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霜寒之门

    晶蓝色的冰晶花，朵朵相连，形成一个个长方行的阶梯，浮空轻移。

    雷奥哈德每踏出一步，一个阶梯就会自动飘至他的脚下，准确的接住他。慢慢的，他的心中没有了胆怯，一种对冰的信任填满了他的身心。

    当他完全信任了这些冰晶时，四周的冰晶，变得更蓝了，更加通透了。他的心中，好似多什么，却看不到，摸不着。

    祭坛上，无数的冰晶花，浮空而动，在阶梯两边形成了一个个藤蔓似的扶手。它们跳跃着，不断的随着雷奥的前进向前，空中隐隐传来一声声孩子的欢笑。

    好似过来一万年那么久，当雷奥哈德，感到自己仿佛都变成了冰晶的时候，他终于走到了祭坛前。

    然后，他很自然的坐了下去。

    “嗡……，”空中一阵嗡鸣响起，王座上，蓝光一闪，身着雪熊皮全身甲的雷奥，瞬间变成了冰雕。

    晶莹剔透，蓝光不断。

    ……

    “不……，”门口的汉娜发现自己能动了，但是她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噗通”一声瘫坐在了门口。她的脸上，泪如雨下，浑身颤抖不已。

    “不要打扰他，女神的神力，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吸收，而且神使的身体也需要被不断的强化，这都需要时间。”冰雪祭祀扶住了汉娜，将她慢慢扶了起来。

    “要多久？”汉娜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眨着红肿的眼睛，压着嗓音，轻轻的问道。

    “不知道，要看他自己。我们走吧，这里有神力加持，谁也无法伤害他。”

    “我想在这里陪他。”汉娜轻轻的摇了摇头，恳求的看着冰雪祭祀，祭祀笑着点了点头。

    ……

    冰，到处都是冰，这是一个冰的世界。

    在一瞬间，雷奥哈德发现，他已经不在原来的祭坛。

    无数的蓝色，银色，在他的四周，闪动着一道道寒光。但是，他却没有感到一丝寒冷，有的只是温暖，一种让他想哭的温暖。

    “妈妈……，”雷奥的脸上，泪水止不住的流下，他感到自己好像回到了妈妈的怀中。虽然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凡人。

    “孩子，走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一声柔柔的女声在前方响起，若有若无的传到雷奥的心中。

    雷奥的双眼，顿时被泪水填满。

    他好似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心里都融入了那个声音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向前慢慢的走着。

    银色的冰晶走过，蓝色的冰晶走过，身前慢慢的出现了紫色的冰晶。在无数巨大的冰晶中，一把银色的巨剑悬空，正在召唤着雷奥哈德。

    整个巨剑，全长连柄足有三刃，剑身足有半刃多宽，（一刃等于一米）。一刃长的剑柄，如同无数藤蔓缠绕编织而成，它们盘旋而上与护手相连。

    护手，是一朵厚厚的，巨大的冰晶花。花上的冰棱长短不一，相互叠加，一个巨大的冰棱前伸，形成了剑身中间血槽的部分，上面是十二个凹入内部的符文。符文暗淡，好似装饰物。

    带有符文的冰凌，形似被砍去剑刃的巨剑，两侧本来的剑刃处，异常厚实整齐。两个如同被一分为二的，更薄一些的剑刃，嵌入内部，形成了整个剑身。

    如果从远处看，巨剑护手前的部分，很像一片柳叶一分为二，被分别嵌入了冰棱的两侧。两侧的柳叶尖端长于冰棱，内侧有一个漂亮的弧形，使得剑尖，看起来像一个略微分开的蝎螯。

    整个巨剑通体银白，不似金属，也不是冰晶。剑上闪动着金属特有的光泽，但是却给人一种要透明的错觉。

    尤其是那十二个符文，给雷奥哈德一种未开启的感觉。

    “冰的孩子，以血继承冰的遗泽，走出属于自己的冰之路。”巨剑上柔柔的声音传来，正是刚才的女声。

    “你是谁？是剑吗？”雷奥盯着巨剑，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周围除了冰晶空无一物。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以后自会知晓。孩子，关键是，你是谁。”

    “俺也不知道，俺醒来的时候在瓶子里，旁边有个漂亮丫头，是大地母神的信徒。”雷奥憨厚的答道。

    “那你想做谁？”

    “俺谁也不想做，俺只想做俺自己。”雷奥的回答不假思索。

    四周的冰晶，紫色更浓，空中好似传来赞叹声，但细听，却不存在。

    “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冰之路，不是吗？那还等什么呢？”

    巨剑前飘，足有半刃宽的银色剑身上，倒映着若有所思的俊秀脸庞。

    “嗯，又要放血吗？我会不会成为剑的傀儡？”雷奥哈德有些心疼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手指上，刚刚被咬破的地方，已经结痂，一片暗红。

