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雾

　　一进门就见到了欧姐，她走过来说很久没见我了，问我在忙些什么。我简单地告诉了她我的近况，她让我自顾玩儿，她要做生意，等闲下来再和我聊。我也没等多久安雅就来了，她没一丝的拘谨，很自然地坐在了我的身边，并责怪我为什么半个多月才打电话约她，而且还是在我心情坏的时候才会想到她，我苦笑，无言对答。照她的话来说我是很走运的，她才带了个团玩回来，早一天是一定约不到她的。

　　我们没在酒吧坐多久，她说她想出去走走，吹吹风。其实我也想出去走走，倒不是因为想吹风，而是面对欧姐时无法很自然的和一个漂亮妹妹嘻笑，虽然我和欧姐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却还是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直视她那灼热的目光。

　　离开小酒吧我们一直沿着河边走去。她总是不停的说话，说她带旅行团旅行的经历。我对她说的话题非常有兴趣，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却感觉已经很熟悉了。

　　河边没什么人，大概因为还是早春的天气，不时还会吹过阵阵凉风的缘故。夜色很美，闪烁的霓红灯倒映在水中央，那一种漂浮不定的色彩给人梦幻般的感受。一阵风吹过来，我感到一丝凉意，也明显地发现她的身子抖了一下，我问她：“冷吗？”她笑笑看看我说：“一点点。”我慢慢地靠近她，望着她，轻轻地伸出手臂揽她入怀，她没有挣扎，反而将身子拢向我，那一刻我觉得温暖，这种温暖已经融化了这初春的寒意，一种烘热的感觉也从身体的某一部分延伸而来。“安雅，说真的我从没想到过我们会距离这样的近，在一个小时前我是想也不敢想的。”我说。她用眼横了我一下，娇俏地问道：“你害怕了？”“我会吗？”我抱紧了她。我是真的有一些害怕，因为我的心里面在期待着什么，那是不可告人的。她的唇轻轻地点在我的脸上，说：“我喜欢在你怀里面的感觉。”我想说是在我怀里面还是在所有男人的怀里面，但我忍住了，我知道有些事是可以想但千万不能说的。“送我回家好吗？”我点点头，问她：“你一个人住吗？”她摇摇头，告诉我还有一个姐妹和她合住。我的心中不禁有一些失落，我想叫她别回去了，但不知道怎么搞的竟开不了口。我们上了一辆的士，很快地便到了她家。我正不知道是否应该和她告别，她便一把将我攥了进去，我的心又开始激烈地跳动，我清楚地认识到今天真的会有事发生。

　　她的“家”给人一种青春的气息，望着沙发上堆着的那些小动物的玩具，我感受到她的童稚。我在沙发上坐下，她还在我的怀中，我们都没有说话，也许我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又或许现在我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用说，屋里只有我们两人，很安静，我甚至能够听到我们的心跳声。我就这样搂着她，她完全象变了一个人，那样的温顺，脸上，眼里还透着丝丝羞涩。

　　我轻吻着她的脸，我喜欢她脸上的潮红色。她的眼微微地闭上，那呼吸声渐渐浑浊。

　　没有人是圣人，吃五谷杂粮必然就有七情六欲，我们也不例外。我在亲吻她的时候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似曾相识，仿佛在生命中或睡梦中发生过的某个片断，只是太朦胧，太模糊，太不真实。我忍不住问她：“安雅，我们是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她慢慢睁开眼睛，凝视着我好一会，很认真地回答：“是的，我们早就相识，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梦境。”我不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说笑，但这并不重要，我把她搂得更紧，封住她的唇，只留下一片急促的呼吸在点染四周的寂静。

　　半夜，我睁开眼时发现她正呆呆地看着我，我亲了亲她的额头：“怎么不睡？”她摇摇头，说：“我睡不着。”将身子向我怀里靠了靠，轻轻地问我：“你，会喜欢上我吗？”我怔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喜欢她吗？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我笑了笑，拍了下她的肩膀，“睡觉吧！”她的表情怪怪的，她说：“你不会喜欢上我就好，我怕你喜欢上我，我是一个爱玩的女孩，我怕伤害你的。”我感觉松了一口气，关掉了她身边的台灯，但我好象听见黑暗中传出一声叹息。

