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牛刀小试

　　深山丛林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晴空一声霹雳，片刻间暴雨倾盆，武阳依旧伫立翠寒湖边，身形如如不动。仿佛一瞬间，又仿佛一万年，武阳遽然睁眼，双目爆出一团精光，有质无形的球形气场以武阳的丹田为基点，倏忽扩张至身前四方六尺有余，气场范围内下落的雨珠瞬间被一股诡异力道震得粉碎，越是靠近武阳的身体，这股力道越是强劲。一时间，武阳四周腾起一团白雾，身形若隐若现，宛若神仙中人。

　　“此功自无相剑围转化而来，就叫无相气场吧……”

　　结束了修炼，武阳打量四周，这才发现前方有一布衣少年正在苦苦演练剑法，少年的动作招式一丝不苟，眼神极为专注，根本就是把武阳当作了空气。

　　看了片刻，武阳微微蹙眉，这趟剑法招式飘忽不定，轻柔曲折，剑势绵绵不绝，应该出自武当一脉，武当派的武功，无论剑掌，均深和道门要义，多讲究虚怀若谷、无为而为、后发制人，可这少年剑招快若疾风骤雨，硬生生将一路中正平和的剑法使得无比凶险，看似威力惊人，但却偏离了剑法要义主旨，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武阳身形倏地欺到少年身前，并指成剑点向他的眉心，所用招式，正是少年刚刚演练的剑招。看得出来，少年的剑法天赋非同一般，他将整套剑法完全拆开，依照自己的出手习惯，从新进行了组合，绝非拘泥不化之辈。

　　两人身形兔起鹘落，眨眼间交手数十招，少年的眉头越皱越紧，武阳所使招式与他一般无二，出招速度比他慢了不少，看似软弱无力，但却滴水不漏，绵绵剑势组成一张越收越紧的大网，让他难受不已。

　　又过了十数招，武阳一指点在少年手腕，长剑落地，少年一脸失魂落魄。

　　“我又错了吗……”少年无意识的喃喃之语道。

　　“练剑不拘泥于招式，知道根据出手习惯拆分剑招，根据剑招的优缺点培养出手经验，增强实战能力，这一点，你比江湖中大多数人都要强，但是，只有这个是不够的……”

　　“每一套武功，都蕴含着创造者对武道、对人生的体悟，故而，每套武功都有独特的主旨要义，或虚怀若谷、或勇猛精进、或黯然**……后辈修炼者若想将武功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就必须让自身契合武功主旨，武当剑法讲究的是绵绵不绝、后发制人，你这种练法，看似威力大增，实则与剑法奥义大相径庭，根本就发挥不了最大威力！观你性情，只怕也学不来道门的清静无为，武当绝学到你手里，只会明珠蒙尘，你可根据自身习性，以这套剑法为纲，观摩天下剑法，去芜存菁，汲取百家之长，创造一套契合自身的剑法，日后若有机缘，最好连内功一并转修，太极神功，不适合你！”

　　听武阳娓娓道来，少年浑身一震，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本以为将内力、剑法、身法同步推进便已足够，却不想还有这等要义。他在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武阳练功的投入，虽不知武阳姓名，但少年心知武阳绝没有骗他，他郑重的说道：“谢谢！”

　　武阳也不答话，只是微微颔首便展开轻功朝谷外疾驰而去，现如今，武阳已将一身武功整合完毕，究竟成效如何，正需实战检验。

　　江湖，江湖，何谓江湖？是快意恩仇，鲜衣怒马的洒脱？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情怀？还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寂寞？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故而，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混乱，黑暗，这便是武阳的感受翠寒湖本就偏僻，武阳出谷后一路疾驰数十里，方略见人烟，饶是如此，武阳已将碰上了不下十次的江湖仇杀，这个世界，毕竟只是一个虚拟世界，被杀死除了失去一身武功，别无损失，因此，这里的江湖人做事全无下限，这一路走来，争斗中胜者对败者的狠辣已经数次刷新了武阳对人性黑暗的认识，尤其是在争斗中战败的女人，其悲惨程度远超武阳之想象。

　　“嘿嘿……小贱人，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保证让你********！”

　　“不，你们这帮畜生，有什么冲我来，放开他！”

　　“哈哈哈……狗杂种，你刚才不是很牛吗？现在好好看着，我们一定会将你马子侍候得舒舒服服！”

　　“不要……”

