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人齐聚大厅。这是萧老爷要求的，并且他一早就到了大厅等候。我们到的时候，就见被捆缚的箫清羽跪在地上，还有背影萧索，面容憔悴，彷佛老了十几岁的萧老爷。

　　桑采青也来了。原本我们都劝说她，让她好好休养，可是她执意任性，不知道方夫人和方少陵是什么想法，也同意了。

　　桑采青从小到大都没有长辈女性来告诉她人事，所以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也是正常，不知道小月子对女人一样很重要。不过大概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会为了箫清羽而坚持吧，这样才会体现她的伟大来。

　　等到大家都坐下之后，方夫人笑着看着萧老爷说：“萧老爷这么一早就将我们全家找来，究竟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说？”

　　萧老爷面色苍白地看着方夫人，没有了昨天的热络，缓缓开口：“夫人，昨日之事是汝章鲁莽了，只想教训儿子，却没想到伤到了府上的少。萧汝章在这里，给夫人赔礼道歉了。”说着，他就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还请夫人原谅。”

　　一脸木讷的箫清羽惊呆了，怒吼一声：“爹！”

　　“闭嘴！”

　　萧老爷的斥骂让箫清羽闭了嘴，委委屈屈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萧老爷看到箫清羽住了嘴，也老实了，又磕了个头给方夫人：“夫人，箫清羽这个罪魁祸首已经被我绑了起来，从此就交给夫人处置了，只希望夫人不要怪罪汝章……”

　　萧老爷倒是很光棍，一看情况不好，急忙将箫清羽推了出去，大概是怕方家不依不饶吧。就算是将箫清羽给我们处置，也不会要了他儿子的命，这点萧老爷应该能算计到的。

　　其实大夫来诊治过，桑采青的流产虽然有萧老爷的原因，但是大多也是她本人靛质寒凉，容易流产的缘故。像桑采青这样靛质，我倒是听说过很多。那些孕妇还有咳嗽一声就能流产的呢，为了生下孩子，从得知怀孕就开始住院，一直到生产都在。桑采青当时的动作太大，又不小心被萧老爷踢到，所以那个才仅仅一个多月的孩子就没了。

　　当然了，桑采青流产的具体原因只有我、方少陵和方夫人知道，就连桑采青她自己也是蒙在鼓里的。

　　方夫人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地喝着茶，对萧老爷的请罪不置可否。

　　萧老爷咬咬牙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箫清羽，那眼中有怜惜和恨铁不成钢：“既然夫人不想脏了手来教训他，那汝章就代劳了！”

　　身边的小厮递过来一跟木棒，萧老爷一脚将箫清羽踢倒在地，对着箫清羽的后背狠狠地打了下去。

　　这次可不像上次一样是做戏，可能上次萧老爷只是想博取方夫人的好感，想着能保全箫清羽，所以也只是高抬轻放，箫清羽根本没什么事。这次我这个不懂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萧老爷的狠厉，第一下就将箫清羽打得叫了出来，声音惨厉。不过也只有第一下叫出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紧咬着唇，默默地承受着。

　　厅里的丫头们都被支出去了，就连递给萧老爷棒子的那个小厮也离开了，满屋子里只剩下主子们。

　　萧老爷面色狰狞，一下比一下重。一时间，只听到棒子到肉的‘啪啪’声，除此之外，所有的人都没有出声。

　　心怡有些坐不住了，不忍去看箫清羽，只是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方夫人，几次想张口说话，却被方夫人严厉的目光阻止。

　　方少陵心情极好地看着箫清羽挨打，翘起了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有规律地敲着节奏。

　　桑采青面色苍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她举起茶杯时，那发白的手指和的茶杯，都显示了她内心中的不平静。

　　打了十五下之后，箫清羽就疼昏了过去，萧老爷将茶水泼到了箫清羽的脸上，他才j□j着悠悠醒转。萧老爷看到他醒了，举起棒子继续打了起来。他的内心应该也不好受，因为他双目含泪，泣不成声。想必是为了萧家那二百多口和箫清羽的命吧，唉……如果真的将箫清羽丢给方家处置，那箫清羽必死无疑了。

　　等到萧老爷打了三十下之后，方夫人才气定神闲地开口：“好了好了，萧老爷也没必要这样，毕竟是你的儿子嘛！”

　　萧老爷听了，喘着粗气停下了棒子，对着方夫人拱手：“夫人，孽子顽劣，闯下了如此大祸，汝章教导无能，还望恕罪！”

　　“这说的是哪的话啊？萧老爷大概也没料到萧三少爷会如此妄为吧！”