　　第二天一大早安雅就起了，她去买了些油条和豆浆，然后跑到床边捏着我的鼻子，大声地叫我起床。

　　我望着那张美丽而顽皮的小脸，心里泛起阵阵怜惜，我又想到昨天夜里她说的话，特别是那一声叹息又在我的耳边萦绕。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上她，但我感觉她已经喜欢上我了。

　　回到我自己的小窝，阿建并不关心我为什么整晚都没有回来，只一个劲地诉说他昨天和网友的见面经过，从他眉飞色舞的表情我猜想他一定有可喜的收获。大体是这样的，他如约到了约会地点，那位妹妹已经等在那儿了，那是一个很漂亮而清纯的女孩。当然，这只是他说的。他和女孩一起喝茶，一起散步，然后又一起什么什么，总之他说他过得很滋润，我想也许吧。他还不停的叫我有空也可以上网去试试，我笑了笑，说没兴趣。这并没打击到他的热情，他发誓一定会帮我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孩来结束我的单身生活。

　　居然会有单位打电话叫我去面试，他说是什么广告公司，他们需要一个文案，我碰巧曾经到他们那去寻过工作。我已经记不得是否有这回事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答应他，对我来说现在靠写稿的收入也能够凑合着过，是不是一定需要这样的一份工作呢？我还是很有礼貌地答应了下来，至少不能辜负他在电话那边近半小时唠叨所显示出来的诚意。

　　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广告公司，我的确曾经来过，并在此试图展示自己的才华，但当时那个管人事的女人没给我这样的机会。经理是一个年轻的小伙，他热情地接待了我，并告诉我电话就是他打来的。我很诧异他为什么会找上我，他说我留给他们的资料他很感兴趣，尤其是其中几个临时创作的策划文案他觉得很是不错。他一再给我解释说错过像我这样的人才是他们公司的损失，希望现在大家开始合作并不算晚。他给我开出了比较丰厚的待遇，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他答应我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准备一下，然后再来上班。

　　在我最需要工作的时候四处碰壁，在我想都没想的时候工作又自己从天而降，世事根本就无法预测，我心里面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走出了那家广告公司，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伸伸身子，我忍不住骂道：“生活。去他妈的！”

　　《无爱的爱情》已经快完成第一稿了，我不知道我写的是小说还是自传。我很想乘这一个星期将它好好的修改一遍，工作以后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谭月敏打过两次电话来催过我，要我书稿完成立刻交给她，找出版商的事就由她去操办了。

　　整个白天我都呆在家里，一边抽着劣质的香烟一边改着稿子，我发现我自己也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读着自己的作品，回忆着走过的人生，回忆一些曾经有缘或无缘的人们，心里总是涩涩的。晚饭的时候我泡了一袋方便面，准备继续战斗，可一个电话把我的计划打乱了。电话是安雅来的，她说今天原本有个团要带，但取消了，问我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我说：“好吧，你在哪？”她说她在家，叫我过去，她还告诉我她买了很多的菜，要我尝尝她的手艺。我曾经听人说过女孩亲自下厨为男人做饭是个很危险的信号，这样的时候那个女的多半是已经喜欢上那个男的了。我已经有点确定安雅喜欢上我了，说真的，她算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至少能够喜欢我就证明了这一点。我是一个很不相信感情的人，那些所谓的天长地久只有在小说里面才会见到，而且是旧时候的小说。我要出门的时候阿建刚好从外面回来，我的方便面终于没浪费。