　　女人的挣扎哭喊，男人的讨饶谩骂，得胜者的暴虐猖狂……武阳向前疾驰额身形戛然而止，转身冷漠的看着眼前一番混乱景象，眼神冷得吓人。

　　“朋友，神州帮办事，不要自找麻烦！”一名按剑一旁的青衣男子面带恐吓的说道，这人也是个有眼力的，他刚才一直注视四周，眨眼间武阳便出现在他面前，没有一丝征兆，这般宛若鬼魅的轻功，可不是普通人用得出来的，况且武阳此时一身白袍，浑身上下除了一柄长刀外别无其他，这般简朴的打扮，要么是系统npc，要么是对自身武功极为自信的高手，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可以轻易打发的角色，因此他才报出神州帮名号，妄图震慑对手。

　　当今江湖，灵鹫宫超然物外，神州帮纵横江湖，帮主小刀武功独步天下，除了灵鹫宫喜儿之外再无对手，旗下还有紫心人、不存、有缺、血刀刃、蓝太阳、伏魔等诸多高手，有此底蕴，神州帮帮众自然免不了嚣张跋扈，江湖中人多受欺辱，故此，华山伤心断肠、金刚、峨眉情衣、古墓小龙女、灵鹫宫冷傲霜等诸多高手，挟各自帮派组成反神州联盟与神州帮抗衡，两派势力相互厮杀，争斗不止，武阳所见，不过是诸多流血事件中的一起。

　　报出了神州帮的名号，青衣人那高悬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武阳身上并无反神州联盟的标志，可见并非反神州联盟的人，当今江湖，除了灵鹫宫和反神州联盟，没有人敢轻易开罪神州帮，就在青衣人琢磨着是不是要将武阳引进神州帮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声冷冽的刀鸣，眼前已失去了武阳的踪迹。

　　等他再次看见武阳的时候，武阳正缓缓收刀归鞘，脸上依旧冷漠。

　　“你……”青衣人刚刚说出一个字，便觉胸口一痛，意识瞬间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被压服在地的女子看得分明，武阳身形闪过，六名神州帮众便齐齐倒地，伤势一模一样，均是被一刀由肩膀至胸腹斩成两半。凛冽的刀气瞬间斩灭了他们的生机，但又暂时封住了伤口，直到六人毙命半响，鲜血才急喷而出。

　　“恩人，小女子……”被救下的女子正待磕头谢恩，赫然发现武阳的身形已在十数丈开外，很显然听不见她的话了，便默默对着武阳的背影连磕了数个响头。

　　到了人烟密集之处，武阳便不再使用轻功赶路，一步一步直指京城，沿途但遇江湖争斗，只要有****凌辱之事，武阳不轮是非，不问恩怨，不分男女，一律一刀斩之，其中有神州帮的，也有反神州联盟的，如此作为，没过几日武阳便引来两大势力的协同绞杀。

　　这条山谷是前往京城必经之地，一条官道贯通南北，两面都是高达数百丈的悬崖，只要堵住南北入口，再高明的轻功也逃不出去，向来是打伏击的不二之选，此时，这里汇聚了大批人马，密密麻麻怕不是有数百人，这些人泾渭分明的分作两方，一方服色统一，纪律严明，胸前均佩戴神州帮标识，明显是神州帮的人，另一方虽然穿着五花八门，队伍松散不堪，但胸前同样有一枚标识，正是反神州联盟。两派人马虎视眈眈，怒视对面，若非各自首领的压制，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报……堂主，白衣人距此不到十里！”黑衣探子飞速来报，风萧萧眼神一凝，挥了挥手，抬头看向对面道：“细雨姑娘，白衣人实力非同小可，便由我们正面抵挡，你们抄其后路，如何？”

　　“不妥，白衣人实力高强，凭你的实力，只怕一刀也接不下来，还是我们正面抵挡，你们去抄后路吧！”一身红衣的细雨面带嘲讽的说道。

　　风萧萧苦笑的道：“能得到不存大人的认可，细雨姑娘的实力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白衣人不但刀法卓绝，轻功更是骇人，姑娘的这些手下，恐怕拦不住他啊！”

　　细雨笑容一僵，看了看对面队列整齐、气势凝重的神州帮众，再看看自己这边乱糟糟的一片，她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冷师姐也真是的，给我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好，就依你，放心，如果你们挡不住，本姑娘一定会大发慈悲救你们的！”细雨冷笑着带着人马直奔谷口而去。

