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堕胎,心伤,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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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堕胎,心伤,困惑
叶妮坐到栩苵对面,高傲中带着几分赌气道,“青儿,给我盛一碗,我要和王妃一起喝。”
“是。”青儿应声答,娴熟的从罐中给叶妮舀了一碗汤。
一起喝?呵,看来叶妮还是害怕的,栩苵一笑,“那好吧,一起喝。”
满屋香气弥漫,朵芷参奇特的花香味,让人不禁想起它坚强立于悬崖绝壁的勇毅和孤傲。
栩苵很讨厌一个人吃饭,那样会觉得孤单可怜,平日里没有流宇帛相陪的时候,她都是和小池不分主仆同桌吃饭。可是今天两人都不在,不过来了个叶妮也不错,虽然这女人和她很不搭调,但调节下寂寞的情绪还是可以的。
“喝吧!”栩苵示意道,在叶妮注视的目光中先喝了起来,可是嘴唇刚一碰到小汤勺就听见门外小厮道,“王妃,有您的信。”
栩苵心中一喜,一定是凌泓然的来信。她赶紧搁下碗,兴奋道,“送进来!”
小厮毕恭毕敬的将信递给栩苵,栩苵急忙打开信,边看边笑。叶妮看着笑盈盈的栩苵,很好奇是谁来的信,可是又好似与自己无关,她没资格问。
栩苵只顾看信,自己一个人乐,完全忘了叶妮的存在。叶妮无聊极了,不知不觉的喝起了手中的汤。没想到味道真的还不错,将鸡肉和朵芷参合炖在一起,味道甘甜而不腻,汤鲜不油腻。叶妮也懒得管栩苵是笑是哭,自己一个人享受起美食来。
还真是凌泓然写来的信,栩苵刚得知怀孕的时候惊慌过度,不敢和流宇帛说,就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喜讯送到了盐城,和她最好的朋友分享喜悦。
本来以为凌泓然会恭喜她,却没想这小子尽是损她的话,说她粗鲁、刁蛮、彪悍、小心眼、字写得丑没文化等等,还说孩子跟着这样一个充当反面教材的娘亲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这个救苦救难的干爹顺理成章的出现了。
栩苵“噗嗤”一声笑了,当了三年的将军,这凌泓然还是老样子,总没个正经。栩苵正思忖着如何给凌泓然回信,突然听见“啊”的一声后,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栩苵惊慌抬头,却见对面的叶妮痛苦的紧拧着眉头,刚还红润的双颊瞬间惨白。青儿震惊的扶着她,栩苵急忙离座抱着叶妮道,“叶妮,你怎么了,叶妮?”
看着栩苵那天真单纯的脸,叶妮真想给她撕毁,可是此刻她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她痛苦的大叫,“好痛,肚子好痛......”
“啊......好痛......我的孩子,孩子......”叶妮捂着肚子大叫,俏丽容颜早已扭做一团。不知是太痛,还是惊恐失去这个孩子,顷刻间,一向高傲张狂的叶妮泪流满面,哭喊着,“救我的孩子,王妃,王妃,你为什么要害我......啊......”
名贵朵芷参撒在了地上,还冒着丝丝热气。那盛汤的蓝花小瓷碗也碎成了千片,每一片都锋利的割在栩苵心口,在那一刻,不需多言,栩苵就明白了一切。
“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王妃......救我......”叶妮早已顾不得她究竟是不是想要害自己,此刻她仿佛抓住救命草般,死死拽住栩苵,只求他能救她的孩子。
“夫人,夫人......”青儿泣不成声,已经有血顺着叶妮的裤腿流了出来,一点点滴在地上。
“血...血......我的孩子,孩子......”叶妮吓得又喊又哭,那伤心欲绝模样,栩苵都差点哭了出来,她也是母亲啊,她和叶妮并无大仇,她又怎会忍心看她失去孩子?!
“叶妮,别怕别怕......”栩苵抱着叶妮声音哽咽道,早已是花容失色,扭头惊呼,“快去请大夫,快去!!!”
“是是是......”丫环们已是乱作一团。
栩苵急忙命令剩余一群人,“来,我们将妮夫人抬到床上去。”
“不要不要......我要回南院......”叶妮看着栩苵一脸惊恐,仿佛她是毒蛇猛兽般。她失控的乱挥着手,猝不及防抓伤了搂着她的栩苵。
脸上的刺痛,让栩苵本能的后退。幸而这样动了一下,否则叶妮那反手的一抓,正好落在了栩苵的肚子上。
“啊啊......好痛好痛......啊......”叶妮哭喊着,一直不安分的乱动更是扯疼了肚子,她满目含泪的看着栩苵。
在那痛苦的目光中,栩苵也看见了浓浓恨意。刚刚不管叶妮是有意,还是无意,栩苵是再也不敢靠近她了。
“栩栩,栩栩......”
