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 第二十节：想哭

　　他在沙滩上睡了一夜，天涯老人未来打搅他的美梦。

　　一个人要想有所成就，就得学会面对孤独，学会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靠别人的力量站起来的人总也学不会如何站起来。天涯老人要让他自己站起来，让他有所成就。一个人获得的成就分两种。

　　一种是靠他人扶植才有所作为的，有所成就的。另一种靠自己亲手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

　　前者虽有所成就，可却不是最令自己与他人钦佩的，后者则需要一个人用尽毕生精力、智力，经历千辛万苦方才成就一番事业、盛名。后一种是一个真正有才有志者毕生追求的。

　　天涯老人就是要他成为后一种成就的人。

　　第二天，日出，朝云泛金黄色的阳光，海鸥在海上唱歌。

　　初九的眼睛渐渐睁开了，那阳光有点刺眼，他在刺眼的阳光中逐渐清醒。

　　“好饿”,初九摸着空腹道。

　　初九迅速飞回天涯阁，进入一楼，他看到天涯老人正坐在石桌旁吃着早饭。

　　天涯老人的早饭有鱼、米饭、莲子汤、葡萄。

　　初九走到天涯老人身旁行礼道：“师父，早。”

　　天涯老人指着身边的石凳，淡淡的说道：“坐下吃饭，吃完饭就去练功。”

　　初九有气无力道：“是。”

　　天涯老人看着他这虚脱的样子，给他把脉，叹道：“你小时候在深山中饥饿数日的脉象也未曾如此虚弱，你啊，太沉溺于儿女私情了，这样你会把命都打上的。”

　　初九左手让天涯老人把脉，右手端起一碗饭，梦往口中送，他师父的话虽有悲伤之调，可他靠猛吃饭来压抑悲伤。

　　天涯老人看他如此狼狈的吃相，不禁笑道：“还有一点可爱之处，懂得先填饱肚子。”

　　初九的眼泪却在此际溢了出来，那泪现在如雨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掉泪。他收回左手，把右手的碗递到左手，右手拿筷子。，双手配合，把桌子的食物吃了大半，只剩下一小半吃的，天涯老人看着他含泪的吃相，不禁怒吼：“别吃了！这鱼是仙鱼，饭是仙饭，果是鲜果，食之一口可增寿一天，你吃那么多干嘛！撑死你！以后十日都不必吃饭了！”

　　初九这才发现肚子有点胀，才放下筷子和碗，说道：“哦，师父我可以去练武了吗？”

　　天涯老人笑了笑道：“背上百斤石块，进到这荷花池中躺下，运功让自己浮起来。”

　　初九飞上四楼，背上百斤的石块，飞下一楼池塘。他沉了下去，他沉下五丈多，他好想上浮，可却无法上浮。

　　他不能丢下那块石头，他在水中翻身，让这石块压在他背上，他双手合一，运气于丹田，而后双手下击，那石块上浮，人也上浮，浮到水面，露出了头，呼了口气，又沉了下去。

　　这一沉就深了许多，沉至六丈多，他还是无法运功上，他的气快断了，快忍不下去了，有时候人要学会耍无赖，不然就得死了。

　　初九抛开拿百斤大石，直窜出水面，刚呼一口气，天涯老人的脚已踩到他的头上，天涯老人的那一脚有重千斤，一踩他，他便下沉数十丈，现在的他真的无法升起，他的功力还不能抵挡那千斤之力，他只好下沉。

　　他只能下沉，他的脑海里此刻只剩下空白和困惑。

　　——天涯老人怎么这么无情。

　　——他自己怎么会这么无能。

　　——他自己难道已经成了废人。

　　——这池塘怎么这么深不可测。

　　现在的他一沉到十五丈多。他该怎么办？

　　既然已无法上浮，那就好好下潜吧。

　　初九顺力下潜，一会又沉下一丈多。

　　十六丈过后的池水有点温暖，暖中带着一点新鲜的味道。

　　他还有两口气，这两口气可撑到半刻钟的时间，可以让他追寻这温暖之水的源头。这时的他加快了速度，如鱼一般横冲，冲向温水之源。

　　不到片刻，他潜到了一个洞口，那洞口冒出的水与周围的水大有不同，那洞口的水更暖，他潜入洞中，那个洞不是向下的，而是弯向外，弯向上的。

　　他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这最后一口气可以让他死在洞中？

　　或许不会死在洞中。

　　看着洞的长度如何，弯度如何。

　　他不敢多想，他只能加速，加速，再加速。

　　他的最后一口气已用去一半，他眼前豁然开朗，洞已尽。

　　他上到了地上。

　　他眼前是石壁环绕，还有天空在头顶。

　　他不会成了井底之蛙了吧？

　　他四处走动，沿石壁绕了一圈，这里方圆两丈，这石壁有十丈高。

　　他有点像井底之蛙。

　　这是哪？

　　“师父！师父！”初九急忙叫道。

　　只有他讲话的回音。

　　他师父不在这。

　　他想到了从何而来，从何而回。

　　不过，他要休息。

　　他这一休息要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他用来恢复体力，用来恢复理智。

　　他地上打坐，他凝神的打坐。

　　不凝神就不能忘我，不能忘我就不能调养内力，不能调养内力就不能迅速恢复体力。

　　忘我之时容易受到偷袭。

　　一个光头又不穿僧衣的人自他头顶飞来，那速度如飞奔的利箭，点了他的头、肩两部大穴，初九刚破了肩部的穴道，初九双手上举，要解开头上的穴道，却成了举手投降，那光头之人只是猛的看他一眼，他竟动不了了。