　　“堂主，我们干嘛要对这小娘皮这么客气？”一名神州帮众不忿的说道。

　　风萧萧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她是仙灵谷的人，更是灵鹫宫的弟子，你们要知道，仙灵谷是灵鹫宫的直属帮派，别看他们现在跟不存大人份属敌对，但是不存大人毕竟出身灵鹫宫，灵鹫宫掌门喜疯子可是最恨同室操戈，作为大人的直系手下，我们不能让大人难做，你们要记住，对付反神州联盟，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灵鹫宫的弟子，一定要留三分转圜余地，万万不能把事情做绝！”最后一句风萧萧说得极为严厉。

　　“是！”

　　“真想不明白，其他门派都是由npc掌控，喜疯子是怎么做上灵鹫宫掌门的？”

　　“不单你想知道，全江湖的人都想知道！”

　　手下人窃窃私语，并没有招来风萧萧的呵斥，跟手下人一样，他也对这个问题答案无比的好奇。

　　武阳并不知道前方有一批人已经设好了口袋等着他往里跳，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他这时候正被一个问题困扰着，真气，已经停止增长了，无论武阳如何运转功法，真气的总量始终保持在一个恒定的水平线上，损耗了能迅速补充，可是总量不会有一丝增长，这是以前并未遇上的，武阳现在的真气堪堪只有先前的十分之一，按理说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现在突然停止增长令武阳百思不得其解。

　　正沉思间，心头一丝警兆将武阳惊醒过来，所谓秋风未动蝉先觉，**玄功本就能屏蔽天机，趋吉避凶，武阳如今已能展现部分神异，危险临近自发示警。

　　危险程度不同，武阳的感觉也不一样，如果是致命凶险，必会浑身战栗，心惊肉跳，一旦面临这种情况，武阳会二话不说转身就逃，而这种心血来潮般的警兆，武阳根本不会在意。

　　不多时，武阳已走进山谷，在人群前站定，冷漠的问道：“阻我去路，意欲何为？”

　　风萧萧抱拳道：“在下风萧萧，忝为神州帮神风堂堂主，还未请教……”

　　“魂！”

　　“不知阁下为何肆意屠戮我帮子弟？”

　　“无他，看不惯尔！”武阳面无表情的答道。

　　“大胆！”

　　“小子不知死活！”

　　风萧萧额头青筋暴跳，他抬手止住众人的喝骂，强按怒气的说道：“观阁下装束，显然非帮派众人，鄙帮向来欢迎高手俊杰，只要阁下加入，不但过去的恩怨可一笔勾销，本帮尚有数个空缺堂主虚位以待！”

　　“没兴趣！”

　　“既如此……那你就去死吧！上！”

　　风萧萧向前猛一挥手，身后便掠出五人，五柄明晃晃的长剑分袭武阳双目、喉咙、胸口等各大要害，这些人手底下不弱，剑锋尚未及身，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便扑面而来。

　　“呛啷”一声，武阳腰间长刀倏地出鞘，腰身微拧，刀锋斜斜下劈，弧形刀光轰然斩出。简单到极致的招式，似乎只要一个闪身便可避过，可在五名剑手的眼中，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五人几乎同时感到，四周的空气一瞬间凝固，不管如何催动内力都不能挪动一分一毫，只能眼睁睁看着炫目的刀光斩在身上。

　　“铮！”长刀入鞘，先前活生生的五名剑手，被整齐切成十块，他们脸上依旧保留着临死前的恐惧，过了几秒钟，刀气宣泄殆尽，鲜血才倏地喷出，将地面染成鲜红一片。

　　“这……”

　　武阳冷冽的目光扫过来，神州帮众人忍不住齐齐后退一步，刚刚诡异的景象把他们吓得不轻，刀气加身，五个同伴仿佛中了邪一样，浑然不知施展轻功闪避，好似心甘情愿的挨这一刀一样，江湖中使用刀气剑气的人不知凡几，可这种诡异的刀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却是不知，武阳修成无相气场，身前六尺范围几近身体的延伸，任何力道均能为武阳所用，进入这个圈子的敌人，就如同进入武阳的体内，会遭到这片空间的齐力镇压，除非出手能不起波澜、似空非空，让武阳借不到力，又或者凭借远胜武阳的内力强行打破气场，否则必然为武阳所乘，先前那五人虽然不凡，但与武阳的差距实在太大，这才被一刀秒杀，如果是风萧萧亲自出手，那怎么都能留下一口气的。

　　风萧萧强压心头的不安，缓缓拔出长剑，低喝道：“剑阵！”

　　“喝！”众人一声呼啸，整齐划一挥舞长剑，百十道明暗不一的犀利剑气，霎时如水银泻地，将武阳的身形吞没。风萧萧武功只算一流，在高手云集的神州帮能做到一堂之主，自然非无能之辈，他这百多个手下均出身华山派，精研剑气，经他严格训练之后，百人一起施展剑气，势若泰山压顶，风萧萧曾仗此斩杀数个门派十大级别的高手。

