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 第四章 托付
萝莉计划 | 作者:乖叔叔是也 | 更新时间:2017-04-28 07:5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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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有爱人士,请容不才在此啰唆几句。我是一名学物理的大学生。物理,顾名思义,乃是万物之理。当然,接受它的前提便是绝对的唯物主义。我也确实接受了,因为以我所学的知识,的确自觉可以解释得清世界几乎任何一种现象。当然,物理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科目,任何的科学定律一定要建立在大量实验的基础。只有经受住了实践考验的理论,才能最终幸存下来,被我们当做科学信条。这所谓的实验事实,其实说白了就是理论成立的证据。换句话说,只要能够找到某些事物或是某种现象存在的证据,我们就不得不相信它,甚至为此不惜改写本。
在这之前,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什么鬼怪狐仙之说的。然而有道是“眼见为实”,眼前所见确凿无疑,作为一名对科学实事求是的大学生,我不得不推翻以前对超自然现象全盘否定的观念了。虽然从小被老师灌输的,先入为主的那些思想曾经极其令我信服,但如今我却别无选择。正如亚里士多德所云“我爱我师,我更爱真理”。
某人曾说过,如果一味地钻牛角尖,深信或是固守已有的科学理论,那么我们又与那些盲目地崇尚迷信的人有什么区别呢?此刻我终于真切地体会到,哪个极端都要不得。对于某些人类认知的盲区,还是心存适当的敬畏为好。好在我还年轻,易于接受并认可较大的概念变革。
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事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何我们四人中,却只有我看得到隔岸相望的死者?莫非我生有一对传说中的阴阳眼?却又是为何之前我的目中所见从未异过常人?
不管什么原因,狗妞和她父亲的灵魂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常年徘徊在家的附近。只怕这多是有些隐情,难道有什么困扰着她们?这样的话,我便是唯一有希望帮助她们的人了。
听到我立马表态要前往坟地一探,众人全都劝起我来。
老汉叹口气道:“小伙子,算了。她们乐意呆在这儿是她们的事。这毕竟是自己生前的家。”
桂花老太也道:“我们家的事怎能麻烦你们这些客人呢?想来狗妞她们也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既然他们愿意,就让他们继续呆在这儿。我们老两口子也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了,估计要不了……”
我见她如此消沉,及时打断道:“老大娘,话不能这么说。您有没有想过,万一狗妞他们徘徊在这附近,是有原因的呢?会不会是他们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如果今天我能够帮他们,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凌凌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像八爪鱼一样缠紧了我,说什么也不让我动弹,眼中尽是恐惧和哀求。
经过一番争论,我终于争取到了老两口的同意。老头子披了棉大衣,决定撑船与我同往对岸的坟地一探。
临行前,老太太特别吩咐:“菩萨会保佑你的!我那乖巧的孙女生来心地善良,决不会为难与你的。再说有老头子与你同去,你们务必要快去快回。锅里的稀饭马就要煮好了,我们等着你俩回来一起吃!”
就要登船了,我的袖子却被凌凌拽得老长,估计都已经变形了。只见她耍赖似的蹲在了地,哼唧个不停,看架势无疑是把这当成了死别。
我感到要想立刻甩开她,就必须发火来硬的,可我却怎么也火不起来,只是蹲身对她轻声道:“小家伙,可不能拖哥哥的后腿哦!不是给你买了大青蛙了吗?还不快去抱抱它啊!”
凌凌抽泣着,长发已经完全遮住了她的脸:“不!我要你给我把青蛙身的洞给补!就现在!”
老太太闻言,也前劝道:“这个交给我!奶奶最会做针线活了!你的大青蛙是什么样的?我还没有看过呢!”
