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平安夜。

　　珍妮倚在阳台扶手上，想起到中国已经有一年多了，自己还成了外贸公司的总经理，也算小有成就，可心里总隐隐约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心想：哥，你在哪里？平安夜了，你还好吗？

　　托尼走到珍妮身边，看着忧郁的珍妮，以前活蹦乱跳的珍妮也变了，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着不住心底的烦乱，不远处是不太亮的路灯，湖上一片漆黑，湖的另一边同样是点点不太亮的路灯，度假区方向工地上也有一些亮光，可是那些亮光都太微弱，似乎微不足道……

　　托尼：“珍妮……心情不好啊？”

　　珍妮摇摇头说道：“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你说龙一哥哥是到哪里去了？哎……我好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托尼安慰道：“珍妮，你很厉害呀！现在不是帮龙一哥哥照顾着公司吗？我想无论他在哪里都会没事的，他就是累了出去走走嘛……说不定……说不定到元旦……或者春节就回来了。”

　　珍妮不太相信地说道：“托尼，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他不会那么快回来的，我甚至想他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托尼看着眼泪婆娑的珍妮，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好掏了烟抽起来。看着无尽的夜心情也沉重起来，忧郁的珍妮极具感染力，要说托尼和龙一也算堂兄弟，毕竟和大哥大嫂的感情没有珍妮深，甚至一半都没有。男孩子神经大条也很正常，但是在珍妮面前却心情同样沉重。

　　苏莲芝从女儿出事后几乎断了一切和龙家的联系，余绍凡也不再和龙家来往，余青也找不到去龙一家的理由，龙一离家之后，也断了来往。

　　龙进才和zora忙着珠宝店的工作，出差也多了起来，整个家里冷清了起来，龙春风老人倒是见惯了世间亲人的离合，一天到晚陪着两个小孩玩耍，头发胡子全白了，身子骨还行却也动作迟缓起来。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照顾不周还是天气原因，龙晓鹏养的两只画眉也死了，两个空落落的鸟笼静静地挂在窗前。龙一离家后，龙晓鹏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逼着自己写写画画，可怎么也写不出满意的字。

　　书法之道也讲究心情，当年王羲之和朋友在兰亭周围山水之美和聚会欢乐之时写下了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抒发作者对于生死无常的感慨。据说之后王羲之想重写兰亭序却再也写不出一篇满意的，看来也是心情使然。

　　圣诞节之夜。

　　晚饭结束后，依兰路三号院子里张灯结彩，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甚至还出现了一大批美女，三哥的小弟都忙着打麻将，唱k，斗地主，喝茶……

　　三哥的客厅里。

　　三哥：“小彪，情况怎么样？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到底还能不能干了？”

　　彪哥看出了三哥的不爽，说道：“三哥消消气，整个麦城找了个底朝天了，没有……不过还是打听到一些消息……”

　　三哥：“说！”

　　彪哥：“那两个人前几个月在宝马厅玩来的，宝马厅的盛哥记得当时还赢了几百万的，最后人就不见了，整整一个多月没有见了。”

　　龙一分析道：“中国警方抓了两次都没有抓到人，会不会跑到别的地方了，比如果敢……”

　　三哥点点头：“小彪去办吧！找到他，想办法让他们呆不住，果敢的情况相对复杂一些，各种势力很难理的清，我们在这边守株待兔。”

　　彪哥：“我马上动身，三哥、达哥、龙哥圣诞快乐！”

　　龙一双手合十道：“彪哥，注意安全，圣诞快乐！”

　　彪哥下楼后，达哥说道：“那两个鸟人还真能跑，好在果敢基本在控制范围内，不然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彪哥出马，不会有问题……我们静待佳音就好。”

　　三哥说道：“其实我们彭家在缅甸的势力可以追溯到四百年前，永历帝朱由榔在清军追击下，带领官兵及随从从昆明西逃，到缅甸避难。根据杨氏、罗氏和彭氏的家谱及碑铭记载，果敢族先祖就是中国明末清初流落缅甸的明朝官军……”

　　龙一点点头：“这个我也知道一些，永历帝被吴三桂缢死在昆明，对吧？”

　　三哥：“其实历史上这样的事多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换代之际，吴三桂敢杀皇帝，晋封为平西亲王。后来康熙下令撤藩，吴三桂干脆直接称王，吴三桂在湖南衡阳做了皇帝，国号大周，建都衡阳，要是再多活几年也许要改写历史……”

