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龙机二号

　　龙机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看到这么一个，和他以前非常相似的“龙机二号”！

　　因此，他在怔然地再次观察了软瘫在地上的那么一个“替身”之际……

　　一时之间，竟也有点呆了。

　　“龙机二号”？

　　战具宗甚么时候，聚集了该派最著名的“七器宗匠”和“三大供奉”，倾其全派之力，做出了这么一个“替身”？

　　还有……

　　战具宗做了如此的一个“龙机二号”，到底是要做甚么？

　　龙机这时的心里，惊讶、意外、困扰、疑惑，各种复杂的感觉，都同时浮拥了出来！

　　甚至，还有很大的一部份，就是纯粹的“错愕”！

　　对于人供奉的回答，那一只拉着手拖车的海毛虫，只是“嘶嘶嘶”地叫了几声，然后便又以很刺耳的声音，口出人语地继续问道：“这个东西还有没有用？要不要在我们撤走时带着？”

　　人供奉沉思了一会儿，也像是没有甚么把握地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个我可没有把握……会做出这么样的一个仿制品，也是由战雄祖师所下令而做的，我们其实并不了解战雄祖师要我们在仔细地检查了‘役物宗’的那个‘龙机机模人’之后，重新按照那个‘机模人’的样子，做出这么一个‘龙机二号’，到底是作甚么用的……”

　　人供奉说到这里，语音稍微停顿了一下，两只眼睛的视线回投到了地面上的那一团机械组件，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我们战具宗聚集了几乎可以说是对‘役物之道’所有精研最深入的高手……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这么一个复制品，从某方面来说，其实只是废物一个，因此我也不知道战雄祖师会不会想将这个几乎永远也没办法完成的作品，给在后撤时带走……”

　　最先说话的海毛虫，似乎真的有点搞不清楚人供奉说这个话的用意，因此在稍微怔了怔之后，便依旧以那种很难听的声音说道：“废物？你们怎么会做了一个废物出来？”

　　人供奉的视线还是停留在地面上的那一团沉重的铁片，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对于‘役物宗’的‘役物之道’，我们‘战具宗’已经花了不少世代的时间，去研究其中的内容……差不多可以说对于这一方面的造诣，我们宗内的成就，是绝对不会输给‘役物宗’的‘七巧长老’了……这一点，可以从我们对于‘战器’的成就，已经早就超过了‘役物宗’，在‘真人界’享有盛名这个事实，便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人供奉现在的神色，显得有一点疲惫与灰累，但是提到有关这一方面的事，他那老皱的脸容皮肤上，却依然流露出一丝的骄傲。

　　“可是……”紧接着，人供奉的脸上，马上就流露出了一股不得不承认的苦涩‘役物宗’有一样东西，却是我们宗内所有的人，都觉得一直没有办法及得上的特殊成就……“

　　说到这里，人供奉就在这个像是失去吊线的一付铁木偶那般的“龙机二号”前面蹲了下来，然后才又继续说道：“那就是这个‘机模人’最重要控制中心的‘晶芒微控仪’！”

　　“晶芒……微控仪？”

　　海毛虫重复询问的语音，听得出来它们是有点搞不清楚人供奉所说的到底是甚么东西。

　　人供奉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不错……晶芒微控仪！没有这个东西的话，我们无论将‘复制机模人’‘龙机二号’，做得再像，也只是一个不能自己运作的废物而已……所以，我也不知道战雄祖师，是不是要在撤走的同时，将它带上……”

　　当人供奉说出这样的结论之后，一直都讶然在旁边静静观察着的龙机，忽然间觉得心中似乎有甚么东西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龙机二号？

　　龙机二号是不是废物，其实按照人供奉的说法，关键也就是在“役物之道”中，最玄奥的“晶芒微控仪”！

　　晶芒微控仪……

　　役物宗里面，真正精熟“晶芒微控仪”的，只有一个人！

　　只有该宗的“七巧天工”宗主——璇心。

　　而这个时候，璇心却又恰恰地便是落在人供奉口中，那个“战雄祖师”同时附体的“战宛儿”身上！

　　这里面，岂不是很明显地，有些甚么紧密关连的地方？

　　龙机在注意着人供奉所有反应的同时：心中已经大略地抓出了，几个最有可能的后面因素。

　　除了龙机之外，在人供奉前面的那只海毛虫，似乎也直觉式地知道，这个怪怪的盔甲铁块群，脑脶似乎对这个怪东西，有些甚么目的……

　　因此，虽然以海毛虫个体来说，根本不明白这是甚么东西，但是它却毫不犹豫地，对着人供奉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个东西，主人一定有甚么用处……你马上就检查一下此物的情况，同时也视察一下这个库房里所收藏的物件，是这个甚么‘龙机二号’所需要配附的，一起将它们挑选出来，我们的时间不多，而且目前的态势已经越来越急迫了，因此你的动作得快点……”

　　海毛虫的这么一段命令的话才刚说完，人供奉低着头的眼神里，隐隐地微然亮了一下！

　　龙机很仔细地注意到了人供奉的这个反应。

　　“时间不多？态势急迫？”人供奉很低沉地重复了这么两句话，虽然很快就点头表示明白了海毛虫的交待，但是脸上沉沉的神色之间，却依然隐隐透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依照龙机的眼光看来……

　　人供奉绝对已经在心里注意到了现在的态势。

　　从现场的情况看起来，这些怪虫们，似乎受到了某种极为强大的压力！

　　人供奉所感觉到的这般情况，显然使得他暂时压抑住了，自己心里想要采取的任何反抗的行动！

　　因此，当那只海毛虫，要人供奉动作快一点地，赶紧到库房里检视一下还有甚么东西是他所必需的之际……

　　人供奉只是点了点头，眼神隐隐流露出了一丝阴沉的表情……

　　一丝阴沉之中，龙机看出了隐藏刻骨仇恨的表情！

　　人供奉这种压抑的模样，其实只有眨眼般的些许流露。

　　除了角度正好观察得到的龙机之外，另外的那些海毛虫，根本就完全见不着的……

　　人供奉的动作，并没有甚么迟疑，几乎是马上就在海毛虫以怪声怪调的语音催促之后，立刻就开始往这个像仓库般的房间里匆匆开始检视着一些物品……

　　望着人供奉现在所做的动作……

　　寻找着一些也许“龙机二号”以后可以用得到的“组件”！

　　忽然间，龙机心里头的灵光一闪，有个念头陡地从他的心底浮现了出来……

　　有甚么东西，是现在的“龙机二号”，最需要的？

　　龙机不用任何一瞬，也立刻就想到了是甚么东西。

　　如果……

　　龙机很快就摒住了呼吸……心神在这一刹那间，集中于他的心窝处！

　　对于“晶芒微控仪”……

　　举世之间，可以说除了“璇心”之外，大概再也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之前本身的所有认知反应，就是建立在“晶芒微控仪”上头的“龙机”了！

