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仇旧恨

　　周思的家庭条件很一般，但是在三桥镇这个小地方却好得让人嫉妒。他的父母都是城里的知识分子上山下乡，来到这里当了医生，有着稳定的收入也十分受人尊敬。而在全镇上万人口中，就他们一家三口是城市户口吃国家粮。在80年代直到九十年代初，对中国8亿农民来说，城市户口都意味着优越和高贵，是高人一等的标志。这样的家庭背境下，周思的童年说起来应该是快乐幸福的，然而事实却是相反，他的童年却因为一个外号叫“黑蛮子”的小孩而变得十分不愉快。

　　现在周思已清楚的知道，那天他和一群小孩在医院后面不远处的打谷场玩耍时发生了争执，就是“黑蛮子”把他推倒在地，他当时就晕了过去。黑蛮子见事情不妙就跑了，还是其它小孩到医院告诉他父母他晕倒了。

　　据说“黑蛮子”的父亲狠狠的把他揍了一顿，说要带他到他家来给他赔礼道歉，但始终没见。

　　记忆中的“黑蛮子”是一个让他害怕的人物。

　　周思自小长得眉清目秀、白白胖胖加上穿得干净，这很让一群几乎和非洲难民差不多的乡下孩子羡慕，最初他们都很愿意跟他一起玩耍，但是自从这个叫“黑蛮子”的小孩加入到他们街边这群孩子中来后，情况就彻底发生了变化。黑蛮子和他的外号一模一样，人长得又黑又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脾气蛮倔，他敢爬到2米高的树上然后往下跳，要是有小孩和他发生争执，他会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打，几个和他一样7,8岁年龄的小孩都打不过他，凭借武力，黑蛮子成了这群小孩子的头。

　　也许是因为自己又黑又穷，黑蛮子对周思有种本能的排斥，他鼓动和威胁其它小孩不许跟他玩，于是小孩都开始疏远周思，都不跟他玩耍。周思感到非常的委曲和失落，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黑蛮子搞的鬼时，他就去找黑蛮子评理，就那次黑蛮子把他打得头破血流，给他头顶留下一块3厘米长、不长头发的疤痕。

　　因为这只是小孩子打架，虽然周思被伤得很重，但周洪培夫妇却拿黑蛮子没办法，最多只是上黑蛮子家去让他父亲好好管教他，同时让周思从此不要和那些小孩玩，而周思又没有兄弟朋友帮他忙，这事就不了了之。

　　从此后，黑蛮子经常欺侮他，周思知道拿他没办法，受了欺侮也只能忍气吞声。他的童年就是这样在孤单无助和受伤害中度过，这让他的性格从活泼开朗变得内向、自卑甚至还有点怯懦。

　　现在想起这些，周思心中都是怒气上涌，自己大好的人生，竟然就被这个蛮横的乡下娃改变，简直是太不值得了。他摸摸头，还好，还没有疤，看来挨打事件还没有发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嘿嘿，黑蛮子，你就等着吧，看我今后如何收拾你。周思一阵冷笑，开始谋划着如何报复这个黑蛮子。

　　想来想去想了很久，周思还是决定以牙还牙，当着其它小孩把黑蛮子痛打一顿。当年周思就是因为小时候老受他欺侮才在大学里苦练了几年的太极拳和散打，没想到现在居然用得上了。

　　心中感叹原来任何努力都不会白费，周思就在屋里试起了身手，除了力量没有外，技巧和灵活都还在。于是他就在家里练习起基本动作来，为打架作好准备。

　　9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周思5岁生日过后又过了几天，周洪培夫妇终于充熊思出门玩耍了。

　　啊，憋闷了这些天，终于可以去找黑蛮子报仇了，通过这些天的准备，周思一刻都不愿意再等。

　　吃过午饭后，周思迫不及待的第一次踏上了小镇的土街，这条狭长的街道叫做牛尾街——因为它东起卧牛山脚，弯曲向西到丽水河边，像卧牛山的尾巴而得名。

　　牛尾街是现在整个镇唯一的一条的街道，街上的房屋全都又旧又矮，多为土墙房屋、砖瓦的房屋都很少，周思在街头街尾来回走了一圈，没有看到黑蛮子和其它小孩，便往卧牛山上去找。

　　卧牛山上去50米处有一大块平地叫黄草坪，那里是小孩子们的乐园，小孩们平时不在街上就是在那里玩耍。周思到了黄草坪一看，一群小孩在那里“野炊”，小孩们他现在都认识，那个正在捡捡柴禾的矮胖子叫王波，他老爸是个屠夫，在地上挖土坑的瘦高个子的是小学老师的儿子李兵、在另一个挖好土坑烧火的小女孩是街头百货店老板的女儿小翠……然后周思就看到小翠旁边的黑蛮子，黑蛮子长得很壮实，只见他拎着锈迹斑斑的铁条，从身旁小桶中抓出一个又一个活蹦乱跳的小青蛙戳成一串，递给一个小孩用火灼烤，然后又从一个布口袋里抓出还活着的小鸟，一手捏住小鸟的脖子，两手用力一扭，就扭断小鸟的脖子，丢到地上，然后又抓出一只……，看到黑蛮子十分熟练的动作，周思只觉得胃在收缩，想要发呕，黑蛮子面无表情、心狠手辣的样子让他猛然记起来，十多年后，黑蛮子就是因为抢劫杀人而被判了死刑。

