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聪明人的对话

　　小时候有一次，志远跟小妹，阿弟恶整阿叔.他们在阿叔的内裤上撒上辣椒粉，以报复阿叔违背“山下三日游”的诺言。结果，害得阿叔持续一个星期大便出血。

　　事后，师傅问三个小屁孩，是谁出的主意。以为会博得师傅夸奖的志远马上站出来说是他策划的。结果，出乎意料的，志远被师傅狠狠训诫了一顿。当然，师傅有作说明并非是因为同情阿叔，只是觉得对他们的恶作剧行为有必要管一管。

　　被痛骂一顿的志远战战兢兢，师傅看到他这副模样又心有不忍。于是他对志远说道：“阿远呐，会有那么一天，你要下山历练的。为谨防你日后走弯路，我觉得有些话是一定要对你说的。”

　　表面上在害怕，实际上在对小妹扮鬼脸的志远依然低着头，对师傅的说教置若罔闻。

　　师傅接着说道：“聪明是好事，但是聪明要用在恰当的地方。耍这些小聪明，会阻碍个人的进取之心。要学会将聪明转化为智慧。何谓‘智慧’？‘智慧’就是人情练达，就是能谋善断，就是会装糊涂。像你刚才的行为就是极不明智的。你以为你整你那个白痴我会高兴？好吧……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承认我是有一点点雀跃……好吧，我非常高兴行了吧。但是，我也非常气愤，我气愤你的沾沾自喜，我气愤你的虚荣心。记住了，棒打出头鸟，干了错事就要学会明哲保身，最好是找一个替死鬼来顶罪。当然最高境界就是让被害者根本就猜不到是你干的，这就要求你会装糊涂了。聪明的极致就是大智若愚，因为很聪明，才能装出糊涂来，彻底成为糊涂人，要有足够的智慧。愚笨的人，别人会讥笑他，聪明的人，别人会怀疑他，只有既聪明而看起来又愚笨的人，才是真正的智者，知道吗？知道个屁，看你点头那么快，就知道你屁都不懂……哎！阿远呐…希望你能记住为师今天讲的话，现在不懂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在那之前，你只要照着做就行了。”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志远跟随塞恩来到一栋小楼前，小楼外表华丽，有上下两层，占地空间不大，但胜在精致。

　　“这，这……整栋楼都是我一个人住？”志远惊奇道。在他的印象中，这种奢靡的住所根本不是自己能住得起的。小时候住在通天山上地方倒是够大，但那地方电都没有通，每到夜幕降临，阿叔还会拿出自制的蜡烛照明。连房子据说也是当初师傅跟阿叔一起搭的，让人奇怪的是，便是没下雨的时候，房子也会滴滴答答的漏水……更甚者，有段时间没卫生纸，大家上厕所都是捡的烂菜叶叶。由此可以想象，通天山上的生活是何其的艰苦。后来在马王山上好一点，起码是有一些现代化设备了。就是住的地方小了点，一间小平房通常都是挤了十几个人住一起。就连在“占山帮”内地位特殊的志远，也不得不跟小包两人挤一起。

　　没注意到志远的异常，塞恩自顾自说道：“不是你一个人住，不过等你正式拿到上岗证后，可以申请学校配房，现在就只好委屈你点了。”

　　“没事，不委屈，不委屈，我对吃穿用度一向不讲究。”开玩笑，住这地方都还觉得委屈，那以前住的地方跟猪圈有什么区别？

　　“先看看有没有人在，不在的话再用钥匙开门。”说着，塞恩走上前去敲门，随手还递给了志远一把钥匙。

　　就在志远拿着钥匙激动不已的时候，门被人从里边打开了。出来一个青年男子。

　　塞恩赶紧对那名年轻男子低头道：“迪考老师！”

　　“老师？靠！这么年轻的教师，估计比年纪我还小”志远猜度道。

　　“跟你说过不要叫我老师，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迪考对塞恩说道。

　　“哦…好，那我还是在公开场合叫你老师吧。”塞恩说道。

　　“哎，你还真是食古不化。”迪考摇摇头，然后转过头来看了看志远，道：“这位就是我的新室友？”