　　因为极光老祖最后的倾力一击，让龙机体内的“晶芒微控仪”，出现了半融化的特殊状态……

　　这种结果，却也打破了原本“晶芒微控仪”的设定限制，而有了龙机这样怪异神识的形成！

　　在这种情形下，龙机神识的出现，到底和“役物宗”的“晶芒微控仪”，还有没有任何的关连？

　　龙机在运集心神于胸口处的同时，也非常细心地，以最敏锐的神念触角，感受着体内那个本来已经半毁了的“晶芒微控仪”的所有作用！

　　顷刻之间，龙机好像觉得有一幅密密麻麻、精细设计的微控仪内部设计图样，在他的心头历然浮现！

　　以龙机这种几乎析微入毫的感应能力，再加上龙机现在所了解的“役物技术”，同时又参照本来“役物宗”所灌注在龙机的记忆中，那种对于“人造智慧”的讯息……

　　虽然龙机的外表没有甚么变化，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龙机正在以神代器地，重新调塑着他体内那一块“晶芒微控仪”的效用！

　　因为这样的一个机缘动念，使得龙机做出了这样的动作，立刻就在两息之后，出现了连龙机也没有料想到的变化……

　　最先发现这个变化的，并不是龙机，而是现在倚靠在他怀里的花小袄！

　　对于目前的情势，花小祆已经找到了一个像龙魔王这样可以托付的对象，因此从她在这个库房里出现开始，她的观念里，一切的行动，都有龙魔王作主。

　　只不过，当她正同样在观察着通道那边，那四虫一人的互动时……

　　忽然间，她就听到了身后紧贴着的龙魔王胸口，“铮”地一声，发出了一个非常清脆的轻响！

　　对花小祆而言，龙机体内会出现这样的声音，显然有点让她不解，因此在轻响之后，花小祆就以有点讶然的眼光，回望了龙魔王一眼。

　　不过，她这一望，恰巧看到了龙机到目前为止，已经很少出现的特殊外形呈现……

　　龙机的双眼，在这个时候，忽然好像从内部开始放出了一种莹莹的光线，感觉上就好像在里面放着两盏内灯一样，由内往外地散放着怪异的亮芒。

　　而配合著龙机的这种发亮的双眼，同时在龙机的胸口之中，竟响起了一种非常轻盈的“嗡嗡”微响，宛如真的有甚么东西，已经开始在他的体内“重新开始运作”了那般……

　　在此一瞬间，以木植类体，精练千年的花小祆，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龙魔王，其实根本也不是人！

　　“你……怎么了？”

　　花小袄因为知道在龙魔王所控制的“折光膜”作用下，她们在里面说话的声音波动，都会被“折光膜”吸收，而并不会外透出去，因此在惊讶之余，倒也很自然地就问了这么一句。

　　龙机并没有马上回答花小祆的问题。

　　他只是反手探掌地，往自己胸口轻轻一点……

　　花小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只清楚地感觉到，龙魔王手指和胸口“接触的地方”忽然“叭”地一下，发出了一道非常强烈，闪电般的光亮！

　　即使是花小袄知道“折光膜”里面所发生的事，都会因为“折光膜”的作用，而和外界隔绝了……

　　但是她猛然间看到了这么一道闪光，却也本能地吓了一跳，耽心会不会被外面的四虫一人所发现。

　　转过头，看到“折光膜”外面的那四虫一人，还是一副没有甚么感觉的样子时，花小袄才稍微比较放心了一些。

　　而当她再一次地回头观察反应奇特的龙魔王时，忽然间，花小祆竟看到了这个时候的龙魔王，居然指间轻拉地，从胸口的盈盈亮团中，带出了一个怪异的晶体！

　　那是一个多边多菱，虽然只有拳头般大小，但是彩光炫然，至少有几百个甚至上千个密密麻麻的重叠晶点，流转缤纷，耀人眼眉，一看就知道绝对是属于某种奇奥妙物的复合晶体……

　　这个晶体，从龙机的胸口出现时，就不停地散放着某种让人目不暇给的变幻芒点群，而且还轻盈地传出一种听起来非常悦耳顺畅的“嗡嗡”微响。

　　即使是花小祆这样对于“真人界”所谓的“役物之道”，完全没有甚么概念的存在，也忍不住非常惊奇地问道：“这……是甚么东西？”

　　此时的龙机，双眼已经不知在甚么时候，恢复了原先很“正常”的眼神，对于花小祆的询问，只是淡淡地微笑回答道：“这，就是刚才它们所提到的晶芒微控仪！”

　　花小祆如玫瑰般的脸色，还是透着无比的惊奇。

　　“晶芒微控仪？龙魔老大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龙机还是微微而笑，但是也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花小祆看着那个浮转于龙魔王指尖的复杂晶体，忍不住好奇地贴近了仔细观察着那不停变动的晶点流光，又接着问道：“龙魔老大你把这个东西拿出来，是想要……”

　　龙机同样也没有马上回答花小祆的询问，只是将轻轻顶着“晶芒微控仪”的指尖，微微一转……

　　本来光点流动个不停的晶体，忽然之间，就好像切掉了开关那般，倏地整个熄暗了下来。

　　而本来缓缓在龙机指尖转动的整个晶体，也顿时间变慢了许多。

　　龙机紧接着，就转过头，似乎在估计着人供奉检查那些库房中堆积物品的速度，同时轻轻地开口说道：“小祆，要找到璇心，我现在倒有个办法……”

