起聊聊下不下棋又有何妨。”

  郭翩仙皱眉道:“如此说来俞佩玉除非真的翻脸否则倒真还不容易走得出来。”

  银花娘着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翻脸看来他也有些慌了……”

  她刚说到这里突听院子里有一人朗声大笑道:“如此佳妙棋局百年难得一见盟主若是中道而废岂非要令我们这些看棋的太失望了。”

  郭翩仙动容道:“这人是谁?”

  银花娘面上却露出喜色道:“呀!这人竟将这拂乱了的一局棋又重新摆了起来而且摆得一子不差……这可真得要有两手……”

  她话未说完郭翩仙已一步窜了过来。

  只见对面屋子里已多了个少年乞丐身上穿着件已补得到处是补钉的大红衣裳赫然竟是名震天下的红莲帮主。

  那边俞放鹤正在笑道:“想不到红莲帮主也有此雅兴看来老夫只有勉为其难了。”

  郭翩仙只瞧了一眼就立刻紧紧关起了窗户面上冷汗已滚滚而下银花娘瞧了他一眼媚笑道:“你为什么这样怕他?”

  郭翩仙退回来仆地坐下那里还说得出话?

  银花娘喃喃道:“这倒真是件怪事红莲花难道是故意要帮俞佩玉的忙么?他若是俞佩玉的朋友瞧见俞佩玉被林黛羽刺伤时为何连踩都不睬?”

  这时楼下已有开门的声音郭翩仙耸然而起瞧见上来的是俞佩玉才松了口气嗄声道:“红莲花可曾瞧见你到这里来?”

  俞佩玉缓缓道:“他为何要留意我?”

  郭翩仙道:“他不认得你?”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不认得。”

  他方才眼见自己的平生良友就在面前竟不敢相认反而要悄悄溜走此刻他心里正不知有多么难受。

  他走得虽侥幸虽狼狈但此去也并非全无收获他总算已知道这“唐无双”已是假的。

  他只希望那真的唐无双还未遭毒手。

  银花娘早已将那黑市包袱接了过去说道:“这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东西既已得回咱们还是快走吧。”

  郭翩仙沉着脸道:“红莲花不走咱们也不能走。”

  银花娘嵋笑道:“你怕被他瞧见我却不怕我若是定要走呢。”

  郭翩仙一字字道:“你不会走的。”

  银花娘眼珠子一转笑得更甜道:“不错我自然不会走的你还在这里我怎么舍得走。”

  她提着个比人还大的包袱东瞧西望像是恨不得将这包袱吞下肚子里才放心郭翩仙盯着她手里的包袱突然冷冷一笑道:“其实你要走也无妨连包袱都带去吧。”

  银花娘怔了怔道:“真的?”

  郭翩仙冷冷道:“你为何不先瞧瞧包袱是什么?”

  银花娘笑道:“包袱里是什么我不用瞧也知道的。”

  但她也听出郭翩仙话里似乎有话嘴里虽这么样说手却在包袱上摸索着忽然跳起来失声道:“不好!”

  包袱里那有什么珠宝竟是一包瓦砾。

  银花娘解开包袱就像被人砍了一刀几乎立刻就要晕过去俞佩玉和锺静也不禁为之耸然失色。

  只有郭翩仙声色不动冷笑道:“包袱里是什么你真的不用瞧也知道?”

  银花娘颤声道:“但你……你又怎知道……”

  郭翩仙淡淡道:“这包袱里若真是一包珠宝他方才走上楼时的脚步声都会分外不同……你难道以为我的眼睛和耳朵也和你一样无用?”

  银花娘跺着脚咬着嘴唇道:“但这又是谁弄的手脚?谁调的包?我那天藏东西时非但关起了门窗还熄了灯又有谁会现我的秘密?”

  她四面兜着圈子喃喃又道:“莫非是俞放鹤……嗯不错只有这老狐狸他到这屋子里来住下时说不定会先将屋子上上下下都搜索一遍。”

  俞佩玉缓缓道:“珠宝若真是被他艘去你只怕是永远也休想得回来的了。”

  郭翩仙也不再说话只是出神地望着那始终动也没有动过的病人银花娘目光不觉也跟着他望了过去。

  她忽然现这病人虽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但床上的棉被却堆得很高棉被里竟像藏着东西。

  此刻阳光斜射而入照在棉被上棉被里竟似在蠕蠕而动银花娘目中光芒一闪忽然咯咯笑道:“想不到我竟成了个睁眼瞎子连眼前的事都看不到。”