　　这时，志远才有机会好好观察这个让塞恩这种“吕园”精英都毕恭毕敬的年轻人物。

　　他身材并不高大，相反，还显得比较瘦小，面庞倒是俊秀得很，正如小说里写的般是剑眉星目，皓齿明眸。上衣穿的是一件格子衬衫，下身著的是休闲牛仔裤，一双运动跑鞋，越显得英姿勃勃，长相俊雅。志远估计，这家伙绝对是能够让那些花痴女尖叫的人物。

　　不过，志远一向瞧不起这种人。这种人大多不学无术，不是依仗家世，专横跋扈，便是凭着长相，专吃软饭。实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有几分本事的，也多是手无缚鸡之力，靠着一张尖牙利齿到处卖弄风骚，挑拨离间，怂恿蛊惑，尖酸刻薄之辈。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干不了大事。

　　由此，初见之下，志远便对迪考有几分不喜。

　　“对，这位就是原先跟你提过的志远先生，跟您一样，也是被破格聘请的教师。也要在半年之内修满学分毕业，还请您多多照顾。”塞恩说道。

　　志远正打算客气几句，敷衍敷衍时，迪考先开口道：“请进吧，进来再说。”

　　志远只好把话又咽到肚子里去。

　　三人进到屋里。里边各式家具设备都很健全，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打扫收拾的也很干净整洁，各样物事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可以看出主人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这一点又让志远感到不爽。男人嘛，男人就该让自己的窝乱一点，脏一点，要不怎么叫男人。志远最看不得人家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弄得这里不能碰，那里不能踩，想想就觉得烦人。小时候在通天山上，大家都过惯了乱七八糟的生活，只有阿叔偶尔还打扫打扫。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小妹突然变得爱干净起来。整天不是这里扫扫，就是那里擦擦，还经常让阿叔带她下山买衣服，阿叔若是不答应，绝对会“寝食难安”。所以，从那以后，志远就再也没让小妹进过他房间。师傅说，这丫头是长大了，不能留了，得张罗着给找个婆家了……后来，这话不知怎么就传到小妹耳中，然后，经常被整的可怜的阿叔就多了一个可怜的同伴……志远一直觉得当初是阿叔向小妹告的秘，要不，阿叔看到师傅被整，咋就笑得这么开心呢？

　　“志远同学…志远先生…志远阁下？？”迪考冲着一直在愣的志远喊道。

　　“啊！？……什么…事？”沉湎于回忆中的志远回过神来道。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迪考大汗道。

　　“嗯？？塞恩呢？他到哪里去了？”

　　“呃……塞恩他有事先走了，走了有好一会了。”

　　“……哦，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尽管问…”

　　“是这样的，你的情况我都听说了。我跟你一样，现在也是一边教书，一般学习，也是准备在下一次教师资格考核后拿到教师资格证……”

　　志远打断迪考道：“等等，我的事情您都听说了？包括我要留下来任教，和我要来你这里住的事？”

　　“……是，杰西卡原先就有来找我说过。”迪考带着几分被打断后的不悦说道。

　　“直娘贼，着了她的道了，那个死婆娘早就算好我会留下来。还说什么‘如果你要回去我不拦着你’的屁话。操！我就知道漂亮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志远低声咒骂道。

　　“你在说什么？”迪考困惑道。

　　“哦……没什么，你刚才说你有问题要问，那么。请问吧！”

　　迪考无奈道：“我是想问你选好课程了没有？”

　　志远答道：“哦，还没有呢，我都不知道要选什么好。”

　　“你没有感兴趣的学科吗？要知道能进‘吕克昂学院’学习，可是很多学生梦寐以求的。”

　　志远无奈道：“事实上，我从来没读过书，所以…嗯…你知道的。”

　　“你从没读过书？”没读过书也能进“吕园”，难道‘吕园’已经没落到随便一个贩夫走卒都能读的地步？迪考显然是见到了出他理解能力的事。

　　“……是的”

　　“噢，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

　　“没关系，我知道这事挺让人吃惊的”

　　“如此说来，志远先生的武技一定是出类拔萃吧！”

　　“没有，没有，说笑了。对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志远’，或者可以叫我‘阿远’。不用叫什么‘先生’，听着怪别扭。”迪考的和善，一定程度上撤销了志远原先的抵触。

　　“好吧，阿远，我这有课表，你要选课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嗯，谢谢!”