　　花小祆口中那个“甚么办法”的询问，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龙机另外一只轻揽着她腰间的手掌忽然一紧，她就觉得整个人往龙机身上急靠了过去！

　　而就在这个往前靠去的动作中，花小祆忽然发现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从心头浮现了出来！

　　周围的环境，本来在“折光膜”的罩护下，虽然有一点暗，但是依然非常清楚吔可以透过膜层，看到外面的景象……

　　可是，就在龙机揽靠的动作一做出来之后，花小祆但觉周围的景象，倏然间出现了变化！

　　每一样她现在所看到的东西，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急速地“变大”了！

　　这种感觉，是有点那么熟悉，但又有点陌生……

　　熟悉的是，这样不知道是甚么东西脱然而移的感受，和她启动“祆花之荚”时的感觉，似乎有点类似！

　　可是，在另一方面，花小袄又觉得这种缩变的感受，和之前透过“祆花之荚”，移到这里来的过程，又有一些不大一样……

　　这种感觉，其实只有眨眼般的一刹那！

　　等到花小祆还想更清楚地掌握这种感受时，一切又似乎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咦？这……发生了甚么事？”

　　觉得恢复了“正常”的花小袄，立刻就发现其实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得一点也“不正常”了。

　　本来“折光膜”外层，那好像在甚么“库房”里的景象，已经完全不见了……

　　连花小袄一直都在注意的那四虫一人，也同样不知甚么时候消失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身边露出了微笑的龙魔王。

　　“龙魔老大……这里……这里怎么又变成这样？”

　　花小祆边追问着，边抬头四顾地往周围细察着。

　　不知道为甚么，现在花小祆的眼里，“折光膜”的外层，已经变得有点沉暗，甚么东西都暂时看不清楚了。

　　“小祆，不用这么紧张……等我把‘折光膜’收起来，你也许就可以看得比较清楚了……”

　　“折光膜”收起来？

　　花小祆的样子，看起来好像被龙机这样的说法，给吓了一跳。

　　“折光膜”如果收起来，那下是马上就会被外面的海毛虫们给发现了？

　　大概不用多问，任何人都可以从花小祆媚丽的脸上，所流露出来的那种表情，猜得到她那未语已明的意思……

　　花小袄这样的疑问还没有得到龙魔王甚么回覆，但见他单手长伸，挽掌往空中一收……

　　“唰啦啦”一声轻响！

　　从龙魔王、花小祆两个人周围的光影流动感觉中，虽然“折光膜”本身并没有甚么清楚而又明显的外形，但是花小祆从四周那种好像隐隐拉出许多条“半透明”软膜层因为曲折堆叠而形成的淡淡影线，同时像流水一样地往龙魔王的手心收窜而去的影像变化，大概任何人也猜得出龙魔王已经将“折光膜”收了起来……

　　直到花小祆看着龙魔王做出了这么样的一个“收膜”的动作时，她才惊然发现，本来在龙魔王指尖浮转的那个“晶芒微控仪”，已经不知道在甚么时候不见了！

　　然而，这还不是让花小祆最吃惊的。

　　更让像花小袄这样属于木植族类，很难吃惊的花小祆，也忍不住非常诧异的，是当龙魔王将遮住了大部份光源的“折光膜”给收起来之后，花小祆才吓了一跳地发现，他们现在所身处的地方！

　　现在龙魔王和花小袄的周围，已经不再是方才花小祆透过了“祆花之荚”，所到达的那个四处堆放着杂物，看起来好像是一个置物库室的房间了……

　　现在的龙魔王和花小袄，竟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地，处身于一个非常特殊的空间！

　　非常特殊的空间！

　　一种很难想像居然会有这种存在形态的“空间”！

　　在龙魔王和花小祆，放眼所及之处，密密地布满了一条条、一列列、一颗颗，各种不同格状形态的晶体群！

　　这些晶体，有大有小，最大的几乎比龙机整个人都还要大上七、八倍，小的则至少也有一个人脑袋那么大，密密麻麻的数量里，却又同时看得出或直或横，或斜或圆地排成了非常整齐的晶体序列！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些以各种角度排排而列的彩色晶体群，在每一个列位之间，大约都隔了至少有两三丈……

　　而且，这其中并没有甚么线柱之类的东西相连。

　　感觉上，这些晶体之所以排列得密密齐齐，似乎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居间串连衔接住了每一个晶体与每一个晶体的相对位置。

　　这些晶体原则上大多数都是沉暗的，只有偶尔几个主要以位列来说，是属于两个阵列交错位置的晶体，偶尔会在内部“**波”地闪烁出一些彩色的光芒，让人感觉到这些晶体虽然看似沉静，不过其实隐约里，似乎还有某种压抑藏匿住所有晶体讯息的味道。

　　换个比较直接的话来叙述……

　　现在的龙机和花小祆，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完全由各式的晶体，排列组合而成的怪异空间！

　　而且，是在一群密密列排，叠叠而起，好像从不知道有多少距离的朦胧远方而来，串串长拉，直到另外一边也看不到尽头的遥远天边的各式大大小小的彩色晶体包围环绕之下，既怪异，又美丽的特殊空间……

　　花小祆在难以置信的讶然中，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地看了好久……

　　然后，她才终于忍不住地对着龙机说道：“龙魔王……这里……这里是……到底是甚么地方？我们又怎么会一下子跑到了这里来？”

　　这个时候的龙机，正在歪侧着脑袋，做出了一副正在倾听着甚么声音的模样。

　　听了花小祆的询问之后，龙机只是笑了笑，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花小祆说道：“这里就是刚才在我手指上的‘晶芒微控仪’里面……我特别找了边角一个微晶排列比较没有这么密的空间……”

　　“晶芒微控仪？”花小祆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一下于还听不懂龙机的意思是甚么，好一会儿才忽然睁大了眼睛，惊奇地说道：“你是说……我们现在已经跑到了那个闪亮亮，光耀耀的漂亮晶体里面来了？”