  她狞笑着一步步向病榻前走了过去。

  俞佩玉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银花娘咯咯笑道:“棉被里似乎有些很好玩的把戏我想掀开来瞧瞧。”

  她走到床前刚伸出手。

  谁知那病人竟霍然张开眼来瞪着她一字字道:“你只要将这棉被掀起一线只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奄奄一息的病人竟忽然说出这种话来他那双无神无气的眼睛此刻竟也似忽然射出一种慑人的光采。

  银花娘也不知怎地竟觉得心里一寒伸出去的手竟真的不敢去掀棉被反而一步步向后退。

  那病人眼睛却又缓缓阖了起来阳光照着他枯瘦蜡黄的脸简直又和死人相差无几他的病又怎会是装出来的?

  银花娘定了定神咯咯笑道:“这棉被难道当真掀不得?”

  那病人道:“嗯。”

  银花娘笑道:“但我天生有种不信邪的脾气越是不能瞧的事越是想瞧瞧。”

  那病人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泪儿你就让她瞧瞧吧。”

  他说这话时朱泪儿明明还在楼下但话一说完朱泪儿竟已赫然走上楼来瞪着银花娘道:“你真要瞧?你不后悔?”

  银花娘吃吃笑道:“我后悔什么?这棉被里难道还会钻出什么妖怪来不成?”

  她嘴里虽在笑;心里却已有些毛。

  这两人一个年纪还小一个病重垂危明明是绝不能伤人的银花娘自己也不懂自己畏惧的究竟是什么?

  只见朱泪儿竟又下去捧上来一只特大的海碗碗里满满盛着清水她自怀中取出了一个乌黑的小匣子用指甲挑出了一撮乌黑的粉末弹在水里一整碗清水立刻就变得漆黑如墨汁。

  银花娘呆呆瞧着也猜不透她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朱泪儿却已将海碗放在角落里瞧着她悠然一笑道:“你且等着慢慢的瞧吧有趣的事就快出现了。”

  这笑容里竟似带着种说不出的诡秘之意连俞佩玉都觉得有些紧张起来银花娘眼睛更已瞪得又圆又大。

  只见那棉被越动越厉害宛如狂风中的海浪小楼上虽仍是阳光普照却又似突然充满了阴森森的寒意。

  锺静身子已缩成一团连手脚都起冷来。

  银花娘忍不住道:“这……这棉被里无论有什么我都不……不想再瞧……”

  朱泪儿淡淡道:“你现在不想瞧却已太迟了。”

  就在这时突见一只蜈蚣自棉被里钻了出来。

  ※※※

  这蜈讼虽然不大甚至比通常所见的都要小得多但通体又红又亮就仿佛是琥珀玛瑙雕成的。

  这红蜈蚣身后竟还跟着二三十条颜色不同大小各异的蜈蚣一只接着一只尾相连条条都是剧毒无比。

  银花娘咯咯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原来只不过是些小蜈蚣我三岁的时候就已将这种东西捉来玩了。”

  她说的话倒也不假天蚕教下的人又怎么会怕蜈蚣但这些蜈蚣竟会从病人的棉被里钻出来无论如何总是件怪事。

  银花娘虽然在笑但笑得已有些勉强。

  谁知这队蜈蚣后竟还跟着二三十条蜥蜴接着又有无数条毒蛇、蟾蜍、蝎子、守宫……以后一些连银花娘都未瞧见过的毒虫恶物如被号命所催一条条自棉被里钻了出来尾相接秩序竟是丝毫不乱。

  银花娘终于笑不出了。

  锺静惊呼一声后早已吓得晕了过去。

  简直没有人能想得出这垂死的病人怎能和如此多其毒无比的虫蛇睡在一张床上一张棉被里。

  他竟还能睡得如此安稳。

  银花娘只瞧得毛骨怵然只觉全身都起痒来她虽然也是从小在毒物堆里长大的但若要她睡在这床被里杀了她她也不敢。

  只见这些毒虫恶物一只只爬到角落里朱泪儿却在碗沿上搭起两只筷子毒虫便以筷子为桥爬入那海碗中打一个滚再沿着另一只筷子爬出来这些毒虫们本是生气勃、狰狞作态但在这碗墨汁般的水碗里打过一个滚后竟变得垂头丧气没精打采。

  数百条毒虫一个接着一个爬入水碗又再爬出再钻回棉被里一碗墨汁般的水颜色却渐渐白。

  等到最后几种不知名的毒蛇爬进去时碗里竟冒出了水泡冒出了热气像是才刚刚沸滚。郭翩仙脸上的汗珠也落了下来。只见这碗水由黑而白由白而透明竟又回复原状但一碗冷水却已沸腾起来宛如沸汤。这时毒虫又都钻回棉被小楼上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生过只闻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落谁也说不出话来。