一直在湖边煎熬等待的流宇帛,见东院丫环小厮乱作一团,心中大惊,风驰电掣的大步跑近旭逸阁。可是,屋内的情景大出他的意料,痛苦呻吟的不是栩苵,而是叶妮!
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
流宇帛胸口一闷,惊呆片刻后,急忙上前抱住叶妮,见她好似死人般面色惨白,大声的惊呼,“叶妮,叶妮......”
叶妮空洞的眼睛看向流宇帛,更是悲从中来,痛哭紧拽他的衣角,“王爷,王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孩子......”
“不会的,你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流宇帛立即抱起叶妮,心急如焚的大步跑了出去。
只是片刻,人去楼空。
栩苵独站在偌大的房间内,看着流宇帛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些凌乱急切的步伐一步步重重的踩在她的心上,仿佛要震裂心肺一般。
正值盛夏,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冷呢?仿若置身在冰天雪地的冬天。
殷红的血将纯白的汤汁染红,栩苵双手怀抱在胸前,有大雾模糊了双眼。她紧咬着朱唇,长长的睫毛依旧无法承载眼泪之重,猝不及防,泪珠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烫的滑落而下。
一滴,两滴......它们无声无息的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小姐,小姐......”刚从库房回来的小池,一路听人议论纷纷,乱作一团,急忙赶回东院。
一进屋,就看着桌旁的血迹,心立即揪在了一起。在屋内环视,她终于看见了靠在床头的栩苵。可是,令她惊讶的是,栩苵居然在哭,毫无避讳,哭得肆无忌惮。
认识栩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被夫人领进栩府,小池就知道宰相府有个活泼爱笑的小姐。是啊,她真的极少哭,纵使小时候一起玩闹,她摔伤了腿,血流个不停也没见她哭过。
在小池眼里,栩苵虽然外表柔弱,心却还是坚强的。
在王府四年,小池只见她哭过两次,一次是新婚之夜,一次是凌泓然出征。而这两次都发生在栩苵进入王府的第一年,那一年,也是她最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年。
而,后三年,小池亲眼见证王爷王妃一路恩爱走来,他们是如此甜蜜幸福。小池以为栩苵会一直这么快乐下去,可是错了,她又一次哭了。
越是坚强的人,哭起来越是无助。栩苵极少哭,可是真哭起来的时候,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栩苵脸颊上有三道抓痕,泪水从上而过,传来阵阵刺痛。那夹杂着血迹的泪水沿着脸颊划至嘴角,栩苵紧抿着嘴,却还是尝到了苦涩咸腥的滋味。
“小姐,孕妇哭对孩子不好,你不要......”小池劝说的话还没说完,栩苵就抱着她,伏在她肩头无声哭泣。
孩子?她的孩子差点被最信任最心爱的人害死,她怎么能不心痛,不伤心?如此想来,栩苵的眼泪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肩头传来一阵湿热,栩苵低泣着,身子也随之不停的战栗。小池心间酸涩,轻轻的抱着微颤的栩苵。
在回来的路上,小池就听丫环们议论纷纷,说是王妃下毒害叶妮和肚子的孩子。小池当然不相信,此刻她以为栩苵是委屈哭泣,所以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道,“小姐,不要伤心,就算所有人都误会你,小池也会相信你!”
栩苵摇摇头,哽咽道,“那汤是流宇帛给我喝的,结果却让叶妮喝了......”
“王爷!”小池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不敢置信的盯着桌上尚在冒热气的朵芷参。
丫环们已经开始进来打扫地上的血迹和残渣,小池看着那刺眼的红色,心头一凛,如若不是叶妮,那么现在流血腹痛的就会是栩苵?!
小池猛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王爷那么爱你和孩子,不会......”
小池的话说不下去了,她猛地想起了中午王爷主动去厨房端汤,还支走了她的事情。似乎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的,小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拿什么让栩苵打消疑虑。
屋内负责打扫的丫环进进出出,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这屏息凝神的气氛简直要把人逼疯。
四周一片死寂,栩苵趴在小池肩上,渐渐止住泪水。可是人始终冰冰凉凉的,没有任何表情。栩苵脑中现在连混乱都谈不上,只是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心力去思考这一切。而她脑中唯一清晰的就只剩叶妮喝汤后痛苦扭曲的面容。
......
“我的孩子,啊,王妃,你为什么要害我......”
“救我,救我的孩子,求你,王妃......”
......
叶妮的话一直响在耳侧,栩苵的心早已是冰火两重天,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栩苵不知道叶妮现在怎么样了,可是如果没有她,那么现在失声痛哭的就是自己。
栩苵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心却越来越不安,她放开小池朝门外走去。
小池急忙问,“小姐你去哪?”
栩苵没有回答,只是固执的往外走着,小池担心的连忙跟上。
阴沉着的天空居然莫名放晴,乌云飘散而去,太阳再一次火辣辣的悬挂高空。
然而,这阳光,亦如盐城的太阳,冰凉凉的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温度。有的只是那虚荣浮华背后,数也数不清的失去和无奈......