　　龙机点了点头。

　　花小祆张大了如深粉色花瓣的双唇，有点怔然地继续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次空间’的特性，会使得晶体发生组态不稳定的变化……我怎么看不到任何空间波动的现象？”

　　这一次龙机反而摇了摇头。

　　“不，你猜错了……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叫作‘微空间’，而不是你现在所说的‘次空间’！”

　　“微空间？”花小祆又怔了怔，似乎从这样的称呼里，依然搞不清楚所谓的“微空间”，到底是甚么东西？

　　龙机对于花小祆那种有点迷惑的表情，并没有做进一步的反应，只是对着花小祆轻轻地招了招手，那意思好像是要她靠近一点。

　　花小袄当然是非常立即地，就往龙机那边靠了过去。

　　龙机引着花小祆，到了附近距离自己这边最近的一个淡蓝色的晶体……

　　这个晶体，大约是在放眼望去的这一片“晶石森林”里，尺寸算是比较大一些的……

　　这是一个苍郁蓝色中，含着一点鳞鳞粉红的晶体，大小纵横尺径约有三丈左右，简直有点像个大磐石的巨型水晶体。

　　花小祆其实并不能够肯定这到底是不是水晶。

　　因为如果光从这个东西非常盈透而且规则的割角平面看起来，确实只有“水晶”可以具有这样的特性。

　　只是，如果这个真的是某种“水晶”的话，那么这个怪地方的“水晶”，未免显得过大而且过多了……

　　即使是和龙机这种高大身材的人比较，这个蓝中带着粉红的怪异晶体，那种巍然的巨大程度，依然是两个龙机叠起来，也有点构不着顶的。

　　龙机靠近了这个蓝中带粉的三十二角巨晶之际，紧接着他就挽袖扣指，往晶体的中心轻轻一弹！

　　并没有看到龙机这样的动作，带起任何激烈的气冲痕迹……

　　相反的，旁边的花小袄，在龙机做出这样的动作时，马上就从上方响起了一闪一闪“波哩波啦”的轻爆微震。

　　花小祆抬头一看，正好瞧见了从上方远处的晶体之间，顺着列排而下的方式，嗤然出现了一条在晶体与晶体之间，连闪而来的青蓝色迅芒！

　　这种晶体与晶体之间出现的闪芒，看起来似乎在接触到每一个晶体的时候，都引起了晶体之中，某种程度的同振……

　　因此，在那种轻微悦耳，而且由远而近，叠放而来的“嗡嗡”声里……

　　很快就引得闪光轻掠而过的晶体群，都隐隐出现了一些莹亮，而那种“嗡嗡”的轻响，更是让人觉得重重叠叠，诸音相和，刹那间，整个所处的空间中，都已经布满了这种盈盈运转的悦耳声音！

　　在花小祆的注视之中，她就看到了这个连连串透晶体而来的闪光，化成了一条前粗后细的滚桶般长芒，似乎是循着某种无形但却确实存在的管道，在上头远方晶体间，由远到近地顿掠急来，转间嘶然穿进了她和龙魔王面前的这个沉蓝中带着微粉的三十二面巨晶之中！

　　这个晶体之中，忽然随着上方那一道闪芒的穿入，“波”地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响……

　　然后，整个沉沉的晶体中，忽然间整个亮了起来！

　　本来就有点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发生了甚么事的花小祆，猛地抬头间，就看到了那个莹莹亮起的透晶里，就这么样地好像接上了甚么讯息那般地，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影像！

　　吓了一跳的花小祆，讶然地发现，那个影像，居然就是之前由海毛虫，唤醒了原来人类存在的神识，因此转化回人身的人供奉！

　　只不过，眼前出现在晶体之中的人供奉影像，似乎是正在贴着地面往上仰望那般，使得人供奉现在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有点怪异。

　　“咦？”

　　人供奉边往晶体所呈现的这个角度望来，边好像发现了甚么那般，眼中微微亮了起来。

　　从龙魔王和花小祆现在的角度，完全已经看不到的人供奉后方，立刻就传来了海毛虫嘶嘶警觉的声音。

　　“怎么了？你找到了甚么吗？”

　　在海毛虫紧盯而来的询问下，龙机注意到了人供奉眼中那种乍亮的光芒，忽然间出现了急剧而又复杂的变化！

　　龙机在注意到从人供奉的眼神里，出现了这种似乎正在思量着甚么的目光之后，猛地拍掌说道：“哎呀！糟了，我倒没有想到人供奉在海毛虫的压制下，所产生的反抗念头……”

　　龙机这样的话才刚说完，紧接着便是人供奉以一种掩饰的语气说道：“啊……没有甚么，是我看错了……”

　　人供奉在边说着这样的话时，边就抬头往后望了望，显然在注意海毛虫有没有警觉。

　　而听到了龙魔王刚才说话的花小祆，现在差不多已经猜出是怎么一个情况了，因此连忙以一种很关心的语气问道：“反抗念头？龙魔老大你是说……”

　　龙魔王边注意着晶体内人供奉所有的反应，边点了点头。

　　“他已经注意到‘晶芒微控仪’的存在了，可是，看样子人供奉并没有任何意思要将我们所藏身的这个‘晶芒微控仪’给交出去……”

　　对于龙魔王的推测，花小祆只是有点不解地再次询问道：“他不想把‘晶芒微控仪’交出去？怎么会呢？现在这个人类显然已经被脑娲的海毛虫给控制了呢……”

　　听了花小祆有点不了解的疑问，龙机并没有回头，还是非常仔细地注意着人供奉脸上忽阴忽晴的表情，只是有点意味深长地继续回答道：“小祆，这是‘人类’和一般的‘玄灵’最大的不同之一，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潜隐叛逆天性’……这种天性，让‘人类’变成整个‘世间’所有生物里，最难以驯服的‘野性类种’！人类不像其他的生物玄灵那般，一旦屈服，就很难反抗……对人类而言，他们永远都是最不稳定的‘驯服者’……”

　　“最不稳定的‘驯服者’？”