我拨开了凌凌面前的头发,那里早已经被泪水粘得一缕一缕的。霎那间,一股久违的暖流涌遍了全身,我真的好感动。因为眼前这个小丫头,是除了父母之外,第一个为我流泪的人。
“小杰哥……不要啊……千万不要去!我求你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别去那边……”
“我的好凌凌,听话点嘛!我去去就来。”
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在她的额头不舍地来了一吻,就拿开她的小手,然后轻轻摘掉了她头的蝴蝶发卡,收在怀里,登了摇摇晃晃的铁皮小船。月光皎洁,在水面层层银色的涟漪中,老汉荡起了双桨。很快,孤岛的房子已经离我们远去。
到了对岸,我们下了船,紧接着钻进了那片萧瑟凄凉的小树林里,地沉积着一层半腐烂的树叶枯草,由于是冬天,月光能轻而易举穿过头顶光秃秃的树杈,直接洒在地面,只是轻风吹过时,树枝摇动,投射在地的影子也是奇形怪状,千变万化着。
我和老汉在林中转树绕木而行了三四百米,老汉就说:“前面就是了。”
果然前面就是树林的边缘。开阔的土地,像是一片耕田,马马虎虎还能辨得出沟沟垄垄。在那荒地的正中,赫然生长着一棵粗大的树木。我认得,这是柳树的一种,但与寻常所见的垂柳不同,此树虽叶片与垂柳几乎没什么两样,但树干却粗得很。在农村,人们习惯在坟地里栽种一棵这种柳树。柳,其实取的是“留”的意思,代表着希望挽留住逝去的亲人的含义。
但眼前尚处于冬季,粗糙的枝干皆是空空如也。在树冠投影的庇护下,地里果然堆积着几个隆起的土包。
“你看,这是狗妞爸的,这是狗妞妈的,这个小一点的是狗妞,最小的下面埋着她的小狗。”
老头子借着月光,当先下地绕着每个坟头细查了一遍。结论是,所有的封土堆都完好如初,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这就是说,三人一犬的遗骸一定还好好地埋在土中。
“小伙子啊,不瞒你说,刚才你所描述的狗妞那身打扮,正是她当时入土下葬时的装束,分毫不差。”
大树的阴影笼罩了老汉的面部,虽然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仅凭声音就能感到老汉无意说笑。
我小心地问道:“老伯,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能否如实地告诉我,刚才真的没有看到狗妞吗?”
“我还巴不得见见她呢!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过去快五年了,也不知道俺的狗妞在那边过得如何……”
老汉又被我无心中触到了伤处,独自呜咽起来。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晚快十点了。这时空气中渐渐地开始降下了薄雾,将地面附近的一切事物尽数包容在了其中。寒风一阵接着一阵,擦过枯枝败叶尖啸而过,令人情绪好生消沉。
“大哥哥,你真的来了吗?”一个甜甜的声音问候道。
我猛然回过头,就看到了狗妞真的站在那里。虽然我知道那是个魂魄,但我眼中所见却只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子。恬静的脸庞,很土气的穿着,扎在脑袋后面的麻花辫子甩在了胸前,几根不安分的乱发随寒风摇动着。
可我毕竟从没有见过什么鬼魂,现在突然出现在了我跟前一个,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接下来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失礼的问题:“狗妞?你……真的死了吗?”
“小伙子,你在跟谁说话?”老刘头神经质地望向了我。
狗妞反问道:“我当然是狗妞了。我的确是死了,既然你能够感受得到我的存在,那么对你来说,我活着还是死了对你有区别吗?”
我稍稍定了定神,望着眼前这两个人形。是的,对我而言,老刘头和狗妞都是我能够看得到并与之交流的。只是他们俩一个有影子,另一个则是玻璃般透明的身躯。
“好,小妹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杰。几个小时前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
“你好,孙杰哥。我叫刘月如,小名狗妞。”
我品味着:“月如……蛮好听的名字嘛!是爸爸给你起的名字?”
“不是。是爸爸专门找文化人起的,好像是一部电视剧里人物的名字。”狗妞如实道。
“你看到她了?!”老汉急切地推搡着我问道。
我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是我爷爷带你来的吗?”狗妞问道。
我拿出了那枚蝴蝶发卡,晃了晃:“是啊。他很想看看你,只可惜看不到。不过你应该看得到他?”
狗妞答道:“是啊,我每天都能见到爷爷奶奶。其实就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接着问道:“那么,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一直呆在这里呢?”
“为了每天都能见到爷爷奶奶啊!”
“不止这样?”我质疑道。
“其实,这都是爸爸的心愿。他希望我们即使阴阳两相隔也要在一起,所以啦,不光是我,就连我爸我妈,还有我的小狗狗就都留下来了。”
我的脚下传来了铃铛的清脆响声,一看才知道是“黄豆”在围着我调皮地摇着尾巴,拱来拱去。虽然很想抱抱它,然而我碰到的却只有冰凉的空气。
“小兄弟,看样子我们终于盼到要等的人了。”一个中年男声说道。
狗妞的父母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来到了我的身后。
“呃——你们好啊。”我一时不知所措。
老汉的儿子看起来很年轻,顶多也就三十一二岁的样子。看来人死后,灵魂果然会一直停滞在去世时的年龄。刘哥头发蓬乱,其貌不扬,但谈吐却直来直去,惯于开门见山:“我们三口人里面,我是第一个死的。那时实在是对家人无限牵挂,才决定驻留在此,好每日都能望见他们。直到两个月后,我的媳妇因为一场车祸也找来了我。”
狗妞的母亲属于乡下典型的农妇,看得出她生前一定也是干农活的好手。她接着说道:“我们都想守在这里,亲眼看着女儿长大才能放心离去,然而,你也看到了,狗妞居然也出人意料地夭折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基本已经猜个大概了。三人相继去世后,家里就只剩下了老两口苦苦支撑着。三人哪里放心得下?于是一留就到了现在。
狗妞爹说:“我这辈子对不起任何一位家人。我死的早,作为儿子,没能为父母尽孝;作为丈夫,又没能富起家来,让妻子得到更多的温暖;作为一名父亲,更是……哎!”
