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梦起 第三十五章 一朝得势(二)
梦咒 | 作者:墨晗 | 更新时间:2017-04-29 00:3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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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中午,肚子咕咕打起鼓来。WenXueMi。com饭菜的香味悠悠飘来,直往聂梦的鼻孔里钻。聂梦的肚子被那股香气诱得更讥,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座二层的酒楼。
虽处乱世,但酒楼门前却宾客迎门,清一色都是鲜衣怒马的达官贵人。聂梦摸了腰间,里头虽揣有冯景殊给的银钱,为数且不少,但他舍不得乱花。瞧那门面装修的如此漂亮,里头的饭菜肯定很贵。
聂梦又走了一阵,看到一个略为偏僻的街角上开了家面铺。铺里摆着三张小桌子,几个粗衣麻服的汉子坐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面,不时的和身边的人说上几句闲话。
聂梦寻了个空位坐下,要了碗葱花面顾自吃了起来。
铺内的客人起先看到有官兵来,一时都安静下来。片刻后,见这官兵只是吃着面,丝毫不像是会寻事的人。遂也放下心来,继续谈起了闲话。聂梦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本也不甚在意,忽地听到一句话低低地飘来:“午时快到了,快点吃,咱们好去看杀人。”
聂梦听到杀人二字时,心头一惊,忍不住回过头向那声音的来源问道:“杀人?还有看杀人的地方?”
说话的汉子因见聂梦是官差,赔着笑道:“差爷,今日正午东街菜市口要处决一批人,听说是前些日子打仗抓的俘虏。小的说去看杀人,就是指这个。”
聂梦心头登咯一声,前些日子打仗抓的俘虏不就是起义军吗?虽说官军和那些起义军势不两立,但在聂梦的思想里并没那样鲜明的对立面。每每听到起义军的消息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虎子。眼下也不例外,他心头隐隐有些害怕虎子也会在那些将要被处决的俘虏中。当下也没有了心思吃饭,向那汉子打听了下东街的方向,然后面钱一丢,匆匆跑走。
世道不好,百姓们深居简出,根本无甚消遣。所以一听说菜市口要处决犯人,好奇心被引动,胆气也陡然升起,纷纷走出家门瞧起热闹来。时辰未到,围观的人饶有兴趣的闲话了起来。
“听说这回抓了四五百个俘虏,一天全都要杀了,杀得过来吗?”
“怎么杀不过来?一拔不行就多分几拔,大刀一落,尸首分离,省事利落。”
也有心肠稍软的人,忍不住叹息道:“渍渍,几百条人命哟,真真是罪孽!要不是被官府逼得没了活路,谁愿意闹什么起义?”
“嘘!别乱说话,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
“劳驾,让让,让让!”聂梦满头大汗在人缝中挤着。一个汉子被人一推正要开口骂要,转头看见聂梦的装扮,登时又将要出口的话又给生生的咽了下去,自觉地闪开了身。
挤开了人群,眼前瞎然开朗。但见戎装铠甲的兵士肃立在刑场的周边,尖利的长矛露出森森的杀气。刑场前的高台上,并排坐着五个监斩官。居中之人赫然就是冯景殊。若是一般的处决,监斩官只要一名即可。但此次却非同寻常,军中一下子就出动了多名的高级军官,又召集城中所有百姓观看。皆是为了杀一儆百,好叫那些百姓牢牢地记住这一幕,看谁还敢再入起义军。
三通鼓毕,时辰已到。一溜五花大绑的人被押上刑场。
因处决的犯人过多,刑场不够用,只能一拔十人分批斩杀。虽然是被强按在地上,几个颇有胆气的犯人还是昂着头,破口大骂。
聂梦不明白,明明已经被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为何不能给他们一条生路?虽心有不忍,但凭他的本事根本无力去改变什么。他只能细细地瞅过每一个人的面容,只希望虎子不要出现在刑场中间。
高台之上,冯景殊厉喝一声:“斩!”手上令牌一扔,随之刽子的大刀高高扬起,刀刃在日光下明晃晃的扎眼。
那一刻,所的有声音尽皆消失,围观的群众屏息凝神,眼睁睁地看着刀落在犯人的脖颈间——
前一刻还破口大骂的犯人,此时却已尸首分离。
血高高地溅起,砍下的脑袋拖着血浆咕噜噜地在地上连滚几圈。接着又是第二个脑袋、第三个脑袋……相继落地。顷刻间,刑场上已血红一片。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尸体很快被人抬上车运走,第二拔犯人被押上。
