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光 8.命运交错时（一）

　　第二天，艾妮丝睁开眼睛，发现正扑在她床边睡觉的绿星。

　　绿星的面容略显憔悴，显然为了照顾艾妮丝，一夜未眠。而这一会，她的眉头微皱，似乎还沉溺在噩梦之中。

　　艾妮丝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绿星的眉间，想将那烦恼抚平。温暖的小手让绿星有些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变得清晰后，绿星发现艾妮丝正躺在床上对她微笑，惊喜道：“艾妮丝！你醒啦？对不起，姐姐不小心睡着了。”

　　艾妮丝摇头道：“对不起，是艾妮丝太淘气，让绿星姐姐你担心了。”言语中带着一丝自责。

　　“肚子饿不饿？身体难不难受？我去帮你弄点吃的来。”绿星关切道。

　　“背还是有点疼。不过，如果绿星姐姐能喂艾妮丝吃东西的话，就不疼了。”艾妮丝撒娇道。

　　虽然艾妮丝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见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绿星也就安下心来，笑道：“那你等等。”

　　很快，绿星就从厨房端来一碗瘦肉粥，这是艾妮丝喜欢吃的，只不过肉很少能吃到，所以瘦肉粥也不常见。

　　“这个，要花钱吧？”艾妮丝担心地问。

　　“这是那位大人交代过的，所以不用钱，放心吃吧。”绿星说着，小心翼翼地扶起艾妮丝。

　　其实这的确是绿星自己出钱买的肉，只不过为了不让艾妮丝担心，所以借用了“那位大人”的名义。

　　“我来喂你。”绿星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轻尝一口，见没问题，便递到艾妮丝嘴边。

　　艾妮丝狐疑地看着绿星，脑海中浮现着迪斯卡的身影，见绿星的眼神不像是在撒谎，便张口将粥吞下。

　　“好吃吗？”绿星问。

　　“恩！”艾妮丝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

　　于是绿星又舀起一勺递来，艾妮丝却问：“绿星姐姐，你不吃吗？”

　　“姐姐不饿，刚才已经吃饱了。”绿星笑道。

　　艾妮丝摇头道：“不行，姐姐吃一口，艾妮丝才吃下一口。”

　　“这个……”绿星有些为难，但见艾妮丝如此坚决，也只能妥协：“好吧。”

　　于是绿星轻啜一小口，才舀起满满一勺喂给艾妮丝，艾妮丝这才开心地吃起来。

　　一小碗瘦肉粥很快便被两人瓜分干净，其中大部分落进了艾妮丝的肚子里。

　　绿星问：“还饿不饿？要不要再来一碗？”

　　绿星知道那点儿粥，根本不可能满足两张嘴，但是刚带艾妮丝看过医生，她手上已经没什么钱了。

　　——艾妮丝现在还很需要营养。

　　……要去拜托院长吗？绿星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艾妮丝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虽然她还想再吃，但却摇了摇头。

　　虽然姐姐说这是那位大人指示的，但如果这是姐姐骗了她，实际上是拿钱买来的，那她就不能再要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艾妮丝舔嘴的动作，早已落入绿星的眼里。绿星想了想，说：“我再去端一碗来吧。”

　　刚起身，绿星的手腕就被床上的女孩一把捉住。

　　“不要了，艾妮丝已经饱了，现在想跟姐姐聊天。”女孩眼中流露出期盼。

　　“好。不过，待会饿了要跟我说哦。”见艾妮丝点头，绿星淡淡一笑，坐到她身边。

　　“想聊点什么？”绿星轻柔地问。

　　“阿克莫哥哥和老鼠哥哥，他们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因为她而受罚。

　　“那两个男孩吗？”绿星想起昨晚守在艾妮丝床边的那两名男生。

　　他们因为争论谁是这件事的最大功臣，而大吵了一架，结果被她以妨碍艾妮丝休息为由轰了出去。

　　“他们来看过你，不过后来被守卫带走了。”他们被绿星赶出门外后不久，就有守卫来领他们回去了。

　　“被带走了！？为什么？”艾妮丝紧张起来。他们不会被折磨吧？

　　“院长说，虽然你外出的事情不再追究，但是他们打架斗殴是确有其事，要他们呆在宿舍里禁足三天。”

