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绝望的选择

　　林老太说到这里，眼眶里竟然充满了晶莹的泪光。这一段故事或许在她的心里已经烙下了印记，这一生怕是都难以忘却了。

　　“那个时候我不是因为叔叔可能早就死了，所以我还是忍着。”说到这里，林老太看到凌空幻他们都是十分同情的目光，她苦笑了一下。那一段往事的确是她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过往。

　　“被婶婶打掉了的包子，滚到地上，沾满了泥土。”林老太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悲惨往事的回忆之中。

　　“那后来呢？”潘玉龙已经忘了他用筷子还夹着菜，但此时筷子已经不听使唤，菜都掉了他也没有注意到。

　　“我当时太饿了，所以……”

　　当时她太饿了，所以即使婶婶打了她的手，她也还是忍着痛，忍受着责骂，低头去捡那被打落在地的包子。饥饿真是可怕的东西，有时侯会让人放弃尊严。

　　她因为寒冷，因为饥饿已经顾不了太多，责骂对她来说，比不上让她吃上一口热腾腾的包子，温暖一下她那几乎要冻僵的身子。

　　突然她的手被踩住了，手下的包子也被压的稀烂。她惊讶地抬起头，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眶，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婶婶要这样对她。

　　“你这个赔钱货，休想吃我包的包子。也不看看你那薄命样儿，小小年纪就克死了父母，要不是我心慈人善，你早就饿死了。怎么现在说你两句你还不听了，还真是不要脸，你有什么脸面吃饭。你是狗吗？是狗的话，现在低下头把地上的包子给我添干净。”

　　婶婶地声音带着怒气带着讥讽，就连堂弟堂妹也都哄堂大笑了起来。他们一边吃着包子，喝着腾腾，飘着香气的鸡汤。

　　她低头看着婶婶踩在自己手上的脚，一只穿着柔软料子做成的棉鞋的脚正狠狠地揉搓着她那已经冻的红肿的手。婶婶是个胖子，她只是那样的用脚在她的手背上一碾，她就感觉手指骨都要被碾碎了一般。

　　“婶婶？”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叔叔说要你好好待我的。”

　　她清楚地记得叔叔出门的时候曾经当着她的面交代婶婶要好好待她的，可是现在为什么连口饭都不给她吃。

　　“你个小贱人，现在学会拿那个没用的东西来压我了。”婶婶因为恼怒使劲地在她的手上碾着，她的手冻肿化脓地地方已经钻心的疼痛起来，可是婶婶却丝毫没有留情，“你个死贱人，要不是我他说留你就留你了，哼，他个没用的东西，每天就赚那么一点钱，够养活谁的？还敢在我面前提那个没用的东西，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林老太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要是她只侮辱我也就罢了，可是叔叔待我不薄，我不想因为我，让他们夫妻两个不和，让叔叔的rì子也难过。所以我选择了忍。”

　　潘玉龙只觉得心里充满了不平，他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将筷子猛地拍在了桌子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还是人吗？”

　　凌空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激动，别打断婆婆”

　　潘玉龙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他低下头，回想着自己的人生，他的人生里直到现在也从来没有体会过那样的感觉。在家里他向来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算知道空幻有很辛酸的往事也没有想到还有人会比他更惨。

　　林老太接着说道，“是的，她的确不算是人了，如果她还有一点良心，也该看在我为那个家付出一切的份上，给我保留一份卑微的尊严。可是…她没有…”

　　她的手从那个厚厚的脚掌下抽了出来，手面已经变的千疮百孔，流着血水和脓。手掌则还沾着包子的汁液和菜馅。

　　突然头发被揪住，婶婶拉着她的头发猛地朝后一拉，她差点被拽倒在地，身子猛的朝后仰去，接着脸上被掌掴了好几个耳光。

　　“你这贱人，看看你糟蹋的包子，吃白食也就算了，既然还敢糟蹋粮食。你给我添干净，给我吃了它。”说着婶婶将她的头猛地又朝地上按去，她身子不稳，被推倒在地。扑通一声跌在地上，脸直贴着地面，泪水滴在了地上，弄湿了泥土。

　　“婶婶，别打了，我不会告诉叔叔的，我晚上不吃了。”

　　她低头哀求着，以为婶婶发这样的火是以为她要告诉叔叔，所以她想告诉婶婶她没有那个打算。

　　可是没想到这更惹恼了她，她发疯似的在她的身上踢了几脚，骂道，“养了个白眼狼，养大了知道告状了，哼，等那个没用的东西回来我就回娘家，反正这个家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婶婶…”她苦苦地哀求着，“婶婶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离开叔叔。”

　　“我说了，这个家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婶婶又在她的身上胡乱的踢了几脚，踢的累了坐到了烧的温暖的炕上。喘着粗气，但一双眼睛却还冲满怨恨地看着她。

　　一切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是绝对不能让叔叔没有媳妇的，因为叔叔娶婶婶对她是千依百顺的好，婶婶平时对叔叔也还不错，若是因为她，婶婶走了的话，他该多难过。

　　她艰难的撑着地面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那个房子。外面的天空是一片黑暗，天空又飘起了雪。饥饿和寒冷包围着她，她多么希望有个温暖的地方可以避一避风雪。可是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家，再也回不去了。

　　泪水滑落，风吹过脸颊像刀割一般的疼痛。她的手已经快要失去知觉，血水流出来她都已经感觉不到了。手上的痛，或许都没有心中的痛来的厉害，因为她的心都已经碎了，这十几年，她没有一天不是在辱骂中度过的，可是以前她都可以忍，因为还有叔叔的庇护。现在叔叔要因为她变成一个人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可是她今后又该前往何方，除了叔叔，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对她好，跟她亲的人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雪地里走着，前方的路渺茫，茫茫雪夜，她却不知道该走向何方。在风雪交加之下，衣着单薄的她终于迷失在荒野里，最终倒在了一片雪地里，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