围观群众最初的兴奋被那股浓浓的血腥味给冲淡,胆小者浑身开始哆嗦,甚至还有人尿了裤子却浑无知觉。
聂梦的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甲,脸上一片苍白。若非是他已经历过几场战争的洗礼,只怕这儿都要浑身瘫软。虽然很惧怕这种场面,但聂梦却是寸步不离。他必需要亲自确定这些犯人中没有虎子才能放心。
“斩!”冯景殊冷厉的声音再度传来。坐在高台之上的他,面对血腥的杀戮,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没有人看到他的心也在微微颤抖。原本鲜活的生命在他的发令下尽都成了死尸,他即有手握生杀大权的快感,又有些许不忍。然而面对所有人都注视着——百姓、士兵、官员,看着行刑的同时也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他又怎么能在他们面前露出一丝胆怯?他只能带着麻木的表情,在心中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要镇定,要镇定!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所渴望的富贵功名。
只有成为人上人,才有能掌控别人的生死!
此时的冯景殊根本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聂梦正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
聂梦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将那代表着死亡的令牌扔下去,听着他一声又一声冷得发寒的宣判声。这一刻,隔着十几丈的距离,聂梦忽然觉得冯景殊那原本熟悉的面孔竟渐渐变得陌生起来。
随着斩杀犯人数量的增多,刑场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多。有士兵拎来水桶“哗拉拉”几桶水泼过,血迹被冲淡,顺着斜坡一直淌到人群所站的地上。围观的人群再也无心看下去,渐渐地开始散去。当最后一拔犯人的脑袋落地时,刑场外再也有没一个百姓。
日渐西沉,金色的余辉在聂梦的身后拉出了一道细细的影子。聂梦孤零零地站在刑场外,脚下的血水将他的鞋子浸湿,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愣愣地盯着刑场高台上那个衣着威武的人。
终于斩完了最后一拔犯人,冯景殊正待吁一口气,眼光一转正好看到不远处的聂梦冷冷地盯着他看。那目光仿佛是从来不认识他一般。冯景殊被他直勾勾地看着极不舒服,但周围官兵众多,他也不好有其他的表示。移开目光,装作没有看到聂梦,对着身旁的官员扯出个笑脸道:“几位大人辛苦,行刑完毕,我等的任务也算完成。”
旁边的人也不忘客气几句:“冯副将也辛苦,年纪轻轻就能在如此场面前镇定自若,不愧是张将军看中的人,确有大将之材。”
聂梦看到冯景殊谈笑自若,心头更觉有股说不出的难受来。杀了那么多人,为何他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离开了刑场,冯景殊接到城中富户的宴请。自从被提为副将后,军中官员,城中财主都赶着巴结他,是以各路宴会没少参加,每次都是尽兴而归。
可这今晚,面对满桌珍馐,他却毫无食欲。举筷刚吃了两口,脑中便又闪现出白天尸首分离、血流满地的画面。顿觉胃中一阵翻腾,赶紧灌了一大口酒,这才勉强将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勉强坐了会儿,他便起身驾马离开。
寂静的街道上,冯景殊一路狂奔,虽然马速已提到极致,他却还是不住地抽打着坐下的马。风声嗖嗖迎面扑来,却难以吹走他心头的烦闷,只觉压抑的难受。
不光是白天的场景,还有聂梦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深深地铬印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到得军营,他纵身跃下马,将马鞭往身后一甩就大步向住所走去。身后的随从看他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话,只是默默地跟着。
走到一个转角处,一个人影迎面而来。冯景殊收步不及,被对方一撞,登时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所幸身后的随从及时扶住这才免于跌倒。