　　“这样啊。”只是禁足的话，还好。艾妮丝这才舒了一口气。

　　“所以，这几天他们没办法来看你了。”

　　“不要紧，艾妮丝去看他们！”艾妮丝刚说完，绿星就板起了脸。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要好好养着。现在你乖乖躺好，哪里都不许去。”

　　“呜……”艾妮丝虽然嘟起嘴表示抗议，但还是只能听从绿星的话。

　　艾妮丝躺下，绿星帮她掖好被子，忽然问：“艾妮丝，昨天救你的那个人，他是谁？你是怎么认识的？”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绿星仍然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那个人悄然登场，救下了艾妮丝，只怕现在艾妮丝仍在饱受痛苦。

　　只是，还有一个疑问困扰着绿星。那个人，院长对他如此恭敬，想必职位要远高于院长吧。他为什么要帮助艾妮丝？

　　绿星并不相信来这里的上层人物会存在“好人”，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地方，不会有“好人”诞生。是有什么企图吗？

　　但是，艾妮丝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对他能有什么帮助？还是说，他仅仅只是出于同情……

　　正想着，艾妮丝摇头道：“不知道，我第二次出去时，碰见了他。他是个好人，给艾妮丝好吃的，还救了艾妮丝。”

　　一想到迪斯卡，艾妮丝就心怀憧憬。这个心思单纯的女孩，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当成真实，并不懂得去猜忌别人。

　　而这，也正是她的优点，是绿星所想要保护的，不想让那些黑暗将其污染的天真无邪。

　　“是吗，也许真的是个好人呢。”尽管如此，绿星还是对将艾妮丝救下的他有所好感。

　　或许，是她太多疑虑了吧？两年来的身心折磨，已经让她遗忘了如何去相信一个大人。

　　艾妮丝点头道：“好想见他，想对他说一声谢谢。但是，我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见艾妮丝有些失落，绿星连忙安慰道：“别着急，他既然这么关心你，迟早会来找你的。”

　　“恩。”艾妮丝点点头。这时，门外走来一名守卫，严肃地问：“艾妮丝醒了吗？”

　　绿星和艾妮丝不约而同地看向守卫，眼中带着迷惑。绿星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守卫看了一眼艾妮丝，见她已经苏醒，便说：“院长的指示，让她即刻前往办公室。”

　　突然到来的命令，让房间里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艾妮丝对院长的恐惧还没消失，小手颤颤地抓紧绿星的衣袖，害怕道：“绿星姐姐，怎么办？”

　　绿星心头有着隐隐的不安，但院长的命令又不能违抗，只好拍着艾妮丝的小手安慰道：“没事的。我和你一起去。”

　　这时，守卫又加了一句：“院长只让艾妮丝一个人到办公室去。”这话让两人都不由得一怔。

　　艾妮丝紧张地看着绿星，而绿星沉默了片刻，无奈点头道：“我知道了。”

　　不久后，绿星牵着艾妮丝的手来到院长办公室前。

　　艾妮丝的体力并不怎么好，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已经累得连连喘气。

　　守卫正在身后盯着两人，绿星对艾妮丝说：“我只能带你到这里了。”

　　“不要，我想和姐姐一起。”艾妮丝紧紧拽着绿星的衣服不放手。

　　“别怕，发现有危险就叫出声来，姐姐会冲进去保护你的。”绿星摸着艾妮丝的头，平息那娇小身子的微微颤抖。

　　“……恩。”艾妮丝点了点头，犹豫着放开了手。她来到办公室门前，看了看绿星，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很安静，阳光铺洒在窗台下，微风轻袭，有股清新的味道，谁又能想到昨夜，这个地方弥漫着恶心的尸臭。

　　尽管这里一片温暖祥和的景象，但艾妮丝还是忐忑不安地看向办公椅。椅子上坐着人，背对着她，看着窗外的风景。

　　“来了吗？”声音传来，并不像院长那般冰冷低沉，而是带着一份轻柔，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她。看清他的脸后，艾妮丝微微一怔，心头忽然有些雀跃。

　　见那女孩呆呆地看着他，迪斯卡不由得笑道：“怎么了？我长得很奇怪吗？”

　　艾妮丝回过神来，连连摆手：“不不，没有。我只是在惊奇，不是院长叫我来的吗？”