    “当然不会，傻孩子。”

    柔柔的话语打消了雷奥最后一丝疑虑，他伸出手，将两手手心握住剑刃，然后慢慢的从上到下，轻轻划下。

    无数殷虹的血水流出，瞬间染红了巨剑。

    血水并未流落地面，而是不断的在剑上，上下来回流淌，不断的洗刷着。随着血水流过双手，剑上一股略显冰凉的力量，借由雷奥哈德的手心伤口，流入他的体内。

    “好暖和，”雷奥慢慢的闭上双眼，呼吸变慢，渐渐陷入沉睡。

    他的双手中，巨剑上的血水，冲刷的越来越快。四周的空间中，寒气也越来越重。

    ……

    祭坛的四周，飘起蓝色的寒雾。霜寒之门周围越来越冷，即使身为能抵抗寒冷的圣蓝族，最终也只能望冰兴叹。

    汉娜紧了紧皮袄，双眼红肿的看了祭坛一眼，最终退出了霜寒之门，来到外面。

    “去歇息一下吧，大地的孩子。寒气入侵可不是好事，这里我会叫人盯着。”冰雪祭祀站在汉娜身旁，向祭祀殿指了指。

    “好吧，给您添麻烦了。”

    汉娜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刁蛮性子，不知何时已经慢慢消失。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性妄为，谁都不在乎的女孩了。

    －

    七天眨眼过去，山谷中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变化。

    雪一直下个不停，但只是小雪，没有了风。

    霜寒之门外面的山谷地面，已经铺了一层蓝色的冰，逼人的寒气，让山谷也变得冷了许多，不似以前的温暖。

    汉娜每日都会在霜寒之门前眺望，往往一站便是半日。直到身体发虚，双腿打颤，她才会回到祭祀殿休息。

    巴巴罗萨族的人们，在冰雪祭祀的考核下，已经选出了几位能说大陆通用语的年轻人，准备去大陆游历。

    他们的语音学习速度，再一次惊呆了汉娜，她终于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她的狮子并不是唯一的语音大师。

    五天，这些巴巴罗萨族的人们，只用了五天，便基本掌握了大陆通用语。

    “汉娜姐姐，你该歇息歇息了，我阿妈准备了一些肉汤，请你去尝一尝。”

    霜寒之门外面，汉娜正呆呆的看着那个七天来，没有丝毫动静的门户，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略显生硬的话语。

    “原来是伊朵啊，让你妈妈费心了，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儿吗？”汉娜回过身儿，一个到她胸口高的小女孩儿出现在眼前。

    她身上的兽皮衣裤略显破旧，学着汉娜的样子，编了满头的小辫子。

    “有啊，有啊。今天艾西莫尔姐姐会回来，老疙瘩爷爷说，等姐姐和哥哥走的时候，可以让艾西莫尔姐姐，给你们做向导。”

    “艾西莫尔？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古老哦，好像不是巴巴罗萨族的呢。”汉娜笑着拉起伊朵的手，慢慢的向祭祀殿走去。

    “姐姐好聪明哦，艾西莫尔姐姐是老疙瘩爷爷去年捡回来的，当时我们都以为她是神使呢。”

    “哦？她也不怕冰雪祭祀的冰雪神术吗？”汉娜略微有些吃惊。

    七日的闲聊，让汉娜了解了很多。其实她和雷奥并不是唯一突然出现在四周的人，神谕的不确定性，让每一个来到巴巴罗萨族的人，都会受到冰雪神术的考验。考验通过的人，便有机会尝试打开霜寒之门。

    当然，千年来，那些失败者，除了一些自愿留下的，为了巴巴罗萨山谷的秘密，其他的失败者，都已经回归了冰雪的怀抱。

    如果不是雷奥哈德成功的打开了霜寒之门，接受祭坛的传承，汉娜到死也不会知道这些。

    “嗯，艾西莫尔姐姐也像雷奥哥哥一样，成功挣脱了疙瘩爷爷的冰封，不过用了一顿饭的时间呢。”伊朵用力的点点头，“不过后来，她自愿留了下来，还教会了我们做皮甲，吃熟食。”

    “你们直到去年才吃上熟食？”汉娜的心突然一阵疼痛，她蹲下来，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摸着伊朵的脸蛋，心中说不出的心酸。

    “姐姐不用难过，我们都习惯了。疙瘩爷爷以前也尝试过，不过这里受到冰雪神力的影响，很难生火的。要不是艾西莫尔姐姐带来了火焰藤，也许我们一辈子都要吃生食的。”

    “以后你们可以出去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等我回到圣蓝族，会想办法帮你们。”汉娜抱起伊朵，轻轻的叹了一声。

    “轰隆……，”

    一阵轰鸣从霜寒之门的方向传来，已经快到火塘边的汉娜，心里一颤，瞬间转过了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