当脚步踏入南院,栩苵就感觉倒了劈头盖脸的寒意,她成了众矢之的,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那些丫环本分的给栩苵俯身行礼,却在起身后没一个敢和她直视,而是小心翼翼的瞄着栩苵。
栩苵直接无视这些丫环或惊慌、或气愤、或怨恨、或鄙夷的目光,她此番来与其说放心不下叶妮,还不如说她想来求个明白,给自己一个理由。
叶妮好端端的人无缘无故出血腹痛,栩苵心中惶恐不安,却始终不敢下最后结论。她异想天开的安慰自己,也许朵芷参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受用,而叶妮正好就吃不得。而这汤和平时无异,流宇帛并没有蓄意为之什么。
可是,这种几率的可能性在栩苵撞见青儿的时候,几乎为零。青儿脸带泪痕的从雾彩阁出来,看着迎面而来的栩苵也装做无视,面色冰冷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栩苵也只是淡淡一瞥,却全身血液凝固。只因她看见青儿手中端着的,竟是一盆血水。那仿佛吞噬一切的红色,强烈的冲击着栩苵的视觉。栩苵瞪大着双眼,心里一阵反胃,扭头却怎么也吐不出来,那些痛苦的干呕最后只剩呜咽。
那团血红的东西是什么?
栩苵下意识的捂着肚子,却觉得四肢无力,腿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幸而身后的小池及时扶住了她。栩苵攀上小池的手臂,曾经清澈单纯的目光早已不复存在,那一片惊恐的神情中也充满了浓浓忧伤和悲戚。
小池知道,栩苵在为叶妮伤心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忧伤自己。
房门就在眼前,栩苵却无力去探究真相。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却从里面传来了胡太医满是愧疚的声音,“王爷,这子虚草的堕胎效果太强,臣实在是无能为力,没保住妮夫人的孩子......”
子虚草,堕胎药!
终于还是知道了,不是意外,不是叶妮不适应,而是真正的堕胎!
堕胎,这究竟是要堕谁的胎?!!
当听见太医说叶妮的孩子没保住的时候,栩苵经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仿佛自己的孩子被生生从体内撕扯出一般,也是那么血红血红的一团。
如果没有叶妮,那么她的孩子也就,也就......
在那一刻,栩苵所有的自欺欺人被人毫不留情的一一揭穿,她无处遁形。
在这王府大院中,栩苵最信任的人莫过于流宇帛,她一直以为只有他才会全力保护她,保护他们的孩子。有他在身边,她会觉得是最安全的,却不曾想他重重的甩了“信任”一个耳光。
栩苵早已不知道自己该做何种反应,是该悲戚、该忧伤、该自怜、还是该愤怒、怨恨?
她无从得知,在这个时刻,在叶妮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时候,她无法恼羞成怒的冲进去,让流宇帛给她一个解释。
那么,别无选择,她只有逃避。
屋内流宇帛始终没有说话,一片死寂。栩苵也没有再往前一步,她静伫许久,最终还是默默的转身离去。
红日当空,百花齐放。
碧波荡漾,河岸垂柳依依,有三两只蜻蜓河间飞舞,轻落荷花尖头,好一副迷人的夏日风光。
只可叹,这般美景,却无人欣赏。
其实,彼此都明了,流宇帛和栩苵只有一门之隔。一个门外,一个门内,却没有人有勇气推开这一扇门。
在那一刻,他们同时选择了逃避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情。
栩苵知道流宇帛在里面,却无法推开门去亲手撕毁自己的信任,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可是,她依旧无法原谅流宇帛的残忍,她一次次告诉他,她深爱这个孩子,为什么他还是忍心打掉他?
而流宇帛也知道栩苵在外面,他看着面色惨白的叶妮,感受着屋外栩苵的心伤,一时间,那份愧疚成为双倍。他没有成功流掉栩苵的孩子,但事实已然存在,他百口莫辩。
血色残阳,晚风凛冽。
随着太阳的一点点西斜,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晚霞铺红天际。然而,也只是一瞬,夕阳毫无留念的抛弃晚霞,彻底钻入地平线。
广阔的天地只剩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抬头仰望,今夜无星无月,浩渺的天空好似一个大黑洞,会一不留神将你吞噬殆尽。
叶妮失血过多,一直昏迷着。不过并不大碍,她身体底子好,大夫说明天早晨就可以苏醒了。
对于叶妮,流宇帛其实并不太担心,因为她一向咋咋呼呼的,有什么说什么,不擅拐弯抹角,更不会藏着掖着。这样的人无论有什么样的忧伤,只要发泄一通就没事了。
可是,栩苵不同。很多时候,她是沉默的。更准确的说,是王府内的王妃栩苵是沉默的,而府外的栩千金却是刁蛮开朗的。纵使流宇帛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