冯景殊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一个略微的些惊惶的声音,道:“属下未看到冯副将,一时冲撞请副将恕罪。”
冯景殊站直了身子,扶了扶歪倒的头盔,低头看去,一个身着低级军官服的人正跪在他面前,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他冷哼了一声,甩袖便走,未走多远,忽地觉得方才那个声音似有些耳熟。回头看去,那人已经站起身来,正好露出侧面来。
只一眼,冯景殊便认出来了那个就是不久前抽打过他的军官。那时他还是个低等兵,任是谁都可以随便的欺凌。而眼前这个人,曾经仅仅只是因为冯景殊挡了他的路,就狠抽了他一顿鞭子。至今,鞭痕还深深地印在他的背上。
“等等。”冯景殊退了回来,喝住那个正要走的人,冷笑着道:“你是前卫营的校尉孙正,我记得你的声音。”每个打过他的人,冯景殊都深深地记得。
虽然副将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孙正忍不住心头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由然而升。再度跪下,声音也因心慌而颤抖:“属下从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次犯冒到副将,望副将大人大量,莫和属下计较。”
自从知道冯景殊被破格提拨后,孙正唯恐会因之前的过节而遭他报复,因此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不料今晚却还是撞上了。所以才一直垂着头,却没想到冯景殊竟然凭他的声音就认出了他。
冯景殊的眼睛微微眯起,闪出一抹冷厉的光来,语气也是阴阳不定:“按你的意思,如果本将军再因从前的事和你计较就是心胸狭隘的小人了,是么?”
“属下并无此意,副将恕罪!恕罪!”孙正伏着身子,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恕罪?既然知道有罪,还敢让本将饶恕你?”
孙正心头犯寒,知道这一次是逃不过了,也只能认载,道:“属下冒犯副将,自知有罪,请副将责罚。”
“好。孙正冲撞本将军,吊起来抽一百鞭子。”从前孙正抽过冯景殊十鞭子,现在便该是他十倍奉还之时。
“副将饶命!饶命……”听到一百鞭子孙正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额头上早已是血流一片,他却还是住地磕头。
一个亲兵凑在冯景殊身边小声地劝道:“副将,一百鞭子抽下去会出人命的。孙正怎么说也是个军官,要是真抽死了也不好交待。”
冯景殊丝毫不理睬,冷冷地道:“没听见本将军的命令吗?扒了他的甲胄,吊起来打!”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校尉而已,真的鞭死了谁还能说什么?因那一战大捷,他现在可是张起面前的红人。
鞭子的“啪啪”声加杂着孙正一声又一声的哀号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冯景殊翘着二郎腿坐在属下为他搬来的太师椅上,乜着眼,微笑着看着面前人因痛而变得扭曲的面容。
鞭子狠狠地落下,一道道红色的血迹在孙正的身上相互叠加。每抽一下,冯景殊就感觉到心里格外松畅。似乎连先前那无端而起的不快也尽皆消失。
鞭子打在身上撕破皮肉,痛入骨髓的滋味他曾经无数次的品尝过。那时他身份低贱,没有反抗的能力。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用握鞭就能叫得罪过他的人也尝尝鞭子的滋味。这就是权力所带来的好处。
孙正开始还因痛而不住的哀叫,但打到后来气力已竭,头一歪便昏了过去。执鞭抽打的兵停下手,转过头道:“副将,孙正昏死过去了,还打吗?”
“抽了几下了?”
“回禀副将,已抽了六十七下。”
“拎捅冷水来,泼醒了继续打。不到一百,不准停。”冯景殊冷冷地下令,十倍偿还,没到十倍如何轻饶过他?
“哗拉”整桶的冷水兜头浇下,伤痕在冷水的刺激下撕心裂骨的疼。孙正悠悠地睁开了双目,看到的是冯景殊似笑非笑的面容。孙正心头大苦: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这个一个小人。看来今日这条命算是保不住了。
“醒来就好,继续打。”冯景殊淡淡地吩咐着,底下的兵正欲动手,忽听一个声音传来:“住手!”
冯景殊闻声一愣,眉头微拧看向来人:“聂梦,这里没你的事,你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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