　　那光头之人的内力太高了，眼神看人之际，就可压的别人动弹不得。

　　那光头之人站在他面前，哈哈大笑道：“我们有缘啊，三百年来仅有两个人见到过我，一个叫天涯小儿，另一个就是你。”

　　初九闭眼道：“高僧之面岂是凡人易见。”

　　那光头笑道：“我不是和尚，和尚头上有香眼。”

　　初九承认道：“那确实，这个世上怎么会有您这么一位长寿僧，这世上怎么会有武功盖世的，英俊潇洒的神僧呢？”

　　那光头哈哈大笑道：“这么会拍马屁，你可不讨我喜欢。”

　　初九不耐烦道：“说实话总是会令人不愉快。”

　　那光头低声诡笑道：“实话？真的是实话？”

　　初九道：“当然是真的，您都不知道我对江湖中的和尚了解得多么透彻，他们长得并不好看，武功又不高，人品也低下，对佛法又不专研，那会比得上，前辈您。”

　　那光头又是哈哈大笑道：“这江湖事我倒忘了许多，这么久未出天涯阁了，都快两百七十年了，这江湖中的艰险之事恐怕比两百年前更多了吧。”

　　初九思量了一下道：“可能吧，两百年前的事我也不清楚。”

　　那光头男子沉默一会，问道：“你是怎么到天涯阁的？”

　　初九认真答道：“是家师，天涯老人带我来的。”

　　那光头男子笑道：“哦，那你又是怎么到这的呢？”

　　初九解释道：“是因为我师父要我背那百斤大石，在荷花塘中练武，可我却不能漂浮于水面，就沉入水中，当我把那大石丢去时，我的师父却以千斤之力把握压入水中，我只有下沉的力，无法上浮，就游到此处。”

　　那光头男子很吃惊的笑着，“看你筋骨强健，怎么会低不了你师父的一脚呢，何况那是在水中。”

　　初九低下头，不好意思道：“我上次练功走火，损失了不少内力，所以才会无法抵挡我师父的一脚之力。”

　　别人说的话不能全信。

　　既然不能全信，那么该如何测出说话之人说的事是真是假。

　　——动手验证。

　　那光头男子只一掌便将初九击飞，他飞撞石壁，他并未受伤。

　　那光头男子并未想伤他，只是想试探他的武功。

　　初九从石壁那边走来，身体无大碍，心里却是空空荡荡的，他的心里不知何时已没有了忧伤的困扰。

　　可能是因为伤心太久，无力忧伤了。

　　他现在的举动很奇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那一举动。

　　他到那光头男子跟前下跪，而后恳求道：“您能教我武功吗？前辈。”

　　那光头男子道：“我从不收徒弟。”

　　初九哭泣道：“您不收我为徒，我就只好去死！”

　　那光头男子讥笑道：“我还好久没听到有人威胁我了，死吧，反正我已好久没看到死人了。”

　　初九一下子冲到石壁边上，一头撞了进去。

　　他的头撞到了石头上，他的头还没破碎，倒是那石头崩碎了，他想死是死不了了，但他的头上还是长了一个包。

　　他很奇怪自己的头非铁头却一把撞碎那凸出来的石头，而那碎了的石头只是轻轻的碰到自己的头，他的头只是长了一个小包。

　　那光头男子在他眼前出现了，光头男子笑道：“还想死吗？”

　　初九顿悟道：“不想了。”

　　那光头男子又问道：“你还想跟我习武吗？”

　　初九道：“不想。”

　　那光头男子道：“为何？”

　　初九道：“我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强者。”

　　那光头男子疑惑道：“你能吗？”

　　初九坚定道：“我能。”

　　那光头男子道：“为何？”

　　初九道：“因为我是初九。”

　　那光头男子道：“那又如何？”

　　初九：“我是潜龙，初九潜龙勿用，我会自强不息的。”

　　那光头男子乐了，“我会好好看的。”

　　初九道：“我要走了。”

　　那光头男子问道：“去那？”

　　初九道：“去那天涯阁巨石后山的竹林。

　　那光头男子道：“去那干嘛？”

　　初九道：“习武！”

　　说着，初九便跳入水中，奋力潜回那荷花塘，过了两刻钟，他终于回到荷花塘，他如捕食空中虫儿的鱼跃出荷花塘，城市天已黑了，天涯阁里面的光线暗了许多，飞到石桌边，坐到石凳上。

　　天涯老人从五楼飞了下来，他俩对视着。

　　一个全身湿透，一个冷冷的看着。

　　一个满心期待安慰，一个沉默不语。

　　一个泪水溢出眼眶，一个满口大笑。

　　一个感到冷落，一个想到讽刺。

　　此刻用“恨”字来形容，最唯美。

　　恨有时源于爱，爱不是恨，恨不是爱。爱是爱，恨是恨。

　　爱的表现很简单，一声简单的问候：“快去换衣服去，别着凉了。”就够了。

　　恨的表现也很简单，一个厌恶的眼神就够了。

　　初九失落道：“师父，我去那，竹林住几日。”

　　天涯老人哼了一声道：“恩。”

　　初九飞出天涯阁，飞向后山，飞向竹林，他很快便到了竹林，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搭个竹屋，人总要有个住的地方。

　　他便在一处空旷处，施展自己的鱼肠剑法，那剑气砍断了数百根竹子，他剑气所砍之竹非自竹底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