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万世之功

　　夜色深沉，彤云密布，完全的遮蔽了星月，留给整个横断山脉无穷无尽的苍茫。

　　山顶的一座幽暗的山洞内，分明的闪耀着点点的火光，把两个巨大的阴暗身影拉的修长好似鬼魅。

　　“该死！这群愚蠢的蛮族人中，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小畜生来，本来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却被他搅了局，就连我们扶植多年的傀儡，也都搭在了里面。”

　　一个阴暗苍老的声音恶狠狠的叫喊着，枯瘦的拳头紧握在了一起，重重的击打在面前的石桌上，在上面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拳印。

　　“老师，不必惊慌，莫忘了你经常教导我的，愤怒只会让我们的脑子失去理智。”

　　回应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话语听起来沉稳至极，虽然称呼对方为老师，但是，那话语中却分明带着一种常年处于高位者的颐指气使，与其说是在劝慰对面的老者，倒不如说是在训斥自己的下属。

　　“幽风公子说的极是，是老朽急躁了。”

　　对面的老者无比恭顺的回应着，言语中俨然有着一种下属对于主人的恭敬与谦卑。

　　“只是为了那个东西，老夫足足布局十载，想不到却只落了个满盘全输的结局，所以心中气恼......”

　　“老师，现在谁胜谁负，还很难说的清楚......”

　　对面年轻的声音中分明的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

　　“至少，那小家伙就算干掉了那些包括您那些傀儡在内的蛮人头领和贵族，不过，您可别忘了，这些死掉的家伙，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您是指那些家伙的遗族.......”老人好似醍醐灌顶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倒真是可以利用一下，若不是您提醒，老夫险些就忘记了他们......”

　　老人顿了顿，脸上分明的露出了一片为难之色。“只是可惜，兰那个该死的家伙始终不肯与我们合作，这次陨死掉，只怕整个鬣牙部，都要落在他的手里了，若是不然，我们倒是可以继续利用鬣牙部来尽快达到我们的目的......”

　　“老师，您的目光啊，难道就只会盯着一点去看吗。”年轻公子不悦的摇摇头，似乎对于老者的见解颇为失望。

　　“老夫愚钝，还请公子明示。”老人的态度诚惶诚恐。

　　“若是这份情报记载的没错，我想，这小家伙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蛮族的地面上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改革，而那些以前的族长和贵族，怕是已经被他给放弃了，所以，我们并不需要担心，这小家伙会和以前那些蛮人族战中的胜利者那般，把这些遗民分配给其他的族长。”

　　年轻公子将手中的羊皮卷缓缓放在面前的石桌上。

　　“您说的没错，那小家伙确实和其他的蛮人头领不同。”老者点头附和道。“根据那些探子给我的情报，这小家伙据说以前本来是平平无奇的，但是自从接受了什么神灵的传承之后，就突然变得聪明了起来，很多的发明发现和奇思妙想，就连老夫也要甘拜下风啊。”

　　老者顿了顿，看向年轻公子的眼神中满是茫然。

　　“可是公子，这小家伙如果真的这么厉害的话，那我们要想再度重新控制蛮族之地的话，岂不是困难重重？”

　　“他再聪明，也不过就是个人罢了。”

　　年轻公子的话语里分明充满了庞大的自信。

　　“人，永远斗不过天，老师，你可别忘了，乱石谷那边的那群遗民，那可是几万张嘴啊，每天都要吃饭的，以现在的天时来看，至少，我不认为他能够在冬季来临前，能够找的到足够的粮食来喂养这些饥饿的嘴巴。”

　　老人面色肃然，作为人族少有的智者，他自然明白人若是吃不饱饭，就会变成野兽去吃人这种浅显的道理。

　　几万饥饿的蛮人，在饥饿的驱使下，疯狂的自相残杀，到底的伤者，甚至还没有断气，已经有无数的人扑了上来，将他啃成白骨，这种场面只是在心中想想，已然让人感觉到阵阵毛骨悚然。

　　事实上，这样的场景在蛮族的地界上并不少见，几乎每年的冬天，都会在横断山脉中上演几场。

　　也正是因为那些蛮族的贵族想不到填饱肚子的办法，因此到了冬天，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便开始发挥起了主导作用，只有最强壮的族群，才能够在严冬中生存下来。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坐山观虎斗，只要过了明年春天，这横断山脉就会重新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便可以从容布局了，对吗？”