　　“院长？啊。我的确是用院长的名义下了那道指示，不过我不是院长，你称我为‘部长’，我会比较高兴。”

　　“……部长？比院长还要厉害吗？”艾妮丝对北国的官职体系一无所知。

　　北国最高权力的拥有者，是皇帝，以及由各大贵族组成的元老阁，然后是将军及其麾下的军机部，内政部，科研部等等。

　　而希望之光孤儿院作为研究机构，由负责开发兵器、寻觅神迹、打破禁忌的科研部隶属，所以部长自然是院长的顶头上司。

　　“恩，可以这么说。”得到迪斯卡的回答，艾妮丝露出惊叹的目光。

　　艾妮丝忽然想起什么，好奇道：“对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我的名字？迪斯卡。好好记住吧。”

　　——这是个在不久的将来，会伴随你一生的名字。

　　迪斯卡的嘴边带着神秘的笑容，他的话有着另一层含义，但天真的艾妮丝却并未看出来，只当迪斯卡以为她是个善忘的孩子。

　　艾妮丝较真道：“已经好好记住了，不会忘记的！那个，迪斯卡大人，谢谢你救了我。还有，谢谢你的瘦肉粥。”

　　“瘦肉粥？我可没有送你那种东西。不过，你想吃的话——”迪斯卡正打算叫人进来，艾妮丝连忙制止。

　　“不，不用了。”这么说，那是绿星姐姐自己花钱……她还把一大半给吃掉了。想到这里，艾妮丝不禁有些愧疚。

　　“怎么了？如果你喜欢吃，不需要跟我客气。”迪斯卡大方道。回想艾妮丝刚才的话，大概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行事。

　　艾妮丝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迪斯卡大人，叫艾妮丝来，有什么事吗？”

　　“你的伤，怎样？看来是没有大碍了。”站在迪斯卡面前的，是一个恢复了活力的女孩。

　　“已经没事了。那个时候，艾妮丝都快绝望了，迪斯卡大人突然出现，救了艾妮丝，艾妮丝很感激。所以，迪斯卡大人，你想要什么报答？什么事都可以，艾妮丝会努力做到的！”艾妮丝一脸坚决。

　　“报答？呵，要你的身体，你会给吗？”迪斯卡邪气一笑。

　　“诶？身体？”艾妮丝低头思考了好一阵子，才轻声呢喃道：“只是摸摸的话……”

　　迪斯卡忽然笑出声来：“哈哈哈，是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还是你并没有那方面的知识？真是个纯洁的孩子啊。”

　　“诶？什么意思？”迪斯卡的笑声，让艾妮丝不由得羞红了脸，不解地看向迪斯卡。

　　她知道男孩女孩长大以后会在一起，还会有身体上的触碰，但那难道不是像绿星姐姐那样，亲昵地触摸对方身体而已吗？

　　“你现在不需要理解。而且我只是说说笑，你不必当真，我不需要你的身体。”

　　——我只需要你的灵魂。

　　迪斯卡看着天真的艾妮丝，心想：让她占据自己的身体，也不坏。

　　将这个纯真的孩子逐步调教成心机深沉的人，会是怎样的感觉？呵，想想都觉得有趣。

　　“原、原来是这样……”他只是在说笑，而她却当真了。只是，艾妮丝却仍感到些许失落。

　　“艾妮丝是认真的。迪斯卡大人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的东西吗？”迪斯卡思考道：“既然你这么想报答我，那么——”

　　迪斯卡变得认真起来，让艾妮丝也不由得屏气聆听。

　　只见迪斯卡忽然笑道：“把‘大人’这个称呼去掉吧。”

　　“诶？”艾妮丝一怔。

　　“这里每个人都叫我大人、大人的，我已经听腻了，要换换口味。”

　　艾妮丝一脸惊讶：“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她还以为是一些更困难的事情。

　　“还有，在我这喝点瘦肉粥吧。”迪斯卡叫人进来，吩咐了几句。

　　“不，不用了，迪斯卡大——”那个词正欲脱口而出，艾妮丝猛然醒悟过来，连忙捂住嘴。

　　“……叫哥哥可以吗？”艾妮丝轻声询问。

　　“听起来不错。”迪斯卡淡淡一笑。

　　“迪斯卡哥哥，瘦肉粥就不用了。我，不饿。”正说着，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你的肚子在抗议哟。”虽然声音细微，但迪斯卡还是听见了。