　　龙一点点头道：“吴三桂在历史上一直是个争议很大的人物，在我看来都是被逼的，还有一怒冲天为红颜，这些可以说明他其实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嘛！”

　　达哥点点头：“我看吴三桂也算是英雄，据说金庸小说里乔峰一出场使出降龙十八掌的故事原型就是吴三桂……”

　　三哥和龙一都瞠目结舌，达哥接着说道：“话说有一天，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外出侦察敌情，与上万八旗军队相遇。八旗军队一看对方就这么点儿人，想着逼他们投降，于是八旗兵采取了围而不攻的计策……”

　　“当时祖大寿看见八旗军人多势众，不敢派兵出城救援。吴襄等人眼看只有死路一条了。关键时刻吴三桂眼看父亲被困，万分焦急，大胆向祖大寿请战。祖大寿不允，吴三桂便带着二十几个家丁，偷偷的溜出城去，准备救人。”

　　“出城之后吴三桂提刀上马，亲自从中路进攻，左右两路派家将一人，其余十几分作两翼，冲入包围圈。八旗军队看见到二十几个明军冲来，一时束手无策，生怕是耍花招，不敢轻举妄动，吴三桂一箭射死八旗军队的将领，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重围，将父亲救回，吴三桂的舅父祖大寿亲自出城迎接……”

　　达哥：“孝闻九边，勇冠三军讲的就是吴三桂了。”

　　三哥道：“孝闻九边，勇冠三军？勇冠三军……看来是真猛，自古历史都是成功者书写的，失败了就扣一顶‘叛军’的帽子，什么引清兵入关，我看就是放屁！”

　　龙一感慨道：“就是那样的，说到改朝换代哪有光明正大的？还不都是抢来的？抢赢了叫‘替天行道’，打输了就叫‘谋朝篡位’，否则的话天下都是秦始皇的，姓嬴……对吧？我等****也就说来玩，又能怎么样呢？”

　　三哥点头道：“不用说到秦始皇，就说说果敢一带的历史也够讲上三天三夜，先人到缅甸的时候也算斩荆披棘，开拓新疆土，讲到历史必须说历史都是强者书写的，真是够乱的……”

　　“你就说说后来的杨家，当时英国殖民统治，大英帝国授权杨家管理……还有后来的罗家，那靠的就是缅甸军方……直到一百年前中方支持，彭家走上历史舞台……”

　　龙一摇摇头无奈道：“那现在的情况各自为战？”

　　三哥：“反正就是历史的需要，谁都想灭了别人，别人又不想被灭，那怎么办？打呗！打了那么多年，打累了怎么办？打累了歇会儿呗！大致就是七个省七个邦一个特区，邦大部分在北部和东部，面积加起来远远超过了省……”

　　说道牛天佑和牛晓峰，三人都陷入了沉思。达哥为三哥的主要心腹，工作之余又是无所不谈的朋友，想必也是摸爬滚打出来的生死兄弟；龙一则多少有些郁闷，明明知道仇人就在缅甸，却迟迟不能找到，眼看没几天一年又过去了，倒不是放心不下公司运作的情况，整个集团就算离开了龙一同样运作；三哥喝着茶，想到那年也险些丧命，点了一根烟抽起来……

　　三哥道：“说道勇，我佩服的人不多，吴三桂更是没有见过，不过雄哥倒是真正的勇……”

　　龙一和达哥喝了一口茶，知道三哥要开始讲那些遥远的事了，都洗耳恭听，达哥递了烟给龙一，三个男人静静地坐着，颇有煮酒论英雄的意味。

　　三哥道：“十年前，要不是雄哥我已经死了，那时候我们家在果敢实力被消弱，那天上百号人追着我们砍，想想都触目惊心，我们才三十人，硬生生被追了几条街，当时基本都挂了，雄哥开着一家木材公司，正要关门下班，看到五六个人追着我砍，你想想，一个生意人能挺身而出，为我挡了五刀，两个对六个……”

　　三哥把衣服往上卷，左腰上一条长达二十公分的刀疤露了出来，龙一可以想象当时对方的人是如何下狠手。

　　三哥感慨道：“雄哥急匆匆兑了木材公司，从那以后再没有见过他，这些事小达也不知道，小达跟我也才八年左右……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

　　达哥：“像我们这样的人，脑袋都是系在裤腰带上的，都是命，三哥对我有知遇之恩……龙哥呢？”

　　龙一摇摇头道：“我的生活没有那么那么凶险，整天刀光剑影的，就说现在吧……也没有什么追求，就想着找到那两个人渣，别的我也懒得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