　　在周思事先的想象中，他走到黑蛮子面前，当着一群小孩的面，很嚣张的说，小子，你以前欺侮我，现在我要找回来，然后就打得黑蛮子满地找牙，向他求饶。

　　但是现在，周思内心有点犹豫起来，他又思前想后起来，想到这个黑蛮真正伤害他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发生，他为他“前世”受的伤害向黑蛮报仇，与这个未来的杀人犯去结下仇怨，这值得吗？要是结了怨，这个黑蛮子蛮劲一发，铁了心报复自己怎么办？难道自己以后都要小心翼翼的做人吗？他想着自己虽然知道很多技击原理和技巧，但毕竟现在只是个5岁的小孩，身高力气都差黑蛮子很远，真要是打架，我真的能打赢吗？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想退缩。但转念想到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黑蛮子报仇，也准备了这么好几天，如果不打的话，心中怨气如何能消下去？自己如何向自己交待。

　　打还是不打，周思犹豫不决。周思正犹豫着，这时黑蛮子发现了他。

　　“姓周的”黑蛮子大喊一声，然后很快的跑过来。“你还敢到这里来？”

　　周思仔细打量着跑到跟前的黑蛮子，这是个8岁左右的小孩，比自己高出一头，相貌普通、皮肤黝黑、长得很壮实，穿着破旧的黑布衣裤，赤着胳膊和双脚。

　　“你那天是不是在装死？害得老子回家去挨了一顿打。”黑蛮子看着他，怒气冲冲的问。

　　周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心里还再想要不要跟他打架，黑蛮子见周思不理他，便给激怒了，一把向他推来，周思不防之下一个踉跄，差点被推倒在地。

　　其它小孩子这时已经围拢过来，见此就起哄起来："“打啊，打啊，快打啊！”

　　周思一股怒气从心头生起，靠，老子已经活过一世的人了，怕个鸟。

　　“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他平静的说。

　　“哈哈”黑蛮子就像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就凭你？”言语中说不出的鄙视。

　　“揍他，揍他！”周围的小孩叫喊着。

　　黑蛮子受到了鼓励，越发得意起来，一副吃定他的模样：“你敢跟老子打一仗？”

　　“哼，”面对黑蛮子的挑衅，周思冷哼一声，心中升起一种暴虐的情绪：“操，想挨打你就来！”

　　黑蛮子本来以为周思会向他求饶的，但没想到周思居然丢出这么一句狠话。

　　他脸上一下就挂不住了，“你妈的，你挺横啊！”边骂右手就一拳向他挥来。黑蛮子人整整高出他一头，这一拳正打向他头部。

　　周思身体向左侧半步，黑蛮子一拳落空，从他脸旁擦过，他顺势在他手上一带，用上太极拳的“捋”字诀，黑蛮子便从他身旁扑到地上，结实的来了个狗啃屎。

　　满场小孩一片哗然，黑蛮子爬起来，脸涨得通红，话也不说，冲过来又是一拳，周思轻轻一闪一带，黑蛮子又扑倒在地。

　　第三次黑蛮子收拾起了轻视之心，吸取了教训，不用拳了，改为扑上来抱他，想和他摔跤。和黑蛮子相比，周思身体弱小，可不敢跟他摔跤，只好靠身体的灵活绕着圈，连连躲过了黑蛮子几次扑击。

　　周围的小孩像看一场比赛一样，大声喊着为黑蛮子加油。

　　黑蛮子可能经常跟别人打架的缘故，摔跤的动作居然也有板有眼的，但必竟还只是小孩子，见周思躲过几次，他就有些着急了，周思见状故意装作一下站立不稳，人晃了一下，黑蛮子果然上当，用力一下向他扑来，周思等的就是他发力，一个八卦步敏捷的躲过这一扑，人已绕到他身后，背后一掌帮他助推，这一次黑蛮子硬生生扑倒在地，被摔历害了，连鼻血都流出来。小孩们一阵惊呼，黑蛮子站起来用手背抹了一下鼻血，恨恨的看了周思一眼，飞也似的朝山下跑了，小孩们也跟着一窝蜂散了。

　　周思此刻心中快意、兴奋还有激动交织在一起。快意是因为夙怨了结；兴奋是因为他凭借经验和技巧，以弱胜强的打赢了一架；而激动是因为他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怯懦。

　　难怪伟人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原来打架打赢了的感觉真它妈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