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梦起 第十四章 归家

　　妙影忽觉手上一热，反应过时玉手已被聂梦的大手牢牢包住。她心头扑扑乱跳，分明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但心里却隐隐地有些贪恋这种温暖的感觉。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眼眸中的神色，但不知为何却能感觉到他坚定的目光透过层层的黑暗直直地锁定她。

　　聂梦很快便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亟亟收手，“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手上的温暖骤然消失，妙影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失落。夜色无声地流淌，黑暗中的两人再没有多余的话，沉默以对，似乎各有心事。

　　黑夜悄无声息地褪去，一抹晨光穿窗而过，耀入屋里，照在破木板床上，那并肩而躺的少男少女的身上，仿佛是为他们蒙上了一层薄纱，凭添了一份静溢之美。

　　“喔喔~”清晨的鸡鸣声声催唤。

　　妙影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帘。天色已大亮，而那面镜子却一整夜都无任何反应，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妙影的手中。

　　妙影摸了摸镜子，心忖道：看来我是没这个福气看到宝物显灵了。灵眸一转，见聂梦尚躺在她身边，睡思正沉。

　　想到自己竟跟个男人同睡一张床，妙影顿觉心跳加速，脸上瞬间飞起一抹潮红。她正想叫想醒聂梦，但嘴唇才张便又将即将出口的话给吞了下去。

　　酣睡中的他眉头微舒，唇角轻扬，挂着淡淡的笑意，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梦？他的梦里是不是还有我？

　　想到这里妙影脸上烧得更厉害，何时起她竟然连女子的矜持都忘了？忘了就忘了吧！妙影翻了个身，手撑玉腮细细地端详起了聂梦。

　　他的肤色有些黑，是常年的劳作被日光所染；他的眉毛又浓又斜，直飞入鬓；他的鼻子真挺，随着呼吸鼻翼正一颤一颤的；他的嘴唇不薄也不厚，带着淡淡的粉色，嘴唇周围还有青青的胡茬隐现。从前只觉得他憨厚可爱，今日才发现，原来他还是这般的俊朗。

　　一抹笑意在妙影的唇角眉梢慢慢地荡漾开来，然后越荡越开，到后来连失笑出声她都未意识到。

　　聂梦的眉头微微一拧，眼帘一颤，缓缓地睁开。妙影脸上的笑意瞬间隐退，在他看到她之前慌慌地趴下头去假寐。

　　聂梦一转眸看到妙影，这才想到昨夜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着。女儿家脸面薄，万一妙影醒来看到这一幕，以为是他故意占她便宜怎么办呀？聂梦大急，又因看到妙影眼帘紧闭一动不动，心想：趁她还没醒来我赶紧先出去，这样她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然而正当他坐起准备起床起，聂母的声音忽然传来：“聂梦，天都亮咋还……”门帘一动，聂母已出现在屋里，看到屋里的一幕时登一惊，后头的话再也不说出来。

　　妙影听到动静，心头大惊亟亟地跳下床。

　　“娘，我，我……”聂梦一慌，竟然一头从床上栽了下来，头磕在地上生出一声闷响。他哪还顾得了头疼，狼狈地爬起，看看他娘又看看身旁的妙影，想解释，但笨嘴笨舌只是“我我我”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倒是妙影先回过了神来，冲着聂母笑了笑道：“婶子，我昨天晚上跟聂大哥聊天，聊得晚了没注意就睡着了。”

　　聂梦也是一个劲地点头，点得极重，几乎让人为他担心他的头都要点断。

　　聂母起先瞧见那一幕着实吃了一惊，但看到儿子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只觉以儿子那样木纳、胆小的性格，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有可能就是她那呆儿子绝不可能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来。遂笑了笑道：“没事没事。饭都煮好了，你们出来洗把脸就来吃吧。”说罢便退了出去，留下聂梦和妙影尴尬的对视。

　　用完了早饭，聂梦回到屋内。

　　镜子静静地躺在他的床上，日光照在镜面上折射出耀目的日光来。聂梦拿过镜正准备将它收入箱底，忽地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在他的身上。聂梦心头没由来的一冷，低头看去，正好看到镜子反面的那个猫脸。红、蓝两色的眼睛竟然发出幽幽的光来，似乎那猫眼正一瞬不眨地盯着他。更为奇怪的是，那张猫脸明明就是个雕饰，但聂梦却分明看到猫嘴缓缓地向上扬，像是人一般地露出一抹冷笑。

　　“活，活了！”聂梦惊呼出声，然后捧着镜子转身就往外跑：“妙影，妙影，快看镜子！镜子……”

　　话到一半却又生生地吞了下去，他看到小院子里站了五个衣着华丽的陌生男人，当先一人年约四旬，身着一袭宝蓝色的长袍，单是看那衣料的光泽就知不凡。正和微笑着和聂山夫妇俩说着什么。

　　妙影亦从屋里走出，看到来人，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喊一声“爹！”然后便扑到那个男人的怀中。

　　聂梦只觉脑子“嗡”的一声炸响，呆呆地看着却一丝反应。那个衣着光鲜的男人是妙影的父亲，是来带她的回安阳县的吗？她若一走，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再说这李老爷因女儿失踪，忧心不已，四处派处人寻访，后因找到妙影当日当掉的那套衣裳，这才顺藤摸瓜找到女儿去向，遂带着人急急地寻来。看到女儿衣着破旧，脸上也清瘦了不少，着实有些心疼。然而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拍拍着女儿的背好言宽慰了几句，向聂山抱拳作辑，道：“小女遇难，幸得贵人相助。实在是感激不尽。”

　　说罢挥了挥手，身后的随从会意，掏出两个银元宝奉到聂山夫妇面前。

　　穷人家里哪里见过这样份量的银子？聂山夫妇登时有些惊讶，只觉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若是接了，那至少他们几年内不用为地里的收成不好而犯愁。但若接下又显得小家子气。

　　妙影看出他们的为难，接过银子塞入聂母的手中道：“这只是我爹的一点心意，救命之恩自然也不是钱所能衡量的。你们先收下吧，其他的容后再说。”

　　李老爷道：“妙影说得是，这点钱不过是略表心意。我急于寻女，并未带多少钱财在身，等到来日必有重谢。”

　　聂山憨憨一笑，道：“这位老爷，请到里面坐吧。一路赶来也是累了，进去喝口茶润润嗓子。”

　　李老爷笑着摆手道：“不必劳烦了，安阳距此还有百里路程，我们还是早些上路为好，省得赶夜路。”

　　妙影闻言不觉失声道：“这么快就走？”说话间转头看向聂梦，虽然只有十几日光景，但不知为何她竟然对这里已生出了感情。

　　聂梦愣愣地望着妙影，心头空落落的。他多想上前，叫她留下来。但他有何立场？人家可是千金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他又怎么能叫她留这个贫穷的地方受苦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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