  朱泪儿却捧起了那碗水笑嘻嘻送到银花娘面前道:“稀饭还未煮好姑娘若是饿了就先喝了这碗水吧加了这么多佐料后这碗水的滋味实已比鸡汤都鲜美得多。”

  银花娘赶紧后退摇手强笑道:“不……不客气你还是留着自用吧。”

  她究竟是出身毒物世家见多识广此刻已瞧出那黑色的粉末实是一种奇异的灵药竟能将毒虫全都诱出将毒吐入水碗天地万物相生相克这黑色的粉末想必就是毒虫恶物们的克星。

  此刻数百条毒虫的毒都已吐在这碗水里这碗水莫说喝不得简直连碰都碰不得常人若是沾上一滴只怕立刻便将全身溃烂而死。

  谁知朱泪儿却微笑道:“如此鲜汤各位既不能受用看来我也只有独自享受了……”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竟真的将这碗水都喝了下去嘴里啧啧有声竟像是真觉得滋味无穷。

  俞佩玉瞧了还未觉如何郭翩仙和银花娘却已齐地变了颜色只因他们深知这碗水中毒性之烈简直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喝下一滴这小姑娘却偏偏全都喝了下去而且面不改色。

  她肠胃腑脏难道竟是钢铁炼成的?

  朱泪儿却悠然道:“我三叔病毒久已入骨只有藉着这些毒物的阴寒之气才挣扎着活到现在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原谅。”

  银花娘陪笑道:“你三叔得的不知是什么病?”

  朱泪儿叹了口气黯然道:“此病无以名之各位若是想知道……”

  话犹未了突听楼下传上来“笃、笃、笃”三声敲门声接着一个苍老沉浑的语声缓缓道:“俞佩玉俞公子不知可在楼上?敝帮红莲帮主特来求见。”

  这是梅四蟒俞佩玉既惊且喜正不知红莲花为何要找他郭翩仙面上已变了颜色嗄声道:“你下去稳住他们我先走……”

  就在这时楼下又肓“笃、笃、笃”三声敲门声传了上来一个娇美清脆的少女声音道:“俞公子请开门敝帮君夫人也想来看看你。”

  海棠夫人竟也来了。郭翩仙面上更是毫无血色一步窜到后面窗口将窗子轻轻推开一线。

  只见这小楼竟已赫然被人围起四面屋顶上、楼梢头俱是人影幢幢男男女女也不知有多少个。

  只听楼下又有人道:“君夫人与红莲帮主前来求见俞公子都不开门么?”

  郭翩仙一把拉住俞佩玉嗄声道:“他们是否已现我在此地?”

  俞佩玉道:“你问我我怎知道?”

  郭翩仙道:“他们为何来找你?”

  俞佩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郭翩仙道:“他们将四面都已围住看来只怕是我们也有些仇恨你我敌忾同仇你……你千万开不得门。”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我不去开门他们难道不会破门而入?”

  只听那少女高唤道:“俞公子咱们可是先礼后兵你再不开门咱们就要闯进来了。”

  银花娘眼珠子一转忽然娇笑道:“俞公子正在大便你们现在闯进来臭得很的等他大事办完自然会开门你们急什么?”

  门外默默半晌那少女也咯咯笑道:“好我们就等一会儿只要他不掉到茅坑里去还怕他不开门。”

  俞佩玉瞧着郭翩仙皱眉道:“你连海棠夫人都不敢见么?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郭翩仙只是不住咳嗽一个字也不说锺静已醒了过来轻抚着他的背满脸俱是焦急之色。

  俞佩玉叹了口气缓缓道:“无论如何他们总是要上来的我也非去开门不可你还是快想个法子吧。”

  那病人本已气如游丝若断若续此刻忽然张开眼来道:“找有个法子。”

  郭翩仙又惊又喜道:“阁下有何高见?”

  那病人道:“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郭翩仙大喜走了过去又骤然顿住了脚步想到这病人的种种诡秘奇异之处他身子不由自主又要后退了。

  锺静却比他还要惊惶着急冲过去问:“前辈若有什么法子救他不妨告诉弟子弟子也感激不尽。”

  那病人皱了皱眉道:“你是什么人?是那一派门下?”

