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生命之重与轻

　　第六十九章生命之重与轻

　　远离了朋友们，特兰克斯与缇娜牵手漫步而行。天地俱寂，一片空茫，除了偶尔掠过的风声，便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时间之城那亘古也不曾改变的荒凉寂寞中。他们就这样默然而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前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座简洁古朴的小宫殿——四四方方，并不高大，白sè的围墙和屋檐几乎与空茫的天地融为一体，只有两米高的正殿大门敞开着，左右两边各立着两根粗壮而光滑的白sè石柱。

　　“那是什么地方？”特兰克斯驻足望去，率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缇娜心中一叹，本是漫无目的信步而走，但一路上心事重重，不知不觉间，却仍是回到了最为熟悉的地方。

　　“那是时间之城的小神殿，也是我的修炼之所。”她缓缓道，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沧桑……

　　片刻之后，他们便出现在这座古朴简洁的小神殿中。特兰克斯环视左右，只觉这里和外面一样，既没有颜sè，也了无生气。小神殿的格局极其简单，周围是数间居室，中心则有一片空旷的场地，地面上到处斑驳着损毁的痕迹，显然，这里便是赛亚少女rì常修炼之处。

　　二人信步踏上修炼场那凹凸不平的坚硬地面，在其中心立着的一面光滑如境的石壁前停驻了脚步。面前的石壁高四尺，宽两尺，上面醒目地篆刻着小神殿三个浮凸的白sè字体。除此之外，便是在石壁的左侧，光滑的壁体上竟密密麻麻地布着无数刻痕。

　　缇娜缓缓伸出手去，抚上满是刻痕的石壁，她的目光深幽而凝聚，仿佛要从那一笔一画中，搜索到时光流过的痕迹……

　　她的嘴角浮起了浅浅笑意，眼中却隐隐有晶莹波光闪动，“这些痕迹……都是我划上去的，从与你分别的那天起，每天一刻，rìrì如此。到如今，应该已有3657道。整整十年啊……”她停顿下来，面上虽竭力做到淡然，胸口却有明显的起伏，良久，才又吐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幽幽道，“若再过五十年，这面小小的石壁，怕是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了吧？”

　　俊秀的面容逐渐黯淡下来，压在心底的悲伤一点一滴重又泛上特兰克斯的心头。他伸手覆在缇娜抚着刻痕的手背上，有心安慰一番，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蹙起双眉，望着满壁的刻痕，目光深深。而面前那历经无数沧桑的石壁与记忆十载别离的刻痕，似也在默默地凝视着他……

　　静默的气氛似凝固一般，就连不时而来的风声，也似乎停顿下来，沉默不语。

　　人生数十载的光yīn，似也在这静默中悄悄流淌而去……

　　远处不知是哪里的风声突然响起。特兰克斯终于回过神来，侧目望去，却看到赛亚少女眼角淡淡的泪光。

　　“别难过，缇娜……”他深深呼吸，抿紧了薄薄的嘴唇，“五十年，对于时间行者来讲，不过是无尽生命中的一瞬……或许，也不用等那么久……我们终是要在一起的。”口中虽这么说，心里却突然涌起一阵止不住的难过，他凝望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少女，宛如自语般喃喃轻叹，“将来再见面的时候，你的样子不会改变，我却可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了……”

　　晶莹的泪珠终于滑落眼角，特兰克斯的话几乎令缇娜心碎。她与他本来就错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此刻却再次面临着数十载的分离！缇娜实在无法想像，她的特兰克斯会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赛亚少女决堤的眼泪仿佛滴滴落在心头，如炙热的岩流一般，烧灼着特兰克斯的内心。他紧紧地拥她入怀，“别哭……我怎么可能那样子来见你呢！我还可以用龙珠让自己变得年轻些！”

　　怀中少女的抽泣声渐渐平息，特兰克斯无声地张了张嘴，神sè间似有些迟疑，片刻之后，却终于抛出了在心头盘旋许久的那句话，“你怪我吗？”

　　晶莹的泪滴兀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缇娜的神sè却平静如水，似是早就想到特兰克斯会如此一问。对于他此前选择的结果，她其实早有预料，只是内心不愿面对而已……

　　初见时他还那样年轻，却已经把一切都扛在自己的肩上。十年前，他为了帮助这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和朋友们，毅然告别自己的母亲，并留下来参加九死一生的沙鲁游戏时，她就知道，在他的心里，除她之外还装着许多别的东西。多年之后，旧的时代早已一去不返，曾经许多不得不面对的东西都不复存在，其他种种也皆在岁月沧桑的洗礼中改变了模样。他似乎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却还是坚定不移地走着自己的路，一如既往地背负着守护的责任。在和平的未来，他四处奔走，全心致力于帮助世界各地的人们重建家园，而当本不属于他的主宇宙遭遇危机，他亦同样舍却生死全力以赴……

　　赛亚少女缓缓抬头，轻轻叹了口气，流转的眼波如水一般温柔，“我怎么会怪你呢？这……或许就是你命中注定的责任吧。就好像我们赛亚人，生来便崇尚无上的力量，一生都在不知疲倦地让自己变强。让你放弃这份责任，就好比让我失去自己的力量，我怎么会让你活在那样的痛苦中呢？只是……”她忽然顿住，略一沉吟，终是叹道，“你为什么总让自己背负那么多、那么重……总是这样活着，你就不觉得很辛苦么？”说到这里，缇娜的眼里除了一抹疑惑，更多了几分疼惜之sè。这个问题她在沙鲁游戏前便一直想问他。但十年前，她没有机会开口，而十年后的初见，她也不想让这略显沉重的话题误了二人相处的宝贵时光。现在，她终于开口相问。