　　“我看不如这样吧，我们两情况基本相同，都是为了在短期内能顺利毕业。干脆你跟我选同样的课程好了，顺便再把我教的课程也填上。虽说学校会保证我们毕业，但能学到点东西终归是好的。”

　　“嗯，就这样办吧。我原本也是希望能多学到点东西的。对了，你是教什么课程啊？”志远本来是想问除了武技以外，其他课程也缺老师？以至于要用到这种破格聘用的方式。但考虑到这样问太唐突，所以就没有问。

　　“我是教‘社会学’和‘法学’的。”

　　“哇，你教两科啊？”

　　“对，两科”

　　“你真牛叉，能在‘吕园’这种人文圣地，兼教两门人文课！”

　　“咦？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

　　“嘿嘿，别把我当蠢货就行了。不过话说回来，以你的水准去参加那劳什子‘教师资格考核’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为什么还要拿到‘吕园’的毕业证呢？”

　　“哎！实不相瞒，我读书也只是读到小学毕业而已……所以…所以想在这里混个文聘。顺便园一园以前没完成的读书梦！”

　　“小学毕业？？嘿，如此看来，‘吕园’还真是藏龙卧虎呐！”

　　“谁说不是呢！”

　　“好，废话谈完了。现在我们来谈谈严肃的问题。”迪考将手中的课表随手一扔，态度来了个18o°大转弯。

　　看着这个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男人，志远竟似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彷佛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这样的锋芒毕露……

　　迪考靠坐在沙上，翘着二郎腿，左手肘撑着沙，手指揉搓着太阳**，面现疲惫，似乎刚才的一段平实对白耗费了他太多精力。

　　“我想不通一件事情，‘吕园’会找一个没读过书的毛头小子来做武技教师？莫非你的武技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你跟汉尼拔比怎么样？”

　　“我不如远矣。”志远随口答道。

　　“那就更令我费解了！”迪考语气困惑，但面色平静。

　　“事实上，我也很费解，‘吕园’怎么会找一个只读过小学的愣头小子来教两门主修课。”志远依旧随口答道。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的过去。”迪考似乎有些不耐烦。

　　“谁说不是呢？”志远笑容玩味。

　　听到志远的回答，迪考忽然不说话了。沉默了半晌，迪考突然笑了笑，道：“有意思，这么说来，你也是有故事的人。”

　　“事实上，我至今也没完全弄清楚‘吕园’到底在搞什么鬼，或许说是杰西卡到底在搞什么鬼。”志远耸耸肩。

　　“应该是‘吕园’的安排，以我对杰西卡的了解，她不可能干出这种荒唐事来，何况……”迪考看了看志远，接着说道：“何况，你小子长得又……不出彩。”

　　“噢？”志远好奇道：“依据阁下的观点，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凭阁下的相貌，似乎……”

　　“好了”迪考打断他道：“你的故事我不想听，但请你也别来打扰我做事，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的。”

　　“放心吧，只要别人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请我去管，我都懒得管。”

　　听到这句话，迪考眉头皱了皱，但没有说话。

　　屋里一时间陷入沉默，安静得能让人无端的从心底生出烦躁来。

　　半晌后，迪考站了起来，说道：“知道吗，我有一项看人的奇能，通常第一次接触就能看到一个人的真实本性。”

　　“哦？那你对我是怎么看？说来听听。”志远答道。

　　迪考笑笑说道：“你啊！你是一分正气，两分正经，三分荒诞，四分可耻，五分猥琐，六分龌龊，七分下流，八分作贱，九分**，十分闷骚……”

　　志远无所谓的耸耸肩道：“谢谢夸奖。不过，说到观人面相，我也略知一二。在我看来，你是一分大义凛然，两分自诩正义，三分自命风流，四分心如铁石，五分虚情假意，六分口是心非，七分表里不一，八分自作聪明，九分刚愎自用，十分道貌岸然……”

　　迪考：“谢谢，亲爱的室友，看来你还是有点见识的。”

　　志远：“不用，亲爱的室友，你也不是没有见识的。”

　　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师傅的教诲已被志远忘记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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