　　“我真的不知道，父亲怎么会让你这么蠢的家伙来当我的老师。”

　　年轻公子失望的叹了口气。

　　“你的眼里，从来就只会关注一件事吗，顾永刚，你可别忘了，我们在横断山脉布了这么多年的局，当年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公子的意思属下明白，所以，属下一定会吩咐附近的城池坚壁清野，不让饥饿的蛮人得到哪怕一粒粮食。”老者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顾永刚，这件事过后，你便回去父亲那边吧，我会给他写封信，让你回天老堂养老，你已经老了，不再适合呆在我身边了。”青年公子淡然的挥了挥手，就像是在挥走一只讨厌的苍蝇。

　　“属下遵命！”

　　老者毕恭毕敬的回应了一句，干枯的嘴唇嗫喏着，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把这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这位公子不仅武道修炼天赋绝佳，智计更是高人一筹，别说在这小小的天领郡，便是放眼整个大秦帝国，也绝对是那种惊才绝艳的人物。

　　这样的人，势必要封侯拜相，出人头地，若是有机缘，便是裂土分王，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便是整个的家族，也都把他视若族中的珍宝，俨然能够让家族复兴的新一代领军人物。

　　自己站在这样人物的身边，也确实是不合适了，最起码，这位小主人虽然出自他的门下，但是，他对于现实布局的能力，可以说环环相扣，算无遗策，其中的很多重要关节，都已经不是他能够看的懂的了。

　　连主人的心思都猜不透，这样的谋臣，又有什么资格立在主人的身边？

　　老人无比落魄的离开，而那公子却是连头也不会，反而转过身，一双比恶狼还要贪婪的眸子径自望向了黝黑的远山。

　　“薛子明啊薛子明，你是一位真正的国手，居然能够想得到用这些愚蠢的蛮族来当你的守陵人，不过，就算你的墓穴如何的巧夺天工，布局又是如何的逆天，你坟墓中的那些随葬的宝物，本公子依旧是势在必得！”

　　“旭，乱石谷那边那群人，你到底准备怎么办？”老哈玛的面色异常凝重。

　　王旭一脸痛苦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从他宣布要把乱石谷作为那些遗族的安置地后，整个的南瞻部几乎完全的炸了锅。

　　先是那些被强行拉入学习班的贵族老爷们，一个个的腆着大肚子来找王旭，强烈的要求王旭改变自己之前的主意，把这些遗族的人打散分给他们。

　　他们的理由很充分，似乎也很为王旭着想，这些遗族的家伙聚在一起，而王旭又没有能力给他们提供足够的食物，而把他们放在距离长牙部十里外的乱石谷，那根本就是在自己的身边埋了个巨大的火药桶，且不说这些遗族中还有那些被王旭杀死的贵族的亲人，便是饥饿，便足以让这几万人将不足三千人的长牙部彻底夷为平地。

　　他们的小心思，王旭可以说清清楚楚，对于部落而言，人口绝对是其生存乃至发展的至关重要条件，而这些族奴，若是平均分配开来的话，足以让他们的实力壮大一倍不止。

　　办学习班的目的，本就是要削弱这些家伙对于部族的影响力，从而真正的实现大一统，这样荒诞的提议，王旭自然不会接受。

　　可是让人郁闷的是，就连老哈玛和玛塔娜这些自己人，居然也和他们保持同样的态度，就连理由，也都和这些等着站在自己身边捡便宜的王八蛋一模一样。

　　除了传说中的那些神王，从没有任何一位王有能力一次性的接受这么大数量的族奴，就算他王旭现在已然有了齐天大圣和猿神两位大神的本命传承，他们依旧对此不敢抱乐观的态度。

　　老哈玛引经据典，召集无数的祭祀，让他们根据记忆，把所有关于上古神王的赞歌都集合起来，最终发现，即便是英明神武如当年的禹帝，也是在战胜赤族后把他们的遗民当做是战利品分给了跟随自己的部族首领，而没有和王旭这样，把他们关进山谷。

　　更有甚者，在禹帝当年征伐极北之地的时候，因为已经临近寒冬，他更是命令手下的士卒将极北之地的遗民全部杀光，以此来节约粮食，让他的部民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