　　小祆若有所悟地重复着龙机的话尾。

　　而就在小袄与龙机互相对话的同时，人供奉正在以一种掩饰性的动作，很谨慎地往龙机、小祆所藏身的这个“晶芒微控仪”逐渐靠近了。

　　从晶体里所呈现的影像看起来，人供奉现在的样子，双眼的视线已经非常刻意地转到了其他方向，看起来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晶体这边的模样……

　　可是，他的身躯却很快地越来越大，影像里转眼间就出现了一只因为急往这边伸来，而显得极大的手掌！

　　小袄所怀疑的，龙魔王所谓“不稳定的驯服者”这样的推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很明显因为彼人供奉所拾起，因此晶体的呈像，忽然只剩下他那张非常巨大的脸庞映照下，龙机和花小祆，都清楚地听见了人供奉好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喃！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晶芒微控仪？那可恶的怪物，要找这么一个晶芒微控仪，装在‘龙机二号’上是甚么目的？”

　　人供奉巨大的睑上，浮露出一种不解的疑惑，与浓浓的仇恨。

　　“不管怎么样，这个怪物把我们全宗都给几乎灭尽了……我绝对不能让它如愿！”

　　听着人供奉这样的自言自语，连龙机也不由得有点着急了起来……

　　他语意里，所谓将“全宗给几乎灭尽”的“怪物”，指的当然就是脑脶战宛儿无疑了。

　　龙机现在已经八、九成推测得出来，脑脶要重制那个“龙机二号”，某种程度上，应该是为了龙机正在寻找的“璇心”。

　　而璇心目前的所在，则正是龙机所急着要探知的……

　　因此，如果人供奉就这么样地将“晶芒微控仪”给交出去，这正好让龙机有了一个直接获得璇心下落的途径！

　　只是，连龙机也没有想到，正在这紧要关头的人供奉，居然会兴起了“绝对不能交给脑脶”的想法……

　　这种情况，马上就让龙机原本的计划，出现了不可预测的变数。

　　想到这里，龙机差点就要跳起来，对着人供奉大叫：“你快点把这个晶芒微控仪给交出去呀！”这样的话。

　　当然，为了维持最完整的隐秘，龙机当然不能够真的这么做。

　　因此，他只好皱着眉头，沉思着后面他到底该怎么办，才是最好的因应作法。

　　人供奉从海毛虫的外形，暂时转成人身之时，其实全身都是**着的。

　　所以当人供奉正在打着“绝不能让那个怪物趁心如意”的算盘时，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得重新将这个晶芒微控仪给好好藏起来……

　　只不过现在的人供奉，全身上下光溜溜的，一时还真的不知道该将晶芒微控仪给放到什么地方去……

　　从晶体影像中，所看到人供奉的模样，龙机大概也看得出来，这样的考虑，显然也困扰着目前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好藏匿晶芒微控仪的人供奉。

　　只不过，人供奉的这种考虑，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忽然间，龙机和小祆，都同时听到不知道甚么地方，传来了一声非常阴冷的沉哼！

　　一个细声细气，可是一点人味也没有的沉哼！

　　从晶体里的影像看去，人供奉的脸色大变，急急地往后回视……

　　只不过，人供奉这样的回望动作才刚做出来，但听“吭”地一声闷响，晶体中的影像已是出现了一阵急剧的晃动！

　　在猛烈摇晃的影像里，人供奉整个人已经像是被踹出去的球一样，“呼”地一下，直飞了出去……

　　在晶体这种变形的呈现中，看不大出来人供奉到底是飞出去了多远。

　　但见他整个人形已经缩成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模糊影点，看来至少也有十几丈远，然后才“叭”地一下，跌落到了地上。

　　在堆叠的杂物中，人供奉已经几乎瞧不见了。

　　这个突然的变化，又是大出龙机与花小袄的意料之外，因此当人供奉直飞出去时，花小袄几乎是反射性地，就伸手拉住了龙机的左臂。

　　而龙机在听到那一声细音细气的冷哼之后，心神微震中，已经辨认出那是谁所发出来的声音了。

　　果然，在晶芒微控仪明显是掉落到地上之后的影像里，一只尖锐钩爪的巨腿突然出现……

　　紧接着，反而是一只纤细的指影，扣住了晶体的边缘，将“晶芒微控仪”给这么样地从地上拿了起来。

　　然后，龙机就看到了战宛儿下半身还依然是先前那种直立而起的海毛虫，看起来实在怪异的诡奇模样。

　　“哈哈哈……我还在奇怪怎么会收到你这个奴才体内的隐晦反应，原来你已经替我找到了我一直都在找的东西呀……”

　　只有上半身化成了娉娉女身的战宛儿，双眸精利地审视着手中的“晶芒微控仪”。这个时候的龙机，连忙反手拉住了已经靠在身上的花小祆，两眼之中放射出了非常小心的光芒，轻轻地沉声说道：“注意，神念收敛住……她的探测波束要来啦……”

　　说着，龙机的右手轻抬，从他的掌心里，“嗤啦”一声轻响……

　　带着淡淡暗影的“折光膜”，就好像是一张撒开来的巨网那般地，将他自己和花小袄的身形，给瞬间罩在里面！

　　龙机这种匿迹的“折光膜”才刚放出来……

　　上方远处晶体群中，已经“嘶啦嘶啦”地，如水漫般地出现了七、八层浓紫色的波纹！

　　这种波纹，并不像原先启动晶体的闪芒那般，是在晶体与晶体之间的无形管道掠进，而是有点像在晶体间的通路外侧轻滑而过。

　　波形如电，闪然到了眼前……

　　龙机瞬间凝注了所有的注意力，控制着“折光膜”的震动角度！

　　“唰唰唰”，一连七、八声轻响。

　　脑脶战宛儿检视的搜察波纹，刹那间掠过了龙机和花小袄处身的折光膜……

　　龙机非常谨慎地藉由“折光膜”的作用，隐匿住了自己的形迹。

　　掠体而过的波纹，涟涟往下方直贯而去，并没有任何回测的迹象……

　　又过了一会儿，龙机便再一次地听到了战宛儿清晰的声音。

　　“去把那个混蛋抓过来……”