看到爸爸说到了心痛处,狗妞忙飘了过来,抚慰起他:“爹,现在我们不还是在一起吗?其实生死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老人们说的都是真的,鬼飘荡起来果然是没有脚的,他们腾空时,裤管果然会变得空空的一团模糊,只有停下之后,脚才会重新出现。
“小伙子啊,其实我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这只有十岁大的妮子。眼瞅着同葬在附近的孩子一个个都高高兴兴地进了阴塾,读起了,我们这心里活脱脱就是被油煎着啊!现在想起来,我们真的不应该让她跟着自己守在这儿。”狗妞爹哭道。
这时,狗妞的母亲趴在他耳边私语了几句,顿时令他的神色大放光彩。
“小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意下如何。”狗妞爹道。
“您说,我一定会尽力相助的。”
“我觉摸着,俺们的闺女不能再这样陪着我们俩耽误下去了。多少也应该让她学点本事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把俺们的狗妞带走。”
我一听这话当时就懵了:“带走?老哥哥,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如此一具魂魄,我如何带得走?退一步讲,更要我带去何处?”
狗妞的母亲更是一语惊人:“贤弟,你就不要再隐瞒了,看你这周身披被的祥光,想必是通冥宫秘法宗师的后人?”
祥光?我疑惑不解地低下头,这一看不要紧,果然发现自己裸露在外的双手正包裹在一层淡蓝色的柔光之中。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昨天晚就是这样,在羊羔疯住处刚刚打完那剂怪针之后不久也出现过。我根本不明白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又跟什么妖术大师扯干系了?
我说道:“没有,您一定是看错了。其实,我这是……”
“妈!您在说什么呢?我是你们的女儿,我不走!我要陪着你们守在爷爷奶奶身边。”狗妞抗议道。
狗妞爹不顾女儿的反对,对我说道:“也许我媳妇是对的。小兄弟,无论如何,你的确是我的妮子死后第一个能够看到她的活人。也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我坚信自己的说法,你务必要带她走。”
倒是狗妞的母亲反劝住了他:“妮子他爹,此事不能强求,也万万急不得。我相信这位小兄弟能够在此处遇咱们一定是有缘由的。咱们的妮子一定会跟着他走的,只是不一定非在此时此刻。”
我被两口子的这一唱一和搅得都快糊涂了,忙转移了话题。我问他们三个魂魄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即时转达给老汉的,多年不见,他们自然是有许多话要对老汉说,只是一直欲述无门,今天终于碰到了我,当然要说个痛快。接下来我为老汉和三口子充当了长达一小时的传话媒子,两边最后都是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这才让我和老汉回家去了。
临走时,狗妞特别向我挥手道了别。
回到孤岛时,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了。老太太煮的那锅稀饭不知道已经熬了多少遍。凌凌泄仇似的抱着大青蛙,拳头深深地陷了进去,早已经成了泪人。看到我们从对岸归来,一下子便扑进了我的怀里,边哭边用力拧掐着我的胳膊腿。很快我也情不自禁地随着她的哭声惨叫连连。
终于,小家伙哭累了,就在我的怀里睡着了。当夜,我同凌凌就睡在了狗妞生前的那张床。即使是在睡梦中,凌凌也在不停打着哭嗝。我把她像婴儿一样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她的额头紧贴着我的脸颊,火烫火烫的。我不断地用细微的声音安抚着她,奢望着她能够在睡梦中听到我无尽的关怀和歉意,理解我,原谅我,宽恕我。
嗡嗡嗡!
就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我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发出像是猪哼哼的声音,在枕头边晃动着。冬夜里,手机哪怕仅仅震一下都显得格外刺耳。我以最快的速度掀开了翻盖,将音量尽可能地调低。
“喂!”是羊羔疯。
“你有病啊!三更半夜的打电话找我?!”我愤怒道。
“休要怪我!我正要问你,刚才干嘛一直不接电话?”
“我刚才……有事走不开!”
羊羔疯的声音明显持怀疑状:“是吗?真是恭喜你啊!是不是又了一个?”
“废话少说!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通知你一声,明天到组织总部报到去!”
“说清楚点,报什么到?”
可羊羔疯已经换成了一种甜美得做作的声音:“明天见咯,亲爱的眼镜哥!”
啪!电话那边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