　　似乎想不到缇娜会问出这样的话语，特兰克斯微微一怔。这么多年，她与他倾心相爱却聚少离多，虽数次经历生死离别，却从未谈及这样深入的话题。

　　“这……的确很辛苦。可就像你所说的，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责任啊……”他沉默良久，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空茫，仿佛穿入了过往的时光……

　　“小时候，我从没有想过要扛起它，但它就这样全部地压在了我身上……”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脸上似有痛苦的神sè闪过。“当沉重的压力无时不刻地压迫下来，企图让我屈服于它，把我压倒在地……那种感觉，的确很辛苦……我只有无数次地对自己说，作为惟一的战士，我必须扛起来！为了妈妈，为了幸存的朋友们，为了所有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我不顾一切地与人造人对抗，只因为，我深爱着我所保护的一切，也仇恨着那两个嗜杀成xìng的魔鬼。而这爱与仇恨，既是信念，也是负担。它们既可以赋予我力量，有时也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也曾会在内心拷问自己，为什么扛起这一切的非得是我？我的生命，难道就是这样沉重地活下去吗……直到后来，我逐渐有了一些新的体会……”

　　特兰克斯抬头望向远方空茫的天际，目光也于瞬间变得辽远，口中恍如自语一般，“肩上的负担若完全消失，人应该会变得比这空气还轻吧？那样的存在，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仅仅是一个半真的实体，他的运动也会变得zì yóu而没有意义……”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眼神不再似平rì里那般内敛与温和，而是热切而明朗的，在缇娜眼中宛如初升的旭rì，“而肩上的担子越重，我们的生命便越贴近大地，它也就越真切而实在……”

　　特兰克斯重又将目光移向默默聆听的赛亚少女，轻轻笑道，“要是十年前你问我，恐怕这些话我还讲不出。多年之后，我才明白，那原是一种比情感更深刻且存在于信念背后的东西，它让一切虚浮的全都落了地。让我不再仅仅从为了他人的角度去思考和理解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使我更加珍视自己所守护的东西——生命，还有家园……现在，你能理解么，缇娜？

　　缇娜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时光流逝，当年的仇恨已然渺无踪影，年少时的热血激情也逐渐变得淡泊，只有那份守护的爱历久弥深。而对于那份爱的坚持，这个来自未来世界的战士更是凭着后天不断的体悟与思考，终于实现了从必然到zì yóu的飞跃，将那份守护，真正地融入了自己的生命！或许正因如此，无论是在未来世界还是主宇宙，无论是以前还是当下，他都会勇敢地选择面对，而不会逃避！

　　她低垂了眼睑，轻轻叹息，“这和赛亚人不断追求力量的超越又有什么不同呢！勇敢地迎接每一场挑战，兴奋地期待更强对手的出现，不也正是为了让生命获得沉甸而又鲜活的意义么！而更强的对手，更激烈的战斗，哪一个都不能算是轻松……所不同的，只是赛亚人没有选择守护，而是选择了攻伐和杀戮……”

　　特兰克斯的眼神恢复了平rì的温和，但声音却是热切，“但是，也有选择守护的赛亚人，就像悟空、爸爸，还有你，缇娜……你不仅在守护我，也同样选择了守护大家……”

　　缓缓抬头，缇娜定定地望着眼前之人英武俊秀的面孔，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或许，正是这相似的追求与选择，才让他与她这两个xìng格与喜好截然不同的人，真正地走到了一起……

　　她望着他，眼中的温柔之意仿佛又浓了些。

　　沉在那如水的眼波中，特兰克斯微微一笑，拥着赛亚少女的手臂紧了紧，俯首吻上了那纤巧的樱唇……

　　这温馨的怜惜，带着几许感动，和着淡淡的忧伤，更有，一丝相互理解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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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

　　大特并不好战，爱与仇恨是他曾经坚持下来的信念，但背负着大家的期望和血海深仇，这种沉重可想而知。他和悟空都是有大爱的人，但悟空拥有超级乐观的强大xìng格，甚至可以做到视重负于无物，或者说，当面对重负时，他只看到了更强的挑强，而那正是他所兴奋期待的。他只想去感受与更强者对战的过程，并在这一过程中竭尽全力去战胜对方。而对于胜负结果，他看得很淡，也考虑得很少。大特的xìng格就相对较弱，他虽阳光却并不乐观，有时甚至是有些忧郁和敏感的，当然，这和他的生长环境是有很大关系的。他从不惧怕挑战，但也做不到像悟空那样满怀兴奋地去迎接一切，因为每一次挑战，必然伴随有失败的风险。而作为惟一的战士，他不能失败……

　　他就这样把整个世界的重量扛在自己的肩上，所有苦痛寂寞只是独自一人默默承受。所以每次看龙珠，对大特都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我笔下的大特，已经30岁了。对生命，他有着更深刻的理解。时光流逝，当年的仇恨已然渺无踪影，年少时的热血激情也逐渐变得淡泊，只有那份守护的爱历久弥深。而对于那份爱的坚持，他更是凭着后天不断的体悟与思考，终于实现了从必然到zì yóu的飞跃，将那份守护，真正地融入了自己的生命！

　　他早已成长，不再是那个令人心疼的少年战士，而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