　　到安雅家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找到工作了。她很奇怪，她说像我这样玩写作不是蛮好，用不着找个工作把自己困住。我很喜欢她在写作前面加个玩字，我觉得这样有态度做起事来心情会很轻松。但我还是申明我是很想有一份工作的，我告诉她靠写作为生有时候会很惨，常常有朝不保夕的窘迫，还是不如有一份相对稳定的收入好。她点点头说也是的。她的家里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布置，柔和的彩色灯光给我一种幻想。我见到了桌上的红酒和很丰盛的佳肴。“原来安雅还有这一手？”我笑着说。她用眼睛斜了我一下，对我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我问她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她说：“你是不是对我的一切都是那么感兴趣？”我突然无言以对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会我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弄了那么多的菜？”她笑了笑，笑容有一点凄美，她婉婉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怪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让我也好有个准备。她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答应要来并且已经来了。她自己准备的生日蛋糕，我陪着她一起唱生日歌，然后握着她的手一起将蛋糕切开。当第一杯红酒喝下去的时候她对我说：“我已经有两年没过生日了，今天你能够陪我一起过生日我真的好开心。”我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柔柔地对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她望着我：“能吻吻我吗？”，我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我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她，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拒绝她，相反我还有一丝丝爱怜。我轻轻地吻着她，她的眼睛闭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看女人闭眼睛的时候，那时候感觉她们是那么美丽，那么温柔，我也吻得很投入。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我们从那个吻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我们的脸上都布满了红霞。

　　我们继续着晚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已经没有什么主题了。这是一次很浪漫的晚餐，不知不觉中我们竟然喝下了两瓶红酒。她妩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言浅笑：“我好象醉了。”我也笑了笑：“我也醉了。”我的确有了一些醉意，其实我想我并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是属于“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的范畴。她慢慢地收拾着，我则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望着她忙碌的身影，有种温馨的感觉。我是无福消受这样的温馨的，我是不太相信感情的人，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以开心为最大的目标，别给自己或别人制造压力。我是一个浪子，浪子是无根的，我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女孩，也可能喜欢很多女孩，但我不可能爱上她们，或许我只爱我自己，我曾经对几个女孩说过，我是一个对感情不太负责任的人，象我这样的人是根本不配谈感情与爱的。

　　我正在天马行空地乱想一通，她从后面抱住我的肩，她的脸贴上我的脸，轻轻地问我：“你在想什么呢？”我一惊：“没，没想什么。”她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你撒谎。你一定在想什么，你知道吗？你并不怎么会骗人，你说瞎话的时候脸还会红。”我讪讪地笑着，还真有一种羞却的感觉：“是吗？也许吧！”她说：“是的，你想什么能告诉我吗？”我的声音很小，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了：“你真的很想知道吗？”她点点头，慢慢地走到了面前，斜靠在我的身上，我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体温与气息，我承认，这样的温度与气息很能让我想入非非，心猿意马。我说：“我怕。”“你怕什么？”她勾住我的脖子，用唇轻吻着我的脸说。我应该怎么说？我说我怕她喜欢上我或者说我怕我喜欢上她？不管是什么我都觉得难以启齿。我相信女人是有第六感的，她仿佛已经知道我心里所想，我能感觉到来自于她身体的微微颤抖。但我还是说出口了，我抚mo着她的头说：“安雅，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她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我又问了一声：“是吗？”她幽幽地说：“真要我回答吗？”我说是的，一定要回答。她的眼睛盯着我，那眼神使我感到有一点害怕，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她说：“你是不是很满意？是不是很有满足感？”我没有回答，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怕给她伤害，我也怕最后还会伤害到自己。我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反过来问我：“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说话啊！”我拍拍她的背：“别激动好吗？你听我说。”她坐直了，面对着我，注视着我说：“那你说啊。”我说：“我，我没那种意思，我想我们应该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她看了看我，笑了笑：“你以为我说的是真的吗？你以为你是谁？对不起我要休息了，你走吧！”我说你没事吧？她望着我突然冷冷地说：“你希望我有什么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为你大哭一场？”我忙说不是不是，她大声地喊道：“你走，你马上走，我不想见到你。”她用力地把我推到门外，门关上了。我呆呆地站在门外，然后叹叹气转身走了，但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望着我，那眼睛里面还噙着泪水。我还是伤害了她，在她二十二岁生日的那天，在她花了很多心思布置的浪漫晚餐后，在她在宣布对我的喜爱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混球，今天应该是给她以快乐的，我什么都应该顺从她的意思的，至少在今天，在这个她充满幻想与憧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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