　　艾妮丝不好意思地捂起肚子，红着脸低下头。明明不久前才吃了一些，怎么这么快就……

　　“你不是说什么事都可以吗？看你喝粥，这就是我要的报答。”

　　“但是，这个……我知道了。”最终，艾妮丝还是顺从了自己的食欲。“不过，我有个请求。”

　　“是什么？”

　　“绿星姐姐还在外面，我可以喊她来一起吃吗？”

　　“不行，她会很吵。”一定会趁机问他各种各样的事情。

　　见艾妮丝有些失望，迪斯卡又说：“不过，你吃不完可以拿回去，和她们一起吃。”

　　艾妮丝这才面露喜悦，微笑道：“谢谢！”同时心想：待会要少吃一些，省下来分给大家。

　　不过，当守卫将那些瘦肉粥放在艾妮丝面前时，艾妮丝惊愕不已，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想法。

　　这已经不能叫碗了，这整个就是一锅啊！粥面上浮着满满的肉片，她从不知道粥里能放这么多肉。

　　“不用客气，尽情吃吧。”

　　“恩！”艾妮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舀起满满一勺想放进嘴里，被烫了一下后又只能无奈地移开。

　　想吃又不能放进嘴里，心急的女孩只能不停吹散热气，那认真又无奈的样子，凸显着一种稚嫩的可爱。

　　等到艾妮丝终于能将勺子放进自己嘴里，粥的稠滑飘香让她脸上瞬间幸福满溢。

　　迪斯卡托着下巴，看艾妮丝满足地喝粥，连小腹都能隐约看出是隆起来了，也没见她停下。这孩子，在孤儿院长久以来的贫苦生活中，早已学会忍耐，不去渴求想要却那些无力得到的事物，而此刻喜欢的东西满满一锅就摆在面前，自然要好好大吃一顿。

　　迪斯卡等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艾妮丝，你相信龙的存在吗？”

　　正在往嘴里送勺子的艾妮丝，听到这话，猛然停了下来，看向迪斯卡。

　　她不知道迪斯卡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问题，但这话却让她想起龙先生。

　　说起来，今天她还没有去看龙先生，或许以后也没有机会了。龙先生会饿着吗？伤势会变重吗？

　　想到这，没有了食欲的艾妮丝放下勺子，眼中闪过一抹忧愁。而这些变化，自然逃不过迪斯卡的眼睛。

　　“怎么了，吃不下了吗？”迪斯卡的目光仿佛能够洞彻艾妮丝的内心。

　　“恩，已经很饱了。”艾妮丝抚摸着鼓鼓的肚皮，无奈地笑道。

　　于是迪斯卡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来到这里，其实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是龙吗？”艾妮丝很容易就将两者联想到了一起。

　　迪斯卡并没有否认：“它其实是我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工作。只是很多天前，我们发生了一些争执，结果它一生气恢复成龙形，被反龙派的人发现，受了重伤。我暗中掩护它逃离，并寻着它的迹象找来这里。显然它还是认为受伤的原因在于我，是我的过错，所以我留下了信号，但它也没有出现。它本来就讨厌人类，不承认我是它朋友，或是直接否认我的存在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我不想光凭这些误会，就失去一位朋友。”迪斯卡的语速渐渐放缓，变得低沉，脸上带着失意的表情，让艾妮丝不免有些动容。

　　“那，迪斯卡哥哥现在，一定很着急吧？”被人误会的感觉，艾妮丝也尝过，很不好受。

　　“是的。我想找到它，跟它当面说清楚。而且它还受了伤，需要得到治疗。如果你见到了它，请告诉我一声。”

　　艾妮丝正要开口，却又慢慢合上，她心中还有一丝疑虑：“为什么，迪斯卡哥哥会认为我知道？”

　　“直觉吧。传说中也曾这样提到过，只有纯洁的孩子，才会有幸与龙相遇。所以，我觉得你会遇上它。”