　　武阳眼神一冷，身形倏地一动，霎时撞如人群，身影忽左忽右，漫天刀影乍现，刀气入肉的“嗤嗤”声绵绵不绝。

　　几秒过后，武阳的身形出现在人群后方，身后，百十个僵立的神州帮众这才先后倒下，风萧萧挣扎着转过身来，惨笑着道：“好俊的轻功，好快的刀……”话未说完，他胸口的十字刀痕忽地崩裂，鲜血激射，瞬间湮灭了他的生机。

　　武阳缓缓收刀归鞘，感应着身后那数十道强弱不堪的气机，微微摇头，催动轻功，一掠数丈，转眼间便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细雨带着手下姗姗来迟，份属敌对，她本想待风萧萧不支时再出手相救，好大大挣一个面子，没想到武阳几秒钟就将神州帮的人屠戮一空，待细雨反应过来，武阳已经消失不见了。

　　官道上那个被剑气轰出的巨大深坑，无声诉说着敌人的强大，细雨莫名打了个寒战，起身喝道：“任务终止，撤！”

　　“细雨姑娘，可是……”

　　质疑的人还没有来得及陈述理由，一道凌厉的指风便洞穿了他的喉咙，“我说撤，谁还有问题！”

　　细雨粉面含煞，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倒霉蛋，众人噤若寒蝉，齐声应道：“是！”

　　离此最近的重生点，百十个神州帮众几乎同时出现，正当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光华一闪，又来了一人，正是他们的堂主—风萧萧。

　　“堂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我只看白光及身，就重生了！”

　　“我也是！”

　　“……”

　　神州帮神风堂全军覆没，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没过多久，神州帮和反神州联盟的各大首脑，便拿到了这一战的详细资料。

　　“此事若不善加处置，定会大幅影响我帮声威，血刀刃长老，这件事，就有你来处理吧！”神州帮议事大殿，帮主紫心人考虑片刻便下了决定。

　　“也好，这天下用剑的高手比比皆是，使刀的成名高手却寥寥无几，我倒想看看，这个魂，能不能胜过我手中的血刀！”身形魁梧的血刀刃哈哈笑道。

　　“哼，风萧萧是我的人，我会亲手给那个魂一个报应，不需要其他人插手！”一个坐在紫心人下首的红衣女子冷哼道。

　　紫心人有些头疼，除开太上帮主小刀，不存的实力稳居神州帮第一，她的意见不容忽视，沉默了片响，紫心人无奈的道：“既然不存长老有此意，此事便由不存长老处置吧！”

　　与此同时，反神州联盟也在商议此事，盟主伤心断肠高坐首位，仙灵谷帮主冷傲霜，金刚盟帮主金刚各居左右，往下以此是古墓派小龙女、峨眉派情衣，以及其他大帮会首脑。

　　身材略微肥胖伤心断肠首先开口道：“单枪匹马覆灭神风堂，这样的实力绝非无名之辈，这个魂是哪儿冒出来的？为何之前联盟没有得到一丝消息？”

　　“按照细雨的描述，此人的轻功、刀法堪称独步江湖，我想应该是之前一直在埋头修炼，所以才毫无名气，血刀刃成名前，曾在大雪山埋头练刀三十载，踏入江湖不久便打下天下第一刀的名头，这个魂，应该和血刀刃是一类人！”冷傲霜娓娓说道。

　　“还有个疑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根据细雨的描述，这个魂，使用的明显不是血刀刀法，天下各大门派，精研刀法的只有血刀派，那么……他这身惊天动地的武功，是从哪学来的呢？”金刚反问道。

　　众人呼吸齐齐一窒，“你是说……江湖绝学？”伤心断肠虽然使用疑问口气，但明显对自己的判断极为肯定。

　　众人默默不语，当前江湖所有人都只有加入门派才能学习武功，如果伤心断肠的判断不假，那么系统全面开放江湖绝学的时间便迫在眉睫，江湖势力定然面临从新洗牌，在这场大变中，哪方能收拢更多的江湖绝学，便能在之后的江湖争霸中占据绝对的优势。

　　“这个魂，我们该如何对待？”情衣问道。

　　“神风堂，是不存的直系手下，以她的性子，定然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取消追杀任务，继续追踪魂的下落，调查他的身份来历，看看有没有机会将他拉拢到我们这边来！”伤心断肠拍板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