　　方夫人没有多说，只是稍微提点了一句。萧老爷是什么人，怎么会不清楚凡夫人的意有所指？只是那些个事情毕竟不甚光彩，不好多说罢了。萧老爷现在想和方家结亲已经不可能了，只好想着如何补救了。

　　方夫人好像对萧老爷棒打箫清羽的行为很是满意，脸上也带了丝笑，让萧老爷松了口气，语气神态也更加自然了。

　　所以，可怜的箫清羽，大病未愈又遭遇如此大难，还被他的亲爹忘在脑后，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随后，方夫人和箫老爷达成了共识。

　　箫清羽还是由萧老爷带回萧家，方家也不再追究萧老爷昨日闯下的祸事，条件是萧家拿十五万大洋作为赔偿。至于心怡和箫清羽的婚事，早就已经作废了，萧家为此事再拿出十五万大洋来补偿。这样算来，萧家为了让方家消气，可真是下了血本了。据我说知，那沈流年给了萧汝章二十万大洋，所以萧家也仅仅失去了十万大洋而已。当然了，十万大洋对萧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小数目，足够一向吝啬的萧老爷肉疼了。

　　尘埃落定，萧老爷决定马上告辞。

　　趁着萧老爷和方夫人道别时，桑采青面无表情地看着瘫倒在地的箫清羽，轻声地说道：“清羽，你回家吧，不要再来了。”

　　箫清羽凭借着意志力挣扎着抬起了头，仰望着桑采青，断断续续地说：“采青……我要带你走……我要带你过自由的日子……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快乐，也不幸福……我会给你幸福的……”

　　萧老爷在道别的时候也注意着箫清羽，听到箫清羽还说这样的话，狠狠地踢了箫清羽一脚，又踩上了箫清羽受伤的地方。疼痛，差点让箫清羽被过气去。

　　这好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桑采青看到萧老爷不顾箫清羽的死活，为了让他闭嘴，就下这样的毒手，她不忍了。

　　桑采青急忙起身，拦住了还要再踢的萧老爷，有些哀求地说：“萧世伯，清羽念得书多了，难免有些迂腐之气。他已经伤成这样了，您就别再对他下毒手了！您让我跟他好好说说，他会听的！”

　　原本也要上前的心怡停住了脚步，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远处，看也不看这边的动静。

　　“清羽，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我原本的生活你也是知道的，在沈家做丫鳜在萧家也做丫鳜都是伺候人，看人脸色行事，从来没有人听听我的意愿。只有在方家，我不是丫鳜而是少陵的平妻，有人听我的吩咐，让我不再继续伺候人了，我很满足过这样的生活。清羽，请你不要那么自私，用你的爱情来绑住我了，我是真的不想再做丫鬟了，那样的日子我真数怕了。我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很平静，这些也是我从小到大的心愿。所以清羽，请你放过我吧，不要再纠缠我了！放过我，也就是放过你。如果不是你来，我现在也许有了个可爱的孩子，是我和少陵一直在期待的孩子，真正属于我和他的骨肉。虽然我不怨你，当时也是我自作主张冲上去的，但是总归是有点遗憾的。好在——”桑采青深情地看着方少陵，眼里充满了爱意，“好在将来时日还长，我和少陵还有机会拥有他（她）。”

　　“不——采青，你真的决定忘了我，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吗？不可能的，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们那时是多么快乐，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奠，我们是多么契合，所有的想法都不谋而合……”箫清羽满脸痛苦地将头埋在了地毯中，好像要逃避着什么，却还一直低声追问着，“你真的要忘记我，忘记我们那些快乐的日子，要和方少陵在一块儿吗？这是真的吗？”

　　桑采青笑着点头：“对，就像我当初决定，忘记流年和你在一块儿一样。我们两人，不也是从一开始的仇人，慢慢地变成了后来的情人吗？难道，我跟少陵，就不能重来一次吗？你和流年一样，跟我都是有缘无分，其实少陵才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归宿。”桑采青举起茶杯，将茶水泼在地上，泼在箫清羽的脸上和面前的地毯上，“清羽，覆水难收。你跟我的一切已经过去了，不会再回来了！你还是找个好女人成亲吧，你还是忘了我吧！”

　　箫清羽果然是个情圣情痴，这个时候，他竟然都忘了身上的伤痛，只是一个劲地看着桑采青，好像要将她深深地看在眼中一样。

　　突然，箫清羽露出一个苦笑来，彷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说：“采青，我明白了……祝你幸福！”说完之后，一口污血吐了出来，将原本雪白的地毯彻底染红之后，就昏了过去。

　　萧老爷也不管箫清羽的死活，将带来的四个小厮叫了进来，将箫清羽抬走了。