　　艾妮丝想了想，低头道：“……我，没见过。对不起。”如果能和龙先生谈谈就好了。

　　“这样啊，不要紧。我与它能否相遇，命运早已注定，我不会强求的。”迪斯卡淡然道。

　　“如果能见到就好了。”艾妮丝也微笑起来，只是笑容有些不自然。

　　阳光下的办公室，不知为何，变得有些阴冷起来，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忽然，迪斯卡淡淡开口道：“艾妮丝，我教过你的事情，还记得吗？”

　　艾妮丝一怔，不解道：“诶？什么事情？”看来她并没有印象。

　　“在注视前方的同时，也不要忘记身后的眼睛。不把它们清理干净，你就会受伤。”迪斯卡提醒道。

　　艾妮丝恍然大悟：“啊！我记得。但是，并不是很理解，身后的眼睛，是指鬼怪吗？”艾妮丝一脸好奇。

　　迪斯卡再次笑起来：“哈哈哈，有趣有趣。是的，指得就是‘鬼怪’，你如果注意不到它们，它们就会把你拖入地狱。”

　　艾妮丝有些害怕：“原来鬼怪真的存在啊！那要怎样才能注意它们？”

　　“去看，去听，去感觉，不要忽视身边每一个变化的事物，然后你就发现它们。”

　　艾妮丝认真地想了想，仍是笑着挠头道：“对不起，我还是不懂。”

　　“现在不懂没关系，好好铭记在心，你迟早会理解的。因为这将是伴随你一生的话。另外，还有一句。”

　　迪斯卡的言语中带着一丝冷意：“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便他是你的朋友。你选择了相信，你就可能会受伤。”

　　艾妮丝微微一怔，迪斯卡则沉声道：“有可能是很沉重的伤，让你永远到底不起。这一句，也要铭记在心。”

　　“迪斯卡哥哥也不能相信吗？”艾妮丝不解地反问道。

　　“是的，我也不能相信，因为我有可能是在利用你。”迪斯卡眼中带着冷光。

　　艾妮丝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摇头道：“我想要相信。因为迪斯卡哥哥是个好人。”

　　这回轮到迪斯卡愣住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他为“好人”。

　　尽管这是出自一个无知小女孩之口，但迪斯卡还是感到高兴：“呵，这样啊。为什么？”

　　艾妮丝想了想，答道：“因为迪斯卡哥哥救过我，要害我的人就不会救我了。朋友也是一样的，要害我的人，就不会成为我的朋友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朋友害了，那他也一定是有苦衷的，又或者，是我太差劲，没看出他不是我的朋友。”

　　充满童稚的话语。迪斯卡淡淡道：“这样理解也并无不妥。那，你能看出我是坏人，还是好人吗？”

　　艾妮丝认真地盯着迪斯卡看了一会儿，摇头道：“看不出来。不过，我相信迪斯卡哥哥是个好人。”说着，还柔柔一笑。

　　“是吗……”迪斯卡心道：她的内心还太过稚嫩。总有一天，她会发现‘朋友’这个词是何等的虚假。

　　“艾妮丝，不去提防别人，就会被别人所伤，你的天真终会成为悲剧的源头吧。我还会在这里住上一两天，如果你或你的‘朋友’遭遇了灾难，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摆平。但是，是有交换条件的。所谓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对吧？”迪斯卡笑道。

　　迪斯卡的笑容带着一抹诡异，艾妮丝却没有看出来。她想：这应该算是在帮她吧？于是爽快答应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迪斯卡这才说：“那么，谈话到此结束，你可以离开了。”

　　艾妮丝看向那锅凉了的瘦肉粥，知道自己背上有伤搬不动，寻思着找绿星姐姐帮忙。

　　迪斯卡看算了艾妮丝的心思，挥手叫来一名守卫，帮艾妮丝抬起那锅粥。

　　“回去吧，你的朋友们估计已经等不急了。”迪斯卡微笑道。

　　“恩！”艾妮丝朝他鞠躬表示感激，然后随着守卫走出门外。

　　等艾妮丝离开后不久，迪斯卡才再度转身看向窗外，就像一开始那样。

　　虽然窗外阳光明媚，但迪斯卡却似乎看见了另一些事物。仿佛有一种黑色命运，正悄然降临。

　　“看来，暴风雨很快就会到来了。”沐浴在阳光下的男子，言语中带着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