　　在她这样的命令之后，是海毛虫尖尖的“嘶嘶”回应声。

　　龙机这时已经确定自己是暂时瞒过了脑脶战宛儿的探测，因此手腕轻挫，像个淡淡网影般的“折光膜”，唰然回收，周围的影像立刻一清！

　　晶体中，龙机看到了原先守在通道口的那几只人立的海毛虫，摇摇晃晃，远跃而去的背影。

　　转眼间，两只海毛虫又“呼”地一下，飞掠而来！

　　两虫之间，已经扣住了原先被震飞出去的人供奉。

　　只有上半身塑化成战宛儿，下半身依然还是海毛虫模样的脑脶，不但此时的形象，看起来非常恐怖；连她那尖笑的声音，也是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桀桀桀……你这个奴才弟子好大的胆子，找到了我要的东西，居然还想瞒我？”双臂被两只海毛虫紧紧扣住，尖利虫肢上的倒钩，割得双臂鲜血淋淋的人供奉，听了脑脶战宛儿的话之后，满脸仇恨地对着她呸了一声，大骂道：“你这个妖怪，谁是你的弟子？你有种就把我杀了，不然只要老子有机会，一样会想办法搞鬼……”

　　脑脶战宛儿的眼神凝注下，透出了一种阴森森的味道，猛然间伸出了一只纤纤的细手，指住了人供奉的胸口……

　　然后“噗”的一声轻响，她的指尖猛然弹出了—勾利刃般的锐甲，就这么生生地割开了他的胸口。

　　挖进人供奉胸口的手掌，似乎拧绞住了他体内的甚么器官，只听人供奉惨哼一声，这个脸几乎都完全扭曲了。

　　看着人供奉痛得快不成人形的脸容，脑脶战宛儿的表情好像觉得很有趣，嘿嘿两声之后，续继说道：“你连肉身都已经被我的水虫给渗透了，还敢这么样地和我作对？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总会让你吃足苦头，受尽折磨，但又永远死不了……还不快坦白说出来，你是怎么发现到这个‘晶芒微控仪’的？”

　　人供奉的脸色已经变得灰中带青，肺管被扭住的痛苦，让他齿间“嘶嘶”地猛冒冷气，简直就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战宛儿看到人供奉的样子，也不罗嗦，另一只手同时横伸过来，五指乍张，但听“铮啷”一声脆响，指尖暴伸出至少有五、六寸长的弯钩，“叭哒”一下就扣住了人供奉的半边脑袋！

　　她拇指的尖甲青钩，直接就压在人供奉的右边眼球上，轻轻一划，便将他的右眼睑剥割开来，鲜血迸溅中，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

　　“你别想装死，我只捏断了你三条肺管，还不至于完全不能说话……这个晶芒微控仪出现得有点古怪，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战宛儿问完，剥压住人供奉右眼的指尖，便即一使力……

　　“噗”地一声轻响，眼球立刻被生生压破，水液的裂溅中，人供奉又是惨叫一声……

　　虽然人供奉的嘴角，因为这声惨叫，而溢出了一大片冒着红沫的鲜血，但是显然脑脶战宛儿所说的“还不至于不能说话”，似乎并没有错。

　　整个人已经痛得完全看不出来是人供奉的人供奉，本来也属凶悍的个性，在这样的刑逼之下，他咳吐了另一口腥泡的血沬之后，已是有点喘不过气来地断断续续说道：“这个晶芒微控仪，本来就是老子藏起来的……你现在要夹着尾巴逃到永生水域去……我当然也要想办法把它带走，怎么样，被你发现就被你发现吧……你能够怎么样？”

　　对于人供奉现在这样的回答，战宛儿的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样的说法，倒是很符合这个‘晶芒微控仪’出现前，完全没有征兆的疑点……看来你的胆子还真的蛮大的呢！哈哈……”

　　战宛儿说到这里，看来已经没有甚么兴趣，再与人供奉扯下去了，因此随手一甩，人供奉整个人就被她给甩得往旁边飞了起来……

　　当两只手臂的皮肉，被刮得漫天飞舞的同时，叭然落地的人供奉，全身已经开始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急变那般的凸出颤动。

　　转移了目光的战宛儿，注意力又再一次地集中到了她所捧拿的晶芒微控仪上头。

　　本来是属于器械原身的龙魔王，为什么会在铁硬身躯上，出现真正独立的人格特性？这种生成的因素，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就在这个晶芒微控仪之中？“

　　战宛儿边注视着晶芒微控仪，边就这么样地喃喃低语着。

　　龙机在战宛儿放开了人供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晶芒微控仪之中时，立刻就不敢怠慢，急跨而前，到了那个象磨刀石般的晶体前方。

　　同时，双手前伸，神念集运中，瞬间龙机所知道的，关于“役物之道”的原则和道理，顷刻灌进了眼前的晶体之中！

　　龙机很清楚地明白，脑脶在战具宗，已经下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与功夫。

　　战具宗绝大部份器械物性的知识，可以说就是源起于役物宗。

　　因此，面对着脑脶这种神识念波的探索，龙机可不敢掉以轻心……

　　本来已经被龙机汲取而去，关于“役物之道”的原理知识，龙机都立刻在这一眨眼的瞬间，重新灌入了眼前的晶体网络之中。

　　为了不让脑脶起疑，甚至在它的觉察中，暗暗牵引着它的心神思虑重点，龙机非常小心地，在脑脶以心志念波，启动了晶芒的运转之后，立刻就将自己的神识透潜而入……

　　眼前那个本来还有点沉暗的巨大三十二面蓝晶，陡地好像里面点燃了甚么灯火那般，“嗤”地一声轻响，整个晶体忽然就这么样灿溜溜地乍亮了起来！

　　十六道蕴含着极端密集而又复杂的讯息光芒，好像循着甚么无形的管道那般，以这个蓝晶为中心地，放散了出去……

　　每一个晶亮亮的线芒，都穿进了距离眼前这个蓝晶，或远或近的十六个晶体！

　　而那十六个色彩光泽，各自不同的晶体群，同时在讯芒到达之际，“叭哩叭啦”地，紧跟着亮了起来。

　　相同地，这十六个各色的晶体在炫然而亮之际，也循着每一个晶体所连接的无形管路，“嗤嗤啦啦”地放射出合计起来，至少几百道的各种讯芒……

　　以一而启，重重相连，顿时龙机和花小袄放眼所望的密排空间中，成千上万的晶体，就这么一层一层地点亮了开来！

　　一时之间，灿灿的流芒，四处窜飞，块块的浮晶，莹然而亮，其景象之奇丽，场面之惊人，连花小祆如此眼界的玄灵，也在刹那间看得目瞪口呆了。

　　“我的老天！这就是晶芒微控仪，启动运转起来的景象吗？”