  锺静迟疑了半晌终于咬了咬牙道:“弟子华山锺静。”

  那病人喃喃道:“华山门下倒是内家正宗……好你过来我告诉你。”

  锺静面上亦是汗如雨下想到棉被里的一窝毒虫她腿都软了但为了她心爱的人她竟真的壮起胆子走了过去。

  那病人忽又问道:“你练武已有多久?”

  锺静虽不懂他为何要问这句话还是答道:“弟子练武已有十一年。”

  那病人枯涩的面上竟露出一丝笑容道:“好很好……”

  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锺静的手腕他本已奄奄一息但此番出手却是其快如风其急如电。

  连郭翩仙、俞佩玉这样的人竟都未瞧出他是如何伸出手来的锺静更是连惊呼都还未出口就被他拉了过来。

  俞佩玉动容道:“阁下这是干什么?”

  那病人握起锺静的手腕就再无其他举动反而闭起眼睛锺静虽觉他手如寒铁也渐渐定过神来道:“前辈究竟有何高见?弟子正在洗耳恭听。”

  那病人闭着眼缓缓道:“你们只管等在这里不必开门就是。”

  锺静失色道:“这……这算什么法子?”

  那病人淡淡道:“你们不去开门普天之下还没有人敢闯上这小楼一步的。”

  锺静虽觉他这话有些像吹牛但想到这人行藏之奇秘也不禁有五分相信了竟未觉出自己脸色已渐渐白。

  这病人黄蜡般的一张脸却渐渐有了生气。

  这时楼下呼门声又起别人也未留意他两人脸色的变化而呼门声虽越来越急竟真的没有人敢破门而入。

  只听梅四蟒大呼道:“俞公子盟主和无双老人也来看你了你难道还不下来?”

  俞佩玉本是一心想下去的此刻却有些犹疑起来。

  这些人如此急着要见他是为的什么?

  那少女又呼道:“你若不愿让我们上去只要下来和我们说句话也可以……俞公子这么多人要见你你为何定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些人竟然并不想上来可见目的也并非为了郭翩仙他们如此急着要俞佩玉下去难道又有何诡谋?

  他们催得越急俞佩玉越是犹疑突听锺静惊呼一声那病人放松了她的手她整个人竟立刻倒了下去。

  郭翩仙赶过去扶起她她身子竟已软棉棉连手都抬不起了再一探她鼻息竟也已弱如游丝。

  郭翩仙大骇道:“你觉得怎样?”

  锺静满面惊惧欲绝颤声道:“恶……恶魔……那不是人是恶魔……”

  她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前方嘴里反来覆去地说着这两句话竟似已被骇疯了别人问她什么她都不知道。

  再看那病人面色却已变得红润而有光泽锺静苦练十一年的一身功力竟被这人在不知不觉间吸去了。

  郭翩仙霍然站起目光亦是惊惧欲绝那病人鼻息沉沉竟似已经睡着朱泪儿正在替他将棉被塞紧。

  银花娘悄悄将郭翩仙和俞佩玉都拉到角落里悄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翩仙汗如雨下嗄声道:“吸人精血作为己用不想世上竟真有如此歹毒的功夫你我不乘此时快除去他只怕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银花娘叹了口气道:“你若敢先去动手我一定帮忙你。”

  郭翩仙怔了怔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楼上静寂如死俞佩玉似乎已想有所举动但就在这时楼下又传上来俞放鹤的语声道:“他既不肯下来想必也和他们蛇鼠一窝此刻你我既已到齐再不动手迟则生变……”

  又听得海棠夫人娇媚的语声道:“盟主是否真查明白了?”

  俞放鹤道:“此事人证俱全红莲帮主亦有所见。”

  红莲花没有说话想是已默认了。

  俞佩玉正在猜测他们在说的是什么事却已听得风声响动竟有十来个西瓜般大小的黑铁球带着熊熊烈火破窗而入。

  俞佩玉等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猝然间谁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只有展动身形先避开再说。

  那似已沉睡了的病人却突然自棉被里伸出一双蜡黄的手来只见他十根枯瘦的手指接连弹出。

  但闻“哧、哧”声响不绝如急箭破空那十来个沉重的黑铁球竟被他又凌空弹了出去。

  原来他手指轻轻一弹便有一股有质无形的劲气随之而出竟如行气驶剑无坚不摧。

  何况他十指连环弹出劲气出之不绝就是名动天下的“弹指神通”也万万无此声威众人不觉骇然。

  铁球方被弹出便“轰”的爆流星火雨四下飞溅但闻“隆隆”震声不绝于耳火雨交织满天。

  一片惊呼小楼也被震得摇摇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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