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
罗带同心结未成 | 作者:颜昔 | 更新时间:2016-12-11 21: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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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苔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她没有了主意,距离夏颜去萧府,已然有了两天,却迟迟不见回来,而同去的侍女在当天就被打发回来了。偌大的萧府,便只剩下夏颜一个人。
忘不了那个眼神,手掌心的玉佩持续散发着低低的温度,小苔不知该如何是好,是将玉佩交与吴工子么?还是再等等?可是,为什么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呢。
下决心似的,少女咬紧了下嘴唇,扣响了老鸨的房门。
“小苔?你怎么来了?落红馆很闲么?”老鸨看了她一眼,又细细地画着蔻丹,深的红色,如同最靠近心的血,随着锋利的刀锋,流向了体外。
“妈妈,求妈妈去救救姑娘吧。”小苔泪眼朦胧,“扑通”一声跪倒在老鸨脚爆老鸨微一皱眉,左手小指的蔻丹画到了指甲外。
“萧将军要留下颜姑娘,那是颜姑娘的福分,你懂什么。”她索性擦掉了小指的颜色,重新涂上一层。不完美的东西,她不要。
小苔双手将玉佩递上,道,“不是的,姑娘定也是想回来的,妈妈您看,姑娘临走前还将她的玉佩交与小苔,要小苔转交给吴公子呢。妈妈,您救救姑娘吧。”
她妩媚的眼眸望向那个玉佩,“哐当”,一瓶蔻丹洒了一地,刺鼻的气味涌进她秀美的鼻,激得她几近流下泪来。
“这,这是颜姑娘给你的?”老鸨的声音少了一贯的世俗与慵懒,竟是起来。
“是。”对于这出乎意料的变化,小苔惟有一一回答。
老鸨静静地坐在那里,深红的蔻丹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了渐渐干透的痕迹,如同许久之前滴下的血,是一种古老而肮脏的色泽。
久久地,她抚摸着玉佩,没有说一句话,门外已渐渐的喧闹起来,带着娇媚的笑声,她心头一紧,蓦地站起来,依旧跪在地上的小苔一惊,带着某种期待望着她。
“小苔,让他们备车,我要去萧府。”
她听不见,她什么都听不见,她只能感觉到自己静静地呼吸,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呼吸竟然还是那样缓缓的,悠长的。
夏颜仰面躺在,这里是柳厢,这里是萧府,自从两天前来到这里,就始终没有离开过。随同的侍女早已回去,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她没有再见到任何一个人,连每日三餐,都是从紧闭的门上的一个送食口递进来的。
是不是,他已经在很久之前就为自己准备好了这里?
一如三年前,他为自己准备好了在落红馆的位置。
她的预感是对的,她果然难以回去了。这是一场里应外合的好戏,老鸨自是萧府的人,不然她也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流放的囚犯中被带到落红馆,更不会在此刻被送到萧府无法逃脱。
枉费了这幻觉般的几年,曾经她还以为,老鸨待她不算坏,甚至在她重病时请了一个奇怪的人来救了她一命。但是,夏颜苦笑着环顾四周,依旧是那样清冷冷的,窗户与门都被封上,是在自己熟睡后做的吧,甚至还点了迷香,否则,她怎会听不到一点声响?
不知道那个人想要如何,他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呢,他身边的女子,为什么那么像小染?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在她的心头盘绕,她又足够的时间在思索中挣扎,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在挣扎中找到解答。
“咔啦”一声,锁着的门为打开了,她坐起来,望向门口,即使此刻心中有上万个恐惧的猜想,却没有人能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不安。
曾设想过许多的可能,但是,她从未想到过会如今日这般的…重遇。
“是你。”
“老板娘,蒙少爷说他今日身体不适,不能见你了,还请老板娘回去吧。”管家温文尔雅的对老鸨说道,微笑的嘴角,冰冷的眼神。
“将军身体抱恙也没关系,我此番前来只是想带落红馆的颜姑娘走罢了。既然筵席已经结束,我们的姑娘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吧。”老鸨不依不挠地说,她并不是不知道这一切又多么的不可能,可是,她却不能看着自己无动于衷。
“这,老夫会转告蒙少爷的,一切待少爷身体好了之后再说,总之不会亏待了老板娘的。”管家依旧不肯让步,语气坚定。
老鸨轻轻抿着嘴唇,一时之间她想不出什么可以应对,却听得一阵低低的咳嗽声从后堂传来,深蓝色衣衫的高大男子缓缓走来,竟有种行走在沙场上的气势。老鸨的手心微微的湿了,某种称为恐惧的东西在她的心底滋生,迅速扩散开来。
只见他屏退了所有人,随后姿态闲适地在老鸨面前坐下。“意夫人。”他开口说道,沙哑的嗓音,久违的名字。
被称为意夫人的老鸨整个人一怔,萧蒙笑了笑,继而道,“我们不是说好的么,让她来萧府之时,意夫人你不是从未想过让她回去的么,怎么此刻又反悔了?莫非是萧某给的银两还不够?”
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萧蒙站起身,往里赚边走边道,“意夫人,萧某希望日后不会再在府中见到夫人你了。管家,送客。”
“是的,是我。”她微笑着,径自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夏颜惊讶地望着她,她曾经猜想过很多次,她会在哪里,她会否过的好,她们能否再相见。却怎知,竟是在这萧府之中,昔日身世富贵的她现在是落红馆中的头牌,在红尘中跌打滚爬;而曾经卑微的她此刻是这骁骑将军府蒙少爷的夕夫人,高贵典雅,仪态万千。
这就是所谓的人世了吧,虽然早已熟悉世间的反复无常,但她依旧无法让自己不苦笑。
“小染,看来你过得很好。”夏颜尽量让自己微笑着,眼睛却望着某一处的虚无。
“是,是很好,我为蒙少爷生下了唯一的一个儿子。”现为夕夫人的小染淡淡地说。
“是么,那就好。”夏颜微笑着,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切的语言在当下都是多余的,没有任何的意义,只能让这空虚更加的空荡罢了。
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吧,在长长的沉默中,夏颜感觉到的,是一种熟稔,仿佛,这三年她们只是这样无声地坐在房间里而已。
缓缓行驶的马车上,老鸨闭目养神,却又许多回忆随着那一声“意夫人”汹涌而来。手中的“昔”字玉佩紧紧的,不愿放松。
错了么,我果然是错了么?…那么,要如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