　　花小袄目离神驰地看着空间中数以万计的晶芒流舞，有点难以置信地脱口说道。

　　没想到，双手正在忙着倾注神识讯息的笼机，居然摇了摇头，稍微地将视线回过来说道：“这只能算是启动了内部的晶储设定而已，并不算是真正地运作……如果把晶芒微控仪，连上了真正的机模器身，那种承载力量就会使得晶芒的流动，更要再激烈上至少几十倍！”

　　龙机这样的回答，似乎让花小袄已经很难想像那会是甚么样的一个情景，因此花小祆听了之后，只是有点愕然地喃喃说道：“激烈至少几十倍？”

　　对于花小祆如此的愕然反应，龙机并没有回应。

　　因为，这个时候的眼前大晶体里，战宛儿的脸容上，双眉已是轻舒而开，似乎非常愉快地微微笑道：“嗯……这个‘晶芒微控仪’，还真的是‘役物宗’所出，这些役物宗的玄妙术诀，绝对没有第二宗做得出来……可是，我要的秘密有在这里面吗？待我再搜察看看……”

　　战宛儿这一次的喃喃自语，虽然语音非常地轻微……

　　但是因为此刻的“晶芒微控仪”，距离战宛儿实在太近，所以不但是龙机，连花小祆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由于这个缘故，对于脑娲战宛儿的话，花小袄马上就很困扰地反射性问道：“你要的秘密？我的老天！你要的是甚么秘密，谁会知道？”

　　花小祆之所以会说出这么一段话，纯粹是因为眼见这些晶流嘶然，炫丽得让人摒息的神妙壮阔奇景时，心有所感而自然反应。

　　她当然不会真的希望这样的话语，会被脑脶战宛儿所听收到……

　　因此，当龙机回答她的问题而说话时，还真的吓了花小袄一跳！

　　“她要的秘密……我大概知道！”

　　花小祆在微惊之后，回头望了龙魔王一眼，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你会知道？龙魔老大，你也未免太厉害了吧？这样毫无线索的话，你也会知道……”

　　龙机对于花小袄这样的说法，只是淡淡地，也有点苦苦地一笑。

　　“你不像我这么样地认识战宛儿……相信我，她刚才的话里，绝对不是毫无线索的……所以，我对她所说的‘想要的秘密’，倒是已经多少猜到一些了。”

　　“猜到一些了？”花小祆听得好像依然有点不大相信：“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想要知道的秘密，到底是甚么？”

　　龙机望了花小祆一眼，便即点了点头回答道：“脑脶战宛儿的这种目的，其实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而已，所以说起来，倒也没有甚么不能告诉你的啦……”

　　花小祆一听到龙魔王已经答应告诉她，所谓脑脶战宛儿所想要知道的秘密是甚么，马上连她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本来，我还以为战宛儿现在最想知道的，应该就是璇心体内的特殊状态……”

　　龙机还是双手轻按在眼前的那个晶体之上，看起来似乎正在非常小心地控制着甚么东西一样。

　　他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前面晶体里，那个战宛儿脸上的每一丝最细微的表情，所以在说话的时候，视线并没有离开。

　　“可是，后来我注意到她的话意里，居然有另外一种隐藏的感觉，和脑脶的原始母体——鲲鯶非常相似……也就是说，脑脶似乎也和鲲鯶一样，非常重视地在寻找着某种传续后代的方式与途径……”

　　龙机说到这里的时候，双眼之中，又让花小袄看到了那种深沉的明亮光芒。

　　“所以……前面因为人供奉凑巧遇上了我们的这个因缘，恰恰稍微解除了好疑的脑脶，对于‘晶芒微控仪’在这里出现的原因……嗯，我如果想要趁着这样的机会，引导战宛儿的一些想法，就应该……就应该……”

　　龙机的话尾重覆了几遍，花小祆听了半天“就应该，就应该……”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就应该怎么样”……

　　因此，花小祆最后还是忍不住地接嘴问道：“老大呀！就应该干甚么呢？”

　　龙机这时忽然不再注意晶像里战宛儿的表情，转过了头来，对着花小祆微微一笑！

　　花小袄看着龙魔王这个时候的笑容，清楚地感觉到，龙魔王似乎已经掌握到了甚么很重要的关键……

　　她的心里还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晶体内的战宛儿，脸上倏地浮出了一种微震的喜容。

　　“咦？这个晶体里面，居然还藏有阴阳宗的一些交精秘诀与原理？”

　　接着战宛儿的眼神里，流露出了正在专注着甚么东西的模样，双目之中神采奕奕……

　　“哈哈哈……原来……阴阳宗的这个甚么‘合胎诀’，竟是起源于老家伙和龙龟的异种交精原理……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咦？等等……”

　　战宛儿的话说到这里，忽然之间变得非常惊觉的样子。

　　“浑沌法诀……甚么是浑沌法诀？”战宛儿的脸上，是一片震撼，再加上部份的困惑：“等等……龙机机模人之所以会在钢铁器身之上，出现龙魔王的神识，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把这个机模人，那种传续后代的动力增加到最高……他会怎么样？能够替我找出一条出路吗？”

　　战宛儿这一段自言自语的音调，其实非常轻微……

　　如果不是由龙机所控制的这个晶体，收摄的敏锐度非常高的话，恐怕就算站在战宛儿的身边，也很难听清楚她到底在喃喃说些甚么。

　　当她边想边说地提到了这里以后，脸上的表情忽然陷进了沉思。

　　这个时候的龙机，又开始注意战宛儿的反应了。

　　而最旁边的花小祆，则是为了战宛儿刚才自言自语时，所说出来的奇怪话意，而感到极度地不可思议……

　　“天啊！她到底在说甚么？”花小祆一脸的无法置信：“会想要传续后代的机模人？我有没有听错？这不是开玩笑吗？”

　　花小祆这样的话才刚说完，就听到龙机有点紧张地接了口：“小袄，看样子我们都没有听错，战宛儿也不像开玩笑，她已经加了非常强大的动量进来了……一龙机最后的这一段叙述，从花小祆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茫然神情，可肯定她真的是有点听不懂龙机在说甚么……

　　可是花小祆虽然不明白龙机所指的，战宛儿已经采取了甚么动作，可是很快地，她就知道这个“晶芒微控仪”里面，已经发生了非常特殊的变化了。

　　从西边上空的朦胧中，“哗啦啦”地传了来了一阵阵似乎是甚么东西正在快速堆叠的碰撞声……

　　这一阵遥远的闷响，引得龙机和小祆，都不约而同地，齐齐扭过头，往西边上空仰望了过去。

　　而就在龙机和小祆的视线中，西边朦胧的高空中，隐隐约约已经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细微影子，显现了出来……

　　之前两人所听到的那种“叭叭哗啦”的隐约响声，似乎就是由那些甚么东西正在快速堆叠的动作，所引起传来的。

　　这种“堆叠”的情况，很快就让龙机与小祆看得比较清楚一点了……

　　两人在惊奇之余，不由得互相对望了一眼。

　　龙机摇了摇头，很感叹地说道：“战宛儿潜隐在‘战具宗’真的不知道已经多久了，果然对于‘役物宗’的‘役物之道’，有绝对不逊于‘长老级’的精通程度……居然能够这样子地以神识精细念动之波，利用了晶体本身的组架，建构起这样的思维通路……没想到，真没想到，我竟然会在‘晶芒微控仪’里面，看到这种晶格式设定成形的过程……”

　　听着龙机的感叹，花小祆还是有没搞懂的地方。

　　“甚么叫作‘晶格式设定’？”

　　龙机顿了顿，才蔼然说道：“这是‘晶芒微控仪’里面，所有记录设定、规范和讯息的方式……换句话说，我们所看到的，就有点像是‘人类’的记忆、认知、观念等等的特定神识，那样的具体影像显现……”

　　花小祆听着龙机这么说了之后，忍不住抬头再一次往西边的上空端详了一会儿，看到那种大大小小，排排列列的晶体，叠砖般地互相堆连成一层层奇怪的形状……

　　不论是龙机，或者是小袄，都不能够不承认在目前这个难以想像的空间中……

　　难以想像到和一般的空间有甚么相连的关系……

　　无日无云，也无一般所熟知的任何景象……

　　有的，只有一排排，一列列，虚空连浮的怪异晶体……

　　这种景像之特殊与奇异，实在是龙机和小袄，所从来也没有想像过的怪诡。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出现在西方上空的那种晶体堆叠现象，实在也是令人难以想像的惊奇怪异。

　　“你是说……”遥望着西方上空的花小祆，很自然地伸颈远眺：“那个正在堆叠起来的晶体，就是机模人的记忆、认知和观念？”

　　龙机点了点头：“没错，其实说得更直接一点，那就是机模人日后所有行动与反应的‘准则’！”

　　看了老半天的小祆，最后终于忍不住地开口问了她一直就想问的问题：“依照战宛儿的预期模式，经过加强了一些原则的机模人，到底会是甚么样子？”

　　被小祆这么一问，龙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也只能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说实话，这个问题恐怕不只是我，连现在脑脶战宛儿自己，大概也没有办法回答你这样的问题……甚至，应该说无论是我或是脑娲战宛儿所说的答案，都绝对不会是‘准确的答案’……因为，现在这个‘晶芒微控仪’里面，不但加了脑脶的意愿，同时也包涵了我暗中加进去，准备牵引住战宛儿的特殊讯息……”

　　龙机这种不肯定的回应才刚说完……

　　很快地，还没有等小祆做出反应，他就继续补充说道：“不过，你放心，这样的‘晶芒微控仪’下，会出现怎么样的机模人……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很快就会知道？”小祆反射性地回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了龙魔王为甚么会这么说……

　　因为，晶体的影像中，那个战宛儿，已经不知道甚么时候，移动到了另外的一个位置。

　　而且，这个位置的前面，就是那一大堆看起来有点像是盔甲交叠起来的钢铁组件群……

　　小祆的思虑也算是非常快的了，看到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知道了战宛儿是在打着甚么样的主意了。

　　“她……她难道是想……”

　　小祆的话还没有说完，龙机已经接口续道：“没错，她就是在打着这样的主意……”

　　等龙机说完，战宛儿已经伸出手，“叭”地这么轻轻一弹指……

　　“匡哩哗啦”……

　　连续一串串金属机甲擦撞的声音，急响而起。

　　而那个叫“龙机二号”的复制机模人，居然就好像里面突地多了具架子那般，像个人样地在战宛儿的面前“直立”了起来！

　　在龙机和小袄的注视中，战宛儿就这么拿着“晶芒微控仪”……

　　仔仔细细、轻轻巧巧、熟熟悉悉地，嵌进了“龙机二号”开盖的胸口，“晶芒微控仪”本来就应该存在的位置上！

　　然后，一切的影像，顿时暂时消失。

　　可是，在龙机和小袄周围的晶体活动，却并没有同样“暂时停止”……

　　相反的，当战宛儿真的将“晶芒微控仪”嵌进了“龙机二号”的体内时……

　　所有的机模人关键轴掣，都在瞬间“启动”了。

　　在龙机和小祆所处身的晶体密排环境中，立刻“轰隆”一阵急响，不但举目所望的每个晶体都亮了起来，而且每个晶体与晶体之间，马上就快速互动，光华溜溜而转，“嗤嗤啦啦”的讯息芒流，顿时如水闸乍开那般，“哗哩哗啦”地急闪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